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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去領證這日是個晴天，陸洵早起後，特意在衣帽間多呆了會兒，鏡子前換了好幾身衣服——他明明知道結婚是假的，可臨到要去領證了，他沒有辦法不重視，畢竟是人生第一次，也是人生的頭等大事之一。

陸洵對着鏡子理了理領口，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突然發現自己一時竟有些緊張。

他覺得這心态約莫來自于他對結婚領證這件事的重視。

他想有這種心态的應該不止他，梁栩生可能也是如此。

哪兒知道不久後他都上車了，都在往市裏的民政局開了，路上給梁栩生撥了個電話，第一個沒接通，第二個才接了，接通後手機那頭傳來梁栩生含糊的一聲“唔”，跟着便是男生帶着睡音的暗啞的聲音：“怎麽啦？”

又拖拖拉拉嘟嘟囔囔地說：“才幾點啊，這麽早給我打電話。”

陸洵：“……”

敢情緊張的只有他。

陸洵有些無語，說：“你還記得今天要幹什麽嗎？”

梁栩生軟着嗓子，像在撒嬌：“記得呀，不就是……”

頓住，片刻後，清亮的一聲“卧槽”傳來，聲音終于不軟不拖了，人徹底醒了，慌慌張張說：“我馬上我馬上！”

問：“你到哪兒了？你不會已經到了吧？”

陸洵邊開車邊默默沉了口氣：“沒有，在路上。”

梁栩生：“吓死我了。”

跟着道：“我很快，我馬上，我離得近，不會耽擱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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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洵默了默：“不然改天？你繼續睡。”

“別啊。”

梁栩生：“都說好了今天，我沒忘。”

“我很快的，挂啦。”

梁栩生這邊确實快——他沖進的衛生間，不久後出來，又沖去衣櫃拿衣服，從卧室出來的時候邊套襪子邊單腳跳着，別說早飯，一口水都顧不上喝，玄關拿了鑰匙便要出門，臨到要推門的時候又折回來，對着玄關的鏡子用手理了理頭發。

他緊趕着，終于在陸洵抵達民政局的十分鐘後趕到了。

陸洵站在民政局門口，擡手看了看腕表，說：“還挺快。”

梁栩生跑死了，彎腰，手撐在膝蓋上，大喘氣。

陸洵淡定的：“進去吧。”

梁栩生直起身，解釋：“昨天追一個番，睡太晚了。”

陸洵一張沒有表情的臉，看起來就好像他因為梁栩生的遲到生氣了。

其實沒有，他慣常就是這麽個神情。

在看了眼大喘氣的梁栩生後，陸洵插外套兜裏的手伸了出來，遞向梁栩生，手裏竟然拿着一袋兩只的包子：“還沒吃吧？”

梁栩生接過，笑了：“謝啦。”

于是等辦結婚證叫號的時候，坐在一起，陸洵手裏拿着號，梁栩生默默在一邊啃包子。

梁栩生一口一口，啃得那叫個香，陸洵在一旁看着，心底都跟着放松了，還在梁栩生啃了一大口包子差點噎住的時候遞過去水，說：“慢點。”

梁栩生邊接過邊努力嚼咽嘴裏的包子，說：“慢不了，等會兒就到我們了。”

梁栩生吃完喝完起身，去丢垃圾袋和空水瓶，順便去上了個衛生間。

回來，迎面走向坐在椅子上的陸洵，陸洵看過去，見梁栩生身上的衣服板正妥帖、面色清爽紅潤、容貌英俊出塵，便知道梁栩生準備好了，他其實也根本不用準備什麽，有這樣頂級的容貌，随便笑一笑都俊朗得引人側目，哪裏還需要特意準備。

而梁栩生坐下，又特意對陸洵解釋道：“先說明哈，我不是不重視今天，實在是昨天睡太晚了，我平時又都晚睡晚起，這個點根本沒起床，今天就差點耽誤了。”

陸洵轉頭過去，淡定道：“不用解釋，我這老公反正是假的。”

梁栩生聞言擡手輕捶了下陸洵，低聲：“說什麽呢，這口氣，跟吃醋似的。”

又嘴甜道：“不假不假，真的，等會兒證都是真的，老公當然也是真的。”

陸洵不想翹嘴角的，實在沒忍住，翹了下。

梁栩生馬上湊過來：“你笑了你笑了。”

陸洵：“我沒有。”

梁栩生往他身上湊：“你有。”

陸洵破功，彎了嘴角：“行了。”

繼續等，梁栩生坐在陸洵身邊，橫着拿手機，正在玩兒《回檔》、刷怪，陸洵在一旁看着。

梁栩生邊快速地按屏幕打怪邊盯着手機上，同時不忘對陸洵道：“這一關挺難的，難度是不是太高了點？我卡面的傷害值算高的了，就這樣，用雙刀打了好幾次才過。現在好多人在網上求攻略。”

陸洵看着，“嗯”了聲，說：“回去我讓人看看。”

等不久後不打游戲了，收起手機，梁栩生瞥見不遠處和他們一樣等待領證的一對男女情侶，見女孩子頭上紮了白紗，梁栩生用胳膊肘捅捅身邊，示意陸洵看，陸洵看過去，梁栩生湊近，掩唇低聲道：“真結婚就是不一樣哈。”

陸洵卻說：“你也想要頭紗？”

梁栩生好笑，胳膊肘嗔怪地捅了陸洵一下。

結果梁栩生起身，去到那戴了頭紗的女孩子那兒，不知說了什麽，女孩子點點頭。

梁栩生回來，陸洵道：“你去借頭紗？”

梁栩生故作驚訝：“哇，被你猜到啦？”

陸洵好笑，搖搖頭，知道梁栩生又逗自己。

終于，叫號到他們了，梁栩生和陸洵起身過去，先被叫進裏面的一個房間拍照。

拍照的地方不大，一面牆挂了紅布，紅布前有一把如今少見的長條椅。

攝影師示意，梁栩生和陸洵都過去坐，一坐下，攝影師就讓他們坐近一些、再近一些。

梁栩生和陸洵都随之挪動，挪得在他們兩人看來都已經夠近了，屁股都快挨着屁股了，梁栩生開口揶揄：“不然我坐他腿上？”

攝影師也玩笑：“領導不讓。”

梁栩生腦子快嘴更快：“我又不跟領導結婚。”

逗笑攝影師，陸洵也跟着笑了。

在這種氛圍下，陸洵心裏徹底放松下來，又在拍照前見離自己很近的梁栩生沖他抿唇笑了笑，陸洵便下意識也笑了下。

攝影師從相機鏡頭裏捕捉到兩人的這個笑，大喊了一聲“就這麽笑”，“咔嚓”“咔嚓”，連連按下快門。

等四四方方的紅底照片打印出來，陸洵就看到了照片上自己和梁栩生的笑容——均是淺笑，笑得并不張揚，但能從中看出明顯的喜悅。

陸洵第一次知道自己能笑得這麽開心明朗，又是在紅底的證件照片上，意義顯得格外不同。

梁栩生則拿起照片故作驚訝的口吻：“哇塞，真好看。”

“是吧？”

攝影師切着照片，搭話，說：“結婚證上的照片，當然得好看。”

梁栩生這時候摸出手機：“大哥，能把照片的電子版給我一份嗎，我回頭想朋友圈發一下。”

攝影師自然道：“沒問題。”

陸洵看向梁栩生，梁栩生俏皮地沖陸洵眨眨眼，還湊過來，掩唇低聲道：“人生第一次，意義非凡，當然得保留個底片。”

陸洵沒說話，心裏也是這麽想的——确實，意義非凡。

拍完出去後，兩人去服務臺辦//證，坐下，工作人員接過兩人的身份證，又遞給兩人辦//證需要簽寫的文件。

梁栩生和陸洵各自寫着，寫着寫着，梁栩生跟學生時代湊過來問陸洵題目一樣，也湊過來，看了看陸洵這邊。

工作人員說：“你不用看他的，你寫你的。”

梁栩生玩笑：“我看看他資料是不是真的，別是騙婚。”

逗笑工作人員，陸洵也好笑，瞥了眼身邊的梁栩生。

而當不久後看到工作人員拿出的空白紅本的時候，梁栩生湊在陸洵身邊，跟現場直播的解說似的，兀自道：“來了來了，紅本來了。”

見紅本被推入打印的機器，梁栩生：“馬上來了，馬上來了。”

工作人員都對梁栩生說：“你別這麽激動。”

梁栩生笑：“第一次麽。”

等到紅本打印出來、照片也貼上了，準備敲上鋼印了，梁栩生終于安靜了下來，和陸洵一起一瞬不瞬地看着。

當“咚咚”“咚咚”，兩本紅證都敲上鋼印，被工作人員遞過來，拿着證，陸洵沉默地看着，梁栩生也安靜地看着，看完兩人對視，梁栩生笑了，說：“成了。”

一句“成了”，便是一個全新關系的正式開始。

離開辦//證櫃臺，往外走，梁栩生還拿着證在看。

陸洵拿着自己的那本證走在他身邊，問：“沒看完嗎？”

還看什麽？

梁栩生轉過頭，一臉驚喜喜悅，說：“原來結婚就是這樣啊。”

品了品，說：“好快啊。”

陸洵彎唇，覺得梁栩生這感慨比較有趣，哪有人對結婚的感觸是一句“快”的？

而等兩人從民政局出來，看到站在門口的拿着花的楊月陸章、付舒梁靖，陸洵驚訝得一頓。

他轉頭看向梁栩生，不解兩邊的父母怎麽會在。

梁栩生卻一點都不驚訝，還笑了，放下拿證的手，搭了陸洵的肩膀，說：“這麽有意義，當然得讓最親的親人見證啊。”

又看着父母那邊，掩唇低聲：“假歸假，意義和儀式感還是該有的。”

“來吧，一起拍張照。”

梁栩生這時候看見了之前戴頭紗的女孩兒和男友，不，現在該叫丈夫了。

原來剛剛梁栩生去找女生，是讓女生和她先生幫忙拍照片。

于是不久後，梁栩生和陸洵拿着紅本和鮮花被簇擁在中間，父母各站兩邊，一起在民政局門口拍下了合照。

陸洵在拍照途中的某一刻轉頭看向身邊的梁栩生，他無法具體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自己做事從來不想什麽意義、儀式感，可這一刻，陸洵被梁栩生的安排觸動到了。

他想幸虧有梁栩生，他人生中這特殊的一刻才能被記錄下來，才能得到雙方父母的親眼見證。

陸洵這時候深切理解了他父母為什麽那麽喜歡梁栩生，梁栩生為什麽又能和父母朋友處得那麽好。

這樣的人……

陸洵心道：我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