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79、錯綜複雜
79、錯綜複雜
今夜注定是個不眠夜,不,自從京城發生慘案開始,就讓許多人難以入眠。這其中要包括還在苦苦追查響叔去向的寧長啓,以及看似勝券在握的寧平江。
從康平公主府離開後的寧平江,吩咐了馮大友繼續查案以及追查方向後,坐上在公主府門外等候的馬車回宮,在車上便褪去了那副溫和帶笑的僞裝。
對于寧遠,寧平江的感情有些複雜,盡管他的确從一開始便帶着目的接近對方,可十多年來,寧遠永遠那麽乖巧懂事,在一衆或勾心鬥角或刁蠻任性的兄弟姐妹中,只有寧遠對他的依戀乖順十年如一日不曾變過。
都說日久見人心,寧平江不能說對寧遠這個妹妹沒有一絲的溫情。只可惜皇後當年做的事注定他們不可能毫無隔閡,即便秘密會被他永遠埋葬,但他只要一想起,又怎能安然面對寧遠,對寧遠全然放心呢。
而一提起那個秘密,寧平江不由揉起了額角。
“封絡還沒有下落嗎?”寧平江問身旁的人。
馬車上除了寧平江外還有一人,這人是他的貼身護衛謝三,也是他手下暗衛的頭領。
“回殿下,還在找。他們總要來京城,京郊已經排查的差不多了,就快找到了。”謝三回答。
“沒找到便是沒找到,下次別再用”快了”這種話敷衍我。以前你行事我是全然放心的,怎麽這一陣子接連失利?”寧平江語氣嚴厲了許多。
以前謝三不會說“快了”、“就要成了”,寧平江吩咐下來的事向來完成的漂亮,說三天做好就絕不會拖到第四天,現在是怎麽了?
“殿下恕罪,屬下絕無敷衍之意!是屬下無能,這一陣子的确處處碰壁,像是有什麽人專門與屬下作對一般。”謝三單膝跪在馬車中,誠懇又帶着困惑說道。
并非謝三推脫,原本寧平江也吩咐他去找寧長啓毀屍滅跡的證據,然而他還沒找到,證據就被人擺到了禮部衙門口。後來寧平江讓他去查是誰搶先一步,可到今天也沒再見那神秘人出現過。前幾日寧平江要他從寧長啓手裏截獲封絡,結果……
“難道寧長啓最近新收了什麽人?他的手下怎麽變得如此厲害?”寧平江想起前兩日讓謝三去跟蹤寧長啓的人,結果謝三手下竟然半路就被殺了,“你下次不可再大意,多派些人手同時行動。”
“是。”謝三神色凝重。他那天派了兩人去跟蹤寧長啓的人,本想着以那二人的本事,定然沒問題,結果才出城,竟然就被反殺了,寧長啓的人什麽時候有了這等身手?
“他們的死有沒有蹊跷?确定是寧長啓的人所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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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死于尋常刀傷,看不出特別的手法,多半……”
“哼,我就知道寧長啓不是省油的燈,看來這次不想辦法除了他,往後要有大麻煩。”寧長啓眸光一冷,吩咐謝三道,“繼續盯着,給我盯緊了。”
“是。”謝三應下。
寧長啓所說派出去卻被殺的兩人,便是在跟蹤紫衣男子出城時,被響叔順手料理掉的兩個灰衣男。
這事兒說來巧合,寧平江與寧長啓雖明面上達成了交易,由寧長啓退一步,讓出碎屍案的功勞并将封絡送給寧平江,可寧平江哪能就這麽信任對方。萬一案子結了,寧長啓卻撕破臉不認賬,不肯交人,到時候寧平江會重新陷入被動。
因而他雖然嘴上答應,卻一刻沒有放松警惕,仍舊叫手下跟着寧長啓的人,就是為了自己找出封絡所在,只有切實将人掌握在自己手裏,才能萬無一失,不怕寧長啓耍花樣。
而寧長啓那邊,的确也是抱着事後不認賬的心思。反正案子結了要向皇帝陳述案情,到時寧長啓毀約,寧平江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在殿前再翻案,寧長啓便仍舊可以以封絡作為最大的籌碼。
巧就巧在響叔對這些一無所知,而兩位皇子對響叔同樣完全不知情。
這就造成了當下的局面:
響叔殺了灰衣人,紫衣男子壓根不知道有灰衣人跟蹤這一回事,便談不上上報寧長啓,寧長啓其實一無所知。但寧平江得知自己的人跟蹤紫衣男子卻被殺,找不到其他痕跡,理所當然将事情怪在紫衣男子身上,進而想到這是寧長啓的指示。
然而響叔不知自己殺掉的灰衣人是誰派來的,因此章文昭也不知到底寧長啓在和誰争奪封絡。
在三方消息都沒掌握完全,各人間存在各種信息誤差的情況下,事情變得無比有趣。誰也沒料到,因為誤會,讓寧平江産生了強烈的危機感,寧平江在此時對寧長啓的殺心達到頂峰。
但總的來說,無論怎麽鬧,章文昭在其中的主動性無疑是最大的。
尤其在第二天,阿寶從青禾那裏得到了新的消息之後。
“少爺,青禾哥說城中這些日子沒有無故失蹤的女子,他指的是原本就住在京城的。那些臨時來往的過客太多了,他只查到一些,但若是出京後被偷偷綁回來,那就真無人得知了。”
“臨時來往的過客,在長京府必然有詳細登記。”
“少爺,您不會要我去長京府偷……哎呦!”
章文昭不留情地在阿寶頭上敲了一記,“你當自己是江洋大盜呢?既然京中女子沒有失蹤者,要麽死者是宮裏人,要麽便是臨時來往的過客。”
“所以呢?”阿寶揉着額頭問。
“哼,你都能想到查臨時人口,周誠一介長京府尹會想不到?有禮部牽扯其中,到時候三皇子給長京府施壓,加之周誠本身頗為剛正,真從這記載中找到蛛絲馬跡,二皇子還能坐得住?說不定周大人早就守在府裏等着盜賊自投羅網了。”
“您是說……”阿寶眼珠一轉,想到了最直接省事還不會被周誠設套抓住的辦法,“二皇子會直接燒長京府的府庫!”
“對多半如此,他若是遲遲不動手,那與臨時人口便無關了。”當然還有一種可能,便是寧長啓與寧平江兩兄弟達成了什麽協議,放寧長啓一馬。但這一點無從查證,章文昭只能先放下。
“那青禾哥這不是白忙活一場。”阿寶嘟囔道。找了那麽久,找到的線索不能用,不就是無用功。
“非也,你想想,什麽樣的臨時來往京城的女子,能被二皇子遇到?”
“嗯……肯定不是普通人,二皇子也不是日日出宮,尋常女子走夜路都未必能撞見他,白日裏人頭攢動就更不可能偏偏看到她了。依我看,除非是有人特意敬獻,再或者本身非富即貴,才能接觸到二皇子那等人物。”
“不錯,這樣一來,可疑的人選範圍便縮小了。讓青禾之後照着這兩個方向繼續查,尤其查第一種可能,問問有沒有近期隐隐透露過自己要發財、要升官要出人頭地的人,他們最有可能尋到女子獻給二皇子,換取好處。”
“那為何是着重查第一種可能?”阿寶不及章文昭的頭腦,勝在他不懂就問。
也幸好章文昭是個耐心的主子,換做別人還未必會給小厮一一解惑。
“非富即貴之人背後多少會有依憑,若是他們的子女、姐妹被人玩弄還殺害,當真會一點兒風聲都沒有?況且二皇子好色歸好色,卻不是拎不清的人,他不會主動給自己找麻煩,更多是找你情我願的女子來玩。”
這就不完全是阿寶的問題了,他哪裏知道寧長啓具體是什麽樣的人,因此想不到這一點便不奇怪。
“我明白了,多謝少爺解惑。”
“青禾可還說什麽了?”
“有的有的,昨夜您讓青禾哥去查任大財,不過青禾哥心細,當初胡爺走後他便留了個心眼,一直盯着呢。嘿嘿,還是青禾哥厲害,未雨綢缪!”阿寶誇贊一句才繼續道,“青禾哥說,胡爺送到任大財家的根本不是什麽尋常物件,是個大活人。”
“人?”章文昭心中有數了,看來昨晚他的推測是對的。
“對,一個大活人,是女子扮相,具體是不是女子就不清楚了。那任大財之所以要胡爺十五之前必須送到,對外說的名頭便是要娶小妾,算好了日子,十五那天過門。”
話音落,章文昭心中便是咯噔一下。但他很快推翻了自己的結論。這個送進任家的人,絕不可能是亂墳崗的死者。
他了解青禾,只有青禾不确定時,才會特地強調“女子裝扮,具體是不是不清楚”,這說明青禾拿不準送進任家的人到底是男是女。而響叔和長京府的判斷,都确認亂墳崗死者絕對是個女子。
其次,送進任家的“女子”,是寧長啓做的障眼法,寧長啓還沒有蠢到連自己的人都分不清,絕不會輕易出手。
看來任大財的作用僅限于此了,他不該被尚不明确的線索誤導,還是要以尋找失蹤者為主。
“做的不錯,這次去,問問青禾想要什麽賞賜。”
“是,少爺。”阿寶見章文昭沒有別的交代,便出門做事去了。
阿寶這次從青禾那裏帶來的消息,章文昭梳理過後便告訴了寧遠,而寧遠準備了一早上的一副水墨畫,也畫成了。
這畫是要送給寧平江的,該做的戲必須要做全套。
以寧遠同寧平江的相處風格,寧平江不主動來往,寧遠便是一種“你不想被打擾,我不會打擾你”的态度,但寧平江一旦主動來往,寧遠便會禮尚往來,表達自己對兄長的親昵。
所以這幅畫之前不畫,昨天寧平江來過公主府後,寧遠便畫了。
畫了也好,章文昭替他将畫收起來,心裏打得卻是另外的主意。借着送畫的由頭進趟宮,他也好探探麗妃的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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