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心魔，還是人魔

第55章 心魔，還是人魔

青霄峰外門弟子合間內。

馮路自從內門大選給林子謙下了毒之後就一直惴惴不安，他聯系不上一直在暗中交代他做事的人，又擔心林子謙進了內門之後會發現自己給他下的毒，短期之內迅速的消瘦下來，後面連門也不願意出了。

整個人陰氣沉沉的，偶爾出去買些日常所需之物碰見馮瑤，也會因為外貌的問題被冷嘲熱諷一番。

尤其是馮瑤在戳人心窩子一事上頗為擅長，明知道馮路一直介懷出身和母親的名分，還是要說一些什麽：“你娘好歹還有點姿色，以色侍人的本事也不錯，你怎麽就越發的醜陋起來，出來丢我馮家的人嗎？”諸如此類的話。

馮路的修為不敵馮瑤，出身又一直遭受族內一些平輩的诟病，面對馮瑤的嘲諷大部分情況下也是咬咬牙忍過去了事。

可正好逢上馮瑤因為遇見了林子謙的事情和秦化又吵了一架，說出來的話越發的刁鑽，終于惹得馮路在大庭廣衆之下動了手。

馮瑤動都沒動，硬生生受了自己一拳，還故作可憐的将半張臉埋在與她同行的其他女弟子懷裏。

看見馮瑤嘴角那抹幾不可查的得逞笑意之後馮路就明白自己中計了：宗門的外門弟子若有仇怨只能去演武臺動手，否則定然要責罰！

不管是什麽原因，馮瑤心情不好，所以就想看着自己倒黴，讓自己更慘！

馮路被押送到霜寒峰思過崖的時候還唯恐在霜寒峰遇見林子謙，但是押送他的內門師兄似乎看出來他的顧慮，語氣裏不無諷刺：“岚安真人和青朝小師叔修行忙得很，你便是想見也是見不到的，你在這兒是來思過受罰，不是來套近乎的，走！”

他被霜寒峰的列列罡風吹得口鼻發麻，反應了半天才意識到青朝小師叔說的是林子謙。他不敢反駁，搓了搓凍得冰涼的雙手，随着那內門弟子來到思過崖的洞口。內門弟子只說一個月之後來領人，給他留了一瓶辟谷丹後就拍拍屁股走了，留着馮路一個人在這裏受凍。

思過崖的山洞形同虛設，即便是馮路縮着脖子将自己團作一團萎靡在角落裏都抵擋不住迎面瘋狂撲殺過來的風雪。

他運行起身上的全部靈力，在身體外圍形成一個保護圈，他不知道這個保護圈能維持多久，過低的溫度已經讓他有些神智模糊了。思過崖所在的地方本來就是霜寒峰的陰面，接觸到的陽光要比陽面少了很多，就連溫度也相差甚大，馮路的一身修為還是靠着那抹魔修的魔氣催化出來的，根基壓根就沒有打好，随着他急功冒進而愈發顯得搖搖欲墜。他一度覺得自己可能要死在這兒了。

正當他意識即将陷入昏沉的時候，腦海中那道許久沒有響起的聲音帶着柔弱無骨的酥麻意味又闖進了他的腦海，似是看見他的窘境，還帶着一絲嘲諷在裏面：“呵呵呵，不過一段時間未見，居然混成了這副德性？”

馮路縮成一個球型，微微凹陷的顴骨，青黑的眼圈，無一不顯示出他如今潦倒的境地。原先在景仙門前呼後擁，趾高氣昂的樣子消失殆盡。他也不明白自己怎麽就成了這樣：“我沒有你利用的價值了，你就來嘲笑我？”馮路的眼中劃過一絲紅色的暗芒：“我做錯什麽了？”他抓狂似的抓住自己的頭發，來回搓弄：“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給林子謙下毒的！為什麽他沒有毒發！憑什麽只有我一個人受罪？若是，若是內門的人知道了我給他下毒，我肯定會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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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音的主人似乎很喜歡看到馮路現在癫狂的狀态，近乎是引誘着告訴馮路：“不會，內門的人不會知道的，倒是你……想不想除掉自己不喜歡的人？”

這個問題抛出來，馮路嘴角挂出來一抹極不自然的狂喜，他的臉已經凍僵了，可即便是凍僵了，在這種極度喜悅的精神狀态下，還是能扯出那種癫狂的喜悅之感：“可以嗎！可以嗎！”

那聲音繼續魅惑着：“自然啊~你不喜歡的馮瑤，阻攔你道路的間接兇手，我都可以幫你一一鏟除，就連你的境界，我也可以幫你提升！只不過，前提是……你得聽話~”

這個要求讓馮路的神智稍微清醒了一些，他顫抖着嘴唇，呼吸不穩，心裏明明知道對方肯定不是好人，甚至會是魔修，而自己是名門正派的弟子，若是真的被魔修左右了心思，那将來若是危急到整個宗門……

“呵呵呵~”馮路想的什麽東西對方似乎心裏全都知道，她繼續在馮路耳邊吹氣，在他的腦袋裏不斷回響，左右聲音交疊碰撞，馮路身體內那一股來自魔修的魔氣也在他體內開始運作轉動：

“宗門又如何，宗門不曾護你，明明你是被人冤枉陷害，不還是将你提到這個鬼地方受凍思過了？你想在宗門裏受人敬重，唯有實力出衆才有機會光明正大的複仇！若你什麽都不是，宗門又有誰會幫你？”

馮路的眼珠左右猶疑，那聲音就快要将他說服了，他實在是沒有勇氣抵抗那些能快速進階的法子，沒有辦法放棄那些有機會唾手得來的機遇和地位，他抱緊自己的身子，神思恍惚。

“你本來出身就不好，母親一直受人欺淩，馮瑤不過一介女流，又不是家主所出，不過是一個堂姐，如今就能欺淩到你頭上來，來日若你争不過你那些嫡親的兄弟，還不是要踩到你臉上來作威作福，到時候不知道你娘要如何自處呢？”

“別說了，別說了……別說了！！”馮瑤捂着耳朵大吼，嘶吼之後又呼哧呼哧的喘着氣：“我要怎麽做，告訴我！我要怎麽做！”

“別急~你得先活着從這兒出去，把修為境界提上去……到時候，我自然會助你~”那聲音嬌笑着從馮路腦海中消失，與之相替的，那一縷魔氣在馮路的體內越發的壯大，它不斷追逐吞噬着馮路體內原有的靈氣，若是馮路這會兒能抽出心情看一眼自己體內靈力的狀況，就會發現原本屬于他風雷靈根的靈氣逐漸變成了暗紅色的魔氣，待魔氣瑩潤到四肢百骸之後又漸漸轉回風雷靈根的顏色掩藏起來。

馮路只知道自己的身體越發暖和了，他滿腦子都在幻想日後翻身的樣子，一時間也不在乎思過崖上肆虐的風雪，倚靠着山洞的邊緣，睡了過去。

驚風飄白日，光景西馳流。

屢變星霜、白雲蒼狗，十三年歲月于修仙之人而言亦不過彈指一揮間。這十三之間世事變幻，人事紛亂，景仙門的外門弟子更換了一撥又一撥，如今青霄峰的外門弟子已經換了一批新人，不過依舊是勤勤懇懇修煉學習，希冀有一日能進入內門，得到大能賞識指點。

青霄峰之上，淩空而來一紅衣青年，青年面白如玉，烏墨色的頭發随着吹拂而過的風上下飛舞着，想來是沒有設置擋風的屏障，飛舞的頭發映襯着青年明眸皓齒的模樣格外的引人注目。

青年赤腳踩在一段青色的藤蔓上禦空飛行，腳腕系着一串鵝黃嫩綠相間的腳環，行動之間或有輕風吹過的時候，腳環叮鈴作響，聲音似是清泉飛濺，引得青霄峰的弟子紛紛側目，連腳步都停駐在原地，心裏暗暗猜測這人究竟是誰。

問了一圈，竟沒有一人認識青年的。

這青年自然是方才閉關出來的林子謙。林子謙在山洞之中一呆便是十三年之久，這十三個春去秋來的年歲于他而言似是白駒過隙，在毫無察覺的時候就已然悄然消失不見了。他在山洞之中，将現在能夠消化排解的毒藥幾乎已經适應了個遍，甚至開始重複試用那些以前用過的毒藥，發現以前的毒藥于他而言已經構不成絲毫的毒性，心知也是毒藤株和清木花同他一起在體內進階。随着清木花和毒藤株的靈識日益壯大長成，他們的圖騰紋樣也在進行改變。

清木花從腳上的花環變成了腳環，腳環之上的鵝黃色小花裏面還有一個個小鈴铛，走路的幅度大些就會發出好聽的銀鈴聲，有時候林子謙覺得聲音吵了點還可以将它變回花環的樣子，總歸是怎麽好看舒心怎麽來。而毒藤株現在可以單獨幻化出來一根翠玉色澤的藤蔓，供林子謙禦空而用，若是不碰見境界跨度太大的對手，也能當武器抵擋一陣，只是硬度不行，與刀劍之類的武器相較，還是弱了不少，若木靈力加持，也不能打上多久。

即便如此，林子謙還是決定，等自己結丹之後，就将毒藤株的藤蔓煉制成本命武器，總歸師尊說了，毒藤株是變異株，又能升階，只要他修行不停，總有一日，毒藤株會升級到寶級靈植。

林子謙出關的時候，滿心以為澹臺景珩會在外面接他，沒想到山洞外空無一人，倒是地上擺放了不少他出關可能用到的東西。

除了鞋子。

澹臺景珩閉關大多進去什麽樣出來什麽樣，而林子謙有沒有閉長關的經驗，只注意到了自己築基可能會需要換成人身形的衣物，倒是忘了，小孩子成年，腳要大不少，沒得鞋子穿就只能光腳了。

這才有了青霄峰之上赤腳青年鮮衣乘風的一幕。

出關的時候林子謙用玄心石聯系了一下澹臺景珩，玄心石那頭半晌沒有動靜，等再有回音，澹臺景珩告知他自己在青霄峰長老堂議事，快要結束了，待他回去再恭喜自家小徒弟築基成功。林子謙看見山洞外面師尊準備的東西，就知道師尊一早就備下了築基的賀禮，又體貼的幫他準備了出關之物，肯定是早早就在等自己出關了。估摸着是議事會議來得突然，所以這才沒能迎接自己。

既然師尊忙碌，那自己便主動去迎師尊，也算是給師尊一個驚喜。

林子謙以前雖不甚在意自己皮相如何，可随着年歲見長，也有了愛美之心，如今的相貌稍稍帶了些陰柔氣息，可總歸算得上是頂好看的那種，故而忍不住想要炫耀的意思，一定要到師尊面前給他一個驚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