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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施施暈暈乎乎地被他抱出了雅間, 快要走下樓時才想起書冊被放在了博古架上。
她漲紅着臉細聲說道:“七叔,書忘記拿了。”
施施微微低下頭,幕籬上的輕紗遮掩住了她有些無措的神情。
她袖中的手指悄悄攥緊, 揚起頭說道:“我能去拿一下嗎?”
李鄢的神情冷淡, 既沒有允她, 也沒有說不, 片刻後低聲說道:“讓人為你取來便是。”
說着他身側的侍衛便要為她代勞, 施施暗下叫苦, 她堅持道:“沒事的, 我自己去取就可以。”
她輕輕地扯了下他的衣袖,一雙水杏般的眸子沁着瑩潤的水光,略有失落地說道:“不可以* 嗎?七叔。”
那目光柔柔的,縱是再鐵石心腸的人也抵不住。
周衍為她出來打圓場, 他輕聲說道:“施施姑娘,在下為您去取如何?”
“啊……”施施愕然地看向他。
李鄢和他身邊的随扈都是極敏銳的人,若是她再推诿, 肯定要被瞧出異樣了。
“那就麻煩周郎官了。”施施面頰緋紅地說道。
待到周衍歸來,她旋即接過那幾本書冊,穩穩地抱在了懷裏, 見到最上面一本正是那禁書時,她的心又提了起來。
周衍會發現嗎?如果他發現了, 他會告訴李鄢嗎?
施施在心中深深地懊喪着,若是她多些買書的經驗就好了,這樣就不會買錯書,書坊連這種書都有, 肯定也會有野史雜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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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今她還要想辦法趕快把這幾本穢書處理掉,要是讓父親發現肯定更麻煩。
施施心事重重地上了馬車, 等到車影徹底消失後,李鄢方才輕聲問道:“施施方才拿的都是什麽書?”
*
月明星稀,清輝萬裏。
齊王倚靠在船舷邊,目光深寒地望向随扈:“你說什麽?楚王不願娶她?”
随扈戰戰兢兢地将下午的事一一講清,“楚王殿下親自面見陛下陳情,說悼念亡妻,不願再娶。”
齊王認真聽着,臉色卻漸漸難看起來。
這哪是陳情?這分明是在賣慘,他楚王雖是被迫娶了皇帝的外甥女,可不也因之插手財賦嗎?
縱是妻離子散又何妨,實打實的利益他可是全握在了手裏。
他這位兄長最是優柔,卻也最是虛僞。
楚王之所以會拒絕皇帝的賜婚,定然還有其他原因。
月下的金明臺恍若金玉砌成,明麗清豔,銀色的月輝如同少女佩戴的面紗,為其平白添了幾分朦胧。
齊王凝視着遠處的臺閣,久久沒有開口。
近旁的畫舫從他的身側飄過,歌女的身影绮麗曼妙,唱詞婉轉動聽,透着徹骨的風流,他卻沒有心思去聆聽,只覺得四處都彌漫着沙塵與血氣。
在被逐去涼州之前,他從未将兩者聯系到一起。
想起一年前李鄢的狠戾行徑,他的喉間就有些梗意。
正當齊王欲起身進艙裏時,一雙細白的手從內間挑開了他的簾子,歌女的身子柔若無骨,輕輕攀附上他的肩頭,撲鼻而來的濃郁香氣讓他有片刻的失神。
她唇邊帶笑,柔聲說道:“殿下,別來無恙。”
随扈見突然閃出來個女子,還以為是刺客,匆忙地跟了過來。
齊王冷聲說道:“別過來。”
他的手臂僵硬,眉頭緊緊地蹙了起來,幾乎是将那歌女強拽着拖進了內間。
“好疼呢,殿下。”歌女邊皺着眉說道,邊慢條斯理地撫平衣上的褶皺。
她的容貌很是尋常,縱是濃妝豔抹也稱不上是美人,但嗓音如百靈鳥般悅耳,叫人一聽就覺得骨頭都酥麻起來。
她亦知曉自己形貌不算姝美,因此只特別勾勒了眉眼。
一雙水靈靈的眼睛似有幾分清澈,可憐巴巴地望向他,歌女有些委屈地說道:“一年不見,殿下還記得奴嗎?”
齊王心頭卻湧不上絲毫的溫情,點漆的眼瞳中泛着嗜血的光芒。
“自然記得,鹂娘。”他低頭看向她,“若不是你,我興許一輩子都要困在京城,還領略不了涼州的大好風光呢。”
齊王這樣說着,手卻已經掐住了那喚作鹂娘的歌女的脖頸。
“當時沒來得及怎樣你,你便跑得沒了影。”他聲音冷得出奇,“現在本王不去尋你,你倒還敢回來?”
他眼中的恨意極深,眼瞳幾乎是深黑色的,透不進去半點光。
“奴……奴也是被人脅迫。”鹂娘嗓音嘶啞地答道,她說着眼淚便撲簌簌地落了下來。
齊王冷眼看向她,眸中似是淬着血,但他最終還是松開了手。
“說吧。”他用帕子擦了擦手指,像是竭力在壓抑着情緒,“雍王還是太子?”
鹂娘軟倒在榻上,胸口劇烈地起伏着,她從袖中取出一只鵝黃色的帕子,掩在了唇邊。
不知為何,他恍惚地想起施施今日穿的裙子,也是這樣鮮麗的、迎春花一樣的鵝黃色。
鹂娘突然咳出了一口血,剛巧滴落在帕子上紋繡的素色花瓣上,原本潔白的花朵一下子被暈染成了鮮紅色,看着有些駭人。
她卻只是狀似尋常地将帕子疊起,低着頭說道:“污了殿下的眼。”
她笑得凄然,普普通通的一張面容更顯憔悴。
齊王心底卻生不出半分同情,他冷聲說道:“你最好別說是李鄢逼你來害我的,這樣的說辭本王聽過太多。”
鹂娘搖搖頭,溫柔地說道:“是奴為了榮華富貴,主動向雍王殿下投的誠。”
她很坦然地将雍王府許她的條件一一列出,末了哀嘆道:“奴從未見過那樣多金子。”
齊王額側的穴位突突地疼,他俊美的面容微微扭曲,也不知費了多大勁才按捺住情緒。
“好,真是好。”他煩躁地說道。
鹂娘理了理衣襟,換了一張帕子按在脖頸的青紫上,她端正坐姿,氣度也暗暗轉變了過來。
她笑吟吟地說道:“您不想知道奴為何而來嗎?”
齊王看得出來,這一年她過得很好。
他因李鄢遠走涼州的三百餘日,所有人都過得很好,連當時口口聲聲說不認他這個弟弟的楚王,都好得不能再好了。
他一想到那日的情景眼前就會浮現出深重的紅色,皇陵的夜風陰冷,雅樂和絲竹聲交織在一起,脂粉氣和香料混淆,令人惡心得幾欲作嘔。
齊王牽起唇角,冷淡地說道:“因何而來?”
鹂娘柔柔地說道:“您的婚事不能成,齊王妃不能是朱姑娘。”
齊王瞬時明白了她的來意,她可不是來向他致歉的,她是來警告他的,警告他不要妄圖碰那謝氏姑娘分毫——
皇帝的确不是臨時起意要為楚王賜婚,是他無意間透漏自己想與朱氏表妹結連理,暗裏誘導皇帝想到了這茬事,風流的齊王都願收心,楚王為何不能開始一段新的婚姻呢?
一個和柔姝麗的小姑娘會讓他忘卻過往,況且楚王本來就對這姑娘甚是不同。
圓了他的心願,對他們感情的赓續只會有着無窮盡的好處。
他需要一個為他所控的皇子,即便不久前他剛想将楚王當做棄子。
而且施施的父親正是皇帝最親重的權臣,這樣一樁婚事說道來說道去,還是為他所掌控的。
齊王只是栽下了一顆種子,他也沒有想到皇帝會真的這樣做,但他更沒想到的是李鄢竟這樣快就發覺了來龍去脈。
夏夜涼爽,他卻只覺得陰氣深重,如墜王陵。
現今這個人的勢力已經到了什麽地步?
*
施施翌日一早便從榻上下來沐浴,她薄薄的裏衣被熱汗浸透,面色潮紅得像是生了病。
青蘿撫上她的額頭,疑惑地說道:“姑娘也沒有發熱呀。”
施施低着頭,細聲說道:“青蘿我沒事,就是做了噩夢,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沐浴就好。”
青蘿點點頭,順便将她搭在架子上的裏衣取走。
等她離開後施施才長舒了一口氣,這夢魇真是越來越奇怪了,她簡直不敢回想夢境裏的情形。
腿根不住地打着顫,腰肢也酸軟得厲害。
她也分不清是因為昨夜李鄢将她抱到窗臺上審問,還是因為夢魇真實得可怖。
施施失神地揉着小腹,總覺得腹腔還是飽脹的。
她不太明白夢裏到底發生了什麽,只是單純地覺得身子快要散架了,但痛楚之外還有着一種別樣的快活,蠱惑着她主動地去索取。
她鬼使神差地有些想看看那幾本書冊,盡管她不能完全理解文字,至少能看懂裏面的圖畫吧。
不行。施施揉了揉面頰。
她心想這事就像醇酒一樣,是會叫人上瘾的。
下午她就去書坊把這些書退換掉,施施撥弄着水裏的小船暗暗想道。
施施本想着睡完午覺就出發,結果一不小心睡過了,到那間書坊時暮色已經昏沉。
夥計仍在翻看賬本,他一眼就認出是她,禮貌地笑道:“姑娘可是有什麽問題?”
施施将那五冊書推到他跟前,壓低聲音道:“我要的不是這種書,是那種野史雜記類的書。”
她眨了眨眼睛,意有所指地說道:“就類似于雍朝王室密辛的那種書。”
夥計了然地接過那幾冊書,抱歉地說道:“還請姑娘稍等片刻。”
他轉過身,仔細地在架子上搜尋着。
施施百無聊賴地看向街市,忽然看見一輛熟悉的車駕,周衍從馬上下來,溫和地朝她笑了一下。
若她是小貓,現在毛估計快都炸了。
施施為難地向那夥計說道:“我家長輩在外間候着,這書過幾日我再來取,先随便拿兩本雍州相關的書吧。”
侍從付過錢後,她抱着那兩本簿冊快步走到了李鄢的車駕前。
他的俊美面容隐匿在薄紗之下,裝束清貴正經,衣上的熏香冷冽清淡,像是剛剛離開宮城,她覺得有些奇怪,他并不用香的,即便用也只會那種幾乎聞嗅不到的。
施施柔聲問道:“七叔,您怎麽來了?”
她一睡醒就匆匆忙忙地趕過來,額前的碎發調皮地翹了起來,像顆小草般可愛。
她順手又壓了壓,但是沒什麽用處。
李鄢輕聲道:“剛巧路過。”
施施有些驚異,七叔近來好像格外忙碌,她不大懂朝中的事,只是見他眉宇間蘊着些倦意,心神有些搖晃。
他溫聲問道:“用過膳了嗎?”
“還沒有。”施施搖了搖頭。
李鄢輕輕牽過她的手,帶着她向昨日的那間茶樓走去,他低聲道:“那正好。”
他的姿态很親昵,但始終在禮制的範圍中,就像個真正的長輩一般,直到雅間的門被掩上的剎那。
施施愣愣地被他壓在檀木門上,李鄢擡手捏住她的下颌,無所顧忌地吻上了她的唇。
所有的理智在瞬時消弭。
她的耳邊似是有煙火炸開,燦然的光芒照亮了所有的黑暗。
殘夜将盡,天光破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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