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往事還挺多

第14章 往事還挺多

大家洗漱完畢之後便在客棧的大堂集合，陳三無很快就到了，說是帶他們去事主，也就是陳員外家中，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個清楚明白，請衆人跟他一同過去，被蘇一攔下。

蘇一道：“我們少說也是十五個大男人，陳員外家的又是閨閣姑娘，實在是不太方便，我們找幾個人一同過去便是，其他人自行探查，哦對了，記得，酉時之前，回到客棧。”說完，他看陳三無，問道：“是這樣吧？”

陳三無擦擦臉上的汗，顯得身形更加伛偻，點頭說是。

蘇一點選了幾個年齡相對偏小的四個人和他一同過去，其中就包括林子謙……和馮路，其他人各自結成五人的小隊，分散開來查探。所有人接到命令後立刻自行組隊了。

陳員外算是蕪村中的富戶，也就是富戶裏的富戶了，陳三無帶着五人上門的時候，剛剛扣門，管家就連忙把人往裏迎，口中還說着什麽陳老爺恭候諸位大駕多時，還請移步正廳。

蘇一簡單客套了幾句就跟着一塊進去了。

林子謙趁着他們客套的時間擡眼看了看陳員外家中的布置，蕪村的地理位置本來就說不上好，加之昨天夜裏蘇一提到的鬼氣死氣很重，整個陳宅雖然看着布置的井井有條，但是裏外裏透露出一股子陰氣來，普通人多呆一會兒就會遍體生寒。

馮路看着林子謙的樣子就來氣：一個小屁孩做什麽故作深沉的樣子，便小聲出言：“害怕就滾回去，別丢了我們宗門的人！”

林子謙裝作沒聽見，拉着蘇一說話去了，馮路碰了個軟釘子心裏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幾人到了正廳，陳員外就在門口等着，忙将蘇一迎進去，看見人群多都是少年人模樣，加上還有林子謙這麽一個孩子，表情當時就有點凝固：“仙人這是何意？怎麽都是些……”話沒說完，不過蘇一也能明白他是什麽意思。

蘇一解釋道：“啊，村長說陳員外家的女兒還是在室閨閣女，我們一行人都是男人，若是都在陳家可能多有不便，所以只帶了四個年齡稍微小一些的過來，雖然年齡小，這些孩子都是靈根優秀，進步神速的修者，陳員外可不要小瞧了。”

林子謙感覺到似乎有一道目光在往自己這邊窺探，他回頭看了一眼，并沒有看到任何東西。只是那感覺太過怨毒，他不敢托大認為是錯覺，打算等晚一些和蘇一單獨去說一下。

陳員外別的沒管，聽到這些人靈根優秀，是進步神速的修者的時候，眼睛似乎放了點光芒：“是老夫失言了，諸位都是青年才俊，自然是都很優秀的！諸位仙人請坐！”說着趕忙請幾人坐下，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跟幾人講明白。

事情的起因其實倒也不複雜，就是陳員外的女兒陳霜兒到了嫁齡，許的就是同村的一個青年，二人青梅竹馬，感情好得很，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互許人家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問題就出在這個陳霜兒許嫁的青年身上了。青年名叫王承嗣，祖上也是世代經商的，家中還有幾十畝的田地，和陳霜兒算得上是門當戶對。這姻緣之事本該是一件美事，但是二人訂婚之後的第二天，王家就被滅門了，緊跟着，陳霜兒的精神就不太正常，尤其是到了臨近晚上的時候，就開始瘋瘋癫癫的哭哭笑笑，還淨說一些奇怪的話，所以他們萬般無奈，只能求助到景仙門的弟子們身上。

“只是，這個事情和酉時有什麽關系？”蘇一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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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長有所不知，一來，王家滅門的時候，就是酉時之後，酉時之前還有人看見王家的人去買菜燒飯，還說說笑笑的，結果酉時一過，臨近戌時的時候吧，裏面就一點動靜都沒有了，連聲慘叫都沒聽見。”陳員外嘆了口氣。

一聲慘叫都沒有？林子謙頓時捕捉到了重點：這和當初祥安鎮的情況一樣，只是祥安鎮的人都是活活燒死的，不知道這王家是……

“這二來，小女發病一般都是從酉時以後開始，一直綿延到早上天亮，所以我們，乃至村中的人都覺得不太吉利，所以大家都不太願意在酉時之後出門了。”陳員外解釋完了，也苦笑一聲：“雖說躲在家中也沒有多安全吧，但是總比死在外面強一些。”

蘇一也不避諱：“我們來的一路上，也并未見過到什麽祭奠的地方，甚至沒有見到王家的墳墓，即便是都死了，好歹也有個人幫忙下葬吧，你們又有交情，怎麽會這點忙都不肯幫呢？”

話音剛落，陳員外的表情就凝固住了，然後一絲驚恐爬上了他的臉，他張了張嘴，似乎是在回憶什麽，眼眶濕潤，聲音裏還有明顯的顫抖：“我們怎麽不想……我們好歹也是祖輩上就有的交情了，可是他們王家……他們王家……”陳員外沒說下去，捂着臉似乎是在哭，又似乎是在猙獰着表情掙紮些什麽。

陳三無深深嘆了口氣，接過話：“王家的人，死的突然，我們破門進去的時候，他們死的齊整，身上一點的皮外傷都沒有，但是表情都很猙獰，整張臉都向上翻，每個人的眼珠兒都掀過去，只剩下眼白了，全都是死不瞑目，我們檢查過後，想要給他們收屍，就離開了一會兒去找了村裏的棺材鋪，等到再回到王家的時候，一具屍體都不見了……”當時又是大黑天，原本一屋子熱熱鬧鬧的人家一瞬間就成了個空殼子，想一想都要起雞皮疙瘩：“所以我們就都跑了，第二天，霜兒那丫頭就出了事兒。”

陳員外這是突然緊緊抓住陳三無的衣袖：“爹！我們會不會跟王家一樣？霜兒還小，她還是個姑娘，怎麽能就這麽……”陳三無握住陳員外抓住自己衣袖的手，安撫的拍了拍：

“不會的不會的，這些仙長不是來抓鬼了嗎，你要相信他們。”說着，另一只手也抹了抹眼角邊溢出的渾濁淚水。

林子謙眼睛微眯了一下：這兩人是父子啊……

陳員外為什麽跟陳三無說自己家會像王家一樣？這其中的故事恐怕也不止是陳員外說的這樣。蘇一聽完之後禮貌的詢問陳員外能不能讓他們在陳府裏來回看看，若是真的有不幹淨的東西也好一并拔除。

其他地方都還好說，只是陳霜兒所住的小閣樓不太方便，又有點瘋瘋癫癫的，恐怕沖撞了，要是姑娘家家的讓陌生男子看了什麽不該看的，恐怕後半生都有影響。

這個時候林子謙就派上了用場。

蘇一一指林子謙：“沒事，我師弟還小，今年也就六歲多的年紀，讓他和令嫒聊一聊，應該無妨吧？”

話已至此，陳員外也不好再說什麽來拒絕，便同意了蘇一的提議。找了個丫鬟帶着林子謙去到陳霜兒所住的閣樓處，讓他和陳霜兒去溝通，其他人就在陳家的餘下位置多看看，有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緊跟着，就有管事的丫鬟帶着林子謙，不知道是不是看着林子謙年齡太小，這丫鬟一路貼心照顧，眼神中既有對修士的敬畏又莫名的帶着對這麽小的孩子就要吃修煉的苦的同情，總之面部表情還挺複雜。

林子謙對此倒是心安理得的一一接受了，并表示：臉小的優勢不利用起來會很招人煩的。

畢竟他自己就喜歡長得好看還乖巧的小孩，一般小小年紀倨傲無比或者哭的滿臉鼻涕的孩子他是能離得多遠就離得多遠。

陳霜兒所住的閣樓在陳府的後院之中，後院分為東西兩個部分，東邊是陳員外的夫人所居住的地方，西邊就是陳霜兒居住的地方了。

林子謙順便問了一句：“既然是陳姑娘母親尚在，怎麽方才在正廳的時候沒有見到呢？”

丫鬟回答道：“夫人吃齋念佛多年，一般若無大事都會在東院裏燒香拜佛，因為諸位仙人是修道之人，老爺擔心夫人出面會有不合适的地方，所以夫人就在東院裏不見客了。”

奇怪了，明明自己的夫人是信佛之人，怎麽不請佛修，倒是請了一群修道的？林子謙壓下心頭的好奇，決定和陳霜兒見一面之後去見見陳夫人。

陳府雖說在蕪村算是富庶，但是面積畢竟有限，林子謙和丫鬟走了沒有幾步就到了陳霜兒的閣樓外。丫鬟向林子謙行了個禮，說小姐這會兒神智應當清醒多了，去通報一聲，問問方不方便相見。

沒多久，丫鬟出來，請林子謙進去，自己則在門外安靜守着。

林子謙一進屋子，就聞到一股很濃重的檀香味道，可能是為了遮掩陳霜兒發瘋的時候吐得摔得髒污東西的味道。床邊是一排矮桌，桌子上排列着一排放涼的茶水，茶水的旁邊又都配着一方絹子。

陳霜兒躺在床上，邊上随侍着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鬟，低眉順眼，看着是伺候陳霜兒久了的。陳霜兒一開始還是将身形隐蔽在紗簾之後，隔着紗簾看了一眼林子謙的身形，确定了是個小孩子，才顫着手把紗簾拉開。小婢女立刻有眼色的把紗簾給避到一邊的挂鈎上，好讓兩個人說話。

紗簾拉開，林子謙仔細看了一眼陳霜兒的狀态：眼下青黑，眼窩下陷，兩側的顴骨已經瘦的有些凸出來了，整張臉慘白慘白的，面無血色，方才拉開紗簾的手都有些吃力，看樣子已經長久的沒有休息好了，若是這麽下去，即便不會因為休息不好消磨死，也會因為營養不良活活餓死。

陳霜兒倚靠在床邊上，拿着帕子掩蓋着嘴巴，看着心情還勉強過得去，居然還能跟林子謙搭上話：“從未見過這麽小的仙長呢。”言談之間倒是看不出有瘋癫過的樣子。

林子謙也禮貌回話：“修道一門本就不介懷年齡，在下年紀雖然小，或許能幫姑娘大忙也未可知。”

陳霜兒噗嗤一笑，面色紅了些許，看着氣色也好了許多：“咳咳，雖然你年紀小，但是說話談吐可比我們蕪村其他的同齡孩子成熟多了。”她嘆了口氣，捏緊了手裏的帕子：“即便你是騙我說能幫我，這樣的話我聽着也熨帖許多，之前也不是沒有修士來過，都說能幫忙，最後……”

有修士來過？這事兒陳員外和陳三無可都沒有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