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40章 第 40 章

武神音頗為無語, 若是沒有那一箭之仇,只憑霍娓在東宮做那些事,狠狠罰她個幾年俸祿也就算了。

可還有那一箭, 她自認是個心大的人, 但這關乎性命的事情, 無論如何也不能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霍姍比她的好妹妹高一點兒,但這一點兒也沒有多少,姿态又放得謙卑,在這人潮中, 她們姐妹二人就像是兩顆浮萍,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被人流沖走。

武神音冷道:“若我和她計較,難道就是心胸狹隘了嗎?”

霍姍忙道:“絕非如此, 都是奴婢出言不遜,還請女公子責罰。”

武神音還沒來得及說話,一人從馬車下來, 今天無論是王公貴族還是平民百姓, 大多都是自己雙腿行路,方便觀賞花燈盛景,有那保守的家教嚴格的, 也不過是多帶個帷帽,道路之上,馬車還真沒有幾輛。

這輛馬車之前也看到了,只不過沒放在心上。

如今看着這緩緩從馬車下來的人,武神音暗道不好。

崔晔是什麽時候到上京的,她怎麽不知道?

手中還牽着謝濯, 她糾結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沒松開。

崔晔什麽性子她一清二楚, 要是看見她在大街上和別的男人拉拉扯扯,恐怕會當場發瘋。

可如果松開謝濯,又怕他會胡思亂想。

兩相權衡之下,她還是沒動作,反正她現在是皇太女,崔晔要發瘋就發瘋好了,侍衛就在不遠處跟着,他敢就直接把他捉起來先綁回去得了。

崔晔今日照舊穿了白衣,他和張收玉都格外偏愛這個顏色,這個顏色也的确很襯他們,但兩人的清逸脫俗也各有不同。

張收玉更規整,而崔晔隐藏在規矩之下的是,卻是更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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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表面上是看不出來的,這是武神音和他們相處過後才得出來的結論。

如今,所有的瘋癫都被隐藏得很好,崔晔看起來倒真像世無其二的如玉公子,背後的漫天煙火只能淪為陪襯。

他嘴角噙着一絲恰當好處的笑,“阿音,我們終于又相見了。”

武神音一時語塞,不知道說什麽好,不過也等不到她要說什麽,崔晔就已經發現了她身旁的謝濯,目光陰沉沉地放在兩人交握的手上,聲音陡然尖銳起來,“他是誰?”

她就知道會是這樣,謝濯詢問的聲音相比較而言柔和許多,沒有那股濃濃質問的味道,“這位是?”

武神音夾在兩個人面前,先回答誰都成了一個難題。

一個是她現在的小心肝,另一個則是情緒不太穩定的血親,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沒說話,崔晔又再次替她做了選擇。

到處都是燈光,即使還未到春天,也讓人感到暖融融的。

可惜這點燃了整個上京的燈火,也未能驅散崔晔臉上的冷意,他視線還停留在兩人交握的手上。

崔家其餘諸人還在後面,只他一個人日夜兼程,就想着先趕來見阿音一面,現如今見是見到了,那個本應該屬于他的位置,卻被一個來路不明的野男人占了!

剛才在馬車上,巧遇阿音的驚喜當然無存,枉費他手忙腳亂整理儀容,沒想到一下馬車,見到的居然是這樣一副不堪景象。

這個賤人居然還有臉問阿音他是誰!

他要是能忍,就不是崔晔了。

“阿音,你告訴他,我是誰!”

武神音莫名其妙:“你……我表兄啊。”

謝濯“哦”了一聲,原來是阿音的親戚,不過這親戚怎麽感覺怪怪的,看着他的眼神簡直像是要噴火,他還以為又是……

不過,既然是阿音的表兄,那他也應該懂禮貌,于是他小聲打招呼,“表兄好。”

他這簡短的三個字,卻讓崔晔整個人面目扭曲起來,他立刻大笑幾聲,嘲笑道,“表兄?誰是你表兄?你……”

這一通混亂,在武神音沒看見的地方,霍姍早已經給妹妹霍娓遞了個眼色,讓她溜了。

現在看到自家郎君情緒激動,不由暗嘆。

永安郡主不同意這對表兄妹的婚事,自從武神音到上京為質後,崔晔情緒就更不穩定了,搞得崔夫人對親妹妹也心生怨怼。

不過,如今永安郡主已是皇帝,武神音已經是皇太女,怎麽看都不是讓公子發脾氣的好時機。

她眸色沉沉,裏面不知名情緒湧動,趁事情還未發酵,忙上前勸道,“郎君,別忘了武娘子已是儲君,身份有別,說話該恭謹些才是。”

崔晔眼睛發紅,但被儲君這兩個字拉回不少神智。

他憤恨瞪了一眼野男人,語氣重新柔婉下來,“阿音,這麽久未見,我有好多話想對你說,你怎麽一直不說話?難不成,是沒有一個字想對我說的嗎?”

武神音看他一套變臉行雲流水,一陣無語,她哪敢說什麽啊?這一個字不對,崔晔恐怕就要當街尋死覓活,即便她不是個十分愛面子的人,也丢不起這個臉。

要不然,元夕佳節,皇太女被捉奸在街,等上朝後,參她的奏折恐怕得不少。

她已經是玩明白了朝堂上這些人的規則,暗地裏做什麽都行,只要不鬧到明面上就可以。

一句話,面子比天大,更何況她還是儲君,更得格外要臉。

于是,她輕咳一聲,準備轉移戰場,“表兄一路舟車勞頓,肯定辛苦了,正好,山府離這兒不遠,在大街上說話多有不便,不如我們到哪兒去說話吧?”

她是有考量的,等崔姨母來到上京,依照母親的個性,估計會封個親王,可這親王府一時半會肯定收拾不出來。要是把崔晔帶到東宮,他肯定會賴在那兒。她可不要如此,再來第二個霍娓,她真的會發瘋的。

對于她提出的建議,崔晔高興得很,“只要能見到你,我無論怎樣都不辛苦。”

他欲上馬車,又邀請武神音上來,“阿音,人潮洶湧,別擠到了你,還是與我同坐馬車吧。”

武神音想也不想立刻拒絕:“我正好想活動活動腿腳。表兄身體不好,就乘車先行吧。”

這馬車看起來寬敞,但是要坐三人,肯定免不了尴尬,更別說,崔晔還有極大可能根本不讓謝濯上馬車。

崔晔皺眉:“既然阿音不坐,那我也不坐。”

武神音沉默,她是不太相信,崔晔能做到如此地步。他這個人愛潔成癖,大街上這麽多人,被擠一下蹭一下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就算他現在咬牙忍受,估計也忍不了多久。

果然,事情正如她所料,哪怕他帶了不少護衛,可這時候上元佳節,人山人海,護衛并不能将人群完全隔絕開來。

崔晔皺眉忍了一會兒,面上神情比剛才初見謝濯時也好不了多少。

武神音善解人意開口:“表兄若是不耐,還是去坐馬車吧,別太勉強自己。”

崔晔道:“阿音說笑了,你都能忍耐,我又有什麽不可以的呢?”

這話也只能用來騙騙他自己了,武神音看着他皺起的眉頭又無語又好笑,牽着謝濯的手之前說話的空擋已經松開。

主人沒有坐馬車,霍姍作為侍女自然要随行在左右,一時之間,四人之間氣氛說不上的古怪。

崔晔還在孜孜不倦搭話:“阿音,你手裏這個兔子燈可真好看。”

武神音頓了一下,不知道等崔晔知道了,這燈籠是誰做得,他還能說出好看兩個字嗎?

她摸摸鼻子:“我也這麽覺得。”

左手臂若有若無地t碰了一下一直無話的謝濯。

崔晔對她的小動作毫無察覺,繼續道,“你還記得嗎?我小時候送過你一只兔子,你還養了好久。”

漫天燈火把一切照耀地暖融融的,也消散了他身上的冷意,讓整個人看起來明媚不少,“真希望回到以前啊,小時候無憂無慮的可真好。”

武神音尬笑了一下,沒回他的話。

來到山府,山花燃還沒回來,今夜還有的熱鬧,她是愛玩的性子,自然不會早早回來。

山子倉和王寧夫婦二人倒是都在,把崔晔這個燙手山芋托付給他們後,武神音随便找個機會溜走。

說來也奇怪,母親雖然不同意她和崔晔的事情,但對于唯一的姐姐和她的兒子很好,比對待寧王還好些。

還有從小的情誼在,武神音不想把事情鬧得太難看。崔晔臭毛病一大堆,但對她還是挺不錯的。

她可以斷定,崔晔要是知道她和謝濯的關系,一定要攪個天翻地覆。

連燈會也不必繼續了,直接打道回東宮。

明日還有一日假期,她第一時間就是特意通知東宮守衛,無論如何不準将崔晔放進來。

還有花燃,派人前去通知,這些天她都不用當值了,真怕崔晔會跟着她混進來。

謝濯瞧着她吩咐別人,事情完結後才冷不丁開口,“他真的只是你表兄嗎?”

現在大趨勢還是表兄妹親上加親,再想想崔晔的表情态度,兩人怎麽看也不可能是單純的表兄妹。之所以一直壓着沒問,還是因為要在外面給她面子。

武神音理不直氣也壯:“當然了。”

她剛才一直拎着的那只兔子燈被随手放在地上,謝濯看了看,越發覺得不忿,“他送過你兔子?”

她之前還喜歡叫他小兔子來着。

要說這個,武神音是真理直氣壯了。

崔晔的确送過她一只兔子,那應該是他這輩子唯一一次捉到的一只,他嫌棄山裏髒,從不肯去那些地方。

小兔子長得是挺可愛,但不會說話也不會陪她玩,還會咬人,武神音逗了一會兒就沒有耐心了,但因為是崔晔送的,就随便讓人養着。

後來,山花燃也抓到一只兔子送給她,武神音就把這倆兔子放一起養了。

不巧的是,偏偏是一公一母,兩只兔子一直生一直生,兔子泛濫成災,都快把整個寧王府的綠葉子全都吃完了。

最後實在太多,當時的永安郡主拍板,大家美美的吃上了一頓兔子宴。

武神音道:“怎麽,我的小兔子聽到我養過別的兔子了,又開始吃醋了?”

謝濯沉默片刻,方道,“你總和那些人有牽扯,還怪我吃醋。”

武神音道:“我可沒怪過你吃醋,你吃醋也挺好看的。”

她把崔晔那只兔子的故事講給他聽,得知不是什麽定情之物,謝濯臉色才好看起來。

武神音又道:“別的小兔子這麽能生,為什麽我的小兔子生不出來?”

她摸了摸謝濯的肚子,如今天氣還冷,衣衫不算輕薄,摸不到什麽東西,她便順着衣領往裏面伸,一邊湊到他耳邊輕聲說話,“為什麽我的小兔子生不出來啊?是我沒把他喂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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