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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2章 第 52 章

現在紅羽部落的成員, 是一直屬于紅羽部落的老成員，在發現部落裏沒有食物，并且新加入成員随意搶奪部落裏的幼崽時, 一部分人聚在一起, 最後發現，離開部落比一直留在部落活下去的幾率更大。

也有一些人不舍自己生活了許多年的部落, 選擇留下來。

于是, 一群決定離開的羽族在一天晚上逃走了。雨水掩蓋了他們離開的痕跡，首領和新成員不知道, 而決定留下的老成員，不約而同幫忙隐瞞了行蹤。

神佑大陸土地遼闊, 然而他們人太少, 不敢去那些食物充足，一看就有人占領的領地，怕會重複之前的經歷, 最後一群羽族選了一處土地貧瘠的地方。

好處是周圍群山環繞，加上領地內食物少，不會被其他部落盯上。壞處就是食物太少了, 連獵物都不願意過去，每年換鹽都要積攢許久, 還不一定能換夠。

相比之下, 每年都很艱難的百羽部落生活都要好很多, 畢竟百羽部落的領地內還是有獵物的。加上後來白朔變成人形，又教大家做了很多事情, 今年生長季開始, 百羽部落的生活比以前好了許多。

上次集市時，百羽部落種的作物雖然沒有收獲, 但已經不缺食物吃了，因此在看到紅亞等人的時候，紅木才會一時心軟，将剛學會的內容說了出去。

回到部落後，紅木也有些後悔自己做的事情，只是那時候事情已經發生了，沒有勇氣去找花永認錯，加上部落并沒有因為她的行為受到影響，紅木就将心中的不安壓了下去，心中決定只幫紅羽部落這一次。

然而這次來集市，紅木發現兩個部落的差距更大了，百羽部落在白朔的帶領下越來越好，而紅木部落，只種出來少量的食物，這些還要拿來換鹽，幾個月來下定決心不管紅羽部落的紅木又一次心軟了。

從昨天遇到紅羽部落的成員到現在，紅木一直備受煎熬，一邊覺得自己的行為不對，不應該将在部落學的東西告訴其他人。一邊看到紅羽部落的情況，又不忍心不管。

現在把這些事情說出來，紅木突然松了一口氣，其實如果今天白朔沒有問，她大概也憋不了多久了，最多出發回部落之前，肯定要将這些說出來。

正在回憶的紅木沒有發現，白朔往她身後看了幾眼。

紅木身後，是不放心幼崽，走過來的白巡。

自從紅木說上次集市接觸過紅亞開始，白巡的目光就變得不對起來，只是因為白朔的樣子是要聽完紅木後面的話。

紅木說完後，白朔沒有出聲，周圍沉默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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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教給族人種植方式、各種加工方式以及養殖方案的時候，白朔并沒有保密，特別是種植這樣看過基本就能模仿個大概的，全部落的羽族，就連幼崽都會種，區別只在于種出來的出苗率不同。生長速度快慢有區別，最後的産量當然也不同。

一些技術性不高的工作，隊伍成員經常會有變動，比如種植，農忙時采摘隊、加工隊以及幼崽們隊都要去幫忙，種植隊的成員最多時有上百人。如果每一項工作都保密，安排起工作來也比較麻煩。

只是白朔沒想到，這麽快就有人将部落裏的事情說了出去。

對于紅木的行為，從某個角度來看，他也能理解，就像那些他知道的知識，在發現部落能用得上時，就會忍不住教給部落裏的人。

然而理解歸理解，這兩者還是不同的，他在教族人知識時，并不會對提供給他知識的人或物造成影響，畢竟都跨越一個時空了。

而紅木的行為，在現在看來，只告訴了別人一點種植方式，然而實際上屬于洩密，這次看紅羽部落沒有食物吃告訴他們種植方式，那以後呢？紅羽部落沒有獵物，沒有鹽，沒有陶器，每次都心軟，難道每一項都教一遍？

這件事情如果不認真處理，以後百羽部落大概會步紅羽部落的後塵。

紅羽部落從曾經的大部落變成現在這樣，最根本的原因就是當初紅羽部落首領的決策失誤，将新成員的福利設定比一直為部落貢獻的老成員還要高，引起了老成員的不滿，導致後來兩方矛盾激化，加上肆意破壞生活環境，這才造成了後來的結果。

其實許多部落的定居并不是長期的，不止羽族，獸族和人魚族也是同樣，很多人都不知道可持續的道理，就算明白的，也不會考慮太久，像之前那樣為了生長季結束多收紅根果而不去采摘紅根果的幼苗已經是了不起的認知了。

每個部落在尋找領地時，都會優先選擇植物繁茂的區域，植物多，吸引的獵物也多，食物自然充足。

只是随着生活，領地內的環境會發生改變，就像他們部落山下的那一大片空地，最初山下并不是空地，是大家為了方便将山下的樹木拔光了，再比如靠近空地的那些地方樹木稀少，是因為羽族打架、活動手腳等行為撞斷了不少。

而更遠一些的地方，采摘隊活動的區域稍微好一點，他們部落領地大，采摘完一片去摘另一片，等全部摘完一遍的時候，最初采摘的地方植物又生長起來了。

狩獵隊捕捉獵物的區域變化和空地外圍差不多，比如抓哼哼獸這種會橫沖直撞的獵物，有時候為了抓一頭哼哼獸，一路上會撞斷幾棵樹。而哞哞獸群跑起來時破壞力更大，如果飛到半空中看到樹林中有一條路，不用懷疑，一定是哞哞獸群撞出來的。

這些變化幾乎發生在每一個部落，時間久了，領地內的樹木變少，等樹木和各種植物少到一定程度，吸引過來的獵物也會減少。

這種自然的變化是緩慢的，部落裏年紀大的老人和部落首領，以及在領地內活動的狩獵隊和采摘隊，都能慢慢察覺到變化，當他們發現變化時，就會開始調整。

比如今年，生長季捕捉的獵物太多，導致旱季獵物數量減少，花永就決定将狩獵隊成員調到采摘隊，當時還找了白朔想辦法。

這些只是其中一點，如果他們部落沒有養殖獵物，當首領察覺到獵物不足以滿足部落需求時，就會提前做準備，在合适的時候帶着大家離開領地，去尋找新的領地。

而紅羽部落當時的情況和自然變化完全不同，衆多羽族在短時間內将領地內獵物捕殺一空，還只是為了賭一口氣，獵物減少後沒有第一時間做出調整，直到沒有獵物可以抓才一股腦改去采摘食物，又導致其他食物短時間內消耗幹淨，沒有為雨季和雪季做任何準備，最後的結果顯而易見。

紅羽部落的經歷證明，一個錯誤的決策，完全可能會滅掉一個部落。

白朔在心中嘆了口氣。

紅木告訴紅羽部落種植方式這件事，如果不管不顧或者輕輕放過，以後肯定會有成員跟着學，到時候部落就危險了。畢竟他們部落的成員不少是流浪羽族，也有一些是從其他部落遷移過來的。

現在的紅羽部落老老實實種植植物，看着是對他們沒什麽威脅，但真實情況是和紅羽部落相比，百羽部落的實力更強，而且紅木沒有将部落所有的信息透露出去。

如果一個比他們強大的部落知道了他們部落的情況，他們部落就危險了。面對一個物資豐富又比自己弱的部落，絕對會有人心生想法。

他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趁着事情還在可控範圍內，将一切不安因素扼殺在搖籃中。

白朔心中想着，目光在紅木和紅木身後不遠處的白巡等人身上轉了一下，心情稍微輕松了一點，至少現在來看，紅木的行為在大家看來還是不正确的。站起來，走到白巡身邊。

烏焰立馬挪到白朔旁邊。

紅木說完沒有得到答複，一直在看白朔，此時發現白朔往自己身後走，回頭看了一眼，發現身後站着白巡、烏焰、烏蒼等人，頓時愣住了。

她之所以找白朔說這件事，是因為白朔是她認識的人中最心軟的，部落裏的人，即便是一點忙都幫不上的幼崽，白朔都會分出食物給他們，當初黑土部落能夠加入百羽部落，也和白朔有關系。

今天這些話，也是為了向白朔證明，現在紅羽部落的成員，都是迫不得已離開領地的，如果提供給他們一個機會，他們肯定會努力。

只是紅木沒想到，這些話會被其他人聽到，同一件事，說給白朔，和說給其他人聽，是完全不同的。

看着愣在原地的紅木，白朔開口：“紅木，如果你在遇到紅羽部落的時候告訴花永叔叔，或者告訴我，紅羽部落的發展都要比現在好。”

為了方便和白朔說話，紅木一直蹲在白朔面前，此時還維持着原來的姿勢，聽到白朔的話，迷茫地看向他，不太理解這句話。

烏焰抓着白朔的手，擋在他面前，對着紅木道：“告訴首領，我們會幫助紅羽部落，但你偷偷告訴紅羽部落，背叛部落，我們永遠不會接納他們。”烏焰模糊掉了白朔，重點強調部落和首領，這樣在別人看來，紅羽部落和紅木以後的遭遇都是因為紅木背叛部落，和白朔沒關系。

本來要說話的白巡：“……”竟然有人和他一樣知道幼崽要說什麽，還搶在了他前面，好煩。

烏蒼看了一眼擋在白朔身前的幼崽，輕笑一聲，丁點大的幼崽，還想保護別人。

紅木看向白朔，然而視線被烏焰擋住了，又聽到了烏蒼的笑，頓時一陣慌張，白朔的反應和她想象中完全不同，按照她的推測，白朔會幫助紅羽部落，即便不是接納紅羽部落的成員，也絕對不是現在這個結果。

因為烏焰的遮擋，白朔挪動了一下才看到紅木不可置信的神情，輕嘆一聲，搖搖頭，扯了扯烏焰的衣服：“我餓了，咱們去吃飯吧。”

沒有發現紅木有傷人的趨勢，烏焰緊繃的身體放松下來，答應：“好。”

其實烏焰完全多慮了，如果白朔在紅木面前，紅木大概會抓着白朔求情。只是現在，白朔身邊有兩個狩獵隊隊長，身旁還有留在這邊的其他成員，這麽多人，如果紅木沖過來求情，大概會被當成要攻擊白朔，白巡那關就過不了。

更何況紅木現在還在發愣，她已經陷入了無比的恐慌中，現在這麽多人知道她将種植方式告訴了紅羽部落，她怎麽辦？部落裏的人會怎麽看她？

兩個幼崽手牽手去吃飯，關于紅木和紅羽部落，白朔不打算插手了，這種事情如果還要他處理，白巡和烏蒼就不會是花永看中的接任人了。

一個優秀的首領，不可能只會捕獵，還要游刃有餘地處理部落裏的各種事情。無論白巡還是烏蒼，都不會，也不應該被這樣的事情難住。

……

換來的物資都在附近，能做的食物又多了一些，白朔看了一遍，最後決定弄點甜甜杆汁喝一下。

換來的所有物品中，甜甜杆是最重的，因為甜甜杆含有大量水分。白朔有心讓部落裏的幼崽們都嘗一嘗甜甜杆的味道，但這基本不可能，甜甜杆太重了，這些如果全部帶回部落，至少要七八個人背着，這次人本來就不太夠用，專門背甜甜杆，太奢侈了，糧食和零食，當然優先選擇前者。

因此甜甜杆他們這兩天盡量吃一部分，靠近根部的地方白朔是留來種植的，至于吃不完的那部分，他打算榨成汁熬好了帶回去，濃縮的甜甜杆汁能夠節省很多空間。

這次過來之前就決定多換一些物資再回去，因此和花永說了要在集市上待幾天。按照現在的情況看，今晚也不可能出發，最早明天晚上才回去，時間完全夠用。

壓榨甜甜杆汁的工具是幹淨的石頭，羽族力氣大，上百斤的石頭搬起來跟玩具似的，白朔找了一大一小兩塊平整的石頭，又讓閑着的羽族幫忙把甜甜杆皮剝掉，然後開始壓榨。

其實把甜甜杆清洗幹淨直接壓榨也可以，甘蔗榨糖就是這麽做的，但附近的河不多，大部分羽族過去都是為了打水用，大家默契地不弄髒河道，他們在那裏清洗甜甜杆不太合适，退而求其次，只能用這種方式了。

白朔選了一個力氣大的羽族幫他榨汁，剝了皮的甜甜杆排列在大石頭上，把另一塊石頭往上一放，再用力向下壓，汁液就順着石頭流下來。不斷旋轉石頭，直到甜甜杆只剩下幹癟的纖維後，扔掉換下一批。

白朔甜甜杆汁全部收集起來，先倒了一點嘗味道。

甜甜的汁液像是糖水，和直接吃甜甜杆差不多，但因為不用嚼，方便了許多。

剩下的甜甜杆汁被白朔裝進陶罐裏，用陶爐上加熱。

旱季的好處就是周圍到處都有可以直接用的幹樹枝，白朔加熱着甜甜杆汁，時不時攪動一下，直到裏面的甜甜杆汁變得濃稠才熄火。

等陶罐裏濃縮的甜甜杆汁變涼的時候，白朔用勺子舀出來一些，放在杯子裏，往杯子裏倒了半杯水，攪拌均勻，嘗了一口。

味道和剛剛新榨出來的味道稍微有點區別，不過一樣好喝。

“你嘗嘗。”白朔将杯子遞給了旁邊的烏焰。

一旁的羽族看到白朔的動作，忍不住好奇：“白朔，剛剛壓出來的就能喝，為什麽還要熬完再兌水喝？”他特別不理解，直接壓完的甜甜杆汁就能喝，為什麽還要多此一舉專門熬一遍？

“這些帶回部落，給部落裏的幼崽。”白朔解釋了一下，新鮮的甜甜杆不方便帶回部落，但是濃縮的甜甜杆汁就方便了。

一勺甜甜杆汁能夠兌半杯水，到時候把這些甜甜杆全部榨汁帶回去，不光部落裏的幼崽，連成年的羽族大概都能有機會嘗一嘗。

聽到白朔的話，周圍的羽族都躍躍欲試起來：“白朔，還要幫忙嗎？”

白朔指了指旁邊一捆捆已經砍掉了一部分的甜甜杆：“這些都要剝皮榨汁。”用來種的那些昨晚已經切下來了，剩下的就是榨汁或者吃的。

在這邊看守物資原本是最清閑的工作，因為白朔的甜甜杆汁，一群人都開始忙碌起來，最初先幫忙的是家裏有幼崽的羽族，後來其他羽族也過來給甜甜杆剝皮了，反正閑着也是閑着。

看到他們的動作，本來因為紅木的事情心裏有些悶的白朔心情稍微好了點，雖說有紅木那樣不清醒的，但大部分羽族還是可愛的。

白朔這邊制作甜甜杆汁的時候，另一邊，白巡等人在商議對紅木的處罰。

百羽部落不像那些傳承了多年的部落，那些部落對怎麽懲罰犯錯的族人有完整的規定，并且不同部落的規定不相同。百羽部落部落建成時間短，一切都是根據其他部落的規定摸索出來的，涉及一些部落裏沒有發生過的事情，需要商量一番。

紅木的行為相當于背叛部落，雖然沒對部落造成影響，但也不可原諒。不同部落的懲罰有輕有重，從鞭打一頓到處死的都有。

看在曾經是同一個部落的份上，白巡沒有采用最嚴重的懲罰，而是從裏面挑選了兩個既能提醒其他羽族，又沒有太過殘忍的。

一個是跟着大家回部落，以後的行為受到限制，沒有随便出入部落的資格，工作會比其他羽族多，但分到食物要少。簡單說，就像一些部落的下等羽族，每天只能幹活，沒有自由可說。

另一個是逐出部落，從此之後，部落裏的任何物資，都和紅木沒關系，紅木遇到任何困難，部落都不會出手相助。

烏蒼加入部落的時間短，沒有參與最後一個決策。白巡想了想，回去問白朔。

“既然她擔心紅羽部落，就讓她離開吧。”白朔說完後想了想，又補充道，“阿父，再告訴她，如果還對養育她這麽多年的部落心存感恩，就不要告訴紅羽部落其他事情。”

其實這句話說不說都可以，有逐出部落這個選項的前提是紅木沒有掌握重要的技術，不然這個備選就在白巡那邊就過不了，白朔這麽說，是為了另一件事。

傍晚時分，紅木一個人，沒有帶任何物品，安靜地離開了隊伍。

因為發生了這件事，當天晚上，整個隊伍的氣氛都比較沉悶。

大家的反應在白朔的意料之內，對在場很多羽族來說，在部落生活十幾年的紅木，和從小在部落長大沒什麽區別，突然發生這樣的事情，肯定難以接受。

其實還有人提議直接把紅木帶回部落，當着所有人的面懲罰，只是白巡和烏蒼沒有答應。

嚴重的懲罰确實能夠震懾住一部分人，但是同樣的會有另一種負面效果，那就是人人都害怕。紅木情況只是個例，驅逐出部落，短時間內可能看不出來什麽區別，但是時間越長，他們部落裏的生活越好，越能體現出來變化。

羽族的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第二天早上，大部分羽族都調整了自己的心情，吃完早飯，啃着甜甜杆去外面換取物資，不過這次每個隊伍的人數發生了變化。

之前每個出去的小隊人數不固定，這些人出去後可以分開走。現在變成了每隊四人，隊伍裏有一個小隊長三個隊員，隊長随時清點小隊人數。

白巡交代所有出去的羽族，讓他們不要亂跑，同時看着自己隊伍裏的其他同伴，确保所有的人都在視線範圍內。要求比以前多了，但并沒有人抱怨。

紅木的事情有一次就夠了，大家都不想類似的事情再次發生。

而紅木，此時已經找到了紅羽部落落腳的地方，昨天還對她親親密密的親人，聽到不能幫百羽部落幹活換鹽，而她也被百羽部落驅逐後，态度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