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61、互相演戲
61、互相演戲
既然寧遠都這般說了,章文昭還如何問下去。寧遠不便寫信,那就還由他來寫,将事情原委說清楚,再隐晦提一提寧遠,看看周散人是何反應。
知行報物一事敲定,他們在茶樓坐得也夠久了,是該離開。
才出茶樓的門,就見響叔在街上尋找着什麽,見了他們略一怔便急步過來。
“殿下、驸馬。”響叔聲音極低,是為了不讓別人聽到寧遠與章文昭的身份,“宮裏來話了。”
“是父皇?”章文昭早有預感。
“是,皇上傳召殿下與您進宮,剛送走傳召的公公,仆便出來尋找,碰巧就在這裏遇上,不過過去一刻。”
“來得及,先回府,殿下要換衣裳。”章文昭下令。
“是,殿下、驸馬稍等。”阿寶匆匆跑遠。他聽出事出緊急,忙去不遠處的車馬鋪租了一輛馬車回來。
幾人乘坐馬車回了公主府,為進宮面見皇帝換上合适的衣裳,又給寧遠梳上适當的發髻,由阿寶駕車,三人再次出門。
想也知道皇帝是為了什麽召他們入宮,這一路上阿寶快馬加鞭,緊趕慢趕趕在平時所用時間內,到達了皇宮。
宮門口早有晟景帝身邊的太監在等候,阿寶扶着二人下了車就去城牆根下等着了。而小太監見着他們的身影,小步跑着迎上來,領着二人往昭陽殿走。
昭陽殿是前殿,不在後宮處,看來這次皇帝召見他們不會有皇後的參與,那麽除了訓斥章文昭前幾日的“胡作非為”,必然還有正事要說。後宮不得幹政,這件正事與朝堂有關。而能與現在的章文昭扯上關系的朝堂之事,也不外乎那一件了。
這次來接人的小太監年紀瞧着不大,約莫二十有餘,一臉的機靈相,并無惡意。見寧遠與章文昭對他也客客氣氣,便早早提醒二人一會兒見了皇上說話要小心,暗示皇上心情欠佳。
對方沒有隐瞞,章文昭便放心試探起來。不管他知不知道所謂何事,不問,表現得胸有成竹一切盡在掌握,傳到皇帝耳朵裏,對方只會更加不悅。
“敢問公公,不知父皇傳召是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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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這個咱家可不知道,咱家就是在殿外候着傳話的,可無緣得見聖顏呀。”
“公公為父皇做事盡心盡力,會有那麽一天的。”
“驸馬爺這話、哎這話可是折煞咱家了。”無人不愛被拍馬屁,說的是吉祥話,也是所有宮裏太監的畢生之目标,小太監臉上的笑藏都藏不住,“呵呵呵,那就多謝驸馬爺吉言。”
“一點薄禮,不成敬意,往後還要指望公公多多照拂。”章文昭從袖中摸出一粒小金珠,遞給小太監。以小太監目前的身份地位,這一粒金珠極為珍貴。
小太監将金珠收了,笑得更是見眉不見眼,“驸馬爺客氣了,咱家雷春雨,往後也要指望殿下與驸馬爺多多照拂才是。”
小太監報了自己的名字,這便是往後如果有事,可以找他的意思。
“原來是雷公公,幸會幸會。”章文昭還沖雷春雨拱拱手,給足了面子。
寧遠在旁看着,等過了昭陽殿的宮門,雷春雨不再繼續往裏走了,他才借着寬大袖子的遮掩扯了扯章文昭。
“殿下信我,我觀雷公公有成為大太監的面相。”章文昭信口胡謅。
他哪裏懂什麽相面,不過是憑借上一世的記憶罷了。到他死時,雷公公并未成為皇帝身邊最親近之人,但已然爬高了許多,知曉很多事,能做很多事,對章文昭來說已經夠用了。
寧遠将信将疑,不知章文昭是怎麽看出來的。那一粒小金珠,公主府都拿不出來,往後章文昭多進幾次宮,他那點“嫁妝”不等做起知行報物,只怕就要敗光了。
想到這兒,一直很窮的寧遠忍不住沖章文昭瞥去責備的一眼。就算這個雷公公真能爬上高位,以其現在的身份,也不至于出手便是金珠吧。
章文昭沒有解釋,迎面又有太監前來,這回是跟在晟景帝身邊的大太監呂繼芳。寧遠的表情沒來得及收回去,就被呂繼芳看在眼裏。他心裏笑笑,不點破。
見了晟景帝,帝王正斜倚在龍椅上翻閱奏折,呂繼芳進了殿內先通報一聲,然而晟景帝對于進來之人視而不見,假裝沒有聽見呂繼芳的話。
于是寧遠二人只能站在下面候着,過了約莫半柱香,奏折被晟景帝随手扔在面前的桌上,已經站回他身邊的呂繼芳才再次開口,“陛下,康平公主與五驸馬到了。”
“嗯。”晟景帝懶洋洋應了一聲,擡手伸向另一本奏折的方向,身體卻并未移動,仍舊倚靠着龍椅。呂繼芳趕忙将奏折遞給了他,也不再說話。
章文昭哪裏看不出來,皇帝不就是在等他主動給個機會好讓帝王出氣嗎,他一邊暗自好笑想着要是今日只有寧遠一人來,只怕父子兩個能僵持到地老天荒,一邊恭恭敬敬自己開口:“父皇,兒臣來了已有一會兒,不知父皇叫兒臣前來,是為何事?”
“哼,這麽快就沉不住氣了?就這點本事,還想鬧出什麽花樣來?長京那些高官顯貴你能鬥翻幾個?”
“父皇恕罪。”章文昭配合得十分完美,與寧遠跪了下去,語氣、神态都恰到好處,“父皇明鑒,兒臣絕無此意!”
“你叫朕明鑒什麽?”晟景帝揚起個冷笑,“鑒你這幾日到底在鬧個什麽勁兒?”
“兒臣不敢!”
“還有你不敢的?你府裏的那些下人,不得用随你處置,朕也不會有那個閑心管你們兩個在自己府上怎麽折騰。但你借題發揮未免太出格了些,朕的七皇子寧令佶、朕的靜妃,下一步要做什麽?是準備欺負你們母後?還是幹脆連朕也要教訓了?”
“父皇!是兒臣的錯,兒臣萬不敢有此等大逆不道的心思!是兒臣一時得意忘形,兒臣甘願領受責罰。”
“行了,你敢鬧還怕朕罰你?你是朕欽點的狀元,你的本事還能瞞過朕?朕這幾日忙,今日得閑才聽說,寧令佶去你府上還被你打出來了?有沒有這回事?”
“絕無此事!父皇容禀,七殿下他的确來殿下府上做客,殿下與兒臣盡心招待,只是起了一些小誤會,七殿下是自己摔傷,兒臣當時便說要找太醫,也是七殿下阻攔。打人是子虛烏有,但害七殿下拂袖而去,确是兒臣不夠周到。”
晟景帝又是一個冷笑,事情究竟如何,他既然問自然已經知曉。
小誤會?把啞巴故意帶到寧遠面前還叫誤會?章文昭倒是會賣委屈,他這是替寧令佶遮掩,還是故意在他面前表演個咽下苦果?還有盡心招待,好一個盡心招待的白粥鹹菜,要是讓皇後也來聽聽,章文昭只怕當場就要哭窮了。
“此事朕也聽寧令佶說了,外面傳得沸沸揚揚,他既然與你說辭一致,便是那些下人多嘴。呂繼芳,誰敢在宮裏亂嚼舌根,你給朕查清楚喽。”
“奴才遵旨。”
“還有你說,”殿下府上”,章文昭,朕的五驸馬。”晟景帝話說一半,語氣很是抑揚頓挫。
“兒臣該死,是、是殿下與兒臣的府邸。”章文昭忙改口。
“呵,你在朕面前耍什麽文墨,朕看明白了,你這些日子鬧出這麽多事端,是鬧給朕看呢。”
“兒臣不敢。”
晟景帝沒理會章文昭,轉而看向寧遠道,“康平,朕的狀元給你做了驸馬,你身為公主也該識大體,若是公主府你們夫妻住着不舒服,你就跟他回章家去。”
寧遠只得将頭更壓低些。
“回父皇,兒臣還是住在自己府上更舒心。”
“肯認是自己府上了?”
“是。”
“也罷,朕知道你有氣,可惜了朕的一番好意。”晟景帝好是冠冕堂皇,仿佛他要章文昭與寧遠成親,當真是沖着促成一對佳偶去的,“既然心不平,朕只能先給你們出個主意了。往後公主府便換個門匾,就叫康平……”
章文昭心想,終于來了。
“呵呵,朕就說你是在鬧朕呢,今年的考生安排得也差不多了,是該給咱們的五驸馬選個好差事了。呂繼芳,昨日吏部報上來的朝中還有哪個位置有空缺?”
“回陛下,翰林院負責編修地理典籍的修書還差一位。”
“那就地理修書吧。驸馬的文采也算有了用武之地。”晟景帝定下,思量片刻,接着剛才的話繼續道,“公主府的門匾,就叫康平……”
“多謝父皇,只是府邸的門匾現在的便很好了。公主在上,兒臣不敢僭越。”章文昭适時打斷,真怕晟景帝說出什麽奇怪的名字來讓人看笑話,雖然晟景帝更可能一開始就沒想給公主府改名,只是為了給他定下一個官職罷了。
“既然如此,就不改了。康平是朕的女兒,驸馬要多愛護尊重,你能有此心朕心甚慰,往後你們二人好好相處,莫要讓朕聽到你們府上又鬧出事來。”
“是,兒臣謹記父皇教誨。”章文昭心裏不以為意,帝王說他愛女兒,但絕不會是寧遠。
“你去鬧靜妃之事朕要給靜妃一個說法,叫康平親自去青鸾宮陪個不是。”
寧遠點點頭。
章文昭早有心裏準備,知道靜妃也不過晟景帝的棋子,若真是寵愛靜妃,可就不是陪個不是這般簡單就能了事的。其實在章文昭心裏,都以為至少會禁足、罰份例、賠不是三樣齊全,沒想到僅僅是賠不是,看來靜妃的日子要越發艱難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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