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亂世盛寵:梨園老板你別跑
小巷盡頭是一間破敗的小屋,屋頂瓦片零零散散缺了數片,屋內亦是一片破敗荒涼,莫說一件像樣的家具,竟連一個凳子也沒有。
乞兒走到門前,伸出腦袋朝門裏小心翼翼地張望了一番,瞧見沒有旁人,這才直奔躺在牆角幹草堆上的一個女童而去,他掏出懷裏仍舊冒着熱氣的包子遞到小姑娘嘴邊,語調歡快地說:“妹妹快吃,這是肉包子。”
小姑娘臉頰泛着不正常的紅色,乞兒連喚數聲才把她叫醒,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低聲喊了一句哥哥。
乞兒把手使勁在身上的破布衫上擦了擦,隔着油紙把包子撕下一小塊,往小姑娘口中塞去,一邊喂一邊說:“妹妹,你快把包子吃了,吃完咱們就去看病,看完大夫你就能好起來了。”
小姑娘想說他們身無分文,又哪裏來的機會看大夫?但看到哥哥帶笑的臉,她什麽樣沒說,反而一口咬掉了包子,她知道這樣哥哥才會開心。
果然,見到妹妹吃了包子,乞兒臉上的笑容益發明朗起來,他又撕下一塊包子遞到小姑娘嘴邊,這回小姑娘不肯要了,搖搖頭,細聲細語地說道:“哥哥也吃。”
“哥哥吃過一個了,那個大善人給了哥哥一碗粥和兩個大包子,我吃得比你還多呢!”乞兒興致勃勃地說着,又故意拍了拍肚子,“今天我也難得吃了個飽飯。”
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她到底年幼,又燒得糊塗了,根本分辨不出來自己的哥哥是不是說了謊話,她只當是真的,高興地笑了,“大善人可真好。”
兄妹兩個正低聲說着話,小乞兒忽然被人提住衣領一把提了起來,他心頭一跳,轉頭想去看是誰,臉上立刻被扇了個巴掌。
“你這兔崽子,這福來居的羊肉包你去哪兒偷來的?”那身形消瘦的男人一把奪過乞兒手裏的肉包,将印着“福來居”三字的油紙剝開,三兩口便把包子吃了個精光。
乞兒咬着牙不說話,這沉默反而又招來了男人踢中他肚腹的一腳,“你今兒要了多少錢?”
“沒……沒要到。”乞兒捂着肚子,從牙縫裏擠出聲音回答。
男人抹了抹嘴角的油,“沒要到?”他冷哼一聲,擡腿又踢了乞兒一腳,“那就再去要,今兒要是要不到一兩銀子我就打斷你的腿!”
乞兒縮在地上連連點頭,男人憤憤不平,餘光瞄到幹草堆上的小姑娘,眼珠一轉,“這個賠錢貨也不必你養着了,我送她去莺歌院。”言罷就要上前帶走她。
乞兒雙眼發紅,他雖年幼,也知道莺歌院是個什麽地方,這城中最有名的青樓!他咬着牙站起身一把推開了男人,“我,我去要錢,爹,你別賣了妹妹。”
男人皺着眉,正要說話,忽然把目光落在乞兒一直緊緊攥成拳頭的左手上,“你手裏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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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兒躲閃不及被他抓住左手,這男人雖然身形消瘦,但畢竟是成年人,乞兒一個七八歲的幼童如何掙紮得過?三兩下便被男人掰開了手指。
“要了銀子還敢藏私?”男人劈手便打在乞兒頭上,乞兒腦袋撞在冰涼堅硬的石磚上,當下便流出鮮血,小姑娘瞧見了,急得雙眼含淚,連聲喊着哥哥。
“那是給妹妹看病的!爹,你不能拿去!你拿走了,妹妹怎麽辦?!”
乞兒膝行過去抱住男人的大腿苦苦哀求,卻被對方一腳踢開,“滾!這麽個賠錢貨死了也就死了,還看什麽病?”言罷竟是根本不再管屋內一雙兒女,拔腿便往門外走去。
金色的陽光穿過屋頂的破洞照射在乞兒的身上,然而他卻只覺得渾身冰涼,耳畔小姑娘抽抽噎噎的哭聲喚回了他的神智,他随手抹了一把額頭的血跡,只聽小姑娘道:“哥哥……你把我賣了吧,我現在病得不嚴重還能換些……”
“胡說什麽!”乞兒臉色鐵青,見小姑娘被自己一句話吓得瑟瑟發抖,他閉上眼平複了心情,“妹妹,娘走的時候讓我照顧你,你放心,哥哥再去找錢給你治病……我絕不會賣掉你。”
小巷幽深,這一幕場景并未幹擾到旁人,夏添也不會知道自己好心散出去的碎銀會讓乞兒遭受這樣一場虐待,他正蹲在一個地攤前認真地看着小販裝在竹筐裏的小雞崽。
雞崽兒帶着一身嫩黃的絨毛,發出細細的鳴叫聲,并不讓人覺得吵鬧,反而因為小巧的身軀而讓人覺得頗為可愛,小販也是個心思活泛的,他特意拿朱砂顏料在小雞崽頭頂點了一點顏色,把這雞崽當做寵物一樣販賣,也有不少人家會在孩子的要求下給買上一只。
他以為夏添心動了,連忙熱情地介紹道:“這位少爺,我家的小雞崽都是最健康的,您瞧瞧這毛色聽聽這聲音,個頂個的漂亮!”
夏添卻不為所動,漂亮有什麽用,再說了,這毛色哪有自己的一身雪白狐毛漂亮?
盛黎在一旁問道:“肉質如何?”
小販一愣,很快反應過來,“自然肉質鮮嫩!”
聞言,夏添下意識舔了舔嘴唇,伸出手指點了幾只肥肥的小雞崽,“就這些。”
買下小雞崽後夏添甚至不肯假手他人,自己提着裝雞崽的籠子,時不時低頭看上一眼,嘴角的笑意就不曾消下去。及至他與盛黎走進一家珍奇閣,夏添也知道不便将雞崽帶入,這才略帶不舍地把竹籠交給随行的士兵。
旁人見了只以為他是喜歡雞崽可愛,盛黎卻知道這是小狐貍舍不得食物罷了,他眼底含笑,只因豐泰城臨水,本地河鮮最是出名,故而帥府廚房裏最多備的就是各類水産,小狐貍怕浪費食材也不肯多點菜,想來這幾日把他給饞壞了。
兩人在珍奇閣中走馬觀花地看了一遍擺在櫃臺上展示的物件,這裏頭有不少古玩字畫,但對曾是淩陽宗內門弟子的盛黎而言皆是凡物,而夏添曾在紙醉金迷的娛樂圈中呆過一段時間,雖然不曾被污染本心,但也算見了不少好東西,即便珍奇閣中有特意從西洋引進的萬花筒等物,在他看來亦是尋常。
夏添随手拿了一塊店小二推薦的西洋鐘把玩,低頭時卻從玻璃鏡面的反光上瞧見了一個人,那人站在街對面的小巷拐角處,正是方才在酒樓裏大肆宣揚盛黎血腥的瘦小男人。
那男人并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發現,正不時轉動一雙鼠眼左右打量來往行人,形容十分猥瑣。
他雙手籠在袖中,倚靠在牆角一動不動,似乎是在等着什麽人。
沒一會兒,從街尾過來一個面黃肌瘦的男人,他一見矮小男子當即雙眼放光快步走了過去,二人擡手相互交換了些什麽東西,而後那後來的男人便一臉喜色地大步遠去。
隔得太遠,夏添看不分明他們交換的是什麽,但對方先前那樣诋毀盛黎的名聲,他看那人正是百般不順眼的時候,放下了西洋鐘正想過去,卻見先前派去盯梢的一個便衣士兵上前,不知說了什麽,那男人當即挺直了背脊,動作僵硬地跟着士兵離開了牆角。
盛黎也注意到了這一幕,他與夏添對視一眼微微搖了搖頭,示意不必去管。
夏添看着那士兵将人一路帶入一條偏僻小巷,料定對方不會輕饒,這才略略滿意,卻見守在門外的士兵疾步上前,低聲附在盛黎耳邊彙報一番。
聽罷,盛黎冷哼一聲,“好大的膽子。”他理了理衣領,眼中滿是輕蔑不屑,“上家下家都找齊了再抓。”
“是。”士兵領命轉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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