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50、靜妃娘娘

50、靜妃娘娘

在王福得了章文昭的命令扭送張濤與李文進宮時,先前去了趟公主府的兩個公公,已經回到了千壽宮,回到了皇後身邊。

此時,他們正講述着在公主府遭遇的一切。

說寧遠生病為真,但章文昭十分嚣張也為真,不但不理會他們的言下之意,并未對處置翠芳一事給個說法,也堵住了他們想要再送人進公主府的話頭。

直說到最後臨走時,章文昭同皇後索要更多的補藥。

“他倒是真敢開這個口!”皇後握着琉璃茶盞的手泛白,幾乎要氣笑了。

“可不是。娘娘您是沒親眼瞧見,五驸馬手段厲害着呢,奴才瞧着,這康平公主府啊,現在是驸馬做主呢。”

“人家可是狀元,又是章忠堂的嫡親孫子,要是連這點本事都沒有,反倒叫本宮失望了。”皇後怒氣來得快去得也快,能坐穩皇後之位,總不至于因這點小事便喪失理智。

她悠然喝着茶,眼珠一轉便有了主意。

“既已是廢棋,留着也是無用,就讓她發揮最後的作用。你知道該怎麽做。”

“娘娘是說……”胖公公伸出并攏了五指的手掌。

動作還未來得及做,皇後便觑了他一眼,胖公公忙收手,低下頭去,“是,奴才明白。”

這廂才有計劃,就有宮女叩門,“娘娘。”

聽出是貼身伺候的春鵑,皇後揮退了複命的兩個公公,換春鵑進來。

“出了什麽事?”

“娘娘,王福又進宮了。奴婢探到,王福是帶着兩個康平公主府的男丁,送到七皇子殿下的宮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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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文昭往宮裏送人?本宮還從沒見過這樣的陣仗,再去問清楚。”

“是。”

“等等,應該還沒走遠,你先去告訴王祿,方才說的事暫且作罷,日後再看吧。”皇後決定先靜觀其變。本就是為了找個由頭叫寧遠二人進宮聽訓,好敲打敲打對方的嚣張,但眼下情況有變,她就不急着出手了。

“是,奴婢這就去。”春鵑怕追不上已經離開的胖公公,忙應聲退下。

“呵,皇上選的好女婿,可真是能惹事,瞧瞧這才幾天……”殿內只剩皇後一人,她不急不怒,反倒多了幾分笑意。這火還燒不到她頭上,她且看看章文昭要怎麽鬧得宮裏宮外雞飛狗跳。最好啊,把那幾個她瞧不順眼的給鬧急了,那才更好。

另一邊,七皇子寧令佶看着丢在自己面前滿臉血還暈着的張濤,眼裏滿是不可思議,不由再次同王福确認道:“你說這是康平公主,本殿那五皇姐送來的?!”

“是,是驸馬爺要奴才送來的。”王福還算鎮定,因為是皇後送去公主府的,七皇子再有怒火也撒不到他頭上。

“那他可說了這是什麽意思?”寧令佶一時有些迷茫。

他與寧遠沒什麽姐弟情分,與章文昭也不過喝過幾次酒的關系,他都沒想好怎麽去找對方的麻煩,人家反而是先上門挑釁了。

要不是翠麗那個沒用的東西,他早該與二哥商議接下來的計劃。現在被章文昭搶了先機,也不知這位狀元郎是打的什麽主意。

“回殿下,奴才不知,驸馬只說将人送來。”

“那送給本殿做什麽?怎麽不去送給大皇兄、二……”

“殿下。”寧令佶還要再說,被他身邊的小太監祥順攔下。

此人頗受寧令佶信任,打斷了對方說話也沒被斥責,而是疑問的目光投過來,等着他的下文。

祥順低聲道,“此人名叫張濤。”

“本殿管他叫什麽……”寧令佶話說到一半,忽的反應過來,挨近祥順悄聲詢問,“是本殿送給……”

“正是!”祥順趕忙點頭。

這下,寧令佶隐約明白了什麽,重咳一聲,先命人把張濤拖了下去。又問起王福身後另一人,王福答說是要送去六公主那裏,寧令佶便不再多問。

王福還在候着,寧令佶想了想,半天憋出一句:“你回去轉告五皇姐和文昭兄,就說改日本殿親自拜訪。”

“是,奴才告退。”王福聽命退下。

等王福走了,寧令佶才仔細琢磨起這件事。

人是他送給寧遠的,現在被寧遠半死不活扔回他面前,這擺明了就是打他的臉。就算是這張濤真因不慎被寧遠戳穿細作身份,處置了也就是了,何必還要特意告訴他?除了與他交惡,他實在想不出章文昭還能有別的用意。

“祥順,你說章文昭究竟想做什麽?本殿怎麽看不明白呢。”

“奴才鬥膽,五驸馬爺或許、額……或許是發現張濤的身份……額,他是想挑釁殿下?”祥順也不清楚。宮中人人做事總有背後的深意,可五驸馬這一出,好像除了這擺在明面上的目的,完全看不出別的作用啊。

“不行,本殿還是去找二皇兄吧。”

“殿下不可!”

“怎麽,為何不可?”寧令佶拉下臉。

“殿下您忘了,二殿下這幾日不大方便吶。”祥順隐晦提醒。

經他這樣一說,寧令佶也想起了他二皇兄近日遇上的麻煩,“你說得對,本殿不能因這等小事再給二皇兄添麻煩。不就是一個張濤,本殿還不信章文昭跟啞巴皇姐能搞出什麽名堂。”

寧令佶說着,擡腳往偏殿去,“去把張濤弄醒了帶過來,本殿先問問他發生了何事。”

祥順應聲退下,寧令佶邊走還邊不滿地自言自語着:“都是那該死的女人,在皇兄面前裝什麽貞潔烈女……”

而在另一邊,六公主所在的青鸾宮,就不止她一人了。

公主未及笄時住在宮內,是與其母妃一同居住。寧遠與麗妃如此,其他諸位公主亦不例外。

因而當王福從七皇子那裏出來,将李文送到六公主面前時,他所面對的便不是公主一人。确切來說,是他壓根見不到六公主的面兒,就被為女兒主事的靜妃娘娘攔了下來。這李文究竟是為誰做事,便一目了然了。

“章文昭膽子是不小,送還給和樂公主?是送還給本宮吧!人既然送出去了,出了事他自行罰了殺了,往後不必特、地來告訴本宮。”靜妃連青鸾宮的門也沒讓王福進,就站在宮門內,周身氣勢壓得王福不敢造次。

“那娘娘您看,這人……”王福小心翼翼問道。

“怎麽來的,怎麽帶回去,要殺要剮是你們府裏的事,別髒了本宮的地。”

“可要是驸馬怪罪,奴才該如何應答?”王福知道什麽人不能得罪,說話也留有餘地。七皇子的母妃端妃不受寵,七皇子權勢不顯不必多怕,靜妃卻是敢一句話就要他命的人。這位與皇後在宮中争鬥多年還不見敗,不容小觑。

“他怪罪你是你辦事不利,與本宮何幹?怎麽,康平是聽了她狀元郎好哥哥的話,站了邊兒便急不可耐來沖本宮表态了?”靜妃眼裏滿是嘲諷,“本宮只生了一個女兒,你們心裏那點子龌龊再敢舞到本宮面前來,別怪本宮不留情面!”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王福一驚,忙跪在地上以額點地。

“你最好不敢,你是誰的狗本宮清楚。”靜妃最後睨了王福一眼,“本宮敢說就有說的底氣,你那點伎倆留給康平看吧。滾。”

“是,奴才告退。”王福悄悄擡起一只眼,望見靜妃遠去的背影,這才起身,叫身邊兩個苦力重新拖着李文,打道回府。

不多時,王福在青鸾宮吃癟的消息就傳到了皇後的耳朵裏。

春鵑詳述了事情的前因後果,末了不解道:“娘娘,奴婢有一事不明。”

“說。”

“靜妃娘娘好大的陣仗,她那麽懂,怎的還派了李文那樣的廢物去伺候康平公主?”春鵑是真有不解,但話裏話外帶上那麽點對靜妃的貶低,就能讨得皇後的歡心。

皇後聽聞此言,便有好心情給春鵑解惑:“你懂什麽,李文去康平府上是什麽時候,章文昭與康平成親才幾日。以前的康平可不就是個沒用的啞巴嗎,殺雞焉用牛刀。要是今日再叫靜妃出手,你且看她會用什麽人。”

“娘娘聖明。”

“哼。”皇後彎着嘴角輕笑一聲。

“可娘娘,奴婢還是覺得此事不對。靜妃娘娘是只有和樂公主一個女兒,那她幹嘛要管康平公主呢?”

“誰知道呢。”皇後并未再答,喝着茶,掩去眼裏的精光。

李文在出宮的路上就已經醒了,看清自己身在何處,吓得他當即癱軟在地。王福也不敢在宮裏鬧出動靜,要是得罪了哪位惹不起的,今天別說李文,就是他多半也得有去無回。

宮裏多少有一些像靜妃這樣不肯賣皇後面子的,還有一些是根本不知道他是皇後的人,又對康平公主沒有半分害怕,想處置他不過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大不了殺了後再同康平公主知會一聲,康平絕不會為他這個下人出頭。

是以王福耐着性子同李文解釋了一通,沒說回府是什麽下場,瞞着哄着先把人穩住,幾個人總算是妥妥當當回到了公主府。

進宮一趟若不是快馬加鞭連趕帶跑,至少兩個時辰。王福沒想到他領命離開時驸馬在青松齋,他回來複命,驸馬還在青松齋。驸馬僅僅是從日頭底下,挪到了屋裏而已,坐勢、神态、氣勢都與他離開前幾乎無差。

王福敏銳感受到驸馬心情很差,站在驸馬跟前和站在納涼的冰盆跟前,竟分不出哪個讓人更冷。他只能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小心應對。

“回驸馬,七皇子殿下命人将張濤押了下去,叫小的帶話說改日親自來府上拜會。和樂公主殿下小的沒見着,是靜妃娘娘出面,叫小的将人領回來。說是送出去的人歸咱府上自行處置,殺了剮了別髒了她的地……”

“靜妃娘娘原話是這樣說的?”章文昭聲音冷得要掉冰碴。

“額……是還說了些別的,靜妃娘娘還說、話說您站了隊不必到她面前耀武揚威,說她只有一個女兒,不摻和龌龊事,以後不要再去挑戰她的耐心。”王福擡眼,瞧不出章文昭是否發怒。

“是嗎,只有這些?”

“只有這些。”王福心中一跳,硬着頭皮答道。

“你叫什麽?”章文昭未做評論,轉而提了個毫不相幹的問題,對着王福身邊的人。

“回驸馬,小的叫阿全。”

“阿全。”章文昭點點頭,“你同王福一起進的宮,靜妃娘娘的話你也聽見了,你來說一遍,靜妃娘娘都說了些什麽。”

阿全還未開口,王福便背脊一涼,冒出冷汗來。以章文昭今日的做派,說不準真能做出将他送還給皇後娘娘的舉動。且不說此事對章文昭而言的對錯得失,駁了皇後娘娘的面子,章文昭娘娘殺不得,他的命是一定不保的。

想到這兒,原本就低頭答話的王福,借着姿勢便利,眼睛斜向阿全,威脅、妥協、懇求扭曲在一張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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