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校慶

第35章 校慶

高考很快結束, 上高三年級的基本步入了暑假的狀态。

遲逢找了個時間請彭姐和周林溪吃飯。

心裏挂念的事辦完了,又放了假,似乎是任務完成後的空虛感作祟。

遲逢一時間不知道到底要幹點什麽好, 索性在某天早晨起床後, 坐上地鐵,從城市的西邊坐到東邊,花費一整個小時,去見葛玉婷。

療養院在的位置太遠, 遲逢平時周末的空餘時間幾乎被心理咨詢擠滿,也就是這會兒放了暑假才有時間過來看看她。

療養院裏幾乎住滿了人,遲逢登記好之後, 上樓, 去了葛玉婷在的房間。

日頭很足, 葛玉婷慣來怕冷,這會兒打開了窗簾,正對着窗戶練八段錦。

遲逢很久沒見她, 攥住一袋子化妝品的手緊了緊。

等她聽見門口動靜轉過頭來時, 怔忪了下, 才笑着喊人:“走走, 你來了?”

“媽媽……”遲逢走進去,四處瞧了眼。

幾乎每次來,這邊的衛生都打掃得很幹淨,她放下心來,将手上的化妝品遞過去。

這是她昨天和朱思琳逛商場的時候挑的。

一個氣墊,一根奶茶色口紅。

“給您買了化妝品。”

葛玉婷慣來愛美, 喜笑顏開走過來,接過那個袋子。

“這個口紅我前兩天刷視頻見到過, 好看得很,我可喜歡了,當時就想着你能不能給我買一根。”

遲逢問她:“怎麽不給我打電話?”

“你多忙啊,不好打擾你。”

她眼下看起來與正常人無異,可發起病來,什麽事都能幹出來。

她似乎是不知道自己生了病,垂眼把氣墊拿出來試了下色號,滿眼欣喜。

遲逢瞧着她因為笑着而擠出來的眼角細紋,小聲說:“以後我多帶化妝品來看你。”

“好啊,要不然我跟你爸爸出去玩的時候都沒法化妝。”

遲逢愣了愣,挺絕望的。

又聽見葛玉婷問:“你和靳越什麽時候結婚?”

遲逢閉了閉眼。

間歇性精神病時常有妄想體驗,沉浸在幻覺中無法自拔。

她只能答:“還早。”

葛玉婷湊近了些,壓低嗓音繼續交代:“靳越家有錢,你爸爸說了,一定要抓住這個金龜婿,聽見沒,一定要嫁給他。”

遲逢實在笑不出來,這是把盛華章說過的話安在她爸爸頭上了。

葛玉婷見她不說話,笑了一聲:“你這小孩,你還小,清高很正常,但你也別看不起媽媽的現實,等你到了這個年紀才知道,錢才是最重要的。”

遲逢點頭:“我知道的,媽媽。”

“一定要跟他結婚。”

遲逢又說:,“嗯,知道了。”

葛玉婷這才放心地拍了拍她,又開始說:“對了,我的店怎麽樣了?你不是幫我請了個人照看嗎?”

遲逢順着回:“挺好的。”

葛玉婷又說:“靳越對你到底好不好?你看你都瘦了,媽媽在這挺好的,就是沒辦法老找你爸玩。”

遲逢小聲問:“我爸……他在幹嘛?”

“去跑車了啊,他跟你姨夫一起跑車,賺錢給我花,挺辛苦,你記得多給他打電話。”

遲逢應着:“好,你給我個他的電話,我明天就打。”

葛玉婷愁眉苦臉,“我怎麽不記得他電話……”

又過了會兒,葛玉婷便不再理遲逢了,起身又去了窗邊,自顧自打着金剛功。

遲逢輕手輕腳關了房門,去找醫生。

這是個專門收治精神病人的精神病療養院,葛玉婷住這兒每個月的花費八千塊,遲逢別無他法,只能靠兼職維持基本生活。

她跟醫生說了葛玉婷的表現,“和之前差不多。”

醫生耐心滿滿,跟她說:“你媽媽的情況其實已經好了很多,你不用擔心,用藥情況也很不錯。”

遲逢又偷偷給醫生遞了個紅包,這才放心離開。

自打上次朱思琳“教育”過遲逢之後,遲逢想了挺久的借口,想把靳越叫出來,請他吃頓飯以表感謝。

但後來有天,她發了條【在嗎?】過去,他挺冷淡地回了個【說】。

遲逢就吓得沒敢說。

他果真是煩她了。

這天,遲逢有個文件要回校處理,沒成想剛走進校門,就碰上了方柏林和靳越。

兩人正往辦公樓走,靳越看見遲逢,匆匆掃了一眼沒停留,他腿長步子大的,沒一會兒便走了個沒影。

遲逢站在原地瞧了他幾眼,才慢吞吞往辦公室走。

她跑到辦公室整理了會兒考核材料,下樓時,路過行政辦公室,被陳之茹叫住。

遲逢轉頭看進去,陳之茹一身緊身職業裝,身材曲線盡顯,臉上妝容精致,原本似乎正對着鏡子欣賞自己美妙的容顏。

她沖遲逢勾了勾手指,“來這兒。”

遲逢走進去,問:“怎麽了?”

“看見沒,上次那個,李老板。”她走到窗戶邊往下指,遲逢湊過去往她指的方向看。

操場上,一個禿頭在正強烈的太陽光底下锃光瓦亮。

遲逢問:“他來學校幹嘛?”

“他是被開除的那個,李什麽,什麽然他爹,你不知道啊?”

遲逢這下倒是真的有些驚訝:“不知道。”

“那可是地産老板的兒子,上次咱二老板攢局請客才請了李總,這才沒過多久,座上賓的兒子就這麽水靈靈地被開除了,人不得來讨個說法?”

遲逢對這個禿總的印象本來就很差,這下知道他是那個男生的父親,她更是厭惡得緊,罵出聲:“活該。”

陳之茹原本只覺得遲逢性格太過耿直,容易得罪人,但自打她知道遲逢認識聚星老板,且交情還不錯這一點之後,便覺得似乎她是這性子也挺合理的。

想到這,她自然也就問出口了:“诶,話說……你跟聚星老板什麽關系?”

遲逢視線拉回來,看着她:“你叫我來就是為了問這個?”

陳之茹挑着自己的頭發,笑了笑:“你也不用因為跟周林溪關系好,就那麽防備我。”

遲逢沒應聲。

陳之茹和周林溪關系一直以來都不好,追溯起來,大概是從剛進校工作的時候開始的。

兩人被抓壯丁,一起籌備運動會,最後細節上出小問題,周林溪被趙志剛陰陽過來批評過去的。

到了陳之茹這兒,倒是屁事沒有。

自打兩人的梁子結下,後來再也沒有給過對方好臉色。

遲逢也知道,陳之茹的心思似乎并不在工作上,每次工作上的事兒都能馬馬虎虎犯一些很離譜的錯,讓別人幫忙擦屁股。

但對社交這事兒,她又格外上心格外周到。

在一個私立中學拼了命結交人脈,遲逢其實并不太懂陳之茹的真實訴求到底是什麽。

于是,她問回去:“那你來學校上班,但老想着社交是為的什麽?”

陳之茹扯了扯唇角,顯然不想答:“怪不得你跟周林溪合得來,我跟你還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遲逢也說:“那你多餘叫我進來。”

本來今天靳越沒理她,她就已經很煩了。

陳之茹毫不客氣嗆回來:“得得得,趕緊走吧。”

遲逢帶着一肚子氣下樓,在樓口撞見了方柏林。

仍舊是一身西裝的打扮。

她四處掃了眼,沒見靳越。

方柏林見她過來,沖她笑了笑,“回學校了?”

遲逢點頭:“老板好。”

方柏林點點頭,卻發現遲逢似乎并沒有離開的打算,反而仍是看着他。

“怎麽了?”

遲逢厚着臉皮問:“靳越今天來幹什麽?”

“哦,你見着他了?我有點事兒找他幫忙。”方柏林含糊說着,自從知道靳越似乎想瞞着自己的老板身份之後,他也有意無意幫忙瞞着。

“李雪倩的事兒怎麽樣了?”

方柏林想了想,說:“等屍檢報告呢,對了,這兩天她家長找你麻煩沒?”

遲逢搖頭,“沒有。”

“那就行。”

幾句對話結束,遲逢便走了。

方柏林站在原地,心想——

這苦情哥還挺難的,來學校一趟,光顧着忙了,都沒跟顧得上跟舊情人說上一句話。

他上了樓,走進辦公室,裏頭空調t開得足,他整個人舒服了不少,對靳越說:“這姓李的可不好對付啊。”

上次吃飯時,靳越的嚣張只是灑灑水,畢竟李博遠并不知道靳越和嘉尚集團的關系。

校方和幾個地産老板不算撕破臉皮,在面子上仍舊過得去。

但這次開除李焯然事件,基本不亞于直接打了李博遠的臉。

李博遠再怎麽說也是個地産老人了,在西臨市地産行業人脈廣根基深,幾乎人人都得給他個面子。

于是,原本有意接下這個項目的幾個老板全都獅子大開口,學校這邊兩年內怎麽都得完成擴招的事兒,建新校區刻不容緩。

靳越卻像是毫不在意一樣,他面上看不出什麽情緒起伏,挺舒服地坐在椅子上。

“他也就能鬧出這麽點動靜來。”靳越說完,反而問他,“李雪倩的事情怎麽說?”

方柏林額角一跳,“你們怎麽問一樣的話?”

“我和誰?”

“遲逢。”

靳越聽見遲逢名字,沒什麽反應,仍是問他,“別廢話,怎麽樣了?”

方柏林說:“我問過了,屍檢報告還要一陣才能出來,警方那邊現場勘驗确實是自殺而非他殺,但家屬那邊不行,所以等屍檢結果出來之後,估計會叫遲逢去做筆錄。”

靳越“嗯”了聲,不甚在意的樣子:“她做了心理咨詢,事後又讓班主任告知了家長,算得上盡職盡責了。并且,警察那邊如果好好調查,肯定也會查李雪倩的手機。”

這麽說起來,那就勢必會牽扯到李焯然了。

方柏林累得不行,“真是焦頭爛額,要不然今天出去喝兩杯?”

“行,待會兒一起吃個飯,和我幾個發小,順便連酒局一塊組了。”

方柏林點頭:“那感情好,你那倆兄弟都挺有意思,我正想讓你組個局呢。”

因着靳越的關系,幾人之前見過一次。

靳越想到什麽,又突然問他:“校慶沒兩天了,名單出來了沒?”

“沒呢,”方柏林邊摸出手機邊問,“怎麽還好奇上校慶的事兒了,他們在群裏報名,有人統計來着……我看看啊,遲逢……”

靳越說:“沒問她。”

“那你問誰?”方柏林點開接龍記錄,手指往上劃拉着,找遲逢的名字。

靳越又說:“閑得慌,随口問問。”

方柏林手指頓住,表情一下子精彩了起來,“哦,随口問問?”

“那,我也就随口跟你說說吧……校慶遲逢倒是會來。”

他頓了一頓,臉上浮現出幸災樂禍的表情,說:“只不過,是帶家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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