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林徽真心中皺眉, 他昨晚踹, 不是, 是送錢琮清“幹掉”黃鼠狼精那一下, 到底還是露出了點端倪。

不過, 他現在就是普普通通一人,縱是他神魂裏自帶仙府神器,也不是這麽一個煉氣期的小姑娘能夠試探出來的。

但張瓊欣沒有放棄,她沒有放棄。

沒有試出來什麽的小姑娘面上笑容不減, 道“林同學,昨晚”她壓低了聲音,“你沒事吧”

林徽真立刻就明白了自己的問題試問一個普通人,在昨天晚上見妖怪了, 他會有什麽反應驚恐害怕哪怕再有一顆大心髒,被颠覆了世界觀也不會像他這麽淡定。

林徽真心中扼腕,昨晚的妖怪實在是太菜了, 讓他完全沒有演戲的空間。但是, 這麽多年下來,從當初看見一兩個死人心情就有些崩到戰場上血肉橫飛亦能巋然不動, 讓他對着幾只黃鼠狼精擺出驚恐的表情來

日哦, 哪怕小弟們都不在,他這偶像包袱竟異常沉重地卸不下來

林徽真靜默片刻, 然後斷然道“有事。”

“啊”張瓊欣一愣, 她仔仔細細地看了看林徽真, 她剛才用一縷真元試探了一下, 發現他雖然是個普通人,但身體素質卻好得出奇,完全不像是有事的樣子。

林徽真一本正經地道“我受到了嚴重的驚吓,晚上沒有睡好,噩夢連連,夢裏全是黃鼠狼。”

張瓊欣微怔地看着林徽真紅潤的臉色以及連個眼袋都沒有的眼周皮膚,這是昨晚噩夢連連之人應有的精氣神嗎

林徽真瞟了張瓊欣一眼,繼續道“我知道你覺得我并不害怕,但事實上,我最近得了面部肌肉僵化症,一些類似驚恐疲憊難過的表情表現不出來,所以你覺得我不害怕。”頓了一下,林徽真補充道“我膽子很小,很怕妖怪,希望你以後不要再提。”

張瓊欣“面部肌肉僵化症”

林徽真點了點頭,神情郁郁,明顯不願再提的模樣。

張瓊欣抿了一下嘴唇,伸手拉住林徽真林徽真躲了一下,張瓊欣一抓沒能抓住林徽真的手,但她沒有氣餒,又伸了一把,最終抓住了林徽真的衣角。

林徽真默默地檢讨自己,他都将天聊成這樣了,為什麽這姑娘還這麽锲而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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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瓊欣的神情卻染上了一絲嚴肅,道“林同學,你跟我來一下。”她壓低了聲音,“我覺得你那病,有點問題。”

林徽真“”不,沒有什麽問題,就是三百年來養出來的破習慣,他正在努力地改正。

張瓊欣卻覺得此事并不簡單。她用力地扯了扯林徽真的衣角,道“有些東西,沒有辦法用科學解釋,你明白的,就像是昨天晚上。我姐會一點不同尋常的醫術,讓她給你看看。”

“不用麻煩了。”林徽真嘴角微抽,試圖将衣角從張瓊欣的手裏扯回來。

無恥的是,張瓊欣為了拽人,她竟然用上了真元。

林徽真還不想在軍訓的第二天,當着全班同學的面斷袍什麽的。于是,他試圖跟張瓊欣講道理,道“集訓馬上就開始了,陳教官來了”

“我幫你請假”說着,不待林徽真阻攔,張瓊欣一溜煙兒沖向了陳教官,小聲地對他說了些什麽。

陳教官作為基地教官,明顯是知道張瓊欣和張瓊穎的不同尋常的。她跟陳教官一說,陳教官看着林徽真的目光頓時就凝重了起來,當即點頭,還不忘拍了拍張瓊欣的肩膀,表示,林徽真還小,是祖國的花骨朵,可一定要治好他的病。

張瓊欣轉頭沖林徽真露出一個略帶得意的邀功笑容來。

林徽真“”

前方小姑娘笑靥如花,後方無數男同胞羨慕嫉妒恨地盯着他的後背,林徽真看着張瓊欣,陡然覺得,什麽巧合啊,說不定就是大宇宙的惡意,就是在針對他,非得讓他的生活跟妖魔鬼怪神神道道的玩意兒攪和在一起,不讓他安安靜靜地渡過接下來的八年時光。

林徽真僵着臉跟張瓊欣向一號寝室樓走去。

夏芳麗如今正在一號寝室樓修養,三只黃鼠狼精也被關在這裏。安全起見,整棟樓都被基地給清空了。

這不到十分鐘的路程,張瓊欣是叽叽喳喳地說個沒完。一開始,林徽真還以為張瓊欣是不死心還想要套話,能點頭搖頭就不用一個字來回答,能一個字回答就絕不兩個字說話。

但後來,林徽真意識到了

張瓊欣背着手,沖林徽真甜甜地笑,眉眼彎彎。

這姑娘其實就是個話痨。

林徽真鑒定完畢。

林徽真和張瓊欣很快來到了一號宿舍樓,上了三樓。

方便起見,夏芳麗依舊待在原本的寝室裏,而三只黃鼠狼精則被捆好了關在隔壁寝室裏。

走廊裏,錢琮清之前往身上套着的十來件衣服已經變回了正常的短袖長褲,他靠在牆上,手中無比珍惜地摩挲着一個小瓶子,還不時放在臉邊蹭一蹭。

林徽真目光一掃,是一瓶藍色包裝噴霧型六神花露水

張瓊欣一眼就看到了那瓶花露水,頓時撇了撇嘴,明顯有些不高興,但她對着林徽真的态度可要比對着錢琮清的态度好太多。見林徽真的目光似乎在看錢琮清手中的花露水,她解釋道“那個雖然是花露水的瓶子,裏面裝着的卻是能夠消除妖血之類東西氣味的清潔劑。”

林徽真了然,妖怪的體液,諸如鮮血唾液的氣味相當沖,如果是普通黃鼠狼的臭氣已經讓正常人接受不了了,當黃鼠狼成精之後,它們的臭氣威力是翻倍增長,還不是一倍兩倍,而是一百倍兩百倍,直接熏死人都不是夢。

還有一種情況,是妖怪的體液氣味雖然不重,人類聞不到,但妖怪自己能夠聞到,用在追蹤上無往不利,有這種能夠溶解清除的特殊清洗劑,對于躲避妖怪追蹤而言有着很重要的作用。

錢琮清其實還算是運氣,黃鼠狼的唾液臭是因為它們嗜好生食還不刷牙,再有成精後加成,這臭氣不僅濃烈還經久不散。但論起唾液的第一接觸人,他不是,夏芳麗才是。

被黃鼠狼精含了一遭的夏芳麗,雖然沒有皮肉傷,但沒有被黃鼠狼的口氣熏死真是幸運啊。

林徽真心下感慨,然後他目光一瞥就看到張瓊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似乎在等着什麽。

林徽真不解地看向張瓊欣,片刻後,他明白了什麽,十分違心地颔首道“很厲害。”

張瓊欣頓時就笑了,從随身挎着的小包包裏掏出一瓶藍裝花露水,往林徽真手裏一塞,笑着道“送給你啦。”

林徽真“”

張瓊欣笑眯眯“不用客氣啦。”

林徽真“哦,謝謝。”

兩人尬聊間,沉浸在剛從女神手中獲得禮物神奇花露水的錢琮清注意到兩人的到來。

瞥到張瓊欣,錢琮清頓時就冷哼一聲,神情嫌棄。不過,等他轉向林徽真,一晚前還各種敵視的錢琮清竟然露出一個十足熱情的笑容來。他将花露水小心翼翼地塞進褲兜裏,然後沖林徽真張開了手臂,大步奔來,口中喊道“兄弟哎”

林徽真死魚眼看着熱情撲來的錢琮清,忽然覺得似乎哪裏不對。

他記得,他昨晚剛削了錢琮清一頓吧還是碾壓式的那種削

錢琮清這态度是什麽鬼

錢琮清才沒那麽小氣呢。

男人的友情,那就是打出來的。尤其像是他們這樣高手對決,事後惺惺相惜難道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事後讨教一下招數,也是很正常噠。

“哎哎哎,錢琮清,錢二少,你想幹什麽”

林徽真被錢琮清的态度弄得有些懵,但張瓊欣反應快啊,再加上她十足讨厭錢琮清,在錢琮清沖過來試圖跟林徽真勾肩搭背的時候,她一個閃身擋在了林徽真的身前,手一擡,一副禁止通行的嚴肅姿态,道“今天我在這兒,你別想對林同學做出什麽事情來”

錢琮清沒好氣地看向張瓊欣,道“我能做出什麽事情來,哎我說張瓊欣,你是真不知道自己有多煩人吶”

張瓊欣冷笑“昨晚也不知道誰非要挑事,差點喂了黃鼠狼。以及”張瓊欣力圖使自己每一根頭發絲都散發出對錢琮清的抵觸,“你以為你自己多讨人稀罕呢”

錢琮清擡手捋了一把自己色彩缤紛的頭毛,得意洋洋地道“總比你招人稀罕。”

張瓊欣呵呵。

這兩人真是冤家,一吵起來不約而同地忘記了身後的林徽真。

林徽真嘴角微抽,而後看向一個方向,略一颔首道“張老師。”

吵架聲戛然而止。

錢琮清讪讪地看向雙臂環胸靠在門邊的張瓊穎,笑容微僵地打招呼“女神,啊不,穎姐。”

張瓊穎嘆了口氣,沖林徽真點了點頭,道“林同學。”

張瓊欣立刻湊到張瓊穎的身邊,在錢琮清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中挽住了張瓊穎的手臂,小聲地嘀咕了些什麽。

錢琮清的臉有些繃不住了,這個醜丫頭該不會是對女神說他壞話吧

而相隔不到五米,清楚地聽到兩人耳語的林徽真有一種想要扶額的沖動。

張瓊欣“姐,你給林同學看一看,他得了面部肌肉僵化症,我懷疑是中了妖毒。”

不然,她一路講的笑話那麽搞笑,他卻一點笑的意思都沒有,太奇怪了。

張瓊穎聽了妹妹的話,她不禁默了一下,然後擡手拍了拍張瓊欣的腦袋,道“夏芳麗那邊,你守着點。我有話要問那群黃鼠狼。”

被縛妖法索困了一晚上,妖力被禁,正是拷問一番的好時機。

“嗯。”張瓊欣當仁不讓地點頭,還不忘叮囑張瓊穎,“姐,別忘了,一定給林同學看看。”

張瓊穎不想回答。

說句心裏話,她妹妹的笑話,能笑出來的人才有問題。

那些笑話的笑點,只有她妹妹一個人能夠領悟到。

不過,張瓊欣的态度卻讓張瓊穎有些好奇。她妹妹心高氣傲,從沒有看到她對一個男生這麽關心。

這才見過一面,好吧,加上之前校門口和李子園,勉強算是三面好了。

這好感度是不是有些太高了

張瓊穎探究地看向林徽真。這似乎是一個普通人,勉強能夠當做有一顆大心髒的普通人。

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劉柯抱着一大堆零食跑了過來。

“很好。”錢琮清點頭,從零食堆裏拎出一瓶冰鎮可樂和原味薯條罐,一臉鄭重地遞給林徽真,道“兄弟,給。”

“別。”林徽真嘆了口氣,道“直接叫我林徽真就好。”

別兄弟兄弟了,他就一個哥,錢琮清這個稱呼讓他雞皮疙瘩直冒。

“好。”錢琮清慢慢點頭,改口道“林兄。”

林徽真将可樂薯條推回到錢琮清的懷裏,擡腳從他身邊走過,一點也不想搭理家夥。

剛走了兩步,林徽真忽然“唔”了一聲,偏頭往旁邊一看,卻見一團黑團子靈敏地從窗戶外的鐵栅欄擠進來,粉嫩嫩的小爪子踩在窗臺上,抖了抖身上的黑毛,然後弓背一個跳躍,蹦到了林徽真的肩膀上。

林徽真的臉,刷地冷了下來。

他,聞到了一股混合着血腥味的臭氣

“怎麽了怎麽了”錢琮清一臉好奇地扒在窗臺上張望着,“你看到什麽了嗎,兄弟,啊不,林兄”

林徽真用力地閉了一下眼睛,這只鹵蛋,還真在挑戰他的忍耐力

它竟然真沾了一身黃鼠狼的血臭氣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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