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這可不興拜啊

第16章 這可不興拜啊

東院的環境和西院看着還是有些不同的，比起西院的精心布置和巧妙的采光，東院明明在一個陽光應該更為充沛的地方，但是整個畫風卻顯得陰氣森森的。

林子謙還沒進到陳夫人的內宅門前，就聽見有人在争吵，那聲音還挺熟悉，好像是這次一同過來的師兄弟？

他進了東院內宅，便看見站在蘇一旁邊的師弟臉紅脖子粗的同侍女在争辯些什麽，一邊的陳員外滿臉的尴尬，仿佛在勸和。

蘇一看見他過來，便擡手招呼他：“子謙師弟！”

“師兄。”林子謙行了一禮：“師兄怎麽站在門口？”他環視了一圈：“諸位師兄弟怎麽不進去說話？”

那争辯的師弟滿臉不高興的神色，撇了撇嘴，一擡下巴讓林子謙看看那侍女：“還說呢，我們剛剛一過來就攔着我們不讓進，說是女眷所在地不方便大男人進去，我說我們是景仙門過來幫忙的，那侍女還是不讓進，你是覺得我們會對你們家的女眷做什麽不好的事情嗎？”那師弟憋了半天憋出來這麽一句，然後臉就更紅了些：“我們才多大！你看看子謙師弟，才六歲！他能幹什麽！？”

林子謙莫名躺槍，他剛剛不是一直在西院嗎，怎麽扯到他身上來了？

那侍女看着似乎都要哭出來了：“是夫人命令說不見的，奴婢，奴婢也只是按吩咐做事。”

陳員外看着也不高興：“既然說要查看就查看一下就是，夫人在佛堂裏嗎？外面都吵成這樣了也不出來迎客人，到底還有沒有一點規矩了？”

蘇一攔住那冒火的師弟，客客氣氣道：“若是真的有不方便的地方，我們不進也是可以的，只是若當真在您的東院中有問題，來日問題出現了，也請陳員外不要怪罪我們不盡心就好。”這話堵得陳員外老臉一陣紅一陣白的過不去，更加不高興。

蘇一見陳員外的面子落了些，也不會真的一點臺階都不給人留，他轉頭看林子謙，問道：“師弟不是在西院嗎，怎麽這就過來了？”

林子謙點頭：“方才和陳家姐姐聊了一會兒，替她把了脈，發現了一點問題，所以替她清除了些許病症，現在陳小姐已經好了許多了，若是修為更加精進的人再替她拔除些病症，興許就能痊愈了，所以特意來此找陳夫人聊一聊。”他轉向了陳員外的方向道：“未成想遇見了師兄和陳員外，那麽就先同陳員外說一聲，陳小姐的精神已經好了許多，不過現在還是有些虛弱，修養些日子便是了，瘋癫的病症應當不會複發，但是有些比較重的症結如果不及早找人治療，可能會影響陳小姐的壽命。”

陳員外愛女心切，想先去西院看看女兒，走之前跟侍女仔細叮囑，要夫人收拾好之後請諸位仙人進去，這才離開。

收拾好？收拾什麽？怎麽收拾？有什麽東西是他們看不得的嗎？林子謙按下好奇，怪不得方才來的時候陳員外狀似是在訓斥夫人和侍女不禮敬衆人卻也不讓人進去，合着是在給陳夫人收拾的時間啊。

又等了一會兒，陳夫人才從東院中款款出來，深深拜了一下，衆人都轉身避開，其他人也許是因為對陳夫人的舉措多有不滿，林子謙倒是單純覺得折壽。這陳夫人按說是和陳員外應該是差不多的年紀，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陳夫人的氣質看着給人感覺格外的蒼老，像是被歲月掏空了，操勞過度的樣子，滿頭的頭發黑白交錯，盡量都被隐蔽在發髻之下，林子謙想用神識簡單探查一下東院，結果卻一無所獲，不知道是不是他修為低微不夠靈光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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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一表示既然陳夫人出來了，就請引他們去東院細看一番。

陳夫人不善言辭，只是點頭稱是，請衆人随她進去就好。

蘇一和林子謙走在隊伍的後面，方便他們說話。林子謙把方才在陳霜兒房間內的事情大概的告訴了蘇一，并說了一下自己的懷疑：第一、陳三無有問題；第二、陳員外有問題；第三、整個蕪村都有問題。

蘇一翻了個白眼，林子謙這不都廢話，他沒去陳霜兒的房間都知道這兒不對勁了，有沒有什麽他不知道的能不能拿出來說說啊？

林子謙輕輕笑了一聲：“師兄別急。這陳三無有問題，是出在他明知道這蕪村只能進不能出，還是要執意讓修者進來送死，原因為何？他明明出不來，又是怎麽給景仙門交付了懸賞的？這陳員外有問題，則是女兒重病如此，擔心的除了女兒的病情，還有家族是否會和王家一般滿門盡滅？這蕪村有問題，就在于陳霜兒提到的那個佛了。”

蘇一打着磕巴勉強記住了林子謙和他說的佛名：“那個……額，福祿祥瑞功德笑面佛？”

“嗯，據她所言，這蕪村不少人家都供着這個佛像，所以東院恐怕也有專供此佛像的佛龛或者是佛堂。”他記得剛才陳員外似乎就提到了佛堂這個地方。

蘇一跟林子謙在後面嘀嘀咕咕，前面的馮路看見了便心下不快，不過倒也沒說什麽，只是暗自思量，這裏的師兄弟有一個比他脾氣急躁的，經不住他兩句挑撥就在陳家炸毛跳腳，覺得陳家的人對修士好不尊重。反正他是不想在這兒呆着了，找個替他出頭的傻子不是比自己親自動手要強得多嗎？

陳夫人帶着幾人在東院走了一圈，并沒發現什麽異常，蘇一聳了聳肩：“陳夫人不打算帶我們去你日常修行的佛堂看一眼嗎？”

陳夫人的表情像是有些吃驚，又有些慌亂：“啊，老身原覺得諸位修士并非佛修，唯恐看見了心內不快，所以就沒帶諸位去……”

“诶，話不能這麽說，既然佛道一家親，來了自然要去看看的！”蘇一板着臉說出來佛道一家親的時候，其他幾個師弟都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師兄就是師兄，随口胡扯也能這麽面無表情，果然是他們學習的楷模！

陳夫人心裏看着是很不情願的，但是蘇一話都說到這個份上，若是再一味推拒恐怕也不是什麽簡單的事情，所以只能先同意，從東院的一側小門處進到了內宅更靠後的地方。

乍一進到佛堂所在的那方小院子裏，林子謙就感受到一股陰氣，這和他剛剛進到陳家的時候感受到的陰氣似乎是同一種類型的。

蘇一也皺了皺眉頭，他們進到蕪村之後總是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惡心感，這種感覺在這裏尤為明顯，不知道是不是這個佛堂真的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陳夫人将幾人引到佛堂門口，微微彎了身子：“幾位仙人，老身方才從佛堂出來，仙人們可以進去查看，但是還請不要輕易挪動什麽，以免叨擾佛像，其他的請諸位随意，若有能查到什麽，老身感激不盡。”

其他人也不廢話，轉身就進了佛堂。

這佛堂好像也是陳家的祠堂，不算大的地方，正前方供着一個蓋上了金色綢布的佛像，看不清這個福祿祥瑞功德笑面佛究竟是個什麽樣子。佛像前面擺了一長排陳家的祖宗牌位，但是看着數量也不算是多，比起一般的祠堂來說，像是少了一半以上。

不過也不是不能理解，或許是陳家供奉牌位的時間格外的晚些，很多祖先都已經無法考究了。牌位的下方點着檀香，兩側分別是供奉的瓜果糕點。供奉的桌子下面是兩塊幹淨的蒲團，其中一塊有些老舊，似乎是常用的，應該就是陳夫人每日燒香拜佛用的那塊蒲團了。

佛堂裏檀香味濃厚，可不知道為什麽，本該是木質香氣濃厚的檀香，偏生讓人聞出了一股子猩甜味道，而且越聞越膩歪，原本是讓人沉寂下來的氣息，此時此刻似乎在空氣中順着每個人的毛孔深入到肌理之中，滲透進每個人的骨頭裏，讓人被這種味道支配，纏繞，折磨，讓人在這香氣中越來越煩躁，越來越靜不下心。

陳夫人究竟是怎麽做到每天都在這個地方呆住的？

之前鬧騰的師弟被影響的最為明顯，他在蘇一下達了離開的指令後，一甩袖子，憤憤道：“什麽破地方！老子就不該來這種倒黴的荒野村落，看着光鮮，誰知道都是什麽妖魔鬼怪！”說着一把掀開那張蓋着佛像的金色絲綢。

一瞬間陰氣四起，一股陰風吹向衆人，不知從何處吹來一層浮土，簡直迷人眼睛。等五人定下心來，向佛像的方向看過去時，林子謙就知道糟了，這佛像的蓋布不應該掀開。

他們原以為這佛像被陳家修了金身，沒想到這金身修了不過一半，另一半還是色彩斑駁的原身！

佛像的下半身還是金身，上半身色彩豔麗俗氣，大紅大綠的顏色鋪張堆疊，佛陀的眼睛半睜半閉，垂眸看向地面的位置，眼角似乎還有淚痕，眼下則是一大片的虛青色，面部凹陷，顴骨的位置又是高高凸起，絲毫沒有佛像的悲憫之色不說，反而還有一種惡鬼托生的樣子。

那掀開佛像的弟子被吓了一跳，非但沒有将金布蓋回去，反而還踹了一腳佛龛，罵道：“什麽鬼東西，髒了老子的眼睛，媽的，晦氣！真特麽晦氣！”那一腳下去，佛龛沒有什麽事兒，倒是那弟子變得神神叨叨的。

林子謙在衆人和那弟子說話安慰的時候偷摸看了一眼佛像，那佛像半垂着的眼眸似乎在笑，又似乎在哭，總歸是一股子邪氣，不知道其他人進到村子裏的時候感受到那股不舒服的氣息是不是這種邪氣，還是這個地方的邪氣格外明顯，所以他才能感知到。

蘇一安慰了那弟子一下之後，就帶着其他四人出門，讓林子謙和陳夫人簡單說了一下陳霜兒的事情之後就帶着所有人離開了陳府回到客棧休息。

林子謙覺得還有事情沒有問清楚，想要單獨再留下來一會兒，蘇一不放心，但是林子謙再三說了自己會注意安全，而且即便陳家真的有問題，他也不覺得陳家的人敢現在發難，蘇一這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