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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牛愛玲在氣頭上,本來不想跟她說話,一聽發財二字,她的腳就動不了了。
疑惑的看着趙石榴,她問:“發財?怎麽發的財?”
趙石榴拉着她坐下,擺出唠嗑的架勢,她的語氣稀松平常,仿佛就是在普通的聊天,“害,這年月,大家都窮,走一般的路子,能賺幾個錢啊。我聽說,那人是把自己家閨女賣了,賣給別人家當童養媳,賺了足足一百五十塊呢!”
“啥?!”牛愛玲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去。
她張着手,比出一個五來,“能賣這麽多錢,一百五?”
趙石榴笑了一聲,“他家閨女漂亮啊,長得不好看的,也賣不出這個價去,你看我家春花、夏花,白送給別人都不要。”
牛愛玲扭頭看了一眼正在院子裏洗衣服的春花,其實春花長得還不錯,算是清秀,但被趙石榴這麽一說,她就以為外面真的看不上這種長相的,連這種都看不上,那什麽樣的才能賣一百五?
幾乎是轉瞬,牛愛玲就想起了楚酒酒那張洋娃娃般的臉蛋。
她正出神,趙石榴拍了拍自己的上衣,同時漫不經心的說道:“這都是我娘家嫂子說的,聽說啊,那家是嫌閨女吃得多,家裏養不起了,幹脆賣了,給其他兒女添糧食,一百五呢,家裏要是有兒子,這下聘禮都有着落了。我是不舍得,孩子吃再多,那都是親生的呀,賣了換錢,多心疼啊。”
話鋒一轉,她又說道:“不過,當童養媳也沒什麽不好的,家裏當媳婦養着,就不會苛待,等到歲數了,往房裏一放,連親事都省了。這麽一想,這一百五十塊,就相當于人家送的聘禮,根本就不叫賣孩子呢,大嫂,你說是吧?”
牛愛玲:“嗯……嗯,你說得對。”
其實她連趙石榴說了什麽都沒聽見。
趙石榴看她這樣,心裏嘲笑一聲,她站起來,“行了,我家裏還好多活呢,大嫂,我先回去了。”
然後,她又對院子裏喊道:“春花,洗完衣服,記得帶妹妹回家。”
說完,趙石榴款款離開,心裏那叫一個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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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老張家,全都是蠢貨,只有她趙石榴,生了一顆七竅玲珑心。賣孩子這種缺德事,她才不去幹,牛愛玲要是幹成了,她就可以借勢提分家,把賣孩子的錢分過來,憑她捏着這麽大的一個把柄,不怕牛愛玲不給她錢。
牛愛玲要是沒幹成,對她也沒什麽損失。
哎呀呀,這一手空手套白狼,只有她這麽聰明的人想得出來。
楚酒酒還不知道已經有人打上了她的主意,她現在滿腦子都是蘑菇。
上山以後,她才知道,原來韓生義不會采蘑菇。
具體地說,他是不知道哪種蘑菇能吃。
不像楚酒酒,他在村子裏不能随意走動,連上山,都得避着人,或者晚上去,人們見到他就躲遠了,當然不會有人來教他,怎麽辨別這些小東西。
現在好了,有楚酒酒在,她會特別熱情的把采蘑菇這一技術傳承下去。
楚酒酒學得快,是記蘑菇快,但是她不會使勁,總是把蘑菇弄碎,有些根部深埋在地底的,需要刨土,她也不會刨。韓生義正好跟她互補,他動手能力很強,即使楚酒酒的示範是錯誤的,他也能自己矯正過來。
兩人一個找,一個挖,忙活的不亦樂乎,最後,他倆把蘑菇又帶到了溪水邊,竹林在山的陰面,溪水在山的陽面,他們走了好久才回到這條溪水邊,這裏已經變成了他倆的大本營,去別的地方,好像都不習慣了。
照舊是架火燒烤,楚酒酒看着洗幹淨的蘑菇,語氣遺憾:“要是有鍋就好了,煮蘑菇真的好好吃啊……”
韓生義沒有鍋,但是他默默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小布包。
楚酒酒好奇的看過去,等他展開布包,楚酒酒仔細看了看,立刻驚喜的笑起來,“是鹽啊!”
“生義哥,你怎麽會有鹽的?”
韓生義也跟着她笑起來,“我奶奶給的。”
實際上是韓爺爺在他今天早上出門時,偷偷塞給他的,韓爺爺自以為自己做的很隐蔽,殊不知他們這個屋子太小,東西要是少了,韓奶奶閉着眼睛都能發現,他能把鹽偷出來,完全就是韓奶奶默許的。
吃過楚酒酒送的魚和雞,韓奶奶已經說不出讓他遠離楚酒酒的話了,現在連續五六天,每天中午楚酒酒都會來找韓生義,跟他一起吃飯,韓奶奶不阻止,韓爺爺則想辦法給他們提升了一點午餐的質量。
蘑菇不像肉類,熟沒熟一看就知道,兩人都是烤蘑菇的菜雞,韓生義等了一會兒,感覺差不多熟了,先自己嘗了一口,剛吃進去,味道怪怪的,他憑着第六感,認為已經熟了。
接過蘑菇的楚酒酒:……
雖然她有點懷疑韓生義的判斷,可是,她也不知道蘑菇要烤多久,他們都烤了十幾分鐘,應該沒問題了吧。
于是,楚酒酒也試探的吃了一口。
假如蘑菇真的有問題,那他倆的人生也就在這裏畫上圓滿句號了。
……
吃着蘑菇,楚酒酒想起自己帶來的蓮蓬,她把外面絮狀的表皮剝開,露出一粒粒橢圓形的翠綠珠子。
楚酒酒捏起這些珠子,表情有些疑惑。
她沒見過生蓮子,但是見過蓮子桂圓八寶粥,那裏面的蓮子,不是白的嗎?
韓生義捏起一粒,用指甲破開翠綠色的皮,露出裏面的白色果肉,他遞給楚酒酒,“把外面的也剝掉才能吃,嘗嘗,很好吃的。”
楚酒酒驚奇的點點頭,發出大公雞一般的叫聲:“喔喔喔!”
“原來是這樣!”
說完,楚酒酒把白色的蓮子放進嘴裏,韓生義只轉過頭看了一眼正在烤的蘑菇,就這一眼沒看到,楚酒酒又出意外了。
捂着嘴,她五官都皺到了一起,蓮子被她吐了出來,可味道還停留在她的舌頭上,于是,她用一副即将中毒身亡的表情,艱難的對韓生義說道:“好、好苦……”
韓生義:“……把蓮心去掉,就不苦了。”
他給楚酒酒展示了一遍,掰開蓮子,露出裏面綠色的嫩芽,把嫩芽去掉以後,再吃白色的部分,嫩芽黏糊糊的,韓生義沒讓楚酒酒碰,直接把處理好的放到了她嘴裏。
楚酒酒謹慎的嚼了嚼,然後發出熟悉的贊嘆:“好吃!”
于是,韓生義又笑了一下,他把蘑菇交給楚酒酒,自己則剝起蓮子來,他手指長,剝這種東西特別得心應手。
“其實,在來青竹村以前,我也沒吃過這種東西。”
楚酒酒轉着蘑菇串,聞言,她問:“生義哥你是哪裏人啊?”
韓生義回答:“首都。”
他垂着眼,注意力都在蓮子上,直到說出這個答案,他才愣了一下,似是有些錯愕,又似是有些不解。
青竹村以外的事情,韓生義從不跟外人說,現在這樣脫口而出,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不過,怔愣只在一瞬間,很快,他就繼續剝起蓮子來,那絲錯愕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楚酒酒可沒有韓生義這麽謹慎,她直接就把自己老家禿嚕出去了,“我家祖上也是首都人哦。”
韓生義還以為她說的是很久以前,他哪知道,她嘴裏說的祖上,其實現在年紀還沒到六十,正在某個窮苦地方下放,當服裝廠廠長呢。
……
順着她的話,韓生義也說起祖宗輩的事情,老韓家家史平平無奇,祖上都是農民,直到韓爺爺這一輩,才突然起勢。
吃蓮子,啃蘑菇,聽韓生義講,那過去的故事。
很快,天就晚了,兩個因不同原因流落到同一個山村的小孩,各自拿着分好的蘑菇,回到了各自的家中。
楚紹吃蘑菇的時候,不出意外,又聽到楚酒酒提起韓生義這個名字。本來他是想讓楚酒酒離牛棚遠點的,可是,眼下的情況,楚酒酒根本沒有玩伴,她喜歡韓生義,韓生義對她也不錯,而且跟韓生義在一起,她也不會總是被村裏人拉着,問東問西。
出于警惕心,楚紹問了幾句:“他有沒有跟你打聽過,你家裏的情況?”
楚酒酒搖頭,“沒有,生義哥幾乎不會問我問題。”
“那他有沒有讓你做一些事情,比如,替他翻土、澆菜地?”
楚酒酒再度搖頭,“我想幫忙,可是生義哥不讓我弄,他說這批菜苗很貴,我踩不起。”
楚紹:“……”
“睡吧。”
楚紹躺下去,心情有些麻木。
是他想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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