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萬事俱備

第25章 萬事俱備

歸離集最近連下了好幾天的雨，當察覺到終于下雨後，老百姓第一時間沖出來感受撲面而來的水絲，然後在田間地頭歡呼着，那些明顯蜷縮幹枯的莊稼作物也緩過來了……當然，作為“人工降水”典儀主持者的疊山理水真君事後不得不在客房裏休息了幾天才能重新見人。

這個時候，也許有人會問“那摩拉克斯有沒有去降水啊？”

摩拉克斯表示術業有專攻、聞道有先後——他的本體雖然是龍，但是岩屬性，根本沒有降水或者打雷的職能，跟某些明明是風屬性魔神卻一天到晚用亂七八糟元素力的幼崽不一樣。

當然啦，如果萬不得已，需要他客串一下“雨神”的工作，萬能的摩拉克斯也是能硬着頭皮、趕鴨子上架的——這裏的“鴨子”不是說後來的某個至冬錢包，只是一個比喻——比如說摩拉克斯用本體在雲層裏穿梭，用岩元素凝結粉塵和顆粒，促進雲滴迅速凝結或碰撞并增大成雨滴，最終降落到地面。

一句話總結就是：可以降雨，但摩拉克斯不想自己加班做兼職工作。

不要內卷！

不過臨時性的人工降水手段只能緩解一時之需，治标不治本，農業想要發展還是得靠水利。

這幾天褪色者漫山遍野的亂跑，到處畫地圖寫報告，結合自己在老家看到的那些水利設施玩意兒，然後與留雲借風真君這些仙人前輩讨論（褪色者的頭毛都差點被這個小心眼的女人給啄掉了），最後居然真的搞出了一份像模像樣、可行性也不低的方案出來！

褪色者的這份方案裏計劃簡單來說，就是在山裏修建水壩，調節蓄水和旱澇季問題，最終從引水系統中導入山腳下的田地水渠系統之中——盡管大海距離此地并不遠，甚至可以說是近在咫尺，但大部分人都不會考慮用海水來種莊稼。

啊，袁老除外。

正因為他做到了別人做不到的事情，畢生都為之奮鬥，造福于許多人。因此後來的人們在提及他時依舊熱愛、尊敬着那位老者。

話說回來，這樣的水利工程在褪色者看來完全是一個小工程，不過這對于之前科技樹還沒攀到那麽高的當地人來說已經是不可思議的事情了。

摩拉克斯仔細翻閱，思考着計劃的可行性。

其實他很多細節和專業名詞看不太懂，但摩拉克斯知道自己不需要清楚世界上所有事情，他只需要把事情交給正确的人處理就行……于是他随後把方案遞給了歸終讓她也看看——歸終也很擅長內務與工程這一塊，她才是這方面的專家。

歸終原以為這個水利建設工程方案是類似于褪色者那份寫了半個月不到兩百字的垃圾農業論文的程度，沒想到一下子看入迷了，很快就連着提出了不少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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褪色者對此早有準備，畢竟她已經提前與其他擅長農業、工程的仙神們讨論和模拟過這個方案效果，專家們統一了意見後她才寫出了這份報告。

因此褪色者如今滔滔不絕地解說起來。

歸終聽明白了前面的問題，又追着問出了更深刻的問題，褪色者則是難得正經，也沒有說怪話的予以一一解答。

鳴海、留雲這兩位技術型仙鶴很快也加入了讨論，一時間專家們激烈地辯論起來，待客室變成了會議室——不過大家的氣氛還算和睦，因為讨論的都是公事，彼此沒有摻雜太多私人恩怨。

旁邊其他幾個不擅長這一塊的仙神們像是聽天書一樣聽着專家會議，疊山理水真君眨巴着眼睛饒有興致地旁聽，倒是別的仙獸與仙人都聽得雲裏霧裏的，不敢發出無關的聲音，被這幫子專家讨論的氣勢所震懾。

作為會議主持人，摩拉克斯對此早有準備，他低聲傳音給馬科修斯，讓它做些茶點送過來。

現在褪色者他們在讨論人手的問題。

歸終認為要珍惜民力，外加現在是農業季節，所以工程項目應該由仙神們來負擔主力，其他仙人們要麽覺得無所謂誰出力、要麽贊同這個觀點——可是褪色者堅決反對一味包辦的行為。

“歸終，我們要教導他們，以後遇到類似的事情該怎麽獨立解決，而不是讓這些凡人遇到點困難就大喊着‘摩拉克斯大人在哪裏’‘歸終大人幫幫忙’之類的屁話！”

雖然平時褪色者自己遇到點屁大的小事就開始搖人求助，然後擺出一副“人家就是幹不了、人家就是愛哭鬼.jpg”的表情包賣萌。

但作為一只貨真價實的雙标狗，她向來是嚴于律人，寬于待己的。

“歸終，當你想要一棵樹苗成長為參天大樹的話，一味用溫室來遮風避雨可是不利于長期發展的。”褪色者痛心疾首，好像真的見識過很多類似《傷仲永》之類的悲劇故事那樣，“孩子的教育可不能溺愛放任啊！”

一旁用前蹄捧起茶杯喝茶的削月築陽真君點點頭，腦袋上的金色鹿角發着漂亮的光芒：“确實。人類需要成長，需要磨砺。”

然而歸終依舊略微蹙眉：“庇護子民、愛護人類乃我等魔神職責所在……”

“我沒說不愛他們啊？”褪色者攤開雙手，顯得很無辜，“但是從我曾經當人類那麽多年的經驗來看……”

“人類是不會珍惜輕易獲得之物的。”

開什麽玩笑，在座的諸位，有一個算一個，我褪色者都敢說——你們沒人比我更懂人類！

最終，還是摩拉克斯拍板定下了這件事。

“既然如此，就按照棱游的方案來……姑且一試！”

其實他能同意，主要是建造水利設施這事情本身沒什麽危險，就算有危險的部分也有仙神們能幫忙解決應對。

非要說危險因素的話，大概是最近山區裏搬遷過來了一條螭龍，攜家帶口的帶着一群人類子民，不過那家夥很低調，領地離歸離集有些距離，先前還過來“拜碼頭”，客客氣氣得很。因此摩拉克斯等人也不覺得那條螭龍算是什麽危險因素。

因此當前最大的問題主要是耗費民力與物資，從而耽誤了農作時間……但物資與食物也可以讓仙神們幫忙解決，至于民力，擠一擠總會有的嘛。

于是很快，歸離集的各家各戶就聽見了風聲——想聽不到也難，因為褪色者提前安排了一些“托”，讓這些口才不錯的家夥跑到茶館、飯館、田間地頭這些人流量較大的地方放出風聲，大聲辯論此事帶來的好壞影響，從而操縱輿論走向。

果不其然，現在還非常淳樸的歸離集人類百姓很快就聽見了這些“風聲”，又聽得對未來的農業發展大有好處，因此紛紛湧到仙神們居住的山腳下，求見諸位仙神，興致勃勃地想要驗證此事的真僞。

這個時候就輪到摩拉克斯出面了。

毫無疑問，大股東出場那就是神光陣陣，氣勢非凡，這架勢立刻迷得人類們立刻露出了恭敬崇拜的表情傾聽神言，氣氛非常和諧。

雖然是念大家提前準備好的稿子，但是摩拉克斯還是當衆承諾：參與修建水利者除去在施工期間獲得免費吃住、相應的報酬以外，家裏的農田還能被仙神們組織其它人手來幫忙照顧進程。

同時，這些臨時的“工人”會獲得今後的一些農業優惠政策，包括來年優先發放優良育種、率先使用改良新農具的權利、免費借貸耕牛等動物等一系列非常有利于農業的措施。

這些人類一聽，小算盤敲打起來，很快得出結論……哎喲這事兒好啊！

雖然不清楚所謂的水利設施是否真的有風聲裏描述的那麽好，但光是這些優惠政策就非常吸引人了，那麽誰會在乎水利設施方案的效果呢？

因此這些人一個個踴躍報名起來。

要知道，這些都是青壯年人類，平日裏也有做大量農活，再加上各種食物來源充分（魔神們幫忙狩獵和飼養）外加上和平年代作息規律，因此各個體格不錯，都是非常好的勞動力。要是放在後世，都是996、007的代言人。

摩拉克斯圓滿地背誦完發言稿子，将報名這個事兒扔給了歸終來處理負責，自己溜到一旁喝喝茶潤一下嗓子。

由于這些分工也是早就商量好的事情，因此歸終也沒有太介意摩拉克斯幹完本職工作就開始摸魚的事情。

大股東摸魚怎麽了？

褪色者還天天發癫和惡作劇呢，歸終不是照樣任由她（僅限貓貓形态）在自己懷裏踩奶？

這位白發姐姐只是非常有親和力地笑着安撫衆人，讓他們回去與家人商議一番，今晚再冷靜地思考思考。如果真要是下定決心的話，接下來的十天，仙神們都會在歸離集設立報名點，歡迎各位來報名。

熱血上頭的青壯年們一尋思這事情有道理，再加上天色已晚，明顯不是能立刻開工幹活的時候，因此很快就散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最後一個激動的民衆，歸終立刻像是下班的社畜一樣收起了臉上那種熱切友善的客套笑容，略顯疲憊地嘆了口氣。

在一旁看戲的留雲借風真君用翅膀有些憐惜地拍了拍她的後背。

她們同為女性仙神，又都有共同愛好（工藝工程這些），自然而然就成了好朋友。

很多時候，歸終有些不太方便與石頭級別的直男摩拉克斯或者萌物馬科修斯講的話，都會寫信給留雲，而後者也很樂意及時反饋、解答來幫助朋友。

雖然在歸終看來，留雲提出的那些方案同樣不靠譜，沒什麽可行性，可是朋友有時候并不會在乎彼此之間的利用價值。

——朋友的本意就是朋友。

“我無礙，留雲，只是同時跟許多人講話……”歸終揉了揉腦袋，感覺自己的臉都笑得麻了，“這一心多用的技藝倒是有些生疏了。”

“哼，此事本該交給棱游負責！”留雲搖搖頭，“她是這次工程的……呃，那個稱謂是什麽？”

“總工程師。”歸終回答，雖然她也不明白褪色者為什麽要用這麽奇怪的稱呼來稱謂自己。

不過歸終對人類友善，對朋友寬容善良，自然也會維護褪色者的面子……雖然有沒有這東西存在還是存疑的。

“她另有要務，這幾日都不在歸離集。”歸終說道，頓了頓，她湊過頭去，在仙鶴友人耳邊小聲補充，“其實是摩拉克斯怕她這十日閑不住，又到處惹是生非，索性把她外派出去保護商隊了。”

留雲大驚：“雖然棱游與我多有矛盾，然而她的辦事能力我也姑且認可。可如此連續工作、沒有歇息——摩拉克斯就是這樣壓榨同族幼崽的？！”

一旁正在喝茶的摩拉克斯：“……留雲，我聽見了。”

留雲借風真君當面講人家壞話，完全忘了正主就在旁邊聽着，只能十分尴尬地跟摩拉克斯道歉。歸終則是憋着笑在看戲。

摩拉克斯擺擺手，長嘆一聲，神态十分疲憊：“若是可以，誰又想欺壓幼童呢……”

他也不想的！他良心上過不去！現在又不是什麽戰亂年代，天天壓榨童工，就算是【契約之魔神】也會于心不忍啊！

但是他跟褪色者講“良心”的話，褪色者只會問“良心是啥”或者“良心好吃嗎”之類的詭異問題……

那麽，褪色者如今身在何處呢？

離開歸離集以北部，是一位掌控【鹽】之權柄的魔神“赫烏莉亞”的地盤，這位魔神早年曾與摩拉克斯達成了商業方面的合作契約，因此這些年來兩地都有商隊互相販售各自的商品與特産。

但是如今提瓦特大陸并不算安全，因此每次派出隊伍，都需要至少一位仙神随行保護商隊。以往這個工作大部分時候是摩拉克斯自己上，不過自從褪色者來了歸離集以後，摩拉克斯就開始試着将一些需要武力值、但又不太危險的工作交給她學着處理。

載滿貨物的幾十輛馬車搖搖晃晃地往前走，過往這些年，來往的商人們與流浪部落的民衆已經不知不覺中将此地踩出了一條路。

歸離集附近多山地，不産馬群，因此這些馬兒都是早年從很遠很遠的地方進口過來的，一年能有幾匹進口都不錯了。

如今這些馬兒在歸離集飼養繁衍了幾十年，總算能夠勉強用作民用用途了。

在如今的馬車上，褪色者睡得很熟，她這些天确實非常辛苦，又是熬夜寫報告，又是開會研究方案，最後還要提供前期的技術籌備——所以留雲借風真君那對事不對人的仗義執言行為也不算有錯——如今褪色者反而能有空閑時間睡個好覺了。

車廂裏搖搖晃晃，褪色者趴在一位女性那溫暖又肉乎乎的大腿上打盹。

當然，不是以人類形态。

——而是一條有着棕褐與白色毛發的柴犬幼崽外表，爪子的肉墊還是粉色的。

皮膚黝黑的中年女子愛雅是這次随隊的商販之一，她本是樹屋部落的戰士，四年前在一次狩獵中被毒蛇咬傷失去了自己的手臂，只好退出戰鬥隊伍，結婚生娃去了……但來到歸離集後，褪色者事後懇求歸終幫忙，以仙家技術為這個人類量身定制了一條金屬手臂。

盡管無法恢複年輕時期的所有戰鬥力，可依舊是生活方便了許多。

愛雅對此相當感激，只不過她性格內斂，不太愛直接說出心裏話。

這一次得知了昔日的友人塔尼斯特會來護送商隊前往鹽神地盤做生意，她便不顧丈夫的擔憂和反對，把丈夫扔在家裏奶孩子，自己則是自告奮勇地加入了商隊。

如今的愛雅習慣性地擡起自己右臂的金屬義肢，想要摸摸腿上小狗的腦袋，但猶豫了一下，還是換成了有溫度的那只人類手臂。

睡得迷迷糊糊的小狗被人類溫暖修長的五指摸得很舒服，喉嚨裏哼哼了兩聲，很快就在愛雅的腿上翻了個身，露出了雪白圓鼓的小肚皮。

哦！愛雅面無表情地在心裏驚嘆。

塔尼斯特真是可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