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你是正經無靈梯嗎

第6章 你是正經無靈梯嗎

林子謙小小一個爬上測試臺，不知道是不是看他年齡尚小，測靈根的修者簡單的引導了他一下：“小友，你将手直接放到方碑上，閉目沉靜，将你體內的氣息引導到方碑這裏即可。”

林子謙應言将手放到方碑之上，輕輕合上眼睛，感受自己身體內流動的氣息，之前他從未有過這種經歷，不知道是不是方碑也在協助他引導的緣故，他真的感受到有一股力量在體內湧動，然後緩緩的注入方碑之中，随着他靈氣的注入，瑩白色的方碑開始逐漸改變它的顏色。從低而上，緩慢的變成綠色，最開始是淺淺的草綠，随着時間推移，這抹綠色越來越深，越來越濃厚，将整個方碑逐漸浸染，向墨綠的方向一去不複返，甚至方碑外面，開始有虛幻的花草藤蔓纏繞，飄逸出很淡的花草香味。

緊跟着白麓桉的火靈根之後，又一個單靈根！

測試的修者清了清嗓子，道：“木系單靈根！”看這個顏色的純度，恐怕比剛剛的那個火靈根的新人還要濃郁純粹！本來以為今年沒有什麽了不得的新人了，誰成想要麽不來，一來就來三個？！

林子謙自己也沒想到自己會是木系單靈根，他收回手後不自覺的握了握拳：這樣，就能好好的進到景仙門了吧？

擡步往白涼的方向走過去，林子謙乖乖行了個禮，在白涼贊許的眼光中，吸了口氣，緩緩踏入那濃稠的化不開的白霧中。

他也沒有把握這具六歲的軀體到底能做什麽，只希望在一炷香內能成功跨過這段無靈梯，不要再有其他的枝節了。

白霧比林子謙預想中的要輕盈，林子謙閉着眼進去，只感覺到了一絲涼意，再睜眼的時候，面前的場景已經完全變了，這裏根本就不是什麽階梯的樣子，而是化成了一條無線漫長的，根本看不見盡頭的長街！

這樣子一炷香之內怎麽可能會走的到頭？

林子謙左右看了看，擡步向前走去，随着他落下的每一步，這條長街的景象也漸漸的豐富起來，左右熱鬧的商販、街道上開設的店鋪，一切都在向林子謙熟悉的方向發展下去。

“這是……祥安鎮。”

沒想到，自己離開祥安鎮才不過一天時間，又在另一個地方看見了祥安鎮的樣貌。

林子謙幾乎是要沉浸在裏面了，他幾乎是不錯眼的看着周圍的環境，按照他原本的構想，他應該安安穩穩一生平庸的呆在這個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小鎮子裏，活到七八十歲，然後和自己的愛人一同老死，生同寝死同穴的，這才應該是他原有的歸宿！

随着林子謙走的越來越遠，周圍的場景也越來越具象，甚至還有那些看着林子謙從小長大的親戚、鄰居、玩伴上來跟林子謙打招呼：

“哎呦，小子謙啊，這麽晚了還沒回家，趕緊回去，免得你爹娘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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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馬上就回去了。”

“子謙，來來來，大叔這兒剛烤的燒餅，上次你爹幫了我的忙，沒有別的，帶回家嘗嘗是個心意！”

“好，謝謝大叔”

“哼！林子謙，你上次跟你爹買好玩的沒給我們帶，躲貓貓你當鬼，我們就原諒你了！”

“嗯……好。”

林子謙亦步亦趨往前走着，他知道這些人已經都不在了，卻還是忍不住回答他們的話。

一個慈眉善目的老人擋住他去路，林子謙忍不住停下了腳步，擡頭看向老人的臉。

管家笑眯着眼睛，微微彎着身子，低頭看自家的小少爺，手裏還拿着林子謙最愛吃的糕點，顯然是在街上專門給他買的：“少爺，這個時間了怎麽還沒有回家啊？”

林子謙定定的看着管家，口中還是沒有忍住回答：“您怎麽也在外面？”

管家擡了擡手裏的糕點：“這不是少爺您喜歡吃嗎，老奴前幾日回了老家一趟，今天回府裏，自然要給小少爺你帶禮物啊……小少爺怎麽今天不愛笑了，看着滿懷心事的樣子，若有煩心事，老奴願意聽一聽呀？”

林子謙動了動嘴，嘴角勉強扯起了一點弧度，擡頭看着老管家：“沒什麽，只是……”

只是沒有來得及跟你好好道個別。

老管家沒有得到讓小少爺煩心的小秘密也不急，只用空着的那只手摸了摸林子謙的發頂，那手粗糙溫和，和記憶裏的一模一樣：“小少爺慢慢長大了，我們這些老家夥，不能陪您一同長大的，您總會走上更高的地方，我們能送到的，只有這兒，小少爺必然會是最突出，最優秀的那個……”

“我才不要優秀！”林子謙突然截斷老管家的話：“我就想平平凡凡！我就想跟爹娘，跟你，跟家裏人一同生活怎麽了！！！”他眼裏蓄滿了眼淚，這才一天的時間，為什麽非要讓他再經歷一次？這見鬼的無靈梯到底想要幹什麽？

看他痛苦難過很開心嗎！？

老管家沒有回應林子謙的痛苦掙紮，只看着遠處的方向，沙啞着嗓子：“回家吧，少爺，下雪了……”

雪！

林子謙猛一擡頭，洋洋灑灑的雪花開始飄逸，漫天大雪頃刻之間就覆蓋住了整座鎮子。

再一轉眼的功夫，雪花的顏色開始變灰變沉，飄散的方向也開始更加不定，除了灰，還有一絲絲的亮紅。

這不是雪花，這是燃燒之後的灰燼，随着灰燼落下，所到之處都燃起了熊熊大火，周圍的行人、擺設、街邊的攤販、老板、剛剛還在跟他說話的老管家，頃刻之間周身都燒灼起來，癱在地上化成了一堆粉末。

火，燒起來了……

林子謙拔腿就跑，他瘋了一樣朝着那個他無數次踏入的地方跑過去，明明心裏知道即便過去還是會碰到一樣的結果，還是會一樣無能為力，還是會一樣誰也救不了……

但是他，就是想再看看而已。

在那裏被火燒起來之前，再看一眼而已。

林子謙站在林家大宅的外面，看着門內火光滔天，聽着裏面的哀嚎和求救聲，眼眸中倒映出倒坍的林家大門，他站在門外，卻沒有人看到他，他站在那裏，卻沒有絲毫用武之地。那些灰燼會燒光所有遇到的人和物，卻不能落在他身上。

他被迫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再看一次祥安鎮的覆滅，再次成為這覆滅人群之中唯一的幸存者。

如果想要報仇，就只能将自己變強。

林子謙最後深深看了一眼林父和林母，和記憶中的一樣，林父将林母死死護在懷中，口中還喃喃着萬幸子謙出去玩了躲過一場大難，不然只怕林家再也無後……

他轉身跑上了他來時的那條長街，還不那麽穩當的身形在身後磅礴燃燒的火光中搖搖欲墜卻堅韌前行，他一刻也不敢停下，恐怕停下就會聽見火光中人群的哀嚎痛哭，會看見他所愛之人将死的模樣。

林子謙死死閉上眼睛，不停的拔腿狂奔，在感受到一絲冰涼的氣息後再次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一片濃霧之中。

濃霧沒有方向，他只朝着一個點，一刻不停的往前走着。他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是不是已經超過了一炷香，但是只要他還在這個該死的無靈梯上，他就會一直不停的走下去，直到看見出路為止。

耳邊滾雷一樣響起犀利的提問聲，聲音沉悶，有如洪鐘：

“你為何要踏入修仙之途？”

為了父母親眷，為了讓他們靈魂安穩；為了問問天道，為何不公；為了讓自己所愛之人危難之時能護住他們；為了……為了不再失去。

“何為你的道心？”

我的道心，就是守住我所珍視之物！

“道心可穩？”

道心穩固，堅如磐石！

那聲音沒有再提問，只是一聲綿遠悠長的嘆息，霎時間來自四面八方的威壓直接将林子謙震懾得趴在地上無法動彈，這股自外而內的威壓轉化成身上每一寸皮膚的痛苦，林子謙覺得自己的內髒都要裂開來，連小拇指都沒有辦法稍微動彈哪怕一下，劇痛帶動他的每一根神經，林子謙喉內一股猩甜湧上，一口帶着碎末的血被他咳了出來，他斷斷續續的出聲：“咳，無靈梯，便是如此對待……一個六歲幼童的？”

“豎子爾敢！”

更強的威壓被釋放而下，林子謙有那麽一瞬間感覺自己可能是真的要死掉了：“咳咳，你，真的只是，無靈梯嗎？”

他不相信一個考核入門的工具能直接試圖抹殺一個學子，還是個只有六歲的孩子，這要是說出去，景仙門的臉也算是丢盡了。

随着林子謙問出口的那個問題，所有的壓力和痛苦一瞬間全都消失了，如果不是一身的冷汗和疼痛不止的軀體，他差點都要以為自己剛才經歷的也不過是一場幻覺一個試煉。等他往前再踏一步之後，周圍濃白的霧氣全部消散開來，他也結結實實踩在了青石板上，面前都是已經通過的了準外門弟子，白麓桉也面露擔憂的看着像是從水裏被撈上來一般的林子謙。

旁邊有一個景仙門打扮的人幫忙扶了林子謙一把，讓他去和白麓桉在一起等候，順便調整休息一下：“哎呦，這麽小的年齡也能通過了，真是不錯，啧，怎麽傷得這麽重？”說着拿出身上的丹瓶塞了一顆藥給林子謙：“吶，這是宗門為了防止有弟子在大選的時候受傷提前準備的，吃了就好了。”

林子謙默默地接下丹藥服下，乖乖站在白麓桉身邊休息，一言不發。

白麓桉往林子謙的方向走了幾步，低下頭看着他：“沒事吧？你差一點就超時了。”

林子謙等着丹藥在體內發揮作用，身上的痛感消減下去，才抽出力氣來回答白麓桉的話：“沒什麽事，這無靈梯內的時間和外界……是不是不太一樣？”

白麓桉點點頭：“其實無靈梯很有可能就是來誘惑一下這些外門預備人選的，如果心念不穩的話，基本上就會超時，超時之後就會直接送到景仙門的一個出口那裏，直接讓他們離開，目前你應當是年齡最小的一個了……但是你為什麽會受傷？”

林子謙懶懶一笑，也沒有回答，看着他好像狀态不好的樣子，白麓桉也就識趣的沒有追問，以免失禮，心中越發覺得這個孩子不一般。

“景仙門……”林子謙擡頭看着高聳入雲不見頂端的青霄峰，握了握拳，當下就給自己定了個小目标：以最快的速度到達煉氣三階，然後參加內門弟子大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