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冷宮皇子寵妃記
盛黎立刻揭開睡得溫暖的被窩,把小狐貍往棉被裏一塞,“可是受了涼?”他倒是關心則亂,只想着夏添如今身為“體弱多病”的十三皇子,自然受不得這夜風,卻是忘了小狐貍的身體經由兩個小世界的精細調養,早就十分健康了。
夏添吱吱叫了兩聲,方才意識到自己還是只毛狐貍,并不能口吐人言,連忙變回人形,兩條玉白的手臂緊緊地抱住盛黎的腰,仰頭望着他道:“主人你快睡,我待會兒還得回宮裏去。”
得知今日大太監要來丞相府送禮,夏添便趁機在那口裝滿名劍的箱子裏上綴了一根狐毛,又塞了好處叮囑送禮的大太監無論如何都要送到盛黎所住的院子,許是見這幾日正康帝對這位十三皇子多有照拂,大太監便順了他的意。如此一來,那一根狐毛留下的氣息便讓夏添将出宮回宮的道路窺探得一清二楚,他又借口要早些修好皇子府須得衆人齊心,将清宜宮裏的太監宮女都打發了出去收拾屋子,待得夜裏值夜的小太監開始打瞌睡,他便立刻變作狐貍模樣,順着狐毛留下的痕跡一路跑來了。
昨夜夏添翻來覆去地睡不着,他原本以為自己是能忍到大婚之日再與飼主見面的,可到底是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若非僅憑道侶契約難以準确搜尋到對方的位置,只怕昨日盛黎就要在屋裏捉住一只小狐貍了。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大婚在即的緣故,這幾日端貴妃每天早晨都要過來看望他,所以夏添還必須趕在端貴妃之前回到宮裏,以免恒生波瀾。
盛黎聽罷,捏了捏夏添的鼻尖,“你很喜歡端貴妃?”說着,又扯過被褥把小狐貍赤/裸/的身軀嚴嚴實實地裹了起來。
夏添想也不想地答道:“最喜歡主人!”說着,還故意變出兩只狐耳撲扇兩下,乖巧得叫人恨不能将他一口含在嘴裏。
“慣會說漂亮話。”盛黎愛憐地低頭吻了吻夏添,打趣了他一句,又道:“我前日雖只在宮裏呆了半日,但眼見端貴妃對你的确是一片慈母之心,實在難得。”
夏添的手不由得收緊了些,他垂下眼睫不再說話。
他們二人相處兩世,盛黎自然知道夏添這是心裏有事情,他亦躺倒在被褥上,将青年柔韌的身體摟在懷裏,擡手輕輕拍打他的背部,也不催促,只耐心等待夏添開口。
“我……我并不是端貴妃生下來的那個十三皇子……”
直到盛黎都以為小狐貍要睡着了,夏添才低聲開口。
盛黎稍一揣測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夏夏覺得自己并不是端貴妃的孩子,卻享受着她對于親子的母愛,是不是?”
他這話果然說到了夏添的心口處,他急得翻身坐起,直視盛黎雙眼道:“我并不是故意的,我不想騙母妃……我,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她……”
在浮連山上時,夏添也見過鸠占鵲巢的事情,山裏獸類都譏諷鸠鳥貪婪無度,又嘲笑母鵲愚笨,認不得自己的孩子,夏添在剛被父母抛棄不久之時,也曾經千辛萬苦地爬上樹,跳上樹杈擠進鵲巢,還故意學着小鵲“叽叽”鳴叫,希望也能被母鵲當做幼子,可母鵲認不出小鸠,卻認得狐貍,只用尖尖的喙把他頂下鵲巢。小狐貍沒頭沒腦地砸在枯葉堆上,摔得渾身青痛也不敢哀叫,生怕引來了敵人,只是心裏疑惑又難過,明明母鵲認不得自己的小鵲,為什麽卻知道自己不是它的孩子,難道自己合該就是沒有母親的嗎?
所以如今被端貴妃這樣關愛,小狐貍心裏驚慌極了,飼主是不是會因此覺得自己是一只貪心又沒有道德的狐貍?明明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小世界的人,也絕非端貴妃的親子,卻故意欺騙貴妃,享受着她親生孩子該享受的一切,自己是一只占了鵲巢的狐貍。
思及此處,他難過得幾乎快掉下淚來,眼眶紅紅,盈盈淚珠綴在卷翹的眼睫上,稍稍眨眼便吧嗒吧嗒地掉成一串。
盛黎與他心意相通,幾乎是頃刻便明白了他心中所想,他放柔了聲音,低沉的聲線在夜色中一直流進小狐貍的心裏去。
“夏夏,你要明白,這三千小世界是天道試煉而來,裏面一草一木,一人一獸都是為着試煉者而生,你雖然不是試煉者,卻因為與我結下道侶契約而與我一個個世界走下去……”盛黎一邊說,一邊擡手抹去了小狐貍落在頰邊的淚珠。
“那……母妃也是這樣嗎?”夏添似懂非懂地問道。
盛黎點了點頭,“當然。”
夏添顯然有些意外,他不曾想到,自己苦惱許久的問題根本不需煩惱,“那我……本來就該是母妃的孩子?”
盛黎握住他的手,輕輕捏了捏小狐貍的指尖,“就像你合該是我的小狐貍。”
夏添心裏一時喜不自勝,為着自己并沒有搶占端貴妃親生孩子的寵愛,更為着盛黎這一句話,他心裏高興,便忍不住露出獸類本性,跨坐在盛黎身上,低頭吧嗒吧嗒地在盛黎臉上啧啧作響地親吻了一番。
盛黎原本打算今夜讓他好好休息,但夏添幾番撩撥,他再忍不下去,掐住小狐貍的腰肢将他牢牢束在自己身上,順着那光滑的皮膚一路撫摸下去,在夏添腰窩處輕輕按壓,令小狐貍發出顫抖的呻/吟。
兩人緊緊依在一處,夏添才解開心結,心裏愉悅萬分,在盛黎手上得了趣更是軟成了一灘水,貼在盛黎胸前喘息。
盛黎亦是心潮起伏呼吸不定,他粗重的呼吸打在夏添的耳廓,很快便讓玉白的耳垂染了一片豔紅。
好一番親昵後,兩人才擁在一處歇息,夏添原本只是想來跟盛黎靠在一起睡上一覺,但當真切地被盛黎擁在懷裏以後,他發覺自己又變得不滿足起來,他将四肢都牢牢纏在盛黎身上,确認飼主渾身沾滿了自己的氣息方才安心下來。
次日,天邊才剛剛泛起魚肚白,夏添便已經睜開了眼睛,他重新變回狐貍模樣,伸出舌頭舔了舔盛黎的手指頭,又戀戀不舍地拿腦袋在他懷裏蹭了蹭,等到盛黎親了親他的額頭,這才從盛黎懷裏跳出來,順着窗棂一路跑回了宮中。
丞相府與清宜宮還有着一段頗遠的距離,盛黎實在舍不得夏添這樣來回奔波,便割下一段頭發塞在錦囊裏,讓小狐貍挂在脖子上帶回去,他并非此世中人,也沒有半點“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的心理壓力,反倒是夏添吱吱鳴叫頗為不舍,須知小狐貍如今最引以為傲的便是自己一身雪白順滑的狐毛,他覺得飼主的長頭發也好看極了,很是不願意讓他割掉。
不過在盛黎割掉自己的一段頭發後,小狐貍又自動地跳上他的膝頭,仰頭示意盛黎也割下他的一束狐毛。
夏添最是愛美,生怕自己禿了一塊就不漂亮了,可他也十分想留下一點東西給飼主,他知道這個小世界的人都有以“結發”寓意恩愛長久的意思,因此也想要把最為珍惜的狐毛送給盛黎。
而後,那一只頭頂短了一小撮白毛的小狐貍便挂着盛黎的一束頭發腳下生風地跑回了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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