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逢君拾光彩
第063章 逢君拾光彩
叫罵之人見付有言不吭聲, 情急之下直接動手,要将他抓來逼問。
宋回涯一把扼住他的手腕,向外推去, 肅然道:“放尊重點。”
此人的武學之道雖不以力為長,卻沒料到自己七八成的力道,能被一個女人如此輕易地制住, 不得寸進。心下大吃一驚, 露在外面的一雙眼睛寫滿了怔愕,倒是顧不得與付有言發難了。
其餘幾人卻是發飙。
他們自覺受騙,被付麗娘坑進籠中宰殺。這裏頭也有幾分面前這女人的功勞, 一唱一和演得太過逼真,才叫他們輕信。
宋回涯松開手,當即有人嫌那武者行事墨跡, 占着位置悶屁放不出一個, 将人推開, 莽上前來。
見宋回涯又要作擋,鄙夷道:“你算什麽東西, 也配在我面前班門弄斧?!”
随即一腔怒火朝她發洩過去, 猶如要拍死一只礙眼的蒼蠅, 一巴掌抽向她的臉龐。
宋回涯右手以短刀擋下他的招式, 左手握拳揍去,直擊對方面門。
她出手太快, 拳風勁烈。那人幾乎是被打懵了,兩眼發花,捂着鼻子後退數步, 吃痛地呻^吟出聲,腦子才拐過彎來, 指着她舌頭打結道:“你……”
幾人在庭院中見識過她的身手,知其不過泛泛,無有出色之處。不過年輕氣盛,愛逞匹夫之勇,還有一腔愚魯的忠誠。
現如今看她出拳的架勢,揮灑自如,運斤成風,雖只一招,但都是久經江湖的老手,眼光毒辣,自然明白她先前是有藏拙。
後方一老者陰恻恻地笑道:“小姑娘,原是有一身好武藝,難怪如此自傲。可惜了,你家夫人送你前來赴死,你還要忠心耿耿地替她護着這位小郎君,何苦哉?”
另一人接過話頭,苦口婆心地勸道:“你莫以為單槍匹馬能打得過我們幾人聯手?我們幾個老家夥在江湖上見慣了風起雲湧,而今身骨是不如年輕時強橫,可武學上的參悟總是要比你深上幾分。勝負幾分,你自該清楚。不過此回上山,我等只求活路,無意與你為難。你也多替自己打算打算,如何?”
數人說話間,已交換站位,默契地拉開距離,封死了退路。是不像嘴上說得那麽良善。
宋回涯略作思考,像是極為認同,點頭說:“有理。”
她拉着付有言,将人護到身後,擡手扯下蒙面的黑巾,似笑非笑地看向諸人。
幾人初時還不明所以。是就近的一老者定定對着她的臉看了幾眼,與記憶中的面孔再三比對,才敢确認,嘶聲叫破道:“宋回涯?!”
宋回涯拍着短刀,熱情笑道:“真巧啊諸位。這叫……踏破鐵鞋無覓處?我主動現身,怎不見幾位笑呢?”
——簡直不可理喻!
幾人萬想不到會在這番境地下與宋回涯相會。不知有多少是陰謀,多少是真相。心中已被退意盤踞,調轉了足尖,小幅朝後挪去。
“你不是在機關陣中嗎?付麗娘是你的人?”
“你這般迂回,難道是沖着我們來的?”
“你實話說一句,謝仲初還活着嗎?”
“你是為你師父來的吧?你想知道什麽?老夫都可以告訴你。只要你肯放我出去,我還能在天下武林同道面前為你作證!”
宋回涯一語未發,他們已将前因後果自己串聯好了。
走道下的震動越發強烈,顯然陣中機關在朝他們的位置變動。
直至那聲音出現在衆人身後。“轟”得一陣,幾人整齊一致地扭過頭,就見方才還堵死的後路,此時居然出現了三個岔口。
三條小路彎曲地通往未知的黑暗。幾人心中恐懼大盛,望着那噬人的黑暗,感覺像是宋回涯給自己提前掘好的墳冢。
一俠客沙啞喊道:“宋回涯!如何!”
宋回涯站定不動,臉上挂着不可捉摸的笑,似在考慮幾人口中的條件。
若非機關陣橫生枝葉,禍福難料,她還能陪這群人再玩玩。
目下是沒有把握能在沖突中護得他人周全,只能将這群鼠輩先行吓退,再等付有言研究此地機關。
她正打算故弄玄乎地閑扯兩句,人群中寒光驟現,一武者毫無征兆地出劍,氣勢如虹,朝她殺來。
劍氣攜裹長風,快若奔雷,可見此人劍道一途造詣精深,是痛下死手。
宋回涯連着刀鞘正面劈去,二人兵器“锵”地一聲震鳴,腳步交錯間已互相換了一個位置。
宋回涯拔刀前揮,銀色的刀片在火光下斬出半輪圓弧。對方随之甩出一朵劍花,以激蕩的劍意将她兵器震開。
對過幾招,宋回涯沒能占到上風。
這武者的身形極為靈活,猿猴似地在這狹窄走道內上蹿下跳,劍術一會兒剛猛,一會兒油滑,走的是十分刁鑽的野路子。
宋回涯剛抓住一些韻味,那人躍至空中,本要踩着石門反身挺刺。卻見方才還閉合的大門,猝然下沉,露出後方一個深不見底的坑洞。
劍客想在空中調整自己的姿勢已是不及,亦無人會出手相救,只能就着趨勢直直撞向洞中。
而衆人率先聽見的不是那俠客墜地的聲響,甚至連慘叫聲都不及發出,只有疑似血肉被刺穿的、肖似布帛撕裂的輕響,再才是接連重物沉重的撞擊。
幾人眼神大駭,摸不準這木寅山莊的機關路數,更不知宋回涯與這機關有幾分牽連,若要同時對付這二者,自忖毫無勝算。
當下如猢狲散盡,紛紛背過身去,朝着新出現的三條小路奔了進去。
宋回涯同是震驚,偏頭去看付有言。耳邊忽地聽見什麽斷裂的聲響,腳下石板跟着就要塌陷。
“走!”
電光火石之際,宋回涯箭步上前,只來得及将付有言推上岸去,自己踩着陷落的石塊,朝前縱身一跳,卻是沒能趕上下落的速度。眼看着就要抓空,掉入下方陷阱。
“宋回涯!”
付有言不待站穩,從袖口甩出一道鐵鈎。
那鈎子疾射而去,卻是匆忙中偏移了方向。
宋回涯踩着碎裂開的石塊,在空中擰轉身形,伸長了手臂,險險抓住那下垂的繩索。
付有言被她拽得身形一晃,趔趄兩步,差點栽倒。單膝重重磕在地面,忍着劇痛,将人拉了上來。
宋回涯踩着牆面急速向上攀登,付有言看她舉着手中短刀,淩厲朝他刺來,下意識閉上了眼。
那刀擦着他的臉,刺進後方刺客的脖頸。
刀身與他貼得太近,刀的冷意似乎也反在他的皮膚上,冰冰涼涼的。
付有言睜開眼,看着宋回涯離得極盡的半張側臉,有種驚心動魄的冷意。
宋回涯按着他的肩膀将他緩緩推開,這才拔出武器。
血液飙濺,染紅了宋回涯的衣擺。
行刺的武者雙膝彎曲,倒了下來,一雙死不瞑目的眼睛正對着付有言,脖頸上血液尚在流淌。
付有言無心看他這幅慘狀,搖着頭,失魂落魄地道:“不會的,不會的……我還在這裏,我娘豈會要殺我……”
宋回涯擦去刀上血漬,又撿了刺客的佩劍,擔心此地再有變數,拽着他的手臂道:“先走!往哪裏去?”
付有言渙散的瞳孔才好似重新凝聚起來,殷殷看着眼前人,低聲地喚道:“宋回涯、宋回涯……我娘說……”
他此刻才回憶起來,進暗道前,付麗娘同他說,再給他最後一次機會。
他想問,什麽叫最後一次機會?
宋回涯欲言又止,無暇與他開導,随意選了條路,帶着付有言進去。
二人背影消失于晃顫的火光。
狹長石道的盡頭,一歪斜的人影倉皇沖了出來。
謝仲初一手按住牆面,調轉方向,順着來路返回。他呼吸急促,好似在奪命奔逃。
奈何前方大門扇扇閉合,截斷了他的去路。
謝仲初拍打了下石門,從喉間擠出一聲怒罵,又轉身去往別處。
他在彎道衆多的機關陣中左沖右撞,漸漸也認不準方向,感覺自己迷失在這高山之內,滿心滿腦只剩沖湧的殺意。
這恨意尋不到發洩的出口,撕扯着他的理智,叫他面目猙獰,難以自持。
不知過了多久,謝仲初停了下來。
前方路上立着一道斜長的影子,手中燈盞搖擺,似在等他。
“付麗娘!”
謝仲初認出來人,兩眼凹陷,渾似惡鬼,持劍朝對方撲去。
付麗娘表情冷淡,站在高處,靜靜看着他跑近,才慢條斯理地擡手往牆上一按。
路上落下一道石牆,将二人阻隔。
謝仲初目眦欲裂,抽出長劍胡亂劈砍,用力地咬字,似要将人嚼碎生吞:“付麗娘,你這賤人!你算計我!從始至終,你只為騙我出暗室!宋回涯許了你什麽好處?你要幫她!”
付麗娘嗤笑:“謝仲初,你一輩人給人做狗。好不容易當了幾天人,便忘了自己還姓奴?你有什麽資格同我揮來喝去?怪就怪你,只以為婦人之仁,從不曾将我放在眼裏。”
她話音剛落,一聲高呼從另一側響起。
“娘——!”
宋回涯二人在陣中七拐八繞,到後來只剩一條路,直達此處。
付麗娘聽見聲音,似早有預料,未有回頭,只厲聲喝道:“站住!”
她臉上浮現出的不是驚喜,而是一種複雜至極的神情。浸透了痛楚跟惆悵,千磨萬折後,凝結成鐵石心腸一般的寒涼。
謝仲初冷靜下來,結合前因後果,猜到些許關鍵,尖銳諷刺道:“付麗娘,都說虎毒不食子,你連兒子都不要了?當真是狠得下心。那我受你哄騙,也不算太冤。”
宋回涯單手拉住付有言,也聽見了謝仲初的聲音,揚聲說:“我勸夫人,與其跟這豺狼共伍,不如與我合作。起碼我宋回涯有口皆碑,答應的事,從無反悔。而這謝老賊,最擅長的就是口蜜腹劍。人皮下藏着的,不過是個畜生啊。”
付麗娘說:“宋姑娘七竅玲珑,聰明絕頂,我這小廟怕是容不下。”
“先前我又沒報自己的名字,算不上我的臉面,夫人無需多心,”宋回涯極盡真誠道,“我知夫人有所顧慮,但我宋回涯也不是真的六親不靠,不是要進你廟裏引災避雨。能幫得上夫人的忙。倒是夫人,我說句不中聽的話,叫別人一根手指按着的門庭終歸不穩,不如到我這把傘下來,我素來狂野慣了,什麽都容得下。”
付有言又喚一聲:“娘。”
付麗娘緩緩轉過臉來,看向付有言。眼睛裏好似有濃厚的情義,帶着纏綿的眷戀與不舍,像要将人深深印在心裏。腳下偏偏卻是退了一步,冷酷地搖頭。
“兒子,到底也會與我離心。”付麗娘慘笑道,“我待你如珠如寶,唯恐你有所損傷,可你要幫着外人,來奪我的命。”
付有言眼眶泛紅,心痛得快逼出眼淚,顫聲說:“我沒有,娘,我怎麽會害你?”
宋回涯道:“小郎君待夫人一腔赤誠,只是不忍夫人受歹人所騙,誤入歧途,夫人難道真心不懂嗎?”
付麗娘不屑道:“與你們不同的路,就叫歧途。”
宋回涯說:“這本是我不留山與謝仲初之間的恩怨。夫人要走什麽路,與我是無關的,只要您不走我的路。”
“不,你們都是為了山下的那座寶庫來的,我知道。”付麗娘語氣轉淡,“你宋回涯說得再冠冕堂皇,知道木寅山莊的秘密之後,難道會放着那些財寶不管,孤身離去?”
宋回涯靜默片刻,如實答道:“民生多艱。這本是不義之財,我會讓它去該去的地方。”
謝仲初挑唆的聲音從一牆之隔的地方傳來:“說得好聽!宋回涯只會将錢財雙手送給她的師弟!魏淩生與高清永相争多年,那錢落在誰人頭上都是一樣,不過是用于手足相殘、争權奪勢!”
宋回涯反唇相譏:“落在謝門主頭上是會不一樣,用于驕奢淫逸。”
“該去的地方?我的丈夫、兒女,皆死于非命、不得善終,才換來那堆積如山的金銀財寶,還有哪裏是它該去的地方?”付麗娘尖聲道,“我在這木寅山莊守了二十幾年,青春如流水付盡,難道真就那般下賤,只為做別人的看門狗?憑什麽!我付麗娘到底是哪裏比不上別人?叫你們如此瞧不起。憑什麽他人能坐廟宇、掌風雲。而我只能做流螢,夜行于世,不見天光?!”
“既然放在我木寅山莊,它就只能是我的!誰也別想搶!”
付麗娘甩袖一揮,眼前石門沉重閉合,側面牆上的石板随之翻轉,露出一條新的路徑。
宋回涯偏過頭,猝不及防地與對面的謝仲初打上了照面。
付麗娘略帶凄怆的聲音回蕩在周遭:“争吧,都争吧!我要你們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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