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趙家
第5章 趙家
趙家老兩口聽孫子抱怨說媽媽去了鎮上,但是沒有接他回家,只接了姐姐,老兩口氣得不行,抱着孫子好一陣哄,回頭還在孫子面前痛罵兒媳。
趙軒耀聽爺爺奶奶說他媽媽壞,稀裏糊塗地跟着點頭。
趙大娘燒火做飯,把今天家裏老母雞下的一顆蛋給孫子做了蛋羹,吃飯時催孫子快點吃,她們把這些飯菜吃完,不給壞媽媽和姐姐留。
所以等淩一母女回來,家裏飯菜都吃完了,只留下了一桌的髒碗碟。
比起淩一,趙小小似乎已經習以為常,走向大門外右側的竈房,開始燒水洗碗,然後做飯。
趙家的房子不大,沒有二樓,前面一個高出田坎一些的院壩,右邊是竈房,竈房外有個石臺是洗衣板。左邊是柴房加倉庫,正中間是大門,大門進去是堂屋,堂屋右裏側是趙大娘和趙大爺的卧室,堂屋左外側是淩一的房間,也是趙家偉過年回來睡的地方。
還有一間靠左裏側的屋子本來打算給弄成趙軒耀睡的房間,結果因為趙軒耀長這麽大了還是很黏媽媽,晚上沒人伺候洗臉洗腳蓋被子,所以他目前還和淩一睡。
兒子和媽媽睡,女兒趙小小則和爺爺奶奶睡,因為趙軒耀不睡小房間,所以小房間沒鋪床,也沒有專門弄一套枕被。在家不受待見的趙小小,自然也沒人幫她準備,所以只能和爺奶睡。
淩一不能說手握劇本,但她知道劇情的大概走向,她還知道,趙小小從小和爺奶睡,爺爺脾氣不大好,她和奶奶翻個身都會挨罵,甚至會被直接踹下床。
農村留守兒童無人照顧,別說性教育,就連自己的性別意識都不一定了解太多。多少小孩小時候被熟人傷害,甚至都不懂得開口求助。
趙小小覺得和爺奶睡一起,總是不對的,曾經和原身表達過她長大了,想一個人睡那間小屋子,不想和爺爺奶奶睡,她不知道什麽叫性別意識,但她知道自己不喜歡。可惜原身并沒有想太多,她過完這個年,還要出外打工,這些年随着孩子長大,開銷越來越大,僅靠趙家偉寄回來的五百塊,要培養趙軒耀成才還不夠,等過完年,她也出去打工。
原身忙于為兒子考慮,根本沒想過趙小小說想要一個人睡是在求助。好在,趙小小和爺爺中間還隔了個奶奶。
趙小小一邊做飯,一邊想着等會兒又要回爺奶屋睡覺,就害怕得想要哭。
淩一看了一眼,轉身離開竈房,走到趙大爺面前,趙大爺白天下地幹農活,晚上回來就在院壩裏抽旱煙,和人吹牛。趙大娘就四處走動,一會兒和這家說,一會兒和那家說。
淩一走出來,朝趙大爺說:“晚上小小跟我睡了,讓趙軒耀去你們屋睡。”
趙大爺抽着旱煙,嘴巴叭叭地抽:“什麽?耀兒想和你睡,你作甚要趕他來我們屋。”
淩一懶得解釋:“我只是通知,他一個男娃,跟我睡像什麽話,小小就跟我睡了,幾點睡你們別管。”
趙大爺腦袋有些懵,什麽情況,這娘們發癫了?
趙大娘走了一圈回來,聽趙大爺說起這話,不以為意:“那還好嘞,我的乖孫兒跟我睡,整挺好,趙小小那丫頭片子,每天晚上嗚嗚哭,真是吵得不行。”
晚飯趙小小在做,真沒想到這麽小一個人,僅僅比竈臺高出一點點,炒菜時還得擡着胳膊。聽見外面的聲音,瞪大眼看着回到竈房的淩一。
“媽媽!我可以和你睡啦?”
“嗯。”淩一應了聲,上前幫忙,她不會做飯,原身會,只能依照原身的記憶,別扭地幫忙切菜淘米,結果差點把手給切到。
果然,淩一第一次當人,還不太熟練。
兩人做飯時,趙大娘進來檢查她們有沒有偷偷割肉炒菜,有沒有多用油多用米。順便念叨一下,說什麽早就該讓她乖孫和她睡,早些年原身和趙大娘還抓着趙軒耀不放,媽想和兒子親近,奶也想和孫子親近,兩個女人搶一個孩子。現在淩一說讓趙軒耀去趙大娘屋睡,趙大娘高興着呢。
趙家很窮,但還不至于揭不開鍋,畢竟每個月還有趙家偉寄錢回來,家裏有飯有肉,只是不常吃。
像趙家這樣的,在大山村不是個例,大家其實生活水平都差不多。生活拮據,但又不至于餓死,家裏等再過兩年,打算讓趙小小讀完小學,考不上初中就不讀了,直接回來種地幫家裏幹活,如果考上了考得特別好,就挑那種名聲好,說出去值得趙家炫耀的中學讀。
雖說這時候已經開始D國的九年義務教育,但是因為還沒頒布制定的法律,所以很多地方執行不嚴。再加上一些偏遠農村上學麻煩,村民貧窮,減免學費是一回事,學雜費書本費還是要交的。
比如縣裏的差點的初中和一些稍微好點的鎮上初中,減免學費後,還要交一學期二十塊的書本費。
二十塊多嗎?趙軒耀一個月坐車上學就要十五塊,但趙小小要想讀那種交二十塊書本費的初中,根本別想。
這時候趙小小的成績不算特別好,她成績怎麽可能好得起來。每天天不亮出發走路去上學,書本基本靠擦了寫,寫了擦,來來回回用舊書,晚上七八點回家還要幹一些家務或農活,一覺睡到淩晨四五點就得起,對于她這個年紀來說,睡眠時長影響發育,睡眠不足,身體發育都不好,更別說精神狀态,學習沒精神,記憶力也不行,注意力更沒法集中,長此下去,就是一個惡性循環。
宿主是成年人,穿越到趙小小的身體裏,代替她活下去,成年人對一些小學初中的知識已經學過一遍,再加上有系統的輔助,才能提升成績,各種打臉反派和奇葩親戚。
僅靠趙小小自己,不是說把她從水裏撈起來,救她一條命,就能改變她人生的,趙小小要克服的困難,遠不止門前的池塘。
要怎樣才能改變趙小小的人生呢?淩一洗着碗,一不小心打碎了一個。
“我們家家偉說是在外面掙大錢了,今年回來,要給我和他爸買一臺洗衣機,那種通電的,你們懂哇?”趙大娘在外面和人閑聊,突然,聽到竈房的碗碎聲,立刻聲音就提高了八度,“趙小小!你個賠錢貨,洗個碗要把家拆了是嗎,不知道仔細一點嗎!”
趙小小在竈房掃地呢,聽見外面趙大娘的罵聲,趕緊走到淩一面前,催促道:“媽媽你讓開,我來掃。”
淩一搖搖頭,從趙小小手裏奪過掃把,正好此時趙大娘進來了,剛要開罵,就聽淩一說:“是我打碎的,你別罵她。”
趙大娘一愣,淩一多大個人了,二十六了,幹活一向利索,什麽時候打碎過碗,難不成是故意的,給她使臉色呢?
“你作甚要打爛碗,怎麽,不是你出錢買的,你不心疼是吧?浪費我兒的錢,你高興了是吧?我真該叫我兒把你踹了換個新老婆,你幹啥啥不行,天天吃我兒的住我們的,生了個賠錢貨,和你一個樣,廢物一個。”
淩一頓時像接通了某條通路一樣,看向趙大娘說:“對,你說得對,我要和趙家偉離婚。”
趙大娘愣住了,什麽?離婚?
後腳跟進來想勸和的鄰裏鄉親也愣住了,幹笑着說:“耀兒她娘你說得這是啥話,秀芬你也是的,不就摔爛一個碗,快過年了,碎碎平安嘛。”
另外一個親戚也在勸,說多大點事就要離婚,虎得很。
在大山村裏,離婚的女人一只手數得過來,大多都是被男人提的離婚,原因也多種多樣。有的是男人出軌找到更好的了,有的是兩口子結婚多年實在生不出,還有的是女方家裏欠債太多,總之,一個女人,好端端的不可能提離婚。
淩一根本不在乎這些人說什麽,她堅持說:“我要離婚。”
趙大娘狠狠地瞪她一眼,沒把她的話當回事,指着地上的碗吼道:“瘋婆子一個,趕緊把地掃了,打爛一個碗你還有理了。”
說完,趙大娘就拉着幾個鄉親出去,一點沒把淩一的話當真。
趙小小還以為要挨頓罵或者挨頓打,結果就這麽結束了,不敢置信地看着淩一。
“媽媽,什麽叫離婚?”趙小小聽過一些人說離婚兩個字,但她并不能理解離婚到底什麽意思。
淩一低頭看她,說:“離婚就是,我和你爸爸各過各的。”
趙小小一驚,眼裏透露着不可置信:“那你不要我們了嗎?”
淩一淡定道:“不,你跟我。”
趙小小慌亂的心一下落到實處,還好還好,媽媽離婚了也要她。
兩母女收拾完廚房,天也黑得差不多了,淩一翻看原身的技藝,發現原身除了種地幹農活以外,也就縫紉還有點水平,所以村裏也有人常來找她縫補或修改衣服。
二人剛從竈房出來,淩一手上還帶着洗碗的水,就聽見有人走到趙家院壩上,原來是今天遇見的王嬸,她身邊還跟着個年輕女人,王嬸指着淩一說:“喏,楊妹子,這就是耀兒他娘,你要改褲子,找她就行。”
原來今天王嬸聽淩一說想找工作,最後也沒找到,就幹脆在村裏跟人聊天的時候提到淩一可以給人改衣服,這不馬上就有人找上門了。
村裏有縫紉機的人家不多,大多數人衣服破洞或是怎樣,基本都靠自家的針線盒縫補。縫紉也是項技術活,會縫紉和不會的差距可大了。
有的人呢他不講究,能不漏風就行,好不好看,美不美觀,合不合适,都不重要。但有的人還是在意的,比如這褲腿你自己個兒改,兩條腿長短不一,那可鬧大笑話了。
那年輕女人是近兩年剛嫁來大山村的,她本來住鎮上,嫁雞随雞嫁狗随狗,就随了她那狗老公來到了大山村裏。鎮上裁縫鋪或是有縫紉機的人家不少,但到了大山村就沒幾個,更別說有些技術還不行。
所以她只能拿着褲子,聽王嬸說淩一縫紉不錯,找淩一試試看。
淩一趕緊接下這活兒,也不客氣,改好了收人一塊錢,沒改好,她分文不取,還倒貼給人送去鎮上改。
縫紉機在那間空置的小屋子裏,王嬸和年輕女人走後,淩一就去把小屋子收拾出來,她要重新開始接活。
老趙家兩口子聽說淩一接改衣服縫衣服的活,很是不屑,這女人嫁來她們家,家裏的衣服也都是她縫補,縫補個衣服,能有什麽難的,真不知道村裏的人是有錢沒地方使嗎?還給錢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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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