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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9章 第 49 章

不需要秋免多加尋找, 這容納萬人的群體夢就像懸挂在頭頂上的太陽，只要仰頭便能看到。

如果說「蠕蟲」的夢境是因為他自身存在旅夢天賦，加之被蔡喜泉誘導後才構築出了那麽大的空間, 那麽眼前的這個群體夢就純屬是“人多力量大”了。

每個球泡都是那麽的不起眼和渺小，但當它們組合在一起，便如同聚集起來的細胞，體積肉眼可見增大, 甚至其中只要有人懷揣惡念再刻意推波助瀾, 這些“細胞”就會轉化為吞噬現實世界的“癌”。

而它甚至比「蠕蟲」更難打破, 畢竟「蠕蟲」只有一個人，最大的難點也不過是忍着惡心接近他、探知他，但群體夢不同，一個人可以和一個小群體的意志作鬥争，卻很難抵抗由衆多口水唾沫形成的滔天巨浪。

但秋免沒有直接進入群體夢境，反而是在外圍觀察了一會兒。

他閉眼時, 現實時間還不到八點, 處于睡夢中的人相對較少，甚至其中老人居多，對方挑這個時段出手理論上應該不是最佳良機, 是什麽迫使他們提前行動了嗎？

莫非是自己現實旅夢快刀斬亂麻的節奏打亂了他們的計劃。

秋免不是個善于換位思考的人, 很容易雞同鴨講, 但他善于隐蔽，能讓自己毫無存在感, 在這種明顯察覺敵暗我明的狀态下, 自然而然想到了更多。

對方是什麽時候盯上他, 找到他現實身份的呢？明明連解夢基地都沒有完全确認，雖然他沒有為了造成誤導而刻意反轉夢境中的形象, 但他平時來去匆匆，又經常隐身行動，就算最近在現實裏有點小火，但僅憑幾面之緣是很難将他們聯系起來的。

于是秋免仔細回憶了一番，認為破綻應該是出現在那次飛機上。

由于航班被牽連進融合夢境，他不得已匆忙旅夢，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導致被左成傑認了出來，雖然當時模糊了左成傑的記憶，但現在想來，制造「蠕蟲」的幕後黑手很有可能也注意到了。

所以才有了上次夢境中莫名其妙的拉攏嗎，那灰兔齒輪上的emoji，難道是在給他預告？

那真是有夠無聊的。

秋免冷笑着踏入球泡。

這次的群體夢卻不再是由各自為營、只有邊緣接壤的小夢境拼湊而成，而是直接凝聚成了一個龐大的空間。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寬敞無邊的懸崖平臺，周圍沒有支撐的山體，就這麽憑空懸在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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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千位形象各異的做夢者逗留其間，身上裝扮與之前愛麗絲夢境時的相似，動物、植物、紙牌、象棋應有盡有，只不過有的人昏昏沉沉，仿佛不明所以，有的人則躍躍欲試，似乎已經知曉了一切。

懸崖前方還有一座浮空的石頭平臺，上面來回蹦跳着一只眼熟的灰兔，正力求讓所有人都看到自己，還浮誇地對每個人鞠躬。

“女士們先生們，歡迎來到我的夢境挑戰~這裏是競速跑酷的場合，最快抵達終點的一百個人，就可以進入下一關哦！”

說着，灰兔擡手展示，一級級懸浮石階搭建而成的天梯通往遠方高空，盡頭處漂浮着一道神秘的漩渦門，而前行的過程中，移動、消失、生出釘刺的石階随處可見。

歡呼而期待的人群中，傳出幾個與衆不同的讨論聲響：

“這什麽啊，蛋○派對都來了？”

“我知道了，自己做夢是單機游戲，現在群體夢就是聯網了！”

“咱們要玩嗎？這算不算上班摸魚？”

顯然，他們是來群體夢中抓人的官方旅夢人，然而夢境內容與想象的不同，一時不知道從何下手。

秋免瞟了眼他們的裝扮，與周圍人大差不差，也是動植物系，于是回過頭，對着自己又一次被換上的女仆裝沉默。

他現在思維清晰，眨眼間就能讓這條裙子變成分子碎片，但鑒于剛意識到自己翻車大概率是因為某次服裝上的不嚴謹，秋免深吸一口氣，沒有再試圖改變自己的裝扮。

無縫融入人群也挺好。

“那麽各位，準備好了嗎？”灰兔喊道，“3、2、1——出發！”

随着報數聲的結束，所有人落足的懸崖突然砰地一聲發生了爆炸，本體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巨大煙塵将所有懶散停頓、不願動彈的做夢者一并吞沒。

而大部分人已經争先恐後地沖了出去，卻接連在道路中途隕落，有人腳踏行錯跌落深淵摔得粉身碎骨，有人被突然紮出的尖刺戳成了串燒，有人踩上的石階瞬時騰起了火焰，頃刻間燒得灰飛煙滅，有人則步入了流沙般的攪拌石階，被一點點攪成了泥狀。

明明每個人都換上了可愛萌系的動植物裝扮，卻在不同的死法中險象環生，石階上猶如人間煉獄。然而周圍人的慘象完全沒有削減存活者的積極性，他們選擇着不同的石階拾級而上，有人一路順風，沒有遇到任何機關，有人失足跌落到一半，又長出翅膀生生飛了回來，有人甚至盯着那道漩渦門不放，直接就改換方位，瞬移抵達了重點。

而這種難度對于大部分官方旅夢人來說還不成問題，他們很快各顯神通通過了石階，但問題也随之而來：“他們到底想幹嘛？這不是在把人往群體夢外面推嗎？”

“夢境是在篩選。”有人一針見血，“有旅夢天賦的人從這條路上就能體現出來，群體夢互相影響，他們的意志卻能支撐他們渡過難關。”

“啊……那我們幹嘛這麽老實通過？”

“現在的核心問題已經不是臨時處理這個群體夢了，只要我們不知道他們是如何批量制造構築基礎夢境的旅夢人，抓再多邊緣人也是白費，他們遲早能卷土重來。”八隊隊長冷靜地推了推眼鏡，“我們繼續觀察，下面幾關應該是更深入接觸這個夢境的核心……”

她說着看向了發號施令的灰兔子，正準備等他開啓下一關，卻看到灰兔子蹦跳的小平臺上不知何時多了一位穿女仆裝的神秘人士，那個人拎着灰兔子的兩只耳朵，直接将手從頭頂腦袋上伸了進去，掏出幾枚齒輪掂了掂。

灰兔子還保有意識，咧着嘴輕笑：“「路人」先生，原來您已經來了，您不需要這些環節，可以直接通過最終關，與我們的老大一對一碰面。”

“不需要。”秋免晃着灰兔說，“我對你們批量生産基酒的手段也挺好奇的。”

“那當然也可以，請欣賞我們獨一無二的激發天賦方式。”灰兔子欣喜道，“解夢基地要求保持冷靜頭腦才能旅夢的那一套研究早就過時了，只要意願足夠強烈，極端情緒反而可以促使夢境朝着最希望的方向改變，很多時候事半功倍。”

這種方法在某種意義上确實比解夢基地按部就班培養旅夢人來得迅速，但帶來的不穩定後果也是不言而喻的，夢境不會自動完善邏輯，而極端情緒下的人最沒有邏輯，二者相互結合，也許可以達到1+1>2的強大殺傷力。

秋免慢條斯理地問：“殺我也是培養極端情緒的方法嗎？”

“您是說您的現實身份嗎？我暫時還沒有這個權限知道呢。”

灰兔谄媚地又鞠了個躬，雖然因為耳朵被捏在別人手裏，顯得不那麽标準：“但老大視所有旅夢人為好友，也希望所有人能在夢境世界中愉快生活，即便您真的受傷了，老大也一定會為您治好的。”

很神奇的是，秋免對上了這個腦回路：“在夢裏治好我？然後讓我生活在夢境中？”

灰兔興奮道：“當現實世界全部與夢境世界融合後，又何必分辨虛幻與現實呢？難道哪裏不都是心想事成的領域了嗎？等到那時候，「路人」先生，您就是融合世界中最厲害的王者之一，可以與我們老大平起平坐。”

“平起平坐？他不配吧。”秋免卻難得笑了，“就連這個夢境，都不是他自主創造的。”

話音剛落，破空聲響徹整個跑酷空間，只見天際出現了無數道裂縫，頃刻間乾坤碎裂，漩渦門也盡數破碎，「九嬰」和數位旅夢人從四面八方殺出，他們之前應該是在另幾個挑戰空間。

八隊呼喚道：“九隊，我覺得先不要心急，應該先找到他們的培養方法……”

“他們想展示給你看的，真的是他們的底細嗎？”「九嬰」冷冷道，“群體夢彙集的是情緒、是思維，這一萬個人的夢境中有隐私內幕，死亡方式中有絕望痛苦，組合而成的夢境是包含了諸多機密的絕望體，而你卻以為能靠這種手段擇選旅夢人。”

八隊狠狠一怔：“……那怎麽辦？”

「九嬰」本不想多做解釋，可他看到了拖着兔耳朵的「路人」，正邁過無數石階向他走來。

突然有個石階升起一根尖刺，仿佛要将人捅個洞穿，「九嬰」脫口而出的“小心”二字還沒落地，就見「路人」随手将灰兔子串在上面，如同他之前被匕首洞穿了身體，然後眨眼間瞬移了過來。

「路人」剛想說些什麽，卻不由轉頭仔細審視了一番「九嬰」：“你在緊張什麽？”

這種指甲蓋大的難度也要提醒？「路人」狐疑地歪了歪頭，似乎覺得他的聲音和頭以下的部分也有點眼熟。

「九嬰」：“……”

他故意啞着嗓音，裝模作樣：“在緊張，你的女仆裝。”

淺藍色的、蓬蓬的、有荷葉花邊的女仆裝，甚至頭上的蝴蝶結，和過膝白襪是秋免的遲鈍神經根本沒注意到的。

秋免：“……”

變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