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冷宮皇子寵妃記
這一日,十三皇子大婚。
長街十裏盡是紅妝,尋常百姓只知道聖上十分看中這件喜事,不單為着十三皇子大喜而下令大赦,更是給城中百姓人人發了一吊錢并兩個喜餅兩個喜蛋,說是要百姓都沾沾喜氣,才好讓十三皇子平安無虞地度過這個坎。
在百姓口中一片慈父心腸的正康帝正站在欽天監內,須發皆白欽天監正跪在他身後,頭伏得低低的,道:“啓禀皇上,今日一過,正星歸位,皇上不必再憂心了。”
正康帝擡頭看了看殿外的天色,今日萬裏無雲,偶有涼風,在夏日是難得的好天氣。
正康帝打開了手裏的錦盒,若是端貴妃在此,必然認得,這是宮中皇子皇女一出生起便有的生辰盒,生辰八字及欽天監的當日記錄都在其中。
錦盒上寫着“夏添”二字,正是十三皇子夏添的生辰盒。
正康帝擡手打開盒蓋,從裏面取出一張已然泛黃的紙片,喃喃念道:“紫薇托世,帝星轉生。”
欽天監正聞言将身體伏得更低了,雙手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啪嗒。”
正康帝将盒蓋合上,随意丢棄在一旁,背着手走出了欽天監。
半晌後,欽天監正方才膝行上前撿起了盒子,盒蓋摔破了一塊,裏面空空如也。
因着盛黎是男子,出嫁也并未坐轎,反而是與十三皇子供乘一騎,二人穿着相似的大紅喜服,眉目亦是萬裏挑一的好看,更有丞相府備下的百擔嫁妝,可謂風光無兩。
棗紅駿馬載着二人一路到了新修的府邸,因着今日皇帝封了十三皇子為安王,這府邸上挂的也就是安王府的牌子,夏添率先跳下馬,笑意盈盈朝盛黎伸出手道:“王妃,到了。”
盛黎亦是心中喜悅,他毫不忸怩,搭着自家小狐貍的手便順勢翻下了馬,到底是前世積蘊,身姿利落幹脆,安王府前來攙扶的幾個侍從都看呆了眼。
夏添見他們面露欽佩神色,心中十分得意,接過喜婆手裏的紅綢,親手塞到盛黎手中,這才牽着他的王妃進了府。
本朝慣例,皇子娶正妃時,皇帝與皇後都要如同尋常人家嫁娶一般端坐高位接受新人跪拜,夏添二人進得正廳,便見正康帝和端貴妃高坐首位,只因正康帝的第一任皇後早逝,又再沒有立後,如今後宮中便只有一人端貴妃份位最高,代掌鳳印統領六宮。
端貴妃雖極力壓抑,但仍舊雙目泛紅,正康帝瞧着也是興致頗高,接下了喜酒一飲而盡。
禮儀事畢,夏添無心再與旁人搭話,牽着盛黎進了他親手布置的院落,又揮退了太監宮女,偌大的院落中,便只有他與盛黎二人。
他們二人接連兩世相處,卻從未走過婚禮這一遭,兩人坐在灑滿桂子蜜棗等物的床鋪之上,額頭相抵,雙目直視彼此而笑。
笑了片刻,夏添肚子咕咕直叫,不由得面色微赧,盛黎低笑一聲,倒是想起初見夏添那一回,小狐貍亦是餓得肚子叫,還孩子氣地伸手按壓肚腹令自己強忍惡意。
而如今的夏添自然再不會如當初一般只知自己忍耐,睜圓了一雙桃花眼看向盛黎,嘟囔道:“餓了。”大婚當日,他光顧着高興晚上就能名正言順地進盛黎的屋子,竟連吃食都沒顧得上,如今鬧騰到了晚上,自然餓得難受。
盛黎随手從床上摸了一顆個大飽滿的核桃,單手捏開,取出桃仁遞到夏添嘴邊。
夏添被他喂慣了,一早便已經張嘴等着,然而這一顆桃仁尚未喂到他嘴中,盛黎卻猛地伸手在夏添背脊上一按,将他壓倒在床榻之上。
躺倒的小狐貍眨了眨眼睛,下意識地伸手勾住盛黎頸項,湊過去在他下巴上啜吻一下,“這麽着急嗎?那我不吃了。”
盛黎失笑,附在他耳邊低聲道:“有人來了。”
夏添驀地瞪圓了眼睛,他分明已經讓所有侍從退下不得打擾了,這安王府中莫不是他從清宜宮帶出來得用的人,怎麽還會有人過來?
但他原本計劃着稍稍用些零嘴就與盛黎共赴魚水之歡,如今被人驟然打斷,心中自然不悅,一雙桃花眼裏都燃起了憤怒的小火苗,只皺着眉頭往窗外看去,但窗外唯有樹影幢幢,并不見旁人。
夏添心中奇怪,但對于盛黎卻是毫無保留地信任,不過眨眼功夫,果然聽見一陣腳步聲往院中而來,與此同時,一群人影映上了窗戶;片刻後,便有人敲了敲門,在外含笑道:“王爺王妃,貴妃娘娘特令送來連心合卺酒,飲過酒水才算是禮成。”
夏添緊繃的肩膀松懈下來,他看向盛黎道:“是銀筝姑姑。”
盛黎點了點頭,示意可以讓人進來,夏添這才坐直了身子,道:“銀筝姑姑,進來吧。”
一群宮女太監推門而入,為首的正是端着一壺酒的銀筝,她眉眼含笑,見盛黎倒在床上,打趣了一句,“王爺怎麽如此心急。”
小狐貍心中可沒有什麽害羞與否的說法,他想也不想地說道:“我等這一刻等了許久了,一點也忍不住了。”
四下宮女太監聽了以為他是心中急切,竟連“本王”都顧不上用了,均是低頭而笑,銀筝亦是忍不住笑意,将雕花銀壺親手奉到夏添跟前,又讓兩個小宮女去扶盛黎起身。
不過宮女尚未靠近便被夏添揮手推開了,“不必你們伺候。”說着,夏添親手托着盛黎的背把人扶了起來,又接過銀筝遞來的兩個酒杯,斟了兩杯色澤豔紅的酒液,将其中一杯遞到盛黎手裏。
銀筝道:“這酒名叫‘春日醉’,是皇家秘釀,每逢嫁娶喜事方才供與新人,能保王爺王妃情感和睦,長長久久地過一輩子。”
夏添聽罷,眼中流露出歡喜神色,他與盛黎交杯喝完一杯還不算完,又眼巴巴地盯着銀筝手裏的酒壺,尚未開口,盛黎便一邊喊着“酒酒好喝,還要”一邊拿過了酒壺,将一個癡兒見到新鮮玩意兒的呆傻演了個十成十。
盛黎是怕夏添飲酒過多會在人前露出狐尾狐耳,這春日醉也不知是什麽釀成的,口感醇厚香濃,貪嘴的小狐貍必然舍不得放過,因此他對着酒壺便飲下一大口酒,還抖了抖酒壺,确認一滴不剩方才安心。
春日醉乃是二十年的佳釀,只一杯也夠夏添暈頭了,他回味了一下,只覺齒頰留香,加之又有那樣的彩頭,小狐貍自然覺得一杯不夠,見飼主已經全部飲下,當即便扯着對方的衣衫攀附過去,将花瓣似的嘴唇印上去,伸出舌頭勾纏住盛黎,努力地搜刮着對方口中殘存的餘香。
四下仆從只見安王一切以王妃為重,到最後情到濃處,更是與王妃同分一口美酒,不由得有些面紅耳赤,只道這安王妃雖然癡傻,卻也是傻人有傻福,竟能得安王這般喜愛憐惜。
飲過合卺酒,銀筝又親自檢查了門窗和桌上飲食,确認無誤,這才領着宮女太監齊齊退下,将滿房春色留給了兩個新人。
銀筝收了酒壺,便一路趕回了貴妃寝殿,端貴妃正歇在榻上等她,見人進來,立刻屏退左右,坐起來握着銀筝的手問道:“他們可飲酒了?”
銀筝點了點頭,“自然,奴婢親眼看着的,王爺王妃聽說這酒能保佑夫婦情感和睦長長久久,喝得一滴不剩。”說着又有些忍俊不禁,道:“娘娘,是不是太多了些。”
端貴妃聞言也是好笑,她道:“喝了就喝了吧,頂多效用……嗯,長久一些,說來也怪我們忙昏了頭,沒想到這一遭來。”她私下裏并不在銀筝面前自稱“本宮”,話語間也難得帶了些促狹調笑,“只是都到這時候了,總不好再讓人去授課,只盼着‘酒是色媒人’這話不是诓人的就好。”
銀筝想起今晚見到的王妃,道:“可是奴婢瞧着安王妃身量高大,王爺身子骨弱……這,娘娘,您說王爺會不會吃虧?”
“可是王妃到底比較遲緩,于這等事情上,只怕比起添兒還要無知一些……”端貴妃皺了皺眉頭,思索道:“對了,我聽說,男子在上的都很是勞累,銀筝你說……吃虧的是不是還輕松一些?”
端貴妃和銀筝兩人說了些什麽悄悄話,新房裏的二人自然無從得知,只是覺得身上益發燥熱,夏添一雙狐耳更是不由自主地冒了出來,耳尖的白色絨毛都染了一層粉嫩,急匆匆地撲扇轉動,如同主人一般不知如何是好。
盛黎只見面前的青年雙眼含情,臉頰一片潮紅,不由得心潮起伏,他有些奇怪自己今天怎麽急切得像是觸嘗情/欲的毛頭小子,急不可耐地伸手剝開了豔紅喜服,卻并未脫下,讓衣袍松松垮垮地搭在夏添腰際,而後大手順着光滑的背脊一路向下,附在夏添耳邊啞聲道:“夏夏,尾巴也變出來。”
話音剛落,一條毛茸茸的狐尾已經落在了他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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