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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6章 第 6 章

白允猜測得沒錯，白朔确實有自己的計劃，不過現在還只是一個初步的想法。

在過去的八年中，白朔經歷了八個雨季和雪季，明白這兩個季節對羽族來說是怎麽樣的存在。白朔出殼那年，部落裏出生的幼崽有十幾個，幾年過去，跟他和白肅同歲的幼崽只剩下六個。導致幼崽夭折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食物不足，整個部落，像白巡白允這樣能将所有出殼的幼崽都養活的羽族少之又少。

成功破殼後的羽族，只有不到三分之一能活到成年。

而成年後的捕獵更是危險重重，羽族有飛行能力，有尖銳的爪子和喙，但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會受傷。

從小到大，羽族面臨的危險很多。雨季的雨水幼崽碰多了就會生病，雪季溫度低，凍傷凍死的事情并不少見，畢竟山洞的禦寒能力再好，也不可能一直縮在山洞不出去，羽族不會冬眠，就是在雪季依舊要外出尋找食物。

對羽族來說，最重要的就是食物和住處，如果有足夠的食物，幼崽夭折的概率肯定會低很多。

從夢到上輩子的記憶開始，白朔就想做一些事情改善大家的生活。只是之前不能變成人形，他想做什麽都只能忍着，現在就不一樣了，他變成了人形，可以和別人交流，表達自己的想法。

白朔想做的事情很多，但他目前還是個幼崽。白朔清楚地知道，現在的他，就算是去找首領提意見，也沒人會當真，頂多被認為是在玩鬧。只有自己家人的信任是不夠的，家裏人會無底線地相信他，順着他的要求做，但其他人不會。

改變一個部落長久的生活習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看到成果之前，大部分羽族不會貿然行動。換個角度說，如果能被他幾句話輕易打動，去改變多年的生活習慣，那麽部落也就不會穩定發展這麽多年了。

一口氣吃不成胖子，飯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件一件做，想讓自己話被大家重視，首先需要展示出自己的能力，獲得別人的信任。

而食物，對現在的他來說，無疑是最好的工具，吃過的人越多，相信他話的人越多，以後他說出其他事情，也會有更多人當真，而不是當做玩笑話聽過就忘。再說了，加工不但能換食物，還可以練習他的廚藝。

一舉三得的事情，不做白不做，白朔将煎好的肉片盛出來，鋪上第二層，然後分給剛剛問他的羽族一片：“你可以先嘗嘗再決定要不要換。”試吃也是一個重要環節，畢竟兩塊換一個，加工費不是那麽好賺的，白朔不吝啬這一片。

羽族接過卷好的肉片，放進嘴裏品嘗。稍微咀嚼就能咬動的食物，還不像煮肉那樣寡淡，鹹香可口的味道充斥在嘴裏，羽族迅速吃完，轉身往山洞跑，臨走前只留下一句話。

“我去拿肉！”

在其他人還沒回過神的時候，那個羽族已經拿着兩塊肉回來了，一看就是今天新分到手的食物。在食物充足的季節，羽族一般不會把抓到的獵物都吃光，每天都會留下一部分作為儲備糧。這樣等抓不到獵物的時候，山洞內的食物還能支撐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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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良，真有這麽好吃嗎？”看他這個反應，其他羽族問。

白良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先将肉交給白朔：“我要換一碗煎肉片。”

等白朔收下，白良這才跟剛才問他的人炫耀：“這絕對是我吃過最最最好吃的食物！跟咯咯鳥的鳥蛋一樣好咬。”

白巡幾個有之前油渣的鋪墊，吃煎肉的時候都意猶未盡，更不用說只吃過簡單食材的白良，根本沒辦法抗拒美食的誘惑。兩塊換一塊，稍微有點心疼，但一想到等會能吃到這麽香的食物，白良就想流口水，只希望白朔他們趕快吃完飯，這樣就到他的了。

羽族吃的大部分獵物口感都偏硬，咯咯鳥的鳥蛋是為數不多口感柔軟而味道又不錯的食物，聽到白良的形容，有幾個羽族動搖了，如果真有那麽好吃，他們也可以換一點嘗嘗？

……

白朔分出一部分煎肉，和剛才的油渣一起端過去找烏焰，如果不是烏焰接了一下，從那麽高的懸崖上摔下來，他現在還能不能完好無損都兩說，更不用說在這做飯了。

烏焰在吃飯，食物當然也是烤肉，和其他人比起來，烏蒼烤肉的技術更讓人難以評價，作為一個飯量極大的羽族，烏蒼喜歡一次把肉全烤了，既然肉多，那放進去的樹枝也絕對是最多的，至于糊不糊，糊多少，全靠運氣。

在吃過幾次像是沒徹底燒完的木頭般的烤肉後，烏焰早早就學會了自食其力，從他六歲以後，家裏烤肉的工作基本都是他來做。

坐在烏焰旁邊的烏蒼啃完兩塊烤肉，總覺得嘴裏還缺點什麽，在周圍看了一圈，沒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問自家幼崽：“焰，紅頂果被你放哪了？”吃完肉，再吃幾個果子剛剛好。

烏焰頭也不擡地回答：“吃光了。”

烏蒼将信将疑：“剛才還在，你什麽時候吃的？”他和幼崽一直在火堆旁，他可沒看到幼崽吃。

烏焰面不改色：“剛剛。”說完擡起頭，突然看到從對面人群裏出來的白朔，吃東西的動作一頓。

烏蒼并沒看到他的反應，在一旁碎碎念：“唉，不想吃葉菜。”果子和葉菜是每天必須吃的食物，不然就會生病，至于具體會哪裏不舒服，每個人的感受都不同，烏蒼最常犯的是牙疼，疼起來半夜睡不着覺，恨不得直接撞暈自己。

不想牙疼的烏蒼看了看旁邊的葉菜，還是滿臉拒絕。

白朔過來看到的就是這個場景，有些想笑，顧忌對方是長輩，只能忍住。其實大部分羽族都不喜歡葉菜，但像烏蒼這樣面對葉菜像是面對仇人的，絕對少之又少。

“烏蒼叔叔，烏焰，這是我做的煎肉，你們嘗一嘗，用葉菜卷着吃味道更好。”白朔走到父子倆面前，拯救了一臉苦大仇深的烏蒼，部落裏的稱呼方式比較少，和父母同輩分的，男的叫叔叔，女的叫姨姨，不管和自己父母誰大誰小都這麽叫。

“吃完記得把碗送過來。”放下碗，白朔又補充了一句，說完沒等兩人回答就回去了，煎肉冷熱都能吃，但剛出鍋的味道更好，因此這一鍋剛出鍋他就送過來了，現在急着回去做下一鍋。

烏蒼在白朔走近之前就聞到了不同尋常的香味，但沒想到是給他們送來的。要知道他帶着烏焰剛加入部落沒幾天，還沒有完全融入部落，部落裏的幼崽都離他遠遠的，這是每一個新加入的成員都要經歷的事情。

他都已經做好了再過一年才能真正融入部落的準備了，突然有個幼崽過來送食物，烏蒼愣了一下才回神，只是等他回過神，幼崽已經跑遠了。

幼崽回去了，但食物的香味還在，烏蒼低頭，是熟悉又陌生的食物。熟悉是因為聞起來就知道這是肉，陌生是因為顏色和大小，都跟他們烤的完全不一樣。

烏蒼伸手，剛想捏一塊嘗一嘗，面前的碗就從自己身前消失了。

“給我的。”烏焰十分不孝地将木碗拿走。

“什麽給你的？你沒聽到喊我叔叔了嗎？”一臉兇神惡煞的烏蒼從來不招幼崽喜歡，突然聽到幼崽喊自己叔叔，絕對值得提一提。

“給我的，順帶喊一下你。”烏焰将烤肉放到一邊，拿葉菜卷煎肉吃。

那邊圍了那麽多人，哪怕只過了一小會，白朔教給大家一種食物新吃法的事情已經傳遍了整個部落。

烏蒼：“行行行，知道是因為你接住了白巡家裏的幼崽，快快快，給我嘗嘗。”

烏焰拍開他什麽都沒拿的手：“拿葉菜。”

并不想卷着吃的烏蒼嘆氣：“唉。”到頭來還是要吃葉菜，羽生艱難。

片刻後，看着空了的木碗，烏蒼提議：“兒子，咱們也煎肉吃吧？你看葉菜還有那麽多呢。”

烏焰轉頭看他：“你會做？”

烤肉都烤不好的不靠譜老父親搖搖頭。

烏焰不理會除了捕獵，其他事情都不靠譜的親爹，拿起木碗和鼓鼓囊囊的獸皮去河邊。

烏蒼眼尖，看到那獸皮裏面好像有不少東西，只是天色已經黑了，看不太清具體是什麽，随口一問：“幹什麽去？”

烏焰腳步不停地回了句：“洗碗。”

烏蒼還要再問，烏焰已經走遠了，環顧四周，沒發現少了什麽，剛才看到的東西現在都在，百思不得其解。

另一邊，白朔指導了一下幾個自己熬油的族人，告訴他們哪裏要注意，回到自家父母身邊，就看到一碗洗幹淨的紅頂果，頓時高興了，一晚上說了這麽多話，嗓子有點幹。

白朔端起碗坐在哥哥身邊，拿起一個開始剝，邊吃邊問：“哥，這是和誰換的？”今晚他們家換的果子大多都用來腌肉了，部落裏其他人的基本也吃得差不多了，竟然能湊到這麽多，不知道找了多少人換的。

“烏焰送過來的。”

“那我明天給他多送點食物。”送了這麽多，大概很喜歡今晚的食物。

……

一家人吃完飯，又加工了五碗煎肉，晚飯才正式結束，不是後面沒人換了，是白朔不想忙到太晚，剩下的準備明天做。

幾個行動力快的羽族在白朔的指導下也做出了成品，剛開始還會煎糊，後面就好多了，味道比白朔做的差一點，不過在羽族心裏，兩種就是好吃和更好吃的區別，反正都比他們平時吃的那些烤肉美味。

自己沒做，也沒換到煎肉羽族饞得流口水，奈何白朔這邊只接明天的加工，想吃至少要等一夜，而那些自己學會的，因為怕火候掌握不準，一次只煎幾片，還不夠自己吃，根本沒有多餘的，一群人只能拿着小塊肉去找那幾個換了一整碗的羽族，後者一邊吃一邊躲，好不容易等到成品，當然不舍得換出去。

而白朔一家已經開始收拾工具了。

石鍋和石板明天還要用，不需要帶回山上，刷幹淨放在山下，用洗過的樹葉蓋住，一家人帶着木碗等容易弄混的物品和食物回山洞休息。

大概是剛變成人形又忙了一晚上的原因，白朔感覺到了疲憊，回到山洞躺下，剛閉上眼睛就睡着了，然後又一次夢到上輩子的生活。

幾天以來，白朔經常夢到這些事情，已經習慣了，甚至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夢。

這種感覺十分神奇，如果把他的上輩子比作一本書，那麽第一天的夢是打開了目錄，迅速将一生的經歷展現在他眼前，但內容十分模糊，只知道一輩子的大概經歷，只有集中注意力回憶，才能想起更多的細節。而後面的夢境，則是翻到具體的頁數，劇情更詳細，就像是剛經歷過。

這次夢到的是在學校裏那家書店做兼職的生活。

書店的老板是同校的學長，白朔從來沒見過對方，一直是微信聯系。書店不大，店裏還有位老員工，白朔只負責晚上的收銀和對賬。常用的書都在擺書架上，顧客基本是他們學校的同學，大多會自己挑選好了到收銀臺結賬，工作十分清閑。

收銀臺上放着本書，書頁泛黃，一看就年代久遠，旁邊是幾本畫風相似的工具書。這些是老板某天半夜刷到求生視頻後網購的，結果眼花，地址填到了學校，等快遞到了又懶得過來拿，于是幾本書成了白朔平時打發時間的工具，沒有事情做的時候就翻幾頁。

也不知道老板那晚刷了多少視頻，厚厚的幾本書摞在一起比收銀臺上的電腦都高，白朔看了一年，直到臨近畢業才全部看完。

白朔回憶完這些，意識又回到了那本書上。

翻開的書頁上，為首“烹調”兩字十分清晰，散發着陣陣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