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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

徐紹元眼神一閃，他原本是想直接離開的，忽然改變了主意。

這些時日，徐紹元忙着與原身親友接觸，即不能露出破綻，又要讓對方察覺到他的一些變化，幸虧之前原身大病了一場，事情才會進行的這麽順利，到現在就是徐老太太她們都沒有發現不妥。

想着在徐府也不會有人讓阮嬈受委屈，這樣一來難免對她忽視了些。

只是徐紹元到底還是有些不放心，讓初一接過食盒後，徑直走到阮嬈身邊。他嘴唇微翹，關切的問道：“阮姑娘，這幾日你在徐府過得可還好？”

阮嬈失望的收回目光，對着徐紹元微微笑了笑道：“我在府中過得很好，老夫人對我很是照顧，說來還是要多謝徐公子收留。”

徐紹元一看阮嬈的眼神，就明白過來，怕是阮嬈來學塾的目的并不單單給他送東西。

恐怕是想在給他送酥餅來籠絡他的同時，順便看看有沒有像趙奕和那樣的勳貴子弟吧？

呵，只可惜，她要失望了，府中除了徐家的旁支子弟就是那些家中貧寒的略有才華的舉人。

按照阮嬈的标準，她應該一個也瞧不上眼吧。

“阮姑娘，學塾是學子學習知識錘煉心智的地方，本來就應該勞筋骨餓體膚，往後不要在來送吃食了。”特別是別穿得這麽花枝招展，徐紹元都看着有好幾位書生都偷偷往阮嬈身上瞧，他心中有些不悅，面上也收了溫和的神情。

他知道阮嬈一向巧言令色的很，沒等阮嬈狡辯，他加重語氣道：“不過，我聽說阮家專門為家中女兒安排了閨學，若是阮姑娘來學塾是想進學，我也可以做安排。”

這次他可以收下，但肯定沒有下次了。

阮家學得是什麽，旁人不清楚，阮嬈自己卻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要是旁人這樣說她總要懷疑對方是在諷刺她。但是說話的人是眼神清澈舉止溫文爾雅的徐紹元，阮嬈只得把這股氣給咽下去。

“不是，我只是……只是陪着雪兒姑娘過來送東西的。”阮嬈她又不能考功名，她才不願意把時間花在這上面。說着她忽然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她不敢對上徐紹元的眼，目光四處猶疑的解釋道。

徐紹元的臉上的平靜有一瞬間消失了，他面無表情的沉默了會兒，輕聲道：“原來是這樣啊。”

當初他嘲笑趙奕和竟然看不出護膝不可能是阮嬈親手做的，現在，呵。

只是想起趙奕和，就想到這段時間趙奕和派人來找阮嬈幾次。

這樣下去不行，阮嬈的主意不打消，以她招蜂引蝶的本事，往後總會有周家的王家的公子出現在她身邊，他總不能個個都擋住。

徐紹元忍不住從唇間輕輕溢出一聲嘆息。

看着阮嬈無辜的神情，徐紹元有一瞬間想既然阮嬈想嫁得高門，不若他出面替她謀一門好的親事，省得她整日裏費盡心機的四處招搖？

也算還了她上一世的恩情？

不過他腦海中剛剛出現這個念頭，就立馬被自己否決了。

不行，阮嬈的想法還是太天真了。高門大戶哪是那麽好進的，上一世他不知聽說了多少內宅裏面的陰私事，阮嬈的出身擺在那裏，嫁人做正室，婆家肯定不會滿意，她又無人撐腰，到時候在內宅被人欺負了，連個哭訴的地方都沒有。

若是要嫁給別人做妾室，身份是夠了，但以阮嬈的品性容貌必定為成為正室的眼中釘肉中刺，下場說不定會更加糟糕。

徐紹元的心思極深，這麽一閃而過的念頭，讓他想通了一件事，按理說以阮家性子不會輕易舍棄這麽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把她嫁給一個年過半百的大夫。

現在想想很有可能阮嬈初嫁過一次，可結果嘛 ，做人正室肯定是被休了，若是做人妾室，多半是被主母料理了。

這樣一想，徐紹元倒是明白了，上一世阮嬈為什麽會說，下輩子想做一個好姑娘了。

既然如此，他不若想一想，如何讓阮嬈當一個好姑娘？

想不到有一天，他竟然不僅要去算計內宅妻妾的關系，還要考慮如何教養好一個姑娘，徐紹元心中略微有些微妙。不過他總算找到一個繼續操心阮嬈事情的理由，只覺得心中的大石頭落地，他碰了碰手腕上的佛珠，心情也暢快不少。

“陳姑娘——和阮姑娘的心意，紹元收到了。只是學塾中有族內兄弟在，紹元不敢獨享，免得厚此薄彼惹人非議，所以你們還是把食盒拿回去吧。”徐紹元在和阮姑娘幾個字上，咬字很重，他視線落在阮嬈身上，話雖然是拒絕，但态度是極溫和大方，不讓人感到絲毫難堪。

只是這食盒裏面的東t西，她已經解釋過了和她沒關系呀？

是她沒有說清楚嗎？

阮嬈張了張嘴，想直接的說這些不是她做的，她話還沒有說出，就被陳雪拉住衣袖。

“紹元哥哥放心，其他哥哥那裏，我和阮妹妹會做一份送過去的，這一份你就收下吧。”陳雪一臉嬌羞的說道。

徐紹元看了一眼初一，示意他不必把食盒還回去了，他似沒察覺到陳雪暗送的秋波，态度坦然大方的說：“那就麻煩和你阮姑娘了。”

恩，先給她找些事做，也免得她到處招惹是非了。

等過一陣，他把大家閨秀的做派都理順後，再來慢慢約束她。

而這邊從頭到尾沒說上話，莫名其妙被牽扯進來的阮姑娘，就這樣被動接受了一個給學塾徐家族人做吃食的任務。

徐紹元走後，阮嬈看向陳雪，她最不耐煩做那些瑣事，當初她在阮家時，想都沒想過要去學女紅和廚藝。

“雪兒——”

“阿阮，我知道你一定會幫我的對不對？”陳雪可憐巴巴的看向阮嬈。

“可是——”

“府中的消息我知道的都告訴了你。”

“但——”

“阿阮，這是紹元哥哥第一次收下我送的東西，你就幫幫我吧。”

阮嬈本來想說她不會做吃食，想說她眼中的紹元哥哥是個不解風情的，還想說她要是再找不到合适的目标，就要和她一起搶紹元哥哥了。只是陳雪的微圓的眼睛裏全是祈求，阮嬈說不出話來。

阮嬈和阮家的幾個姐妹，從來都是你争我奪，突然見到陳雪這樣一個軟語相求的，阮嬈一時還不知道怎麽應對。罷了，看在她樣樣都不出衆的份上，就幫她這一次吧。

全當是為了這些時日陳雪對她的親近吧。

沒過多久，徐紹元身邊的十五就發現他家公子魔怔的更厲害了。每次溫書做完夫子留下的課業後，總是捧着《閨訓典範》《女誡》《女論語》等女子該學的書籍看。

而且還看得極為認真，時常皺眉，在書上删改批畫，然後宣紙上記下心得。有一次十五過來添茶水時，還聽見公子不屑的冷哼一聲說：“荒謬！簡直是愚不可及！”

若是阮嬈學成這般愚昧不堪任人欺負的模樣，那還不如讓她為禍四方，大不了他再來收拾爛攤子就是。

這樣想着，徐紹元把初一喚了進來，讓他把書桌上擺得一摞書都拿到外面去燒掉，這些書都是沒用的。

徐紹元在把目光落在墨跡猶新的宣紙上，上面寫着他自己從史書裏挑出來的可取的女子。

有垂簾聽政執掌大權的太後，有殺夫為父報仇的大家閨秀，也有從女匪變成女将軍的巾帼英雄等等。徐紹元清隽的面容上，閃過一絲遲疑。

先不說阮嬈學到這些奇女子的手段後，會不會更肆無忌憚。就是他自己似乎也覺得，世人眼中的好姑娘可能與他認為的是不同的。

徐紹元的手指在書案輕敲，科舉應試沒讓他發愁，如何才是個好姑娘這個問題倒讓他思慮到眉間微蹙。

松柏堂。

屋中一角香爐青煙袅袅，檀香的味道彌散在整個屋內。

徐老夫人坐在羅漢榻上，丫鬟拿着美人捶輕輕捶着她的腿，她閉着眼問道：“這次這個如何？”

孫嬷嬷恭敬的回道：“半個月前還算安分守己，只是這兩天與陳姑娘走得很近，說是要給學塾中的本家子弟做吃食。”

“哦？怎麽會突然想到這一出？”徐老夫人不會駁了徐紹元的請求，但不代表她對那些帶回來的人，就真的不管不問。不然徐府還不全亂套了。

孫嬷嬷笑道：“還是瞞不過老夫人，聽說是兩人去給元哥送酥餅，元哥不收，說是別的兄弟都沒有，他不能獨享。說道最後就變成了兩個姑娘給全學塾的本家子弟做酥餅。”

徐老太太忍不住笑出了聲：“元哥他看着長進了不少，沒想到在情字還是沒有開竅。”

“老夫人你說這話，奴婢可不愛聽，元哥這是潔身自好，再說要是元哥真的輕易被人勾走，怕是到時候最悔還是老夫人你。”看出徐老夫人心情很好，孫嬷嬷湊趣道。

“每日陪着我這個老太婆，确實無趣了些，我能為她選得路，她怕是不會喜歡了。”說着徐老夫人嘆了口氣，這段時間她是真的喜歡，阮嬈這個眉眼彎彎一臉笑意的姑娘。但她也看得出來，若讓阮嬈嫁到一個寒門舉人家中，她定然是不會接受的。

孫嬷嬷捧着碗熱茶遞到徐老夫人面前：“各人有各人的緣法，老夫人你就等着元哥給你娶個知書達理的孫媳婦，享享清福。阮姑娘她有自己想走的道，老夫人你就別費這個心了。”

老夫人看着是家中最清明智慧的人，其實呀，心腸和元哥一樣軟。京城裏找不出第二家，會像徐家這樣把一個無親無故的女子養在家中，還替她們操心婚事的。

原本孫嬷嬷見元哥對阮嬈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同，現在見元哥依然我行我素，她倒是放心了。

“罷了，這個阮丫頭心腸也不壞，只盼她不要行将踏錯才好。你去把永昌伯府的帖子遞給她吧，她們是親姐妹，去不去，由她自己拿主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