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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快到山下的時候,楚紹停了下來,他把包着兔腿的芭蕉葉打開,然後撕了一大塊肉,遞給楚酒酒。
楚酒酒搖搖頭,“我還不餓呢,爺爺。”
楚紹:“不餓也吃,下山就沒吃的了。”
楚酒酒眨眨眼,把肉接過來,還沒放進嘴裏,又聽楚紹說:“還有,以後別叫我爺爺。”
“那我叫你什麽?”
楚紹想了想,“叫哥哥。”
行吧,哥哥就哥哥,左右她不吃虧。
一條兔腿很快被兩人消滅幹淨,楚紹把骨頭随手扔掉,這才繼續下山。
他們下山的路和上山不一樣,之前上山的地方有棵大槐樹,而下來以後,她發現這是她一開始出現的地方,眼前是大片綠油油的農田。
再次經過那個女人和老太太住的房子,楚酒酒多看了一眼,不過沒看見那兩個熟悉的面孔。
楚紹帶着楚酒酒在村裏穿梭,遇見其他的村民,他們都會對楚紹和楚酒酒這樣的組合竊竊私語一番,奇怪的是,居然沒人過來問。
等到了張家大門口,楚酒酒才明白為什麽沒人問。
尖利又粗鄙的咒罵聲不斷從院內傳出來,間或有人勸她別罵了,罵的人都不在,根本沒用。結果,她又把勸的人罵了個狗血噴頭。
不用問,這就是那個厲害的張婆子。
窩裏橫,窩外橫,全村都知道張婆子的名聲,沒人敢摻和他們家的事,就怕讓自己也沾一身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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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八犢子!我好吃好喝的伺候他,他竟然把富來打成這樣子!我這是養了一個仇人啊!白眼狼!他還有臉跑,富來啊,你等着,等他回來,奶奶讓他給你跪下!”
張家有自己的籬笆牆,中間還用竹子做了一扇門,不過這門連一米高都沒有,就是個擺設。張婆子咒罵的聲音響徹雲霄,現在下工了,大家都坐在家裏等着吃飯,但是沒人探出頭來看熱鬧。
因為張婆子已經這樣罵半個鐘頭了。
她的大兒媳,就是張富來的娘,也跟着罵:“娘!這孩子真不能再留了,混不吝,不聽管教不說,現在還打咱家人,都這樣了,咱還養他幹啥啊,他一來,咱家人人都吃不飽飯,慶國下地都沒力氣,馬上就收稻子了,再這樣下去,咱家可怎麽活啊。”
大兒媳叫牛愛玲,是張家大兒子張慶國的媳婦,張富來是她小兒子,那就是她的命根子,她今天說什麽都要替自己兒子出這口氣。
張慶國倒是有點猶豫,“這不好吧,楚紹怎麽也是大妹的兒子……”
牛愛玲恨鐵不成鋼的看着他:“大妹大妹,你大妹都死了!她活着的時候咱們就跟着倒黴,現在她死了,她兒子又接了她的班,你眼裏就有你的大妹,你兒子就不是人,活該被打個半死?!”
牛愛玲話裏話外好像張慶國對楚紹的媽媽有多好一樣,實際上,他對楚紹的媽媽不聞不問,最多只能算沒欺負過她。
張慶國被媳婦數落了一通,覺得沒面子,幹脆閉上嘴,走到一邊歇着去了。
屋裏張富來還在哎呦哎呦的叫痛,聽着邪乎,不過只要仔細聽聽,就會發現他這是幹嚎,真被打個半死,還能有力氣這麽嚎?
張家二兒媳趙石榴站在房檐下,心裏冷笑一聲,面上不言不語,就當自己不存在。
他們二房一家已經不住在這了,只是分房不分家,吃飯還是得回老太太這邊來,可今天老太太生氣,根本沒做飯,也不知道老太太要罵到什麽時候,她這肚子可受不了了。
趙石榴心不在焉,四處亂看,恰好看到籬笆外站着的人影,趙石榴頓時喜出望外:“哎呀,大外甥回來了!”
她是真的很開心,楚紹回來,老太太就可以揍人撒氣了,揍完楚紹,他們也就可以開飯了。
趙石榴喊完,所有人都看向楚紹,張婆子更是聞聲而動,抄起一根燒火棍就沖了出去。
“我打死你個白眼狼!”
如果是平時,楚紹可能還會躲一下,但今天情況特殊,楚紹咬着牙,準備把這頓打硬抗下來。
可他沒想到,楚酒酒突然跳了出來,憑借着身高優勢,狠狠推了一下張婆子的腰。
“你憑什麽打我爺爺!!!”
張婆子被推的倒退兩步,她剛要發火,就看到楚酒酒陌生又漂亮的臉蛋,她喉嚨噎了一下,同時,裏面的人聽到動靜也追了出來。
牛愛玲瞪大眼睛,“你剛才說啥?!”
楚酒酒氣勢一頓,扭頭對着牛愛玲一通吼:“你說我說啥!聽不懂人話嗎?!你們憑什麽打我哥哥!!!”
楚紹:“……”
張家人:“……”
總覺得她前後說的不一樣,可是看她這麽理直氣壯的樣子,他們又覺得,可能是自己聽錯了。
楚酒酒還在對着牛愛玲開炮:“耳朵不好就去看耳鼻喉科,腦子不好就去看精神科,倆科一塊看說不定買二贈一,還能送你一個心肺科一日游呢!到時候讓大夫好好查查,你那對去年移植的狼心和狗肺到底出了什麽問題,怎麽放着好好的人不做,淨跟着野狗亂叫!”
楚紹:好家夥。
牛愛玲瞪着眼睛,臉比猴屁股還紅,都是憋的。
“你、你這個死丫頭,你敢罵我?!”
張家人目瞪口呆,可能是沒想到一個這麽小的娃娃,居然能說出這麽一大串連珠炮的話,而且明明一個髒字都沒有,卻把牛愛玲氣的七竅生煙。
鄉下人雖然沒什麽文化,中國話還是聽得懂的,只是信息量太大,他們需要緩幾秒鐘。
張婆子不愧是青竹村罵街第一女強人,她反應過來的最快,鼻子被氣歪的也最快:“小兔崽子,你說誰是野狗呢!”
楚酒酒剛才在外面聽他們說話,差點沒被氣成一個河豚,現在才感覺有這麽一點解氣。
看了一眼人高馬大、幾乎把惡毒潑辣幾個字刻皺紋裏的張婆子,楚酒酒燦爛一笑,爽快道歉,“不好意思,我不該說你是野狗,野狗哪有你這麽兇啊,人一撿磚頭,它們就怕的跑了,野狗配不上您,您是瞎眼狼才對。”
張婆子:“……小雜種,有本事你再說一遍!”
“再說一遍就再說一遍,瞎眼狼不對嗎?你說我哥哥是白眼狼,那你身為他的外婆,不就是瞎眼狼,還是老瞎眼狼,又老又醜,幹不動活,早晚讓鷹吃了的那種!”
張婆子氣狠了,也不管楚酒酒是誰,拎起燒火棍就要打她,楚酒酒當然要跑,她麻利的躲到楚紹身後,而楚紹也特別可靠的把那根燒火棍搶了過來。
張婆子打他,他皮糙肉厚不在乎,可她不能打楚酒酒。
張婆子手一空,她驚愕的看着楚紹,楚紹今年十二歲,力氣已經比她大了,他捏着燒火棍,看她的眼神十分不善,可能是應了那句白眼狼的話,他現在的模樣,确實跟吃人肉的狼崽子差不多。
張婆子這人,欺軟怕硬,打得過的往死打,打不過的往死裏罵,要是連罵都罵不過,那她還有絕招,一哭二鬧三上吊。
鄰居們看似安靜的在家吃飯,其實都支棱耳朵聽着呢,聽到外面動靜不對的時候,他們已經火速撂下了碗筷,離得近的,看見張婆子仰起頭,兩手一拍大腿,就知道她這是要坐地撒潑了。
每回都是這些戲碼,沒意思。
那人搖搖頭,剛想回去繼續吃飯,突然,一個圓滾滾的腦袋從楚紹背後伸出來,她揪着楚紹的衣服,歪頭看張婆子的動作,電光火石間,她想起自己兩歲八個月零二十天時看過的鄉村題材電視劇。
準備動作完成,張婆子咧開大嘴,剛要哭嚎,就聽一個更加響亮的聲音從楚紹背後傳來。
“嗚嗚嗚不活啦!”
“沒天理啊!我才九歲,你們就要逼死我啊!”
楚紹:“……”
張家人:“……”
張婆子:“……”
小兔崽子,搶我臺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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