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 隔壁小王他鄰居(一)

42   隔壁小王他鄰居(一)

◎沙漠中有免費的飯票,耶~◎

風沙漫天, 狂風呼嘯,烈日炎炎,天地似熔爐, 一切都模糊不已。

沙海之中冒出一道人影, 足點黃沙,如履平地,身姿清逸,轉瞬便飄去數丈, 可見輕功高絕,非尋常之輩。

與人影相隔數十裏,一艘大船于沙海之上疾馳,一刻鐘之後,船與人狹路相逢。

此船是沙漠一霸石觀音的所有物,船上之人自然是石觀音的弟子與手下, 沙漠中凡是見了這船、或是上了這船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大船停下,揚起一陣風沙,直到船上放下木板作階, 有人款款下船, 風塵依舊未止,只能瞧見風沙後若隐若現的挺拔身影。

風沙漸息,女弟子看清這位沙漠中的行人的面容。

赤衣人以袖遮面,衣裳蒙上塵埃,露出似深海一般沉靜的眼睛, 眉頭微蹙,額間朱砂顏色豔麗。

女弟子怔了怔, 赤衣人放下手, 面容清俊, 不知在沙漠中走了多久,略顯憔悴,卻又添了分別樣的魅力,他朝女弟子道:“小僧受困于沙漠之中,能否請你們送小僧一程?小僧必有重謝。”

“這......”女弟子非主事者,一時答不上話來,船上飄來一聲清脆的歡笑,接話道:“我們要往沙漠中去,暫時無暇送你,但你若是跟我們會去,會給你水和吃食,畢竟你一個人走也走不出這沙漠,不妨等歇息之後再出去,你說如何?”

說話的姑娘撐在船邊笑如銀鈴,語氣中滿是善意,絲毫不見欺瞞之意。

赤衣人淡淡地瞥她一眼,将那船邊說話的姑娘看得心中一悸,她正待細看,赤衣人卻已收回視線,越過對面的女弟子,徑直朝船上走去。

船上女弟子不少,遠遠地觀望着赤衣年輕人,都不敢上前。明明只是站在那裏,表情淡淡,便給人不可情誼接近的疏離感。

石觀音的弟子中多的是膽大的人,為赤衣年輕人送水與食物時,船邊的女弟子笑着問他:“你從何處來?怎的一個人困在沙漠裏?”

她一邊這麽說着,一邊毫不掩飾肆無忌憚地打量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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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道謝,接過食物,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你叫什麽名字呢?我叫長孫紅。”

女弟子笑盈盈地問。

年輕人開口,聲音微微沙啞:“諸非相。‘若見諸相非相,即為如來’。小僧姓諸,名非相。”

“你是還俗的僧人?長得真好看,聲音也好聽,我還沒有見過比你更好看的人。”長孫紅眼睛彎彎,“我師父一定會喜歡你的。”

年輕人垂眼,視她為無物,默默地喝了口水。

長孫紅纏着他東問西問,她是石觀音弟子中唯一一個容貌尚可卻未被毀容的弟子,一個漂亮的姑娘對你笑語盈盈,任誰都難以無動于衷。

諸非相喝了水,吃了食物,禮貌地開口:“你有點聒噪,能勞煩你閉上尊口嗎?”

長孫紅的笑容僵在臉上,幾乎說不出話。

讓她說不出話的人朝她點點頭,走遠了。

長孫紅呆了許久,露出一個冷笑。她見過許多堅韌不屈的男人,再怎麽不屈,到了石林洞府,見到石觀音,都會放下所有原則,跪膝哀嚎。

這叫諸非相的年輕人也逃不了這種下場。

*

石觀音不在洞府,在大船駛進重重石峰之中時,長孫紅将黑色布帶遞給諸非相,笑着道:“你對自己的事什麽也不說,不要怪我們提防你。”

正常人或許會多問幾句,然而不管是之前還是此刻,諸非相都一言不發,沉默地接過黑帶,伸手蒙上雙眼。

即使雙眼被蒙上,什麽也看不見,大船駛進峰林,諸非相依舊不為所動,似乎對什麽都漠不關心。

下了船之後,出于一種威懾的心态,長孫紅讓他取下黑布——一開始她是想自己上手,但諸非相低頭避開,取下黑布。

一行人穿過小徑,前方道路漸寬,隐隐有香氣傳來,再行數裏,豁然開朗,紅色花海一望無際,花海之後有數十位拿着掃帚掃地的男人。走進細看之後,個個容顏憔悴,神色木然,形似骷髅。

煙塵滾滾,花香彌漫,人間似地獄。

長孫紅含笑看向諸非相,在看清對方的神情時笑容又一次僵在臉上。

因為諸非相在笑。

容顏如玉,勝似天人的年輕人在地獄中微笑,眼睛彎如月牙,笑意純粹。

為什麽笑?

為什麽而笑?

這是見面以來諸非相露出的第一個笑容,如她所想,确實好看,卻令長孫紅悚然一驚。

諸非相被分到一個偏僻的院子裏,裏面有明顯的許多人居住過的痕跡,但諸非相在桌上摸到了灰塵。

能白吃白喝白住,即使這裏是紅名賊窩,諸非相樂得住在這裏。

這次的世界比之前要奇怪,從諸非相的降落方式可以看出來,他懷疑這個世界的賊老天在搞他——之前幾次世界都是平平安安地降落,這回像是想讓他死個十來回,一句話也不說。

明明願意讓他進來替他開了門,卻這樣對待流浪的客人,真是......

還好他命硬。

諸非相在石林洞府好吃好喝,除了行動受限沒有別的不便,長孫紅的師父名叫石觀音,據那群女弟子所說是世間最美的女人,但諸非相沒能立刻見到她,她們似乎在忙一些隐秘的事情。

這般過了四天,石林洞府中來了一個男人,石林洞府裏男女比例失衡,諸非相只見過花海裏掃地的沒有自我意識的男子,倒是頭一次看見活蹦亂跳行走自如的男人。

那人八字眉綠豆眼,一副猥瑣陰險的模樣,但長孫紅喊了他一聲“夫君”。

諸非相坐在屋頂上和那人對上了視線。

對方先是皺眉,随後看向長孫紅,問:“這是你說的那人?”

長孫紅望向屋頂的年輕人,點頭道:“是。他很美吧?比你還美,師父會喜歡的。”

“......別做多餘的事。”無花遙遙望了諸非相一眼,屋頂上的年輕人神色淡淡,摸不清想法。

以防萬一,無花在進屋後向長孫紅确認了諸非相的身份。對方沒有武功,自稱小僧,似乎是還俗的僧人,偶爾會透露一些信息。

“他很奇怪,像是與世隔絕了許久,對江湖事毫不了解。”長孫紅道,“只願意和曲無容說幾句話。”

無花冷冷道:“別嫉妒了,我不感興趣。明天和我出去一趟,母親有事要安排。”

*

長孫紅與無花離去數日,石林洞府裏沒有人來招惹他,諸非相私下将石林洞府逛了個遍。哪裏寶藏最多,哪裏美酒最好。哪裏能夠藏身看風景,諸非相都了如指掌。

石林洞府的主人将要回來那幾日她的弟子們戰戰兢兢,收拾屋子,打掃房間,甚至還要求諸非相洗澡,最好洗得幹幹淨淨香飄十裏。

諸非相:“......”

他倒不至于為了這麽點事不洗澡,但免不了不開心。

香飄十裏是什麽意思?當是在鹵肉嗎?

石觀音确實很美。諸非相走過這麽多世界,見過許多美人,石觀音亦是其中的佼佼者。

頭頂的數字也是佼佼者,紅得像是要滴血。

諸非相被要求站在後面,一眼能瞧見,不至于礙眼。

但有些人僅僅是站在那裏,便十分耀眼。

石觀音一眼就看見諸非相,目光在他身上停了很久,笑了起來。她笑起來時更顯妩媚,和迷人。

諸非相回以一笑。

煙氣袅袅,空中香氣彌漫,石觀音躺在軟榻上撐着臉頰,笑盈盈地問:“你是哪裏人氏?怎麽會被小紅撿到這裏來?”

諸非相道:“哪裏也不是,四海為家,在沙漠裏迷路罷了。”

比長孫紅說的還要聽話一些。石觀音對此十分滿意,因為這是她魅力的象征。

“你想離開這裏麽?”

“不想。”

石觀音愣了愣,她本想說想離開便好好取悅她,但諸非相給了她一個出乎意料的答案。

“為何不願離開?”石觀音腦海裏冒出一個猜想,眼裏浮現出笑意。

“因為在這裏吃穿不愁。”諸非相笑着回答,這答案卻讓石觀音眼裏的笑意凍住,冷意蔓延開來。

諸非相的意思分明是她不如吃喝重要。

石觀音笑道:“既然你不想離開,便多待幾天,待一輩子也無不可。”

語氣輕柔,如情人低語。

諸非相道:“感激不盡。”

石觀音冷冷看他一眼,揮手讓他離開。若非近日要事在身,她才不會輕易放諸非相離開。

從石觀音的房間離開之後的第二天,諸非相發現飯菜裏下藥的劑量變多了。

就幾句話便惱羞成怒?

諸非相扒拉着飯菜,只覺得好笑。

石觀音要事在身,忙着在龜茲國當王妃,回來暫住幾日便離開。諸非相天天吃着下藥的飯,夜裏跑出去遛彎,過得很是逍遙。

曲無容對他欲言又止,每每在院子裏遇見目光便會在他身上停留很久,諸非相好奇回望,她便會移開視線,過一段時間再次回望。

諸非相和她交談的次數兩雙手就能數得過來,卻是所有人裏次數最多的。

她的好意諸非相心領了。

大約又過了十來天,石觀音又回來一趟,笑意盈盈,周身氣壓卻極低,來了一趟又匆匆離去。無花和長孫紅同樣如此,帶上衆多女弟子離開,諸非相幾乎要反客為主,舒舒服服地看他們忙碌。

石觀音和來到大沙漠裏的楚留香一行人鬥智鬥勇,以為老巢裏的人是朵手無縛雞之力的嬌花,放心地在外打拼事業,殊不知那是朵食人花。

諸非相長久以來白吃白喝,縱使外貌再給人以凜然不可接近之感,也會給人吃軟飯的窩囊印象。總而言之,找他茬的女弟子變多了。

一群頭頂負數的人絡繹不絕地來找麻煩,諸非相眼神中帶着審視,默默地陪她們玩。

石觀音是個惡魔,她的弟子也絲毫不遜色,将花海中掃地的男人們視作玩具,諸非相見慣惡人,見怪不怪,除了感嘆一句垃圾只會聚堆以外沒有別的想法。

最大的垃圾春風得意回來的那天,諸非相又無辜地嗆了她一把,之後連續三天見面,他離開之後石觀音的臉色相當難看,漂亮的面容像結了冰一樣冷硬。

第五天,諸非相飯裏的藥量又加大了,似乎是想讓諸非相立刻成瘾,跪在地上求她。

諸非相扒拉着飯菜,嘆了口氣。

第二天他随手攔住一名女弟子,禮貌地借了把劍,從偏僻的院子角落一路向石觀音所在的卧室殺了過去。

所過之處屍體遍地,血流成泊。

楚留香等人被曲無容押送進洞府之中時,在聞見罂粟花香之前,先聞見了血腥氣。

鋪天蓋地的血腥氣,無孔不入,壓過花香,直沖鼻頭,連空中揚起的沙塵似乎也變成了紅色。

楚留香的鼻子聞不見,但其他人能聞見。曲無容面色一變,沖進其中,其餘人緊随其後,他們從垂首掃地形似木偶掃的男人身邊穿過,楚留香和一名青年對上視線,青年眸中有光,似是淚光。

楚留香正待細看,青年別開臉,遮住了他的視線。

入目之景堪稱地獄。

常有人說石林洞府有來無回,堪比地獄,此情此景,确實當得此稱。舉目望去,無一活人,血流遍地。

胡鐵花喃喃道:“石觀音是發瘋了麽.....”

曲無容皺眉:“不是她。”

石觀音再怎麽發瘋也沒有用過劍,她的仇人用劍,她便不喜歡用劍。

楚留香目露問詢之意,曲無容無視了他,以屍體為線索,向洞府深處走去。

無一活口,一劍穿心。

做出這些事的人是個年輕人,赤衣染血,笑意盈盈地坐在石觀音屋前的臺階上,臉頰、額頭上有飛濺的血跡,他們到時仍在往下淌。

染血的長劍放在他身邊,劍尖嘀嗒嘀嗒地往下滴着血。

嘀嗒。

場面一時陷入靜谧,似乎只有劍尖血珠滴落的聲音。

曲無容瞳孔地震,失聲問道:“你會武功?”

諸非相微微一笑:“小僧可沒說自己不會武功。”

曲無容掃了眼諸非相身後半掩的房門,問道:“我師父呢?”

諸非相道:“恭喜你,你師父沒了。鏡子一碎,她就沒了。”

楚留香等人聽得一頭霧水,但曲無容卻明白以石觀音對自己容貌的重視這種結局不無可能。

曲無容問:“你也要殺了我嗎?”

中原一點紅緊張地看了她和諸非相一眼。

“小僧不想殺你。”諸非相笑了起來,“小僧要殺你的話等你回來不就好了嗎?曲姑娘,你的問題真多餘。”

楚留香回想起來時路上所見種種,很難想象這句輕快的話語出自一個才殺了數十人的人之口。曲無容與這位年輕人明顯相識,容貌出衆,極有可能是石觀音見他生得貌美便留他在石林洞府——可為何石觀音會被反殺?僅僅是因為放松了警惕麽?

曲無容同樣有這種疑惑,心裏溢滿疑問,不知該從何問起。

但諸非相似乎并沒有為所有人解疑的念頭,懶洋洋地坐在一旁,看他們進屋檢查石觀音的屍體——屋裏什麽也沒有,石觀音在鏡子碎掉的那一刻便化作骷髅 ,他們聽了諸非相的解釋他們又半信半疑,轉而去尋找其他活口。

空手而歸。

楚留香控制不了自己的視線,他看諸非相,拭去臉上血跡的諸非相十分無害,比起剛殺了人,更像是從山林間走出的仙人。

......但諸非相自稱小僧。

從所有方面來說,諸非相都讓人十分意外。

【作者有話說】

放一下舊文案~因為想了這個梗才開了預收

這個世界是楚留香+陸小鳳+武林外史,是真的綜

小王暫不出場

【諸非相是個和尚,還是個長相十分具有欺騙性的和尚。

他眉目舒朗,神儀明秀,眉間一點朱砂,一身飄渺仙氣,超脫俗世,見之者喜,聞之者慕。

某陸姓浪子見到他時,諸非相舉止不凡,氣度翩翩,正眉眼低垂……一臉正經地在路邊攤上恰馄饨。

并且開口對他說的第一句話是:

“我佛不渡憨批,有問題自個兒想。”

某陸姓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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