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來戰

鋪好了被子,林徽真看了一眼拉鏈被完全拉開的背包,那只偷溜到基地的小黑貓如今正不見蹤影,估計是不知到哪裏浪去了。

據說貓這種生物很喜歡在夜裏浪蕩,白天再補覺。雖然是貓妖,估計也逃不過貓的本性……個鬼啊,在家的時候,鹵蛋就沒有這麽浪過!

林徽真瞥了一眼窗外黑透的天色,往日裏他上床睡覺的時候,那只鹵蛋就會邁着腿摸進他的卧室裏,第一天還只是卧室門邊的地板,第二天就變成了床腳邊的地板,第三天是搭上了床上的被角,身體力行地拒絕了客廳的沙發。

林徽真是親眼看着那只黑貓夜裏睡覺的地方逐步向他逼近,但只要他表現出絲毫不滿,比如将那只湊到他枕邊的鹵蛋給扔到床腳處,鹵蛋不會锲而不舍地往上爬,而是委委屈屈地咪嗚一聲,小身體一團,那晚就那麽睡過去。

它會在床腳的位置睡上兩天後,然後每天向上蹭一點距離,繼續向林徽真的枕頭逼近。

好在,林徽真還是很有原則的,在沒有絕對相信這只小黑貓之前,他劃出的底線就是床中上一點的位置,手掌附近,拒絕将自己的咽喉要害暴露在小黑貓妖的嘴下。

雖然他不覺得這只貓有能力咬斷他的喉嚨。

今天中午午休的時候,是黑貓鹵蛋第一次成功占據了他頸側的位置,分走了他三分之一的枕頭。

雖然接下來林徽真就将黑貓鹵蛋扔進了背包裏,還用眼神威脅了一下班長,看似沒有在意今天的小意外,但事實上,林徽真在意極了。

他的底線仿佛正在一天天被這只黑貓妖啃掉,有些危險。

林徽真琢磨了一下,或許,他應該跟這只黑貓妖簽訂一個靈寵契約。

只要簽訂契約的雙方心甘情願,縱是林徽真沒有修為也能夠完成靈寵契約。若是有了契約在……林徽真勉強可以将枕頭分鹵蛋一半。

基地在水電方面的規定很嚴格,時間一到,直接斷電。随即,走廊裏響起了細微的腳步聲,那是查寝的宿管。在某間宿舍裏不甘寂寞地傳出聲響,或是有手機的亮光時,宿管毫不客氣地拍門,喝令衆人睡覺。

鑒于夜晚的紀律也歸在內務評分裏,哪怕有人沒有多少睡意也老老實實地躺在床上,阖着眼睛醞釀睡意。

在宿管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後,林徽真上鋪的錢琮清霍地坐起身,身手異常矯健地爬下床。他低喝一聲:“林徽真,起來!”

本就沒有睡覺,僅是眼眸微阖,眼角餘光一直注意着窗戶方向的林徽真目光微動,瞥向錢琮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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熄燈後的宿舍裏,唯一的光亮就是窗外的月色。

眼見着十五将至,雖然是農歷七月十五,但這兩天的月色出奇明亮。

錢琮清下颌微擡,雖然月光還算明亮,但指望着月光下能夠看得纖毫畢現是不太可能的事情。錢琮清反而覺得這樣的光亮正好,人的眼睛不像是動物,夜裏锃亮地直反光。看不到林徽真莫名瘆人的眼睛,錢琮清的底氣陡然足了不少。

劉柯默默地坐起身。

錢琮清扭頭低聲道:“你給我待着。”

劉柯的嘴角抽了抽,道:“二少……”

他要就這麽待着,萬一二少折騰出個好歹,他等着被大少捏死嗎?

“閉嘴!”錢琮清厲聲道,他手指一擡,指着林徽真道:“給我出來,這事兒我要今天就給了結了!”

林徽真無言地看向錢琮清,這事兒……什麽事兒啊。從那天在校門口遇到他開始,這個錢琮清就像是陷入某種設定不可自拔,完全就就是将他當做了假想敵,整天激動得不得了。

“那個……錢同學,這都熄燈了,我看你……唔!”

剛熄燈不到五分鐘,有幾個人能夠沾枕頭就睡着!周嘉樂抹了一把臉,他坐起身,想要勸一下。然而,他剛說了兩句話,他就被隔壁床的劉柯一把捂住了嘴。

“如果我是你。”劉柯以着棒讀的語氣道,“我就不會多話。”頓了一下,劉柯壓低了聲音,以着只有周嘉樂才能夠聽清的音量道:“二少有分寸。”頓了一下,劉柯弱弱補充道:“應該。”

周嘉樂:“……”

兄弟!你這是在讓他背叛李老師對他的期待!!如果林徽真有個好歹,比如鼻青了臉腫了,比如明天爬不起來了,他都無顏面對他們的班主任!!!

同寝的其他人默默地扒着床邊的欄杆。

他們跟林徽真既不是初中的同學,短短一個下午的時間也沒有處出什麽同窗之誼,比起一整天如非必要連句話都不說一句,看上去高冷得有些欠扁的林徽真,看上去咋咋呼呼雖然染發戴耳釘但感覺上很有義氣,很有大佬風範的錢琮清更得他們好感。

咳,他們都挺喜歡看《某惑仔》系列電影的,對于那個江湖有那麽一點點向往。

周嘉樂出于目前班長職務不能眼見着林徽真被錢琮清收拾,但其他人就沒有這些顧慮了。

他們其實也很好奇錢琮清跟林徽真的梁子是怎麽結下來的。

林徽真定定地看着叉着腰昂着頭的錢琮清,仿佛讓他看到了那個從小跟他撕到大的小胖子林徽寶,手指登時就有些癢。再想想那只明明萬裏追主人,也就是他,但現在卻不知跑到哪裏浪去了的黑貓鹵蛋,林徽真輕“呵”了一聲,直接道:“好。”

林徽真坐起身,他回到寝室後就換下了迷彩服,換上了長褲和T恤,晚上睡覺的時候也沒有換上睡衣。這會兒錢琮清找揍邀戰,林徽真直接起身,冷淡地開口道:“只要你不後悔。”

錢琮清當時就冷笑了,就那單薄的小身板,他一個打林徽真兩個!

正好夜裏光線差,看不太清楚對方的眼睛,對方的目光攻擊力直接下降,他一點也不怕!

林徽真和錢琮清兩人出了寝室,避開巡視的寝管,來到一樓拐角盡頭。

錢琮清左右看看,确定沒有人後,他伸出攥住了窗戶外的鐵栅欄,左右搖了搖,整個鐵栅欄竟然松動開來。

林徽真的嘴角抽了抽,這準備得還挺齊全啊。

基地管得嚴,但從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也不知道之前先輩學員是怎樣辦到的,竟然将一整個鐵栅欄給弄活動了,平時挂在上面瞧着挺唬人,其實只要有技巧,分分鐘能夠從裏面将整個鐵栅欄卸下來。

鐵栅欄一沒,阻擋他們外出腳步的障礙就沒有了。

也不知道劉柯是怎麽弄到這個情報的,但錢琮清得說,帶上劉柯,他就是有眼光。

由于現在才晚上九點,雖然學生這邊都熄燈就寝了,但教官和老師那邊就顯得自由多了。基地小路的路燈都還沒有熄,遠處,基地的探照燈還在規律地來回照射着。

錢琮清直接将人帶到了寝室樓附近的園子裏。

作為一個還算有規劃的人,錢琮清在動手之前已經先找好了差不多的地方。

北沙鎮綜合實踐基地總共有十棟宿舍樓,彼此間相隔百米的距離,其中九棟是專門為來此訓練的新生準備的。這十棟宿舍樓位于基地的西北角,整整齊齊地兩排樓。五號宿舍樓旁邊有一個李子園,現在早已經過了結果的時節,樹上是一顆李子也沒有,但樹木卻郁郁蔥蔥的,形成了天然的遮掩屏障。

錢琮清看來看去,覺得這園子是個好地方,拎着人進去揍一頓也不會有人發現。至于今天上午瞥見的一號樓門口發生的争執,作為一個堅挺的無神論者,錢琮清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他高昂着頭,大步走進了李子園裏。

林徽真在李子園外站定,內心卻被卧槽刷了屏。

這略帶臭烘烘的妖氣,不會那麽巧吧?

錢琮清走了兩步,見林徽真忽然不走了,以為他膽怯了,頓時就開始嘲笑道:“怎麽,怕了?”

林徽真瞥了一眼小人得志的錢琮清,這小子的欠揍程度跟林徽寶有得一拼。林徽真沒吭聲,擡腳就走進了李子園裏,旋即微微屏息。

這李子園裏有一股淡淡的臭氣,雖然不重,但依舊折磨人的嗅覺。反觀錢琮清,半點也沒有察覺到李子園裏的異味,精神頭好得不能再好。

林徽真的手指有些癢,他很想給錢琮清開個天眼什麽,讓他好好聞聞自己選的究竟是一個怎樣的破地方!

可惜就可惜在,修士跟道士不完全走一個路子,他屬于那種遇到妖魔鬼怪,要麽用劍劈,要麽用符箓糊的修士。

林徽真決定将被黃鼠狼的臭味熏到的怨念發洩在錢琮清的身上。

錢琮清打頭走了兩步,忽然伸手搓了搓手臂,雞皮疙瘩又冒出來了,有一股寒意從背後升起。

入秋了,夜裏的風有些涼。

嗯,應該是這個原因。

錢琮清估摸着差不多到了李子園的中間才停下腳步,借着還算明亮的月光,他轉過身,看向身後的林徽真。

他捏了捏拳頭,道:“小子,現在求饒還來得及。”

林徽真:呵呵。

上一次敢跟他這麽說的林徽寶……好吧,也就是十四歲之前,林徽寶敢跟他這麽放話,他們倆死磕得鼻青臉腫。而十四歲後,林徽真離家了,拜師了,再見林徽寶,小胖子也瘦了不少,似乎明白了他們之間的差距,那個小胖子也沒有再出言不遜過。

後來,在林徽真面前能出言不遜還能夠由他親手收拾的人就更少了。因為敢放話的,林徽真還沒等動手,人頭就被手底下的人給搶了。

看着眼前這個欠揍的錢琮清,林徽真在那一刻竟然生出了一種詭異的愉悅感。

他沒有說話,而是沖錢琮清勾了勾手指。

作者有話要說:

#818辣個心情忽然有些愉悅的主角#

林徽真:已經很少有人湊到我面前找死了= =

錢琮清:嗷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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