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出息

第43章 出息

一秒, 還是兩秒?

要不是手心來自于他的手掌的、溫熱的觸感仍舊停留,她甚至以為剛剛其實只是她的幻覺。

她緩了會兒才去問他:“能走嗎?”

靳越點頭,話說得仍是口齒清晰:“能走, 你會開車了沒?”

遲逢搖頭。

靳越又問:“還是很讨厭開車?”

“對。”

遲逢看着他對答如流的模樣, 心想,他好像也不是很醉。

可他身上濃重的酒精氣味以及身上莫名散發的、偏柔軟的那一部分平日裏隐藏得很好的氣息又格外明顯。

遲逢站在路邊攔了輛出租。

靳越任由遲逢擺布,上了車。

他腦袋靠着後座,閉了閉眼。

遲逢看清了他額邊細細一層薄薄的汗珠。

“你很難受嗎?”她問。

靳越還沒應聲, 前頭師傅便警惕地偏頭瞧了一眼:“吐車上三百啊。”

靳越聽完,氣笑了:“不都是兩百?你倒好,還三百。”

司機大叔哈哈笑了起來:“現在洗車漲價了你不知道?只不過你不用緊張, 我看你這也不像要吐的樣子啊。”

靳越:“我吐個屁, 這輩子沒吐過。”

遲逢:“……”

像個杠精刺頭, 這是真醉了。

司機師傅笑着跟遲逢說:“你男朋友真有意思。”

這句話倒像莫名安撫了靳越的情緒,他開始變得乖了起來。

遲逢料想他今晚記憶總會不全,于是轉頭肆無忌憚打量他。

窗戶大開着。

七八月份的天氣, 溫吞的, 帶着點溫度, 略微微熱的風, 從窗外快速湧進來,順便捎帶進來幾分涼意。

風卷着他的頭發,吹亂,又撫順。

似乎連他身上的那點桀骜因子都給順毛了。

遲逢想:他頭發還是和以前一樣,發量很多,發色很黑。

又走出一截, 司機師傅似乎也發現了靳越的醉勁兒,于是沒管醉鬼, 反而與遲逢拉起了家常。

“小姑娘,你男t朋友富二代吧,住青園。”

遲逢忙解釋:“他不是我男朋友,他是我高中同學。”

“高中同學?”靳越聞言,适時插話,“不止吧,我不是還是你的前男友麽。”

司機師傅一臉吃到了瓜的表情,“喲”了聲,“我看你們和好得了。”

靳越輕輕掃了遲逢一眼,慢吞吞道:“想得美。”

他臭着臉,似乎在為她将自己稱作“高中同學”而不滿。

司機師傅:“哈哈哈哈哈!不想和好,讓人送你回家幹嘛?”

靳越:“我發現,現在的司機師傅,一點邊界感都沒有。”

遲逢:“……”

她生怕最後兩人真的會吵起來,于是忙說:“不好意思師傅,他是真醉了。”

司機倒是個通情達理的:“沒事兒,我知道。”

靳越偏頭看了遲逢一眼,最後忍着沒說出那句“我沒醉。”

過了會兒,他偏頭瞧着遲逢,問:“真覺得我醉了啊?”

遲逢沒應聲,他也無所謂。

只是垂下眼,一下便撕開了自己手臂上的創可貼。

遲逢看過去。

挺新的一個傷口。

遲逢問他:“怎麽弄到的?”

“蹭了下……”他伸手過來,給她看。

“還挺疼。”他補充。

遲逢瞧他表情,試圖去辨別這句話的真假。

可從以前就是。

他慣來不怎麽會撒謊。

“你騙人。”遲逢挺篤定地說。

靳越莫名笑了下:“你倒能看出來我是在騙你。”

那片創可貼僅貼着半邊,靳越沒去管,而是接着說,“但我不能……你想騙我太容易了。你想讓我相信的,我都信了。”

這句“你想讓我相信的,我都信了”他說得很輕,讓遲逢心頭莫名一緊。

她不知道靳越在想什麽,但她不由自主,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她騙他的樁樁件件似乎還是昨天。

她離開他時,那些傷人的謊言,他又信了幾分?

車子安靜行駛到青園門口。

未登記的車沒辦法進去,因此,進去的一段路,兩人慢吞吞并行。

走到樓口時,靳越伸手,将手上還貼着一邊的創可貼撕開,扔進垃圾桶裏。

又去攥遲逢的手腕,撕開她的:“可以換了。”

遲逢“哦”了聲。

眼瞧着靳越右手順勢把創可貼往垃圾桶扔。

但左手,卻像是忘了松開那樣。

他就這麽攥着她的手腕上了電梯。

遲逢心跳聲就響在耳邊,擡眼看見電梯裏的攝像頭,她吓了一跳,輕輕掙開。

電梯到十層,遲逢先一步下去,替他開門。

剛推開門,準備開燈。

手腕再次被人攥住。

下一秒,他帶着濃重酒氣的身體也跟着貼了上來。

他身上滾燙,嗓音似乎也是——

“遲走走,你還要我嗎?”

遲逢整個人被他抵在玄關,呼吸不暢。

她輕輕掙了掙,“你喝醉了,松開!”

“你還要我嗎?”他固執地重複着。

遲逢攥緊了手心,眼眶被他的話燙得很熱,她幾乎未經思考便不由自主接了他的話:“我什麽時候不要你了?”

靳越偏頭,溫熱的呼吸貼近她,掃在她臉頰一側。

像羽毛輕拂,讓她心癢。

遲逢覺得醉了的人不是他,而是她自己。

她不自覺咽了下嗓子,又舔了下唇。

最後,他沒親她。

“你又騙人。”黑暗裏看不清他的神色,遲逢只知道他退開了一步。

說完這話,他轉身,脫鞋。

随後一扯衣領,就那麽脫了上衣。

遲逢早适應了黑暗,看清了他漂亮的腰線,以及,松松垮垮挂在腰間的牛仔褲。

靳越的動作一氣呵成,一伸手,又要去解腰間的腰帶扣子。

遲逢瞧着他像是要往房間走的樣子,應該是要去洗澡。

她慌不擇路,轉頭去擰門把手,慌忙跑出去,把自己關在了外頭,這才想起來還得要刷下電梯卡才能下去。

她就這麽對着靳越家門口發了會兒愣,準備等他先進去洗澡了,她再進去拿電梯卡來用。

沒成想,正發着呆,門鎖倏然響了一聲。

門從裏面被推開,裏頭的光透出來。

是他開了燈。

下一秒,靳越走到門口,遞出來一張電梯卡:“你拿去用。”

遲逢看清他的瞬間,差點沒把嘴唇咬破。

他沒穿上衣,下半身是牛仔褲,腰帶已經被他抽了。

以往還在戀愛時,遲逢沒什麽看他腹肌的機會,只有一次,跟他去他家玩,他換衣服沒避着她,遲逢掃到了一眼。

可像現在這樣明晃晃在她跟前晃,還是第一次。

肩寬腰窄,身上的肌肉比以前更結實明顯,也更有型了。

她伸手去接電梯卡,沒敢好好看他。

“出息。”靳越眉梢微揚,問她:“沒看過?”

短視頻軟件裏,肌肉帥哥時不時就會蹦出來,她看過的還真不少。

只是真實的,在面前的,卻并沒有見過。

她偏開視線,嘴硬:“只是沒看過你的。”

下一秒,靳越冷臉把門關上了。

遲逢後知後覺,整個人幾乎是紅溫狀态,慢吞吞轉頭,慢吞吞刷電梯卡。

滿腦子,都是他不穿衣服的樣子。

電梯裏空無一人。

遲逢不由自主開始思維發散,去想剛剛周林溪跟她說過的話——

炒菜和諧很重要。

她幾乎很輕易就能想象出靳越做那個事情時的模樣。

心跳聲變大,臉頰發燙。

生理性喜歡在這一刻似乎具像化了。

即便,他剛剛才在她面前冷臉甩上門。

沒出息的人就這麽打車回了家。

這一晚,遲逢做了好奇怪的夢,半夜醒來,溺水了一般,身上都是汗。

她起來洗了個澡,又開着夜燈,一點一點看之前網盤裏存好的,靳越的照片。

大多數都是高中時期從班群裏偷的。

打籃球的、值日時候拿着掃帚掃地的、運動會站在角落看戲當路人的……

不管他在照片裏的哪個位置,遲逢都能一眼找見他,随後将他拉到c位中心。

在她這裏,似乎,永遠站在舞臺正中央,就是他的使命。

……

暑假一天一天過去,遲逢這段時間靠着高強度的心理咨詢攢下了不少錢。

她打算找個時間請靳越好好吃頓飯。

還沒想好約哪天,周林溪的邀約倒是先一步到來。

周林溪挑了家臭豆腐雞,兩人剛坐下才點完菜,她就迫不及待說了起來:“李雪倩的事兒差不多結束了,她爸媽同意私了。”

遲逢瞧着她,問:“消息挺靈通,哪聽來的?”

周林溪遞過來個暧昧不明的眼神,“自然是,你二老板跟我說的。”

“戀愛了?”遲逢驚了,距離上次,也就只過了一周而已。

周林溪無所謂道:“哪能呢,我倆都愛無能,先這樣吧。”

遲逢“啊?”了一聲,到了嘴邊的“炮友”被她生生咽下去,她重新措辭:“是……開放式的關系?”

周林溪搖頭:“也不算吧,總之就是暫時先這麽處着,我可不接受這期間任何一方去找別人睡,他也同意了,就看性格合不合适再說戀愛的事吧。”

遲逢點了點頭,大為震撼,又聽見周林溪說:“你知不知道,李雪倩爸媽也挺扯的,知道女兒懷孕了,第一反應是不相信,屍檢結果都在那裏了,還說肯定是假的。”

這是遲逢原本就料想到的,她點了點頭說:“他們注重名聲,肯定不能接受這種事。”

“只不過……後來不知道他們從哪聽來的消息,再加上學校這邊也談妥了,可能也就慢慢接受了。我還聽說,她們最近好像跑去李焯然家鬧去了,那李焯然被鬧得,也不動拉你這個替罪鬼下水的心思了,反而開始造謠李雪倩。”

遲逢擰眉:“渣男,惡心死了,人都沒了,他也不給自己積點德。”

周林溪又笑:“只不過也是奇了怪了,那些視頻跟之前造謠你的一樣,清得都很快,我都懷疑是不是有人跟他作對了,反正高考成績出來了,他考得也是相當不理想。”

遲逢聽到這,總算笑了下。

周林溪說:“就是學校這邊建新校區的事有點煩。”

“新校區建校的事怎麽了?”

周林溪說:“還不是開除李焯然這事鬧的,他那建築大佬爹一怒之下就怒了一下,現在西臨建築行業能攬下這活的企業,要不然就獅子大開口的,要不然就根本不接。”

遲逢聽到這,笑了下:“方柏林都跟你說到這份上了,也太不把你當外人了。”

周林溪喝着奶茶,接着說:“他也挺愁的,他本來不想做到這一步的,但大老板不行,非得在高考前這個節骨眼開除人家。”

遲逢問:“t大老板到底在哪?”

周林溪:“不知道,國外吧。”

服務員這時過來打開砂鍋蓋子:“可以吃了。”

遲逢道了謝,話音剛落,她擱在桌子上的手機響了起來,屏幕上出現三個字——

蔣奕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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