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浮屠城
第085章 浮屠城
運輸車疾馳在林間的路上, 博士仰靠在座椅上閉目凝神,機甲兵并排而坐,車內一片安靜肅穆只剩下封閉鐵籠內沉重的呼吸聲。
一名機甲兵打量着窗外的景象, 忽然詫異道:“咱們是不是走錯路了?這不是去彙合的路……”
他的話還未說完,幾杆槍已同時抵在他的頭上。
這一幕驚得座位旁另幾名機甲兵肅穆起身, 他們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麽,自己的頭上也被抵上了同伴的槍口。
短短數秒,機甲兵中不明所以的幾人便已被盡數制服。
運輸車在陌生的港口停下, 仰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的博士方睜開眼睛。
“沒錯,我們要來的就是這裏。”
幾名還在狀況外的人被突如其來的電擊擊暈,打入針劑後關入鐵籠。
博士在一衆科研員與機甲兵的簇擁中下車。
随着鎖鏈扣上脖頸與雙手,水箱中的人魚被打入針劑後推上暗礁。
眼前的一幕對小人魚來說太過難以理解,他看着人類将自己送上礁石, 但眼前是他向往已久的藍天碧海。
他忍不住挪動魚尾,想更靠近他向往已久的大海。
随着脖頸的鎖鏈繃到極致, 一陣電流立刻蔓延至他的全身,他這才發現鎖鏈的另一端依舊被綁在運輸車內。
他仰躺在礁石上, 在被逐漸侵蝕的意識中攥緊了手中的東西。
“他怎麽還不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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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一旁的科研員看了看時間顯得有些焦急, 他看過伏在各個角落的機甲兵, 轉而看向身側同樣躲在一旁礁石後的博士:“要不要我再去……”
博士亦看過時間, 蹙眉間點了點頭。
科研員得了命令便拉緊防護服,取了針劑再次靠近仰躺在礁石上的人魚, 但就在他悄然打算将針劑打入他的手臂時,卻發現小人魚竟側過頭用那雙湛藍而澄澈的眼睛望向自己。
人魚伏在礁石上,疼痛與窒息讓他的眼底蓄滿了懸而未落的淚珠。
“珍……珠。”
這一刻科研員眼底有了一瞬的茫然, 竟怔怔站在原地凝望着躺在礁石上如海妖一般的人魚。
人魚的眼底被水霧彌漫,垂落的長尾如将銀河散入水中, 在抽泣間向他伸出手。
人魚已進化完全指尖帶着鋒利如刀的長甲,無意間劃過科研員的臉頰他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吓得險些跌坐在地上,慌亂中閉着眼将針劑重重刺向人魚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手臂。
随着針管掉落在水中,科研員連滾帶爬地躲回身後的礁石。
礁石上的人魚似忍受着極大的痛苦,發出陣陣如幼獸般的哀鳴。
他痛苦掙紮着,卻因這樣的掙紮無意間再次觸動了脖頸的鎖鏈,一陣電流鑽心而過,掙紮的魚尾濺起片片水花,藍色的粉末亦在朝陽中散出點點奪目的晶瑩。
異化為獸瞳的雙眸渙散,掙紮的魚尾在擺動中溫和地将藍色粉末送入海面,痛苦的哀鳴也漸漸變得低吟婉轉。
最終彙聚成如鯨鳴一般神秘而魅惑的曲調。
他向着天空伸出手,朦胧中似想抓住什麽。
蟄伏在各個礁石背後的人目光都随之變得高亢,卻當即帶上了阻斷音頻的耳塞。
魚尾拍打起的浪花一圈圈将藍色粉末送入海中,伴随着人魚低吟的歌聲,平靜的海面翻湧起溫柔的潮汐。
整個海面在陽光下泛起幽藍色的光,人魚的歌聲婉轉低靡,即便戴着耳塞也讓礁石後的人開始意識混沌。
海浪拍打着岸邊的礁石,在不覺間忽然竟有相似的歌聲自遠處的海水中交相呼應。
人們下意識屏住了呼吸,在海水中竟看到了數條應着歌聲游弋而來的人魚。
礁石後衆人的眼底湧起了興奮而貪婪的光,驚異于這樣神奇的一幕。
“這……竟然有近百條人魚!不愧是王族血統,以往只能吸引一兩只人魚的求偶,竟然引來了這麽多!!”
博士卻并未因眼前的盛景感到震撼,只觀察着聚集的人魚,看着他們殷勤地圍繞在小人魚的四周。
“動手。”
随着他的一聲令下,埋伏的機甲兵向着圍聚而來的人魚紛紛扣下了扳機!
令他們未想到的是,這些聚集而來的人魚比他們往常所見要兇悍得多,只有幾條人魚中了麻醉槍,反而因此暴露了他們的位置。
求偶的盛典被打斷,原本圍聚的人魚展露出了兇悍的一面,靈巧的魚尾掃過礁石竟将其生生劈斷。
岸邊陷入一片慌亂。
就在衆人驚恐躲避着利刃一般的魚尾時,站在遠處礁石後的博士卻驀然注視着這一切,命令的聲音自通訊器內傳出:
“更換實彈槍。”
這道命令讓所有人一怔,但性命攸關的危機之下,他們還是掏出了真槍。
人魚雖然兇悍,面對激光實彈的槍口也漸漸敗下陣來。
小人魚茫然而驚慌地看着同伴屍體不斷倒在面前,在藥物作用下發燙的血液一點點涼下來,他掙紮着向同伴伸出手,卻再次觸動了頸間的機關,在一陣電流中痙攣着倒下。
湛藍的海水被鍍上了暗紅的血色。
擋在他面前的同伴一個個倒下,面頰被濺上斑駁的血痕将清澈的眼底染得渾濁,最終化為一顆顆赤色的珍珠滾落在血色的海中。
掌心晶瑩的鱗片不知何時割破了皮膚,小人魚卻全然未覺般将它死死護在胸前。
海岸邊回蕩着人魚凄厲的哀嚎,也将小人魚絕望的哭喊淹沒在其間。
直至一切重歸沉寂,只留下滿地堆疊的人魚屍體。
有人拉過小人魚的鎖鏈,想将他關回水箱。
就在他扯過鎖鏈時,一向溫馴的小人魚竟發狠般一口咬在那人的手臂之上。
那人痛得驚聲尖叫,用槍肘重擊向小人魚的頭部,在額頭不斷滲出的血痕中小人魚竟依舊沒有松口,直至麻醉槍再次打入他的身體。
隔着厚重的防護服,那人的手臂依舊被咬得鮮血淋漓,在藥劑作用下漸漸失去意識的小人魚還依舊攥緊那人的褲腳。
他憤怒得一腳踢在小人魚的身上,見博士盯着頭破血流的小人魚微蹙起眉,他才讨好般說道:
“博士真是有先見之明,幸好咱們及時更換了真槍,要不還真難這麽快打下來……”
“當心點,這些血可真是浪費了。”
“怕什麽,還有這麽多呢,把他們都裝進水箱裏,把血取出來就好了。”
……
“動作快一點。”
博士默然收回視線端詳着手中提取的血液針劑,踏過腳下被浸染得猩紅的沙地走向運輸車。
就在他即将登上運輸車時,身後忽然傳來短促而微弱的低呼,随即便是越加驚恐的尖叫與槍聲。
博士震驚回過頭,只見前一刻還茫然無助的小人魚竟以極快的速度閃身避過子彈,纖長的利爪與長尾輕易将身側機甲兵與科研員的喉管割破。
任人宰割的獵物瞬間身份轉換,已成為了令人驚恐顫栗的獵手。
利爪破開了機甲外殼,看着最後一名機甲兵也在掌心失去了生息,他方轉頭看向運輸車旁驚恐得幾欲癱軟的人——
“好久不見啊,博士。”
那雙湛藍的眼睛已徹底變成邪魅的豎瞳,仿佛另一個靈魂已在單純無害人魚的身體中蘇醒。
“怎、怎麽可能……你不是……”
博士在驚恐中快步向駕駛席跑去,身後的人魚卻并未着急追逐,反而垂眸看向始終被自己攥在掌心的東西。
幼年期的鱗片柔軟而澄澈,雖被保護得極好卻也被他掌心的血液染得斑駁。
天地茫茫,他孤身一人,只有未送出的鱗片和始終沒有等到的人。
他的腳下已是一片血色的海域,刺目得令人眼眶酸澀,他只能擡眼看向依舊如同海洋一般湛藍的天空。
“跑什麽。”
珍藏的鱗片在他手中碎裂,他微歪過頭看向慌忙躲進駕駛席的人,笑意重新回到唇角:“游戲不是剛剛開始。”
海岸線旁回蕩着博士驚恐的慘叫聲,遠處的林梢,隐于樹影間的人輕啧了一聲,轉瞬便消失了蹤跡。
……
賀同舟平時沒怎麽鍛煉,一路跑回陳舊的小區已讓他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不過好在這一路沒遇到什麽異化怪物,小區內也是一片寂靜,他不敢掉以輕心地穿過小公園,卻似聽到一旁沙地窸窸窣窣的響動。
賀同舟握緊手中自制的防身電擊器,加快腳步繞過沙地向着熟悉的小樓走去。
就在他即将穿過小路時,腳邊的沙地內突然伸出一只漆黑的手!
那只手攥住他的腳踝,以極大的力道将他向沙地內拖去。
賀同舟被拽得撲倒在地,他一邊踢蹬掙紮着一邊将手中的電擊器敲向腳踝上的手。
黑手吃痛縮回,賀同舟被傳導的餘電震得渾身發麻,連滾帶爬地向外跑去。
他還未跑出幾步,沙堆中竟再次伸出條條黑手抓住他将他向後拖去,自制防身的電擊器也因摔倒掉在一旁。
多只黑手的拉力極大,他在滅頂而來的恐懼中掙紮着夠向前方的電擊器。
但他的手始終無法觸及電擊器,反而在拉拽中被拖向翻滾的沙堆。
“救……救命!!”
他抓住路邊的石磚,卻依舊未能減緩被拖入沙堆的速度。
“小黑!”
賀同舟近乎絕望地呼喊着,損壞的機械卻已經不能給他任何回應。
“連闕!!”
被拖拽嵌入沙礫的雙腿已然失去了知覺,額頭的汗水與青筋、扒在石磚泛白的指尖,無一不映襯着他對生的渴望,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這樣真實而瀕死的恐懼。
明明熟悉的樓門已近在眼前。
“誰來救救我!”
他的呼喚沒有回音,反而有更多異化後不成人形的手自沙地下伸出,抓住他向身後的深淵拖去。
他的手被磨出血痕,也未能阻止自己的身體随着拉拽陷入沙地。
就在他再抓不住地面的石磚向後墜去時,一道黑影快速掠至他身後,竟一口咬向将他拖住的黑手。
尖銳的利齒瞬間咬斷了條條未異化完全的鬼手,賀同舟也随着掙紮的力道滾落向沙堆旁的小路。
他大口喘着氣,回過頭卻見一只異化為金蟬的巨型昆蟲正蹲在土坑邊,将咬斷的黑手吞入腹中。
這樣的變故讓黑手應激般紛紛縮回沙坑,随着咀嚼動作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縮回沙地的異化人也在短暫的銷聲匿跡後沖破沙堆,尖嘯着撲向沙坑上的異化人。
流沙翻滾間,一道道未異化完全半人半蟲的身影蜂擁而出。
賀同舟腿軟得站不起身,只得手腳并用地向後爬去。
土堆中爬出的異化人自然沒有忘記獵物,沖出沙堆後亦向着賀同舟的方向俯沖而來。
利爪再次抓向賀同舟時,被同族困住的異化人竟突破包圍再次擋在了他的身前!
如果說前一次賀同舟還能覺得是自己命大趕上了異化人的內鬥,此刻他已不難看出擋在身前的異化人就是為了救自己。
他看向面前正将幾只未異化完全金蟬撞倒的異化人,但它早已完全異化看不出任何人類時的模樣。
他退後中打量着數名異化人,卻突然有人掩住他的口鼻将他拖進身後的灌木叢中。
賀同舟的驚呼還未脫口,待看清那人是誰忙與之一同躲進樹後。
示意他不要說話的人身形瘦弱枯槁,體弱得扶住樹幹才堪堪站穩,正是賀同舟要找的袁阿姨。
“你怎麽在這裏!袁叔……他去哪了?”
“老袁他……”袁阿姨的眼底一片悲痛,似未注意到他稱呼的不對。
樹後沙地上異化人的撕咬纏鬥還在繼續,賀同舟忙想将她背起,昆蟲尖銳的利爪突然卻自樹叢內切出,險險自二人間劃過。
“你快走!”
袁阿姨因這樣的變故驚得跌坐在地,好在那根利爪刺入地面後被完全異化的巨型金蟬切斷,袁阿姨忙回過神示意賀同舟快逃。
異化人保留着部分人類特征與部分黑色昆蟲的特性,蜂擁着撲向異化完全的金蟬,它們互相撕咬吞噬,場面詭異可怖。
賀同舟不由分說地将袁阿姨背到背上,向着公園外奪路跑去。
“救命!!有沒有人來幫幫我!!!”
他對着通訊器大喊道,位置傳輸的讀條推進,身後的異化人亦緊随而至,撞過根根景觀樹向二人咬來。
“把我放下吧。”
似乎察覺到賀同舟的體力消耗殆盡,袁阿姨嘆息着說道。
未異化完全的軀體扭曲着一次次撲向奔逃的身影,賀同舟背着袁阿姨奪路狂奔的速度也逐漸衰退下來。
他原本就不善運動,幾次都險些被異化人漆黑的蟲族劃傷,卻依舊不肯放下背上的人。
他的力氣即将消耗殆盡,身後昆蟲漆黑的利爪也已緊随而至。
就在蟲足即将割向他的手臂時,那只被拖住的巨型金蟬竟掙脫了束縛将他身後的異化人撞飛出去。
賀同舟不自覺緩下了腳步,怔忪望向因阻攔異化人再次被圍攻的巨型金蟬。
它們一同撲向那只巨型金蟬,張開口器咬向它的蟬翼與蟲足,身體已千瘡百孔的金蟬痛苦嘶吼着,叫聲傳遍街巷的每一個角落。
“快走……咳咳……”
背上人的催促讓他回過神,支撐着最後的體力向前跑去。
透支的體力與越來越沉重的呼吸如山一般将他壓垮,可他不敢停下,也不敢去看身後那只幾次救了自己的金蟬結果如何。
有異化人張開口器再次向着他們咬來,賀同舟已聽不清它們翅膀震顫的聲音和身後人的話,他只能聽見自己被無限放大的心跳與呼吸聲。
終于,他踉跄着摔倒在小巷的轉角,腳腕也随之扭傷。
慌亂中,他忙想再次背起背後的人。
但當他的手環過骨瘦如柴的身體,他的動作卻突然僵住。
指尖觸摸過的衣料帶着大片溫熱的黏膩。
他顫抖着抽回手,不可置信地看着被血液浸染的掌心。
這一刻他已完全聽不到任何聲音,他從來沒有如此清晰地感覺到一個生命正在他眼前流逝。
受傷的人卻比他的反應更快,拉開了一旁的鐵皮垃圾箱将賀同舟推了進去。
這樣的垃圾箱并沒有蓋子,她便使盡渾身的力氣将一旁的雜物都堆到垃圾箱上,擋住鐵皮下的缺口。
“你幹什麽?!我帶你走!!咱們能逃出去的!!”
賀同舟這才反應過來她想做什麽,驚恐地抓住她的衣服想從窄小的鐵皮箱內出來。
“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
袁阿姨的面上卻已褪盡了血色,被他拉住的手臂也顯得力不從心。
緊随而至的異化人攀過轉角的圍牆,也已鎖定了眼前的獵物。
“讓我出去……”
蟬翼震顫的聲響鋪天蓋地而來,瘦弱的女人明明滿眼恐懼,卻依舊無畏地用纖細的身體擋在了鐵箱的缺口前。
“放我出去!!”
鐵箱內狹小的空間內一片黑暗與腐敗,在盛夏中竟也帶着徹骨的寒意,僅存的溫暖全部源自于擋在鐵皮缺口前的人身上。
“我根本……”
溫熱的液體仿佛帶着岩漿一般灼燙的溫度,那樣瘦弱的人,卻在此刻擁有驚人的力量。
“我根本就不是你們的兒子!!不是!!你聽見了嗎!!!”
“我……知道啊。”
溫柔而沙啞的聲音自頭頂傳來,那聲音微弱得幾不可聞,卻在頃刻間打斷了賀同舟的歇斯底裏。
“雖然不知道老袁為什麽會……把你當成是我們的兒子,但我一直都……知道的。”
“沒有母親會不認得自己的孩子,但是……你也是個好孩子。”
她将一條項鏈自缺口處扔下,語氣虔誠:“神明會庇佑我的孩子。”
不知是不是因為鐵皮箱內太冷,賀同舟的身體竟不自覺顫抖着,他的牙齒打顫,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都是因為卡牌……這裏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這個世界也不是真的!都是假的……我只是進了一個副本!”
“是假的啊……”
沙啞的聲音如同夢呓,亦如沉入黑暗中的最後一縷光線。
“那就好。這樣我們小舟……就不會難過了……”
天光随着拖行的聲音一點點自頭頂滲透下來,賀同舟瞪大了眼睛,卻只透過頭頂的窄縫看到緊閉雙目的人被拖走。
仿佛将最後一絲空氣從腐臭的鐵皮箱內抽走。
箱外随之傳來令人牙酸的咀嚼聲響。
賀同舟窒息般張開口,卻已感覺不到任何空氣傳入肺腑。
他推開堆在鐵箱上沉重的雜物,怒目望向圍聚在窄巷中正分食着什麽的異化人。
幾名異化人也随着聲響停下動作,轉過昆蟲僵硬的頭望向身後。
賀同舟大喝着自垃圾箱內躍出,随手抓住一只木箱便砸向最近的異化人。
異化人堅實的甲殼反而将木箱撞得粉碎,賀同舟卻如無知無覺般揮起破碎的木箱,砸向不斷向他撲來的異化人。
蟲足與口器劃過他的身體,他卻像是沒有絲毫痛覺,雙目猩紅地用盡一切辦法與幾只異化人搏鬥在一起。
哪怕手中的木箱盡斷,他也依舊如憤怒的野獸般張口咬在未異化完全的軟肉處。
仿佛即便燃燒最後的生命,也要努力将這些人拖入地獄。
他看着異化人張開昆蟲的口器向他的頭咬來,這一刻仿佛看到死神向他敞開了大門。
明明一切都是假的。
他知道的。
不過是一場複刻的游戲,他卻要留在這裏再也走不出去。
但面上的血液還殘存着溫熱,那并不屬于他,而是另一個人滾燙的生命。
留下吧。
他聽見生命的停擺,等待着死神的到來。
“賀同舟。”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聽見有人呼喚着他的名字。
如同一場無聲的墜落,他伴随着失重感再次張開了眼睛。
這一瞬,他站在剛剛跑過的街道上,身上的傷卻提醒着一切并不是夢境。
他怔忪地看向身後,身後的身影熟悉而灼目,銀邊召喚卡牌在他的指尖熠熠生輝。
連闕與景斯言一同将身後的異化人解決,再次向他看來。
“對不起。”
繁華的城市變得蕭索而沉寂,連闕的視線落在滿身是傷的人身上,在他空洞而血紅的雙眼中只覺喉嚨幹澀。
“我來晚了。”
賀同舟心上繃緊的弦在這一刻轟然斷裂,他聲嘶力竭地大哭出來,死死抱住眼前人的肩膀。
“袁叔叔死了、袁阿姨也死了……都是因為我……”
賀同舟突然消失,轉角的異化人紛紛自巷口跑出,憤怒地向着路中間的三人沖來。
連闕安慰般按住賀同舟的頭,将他順勢帶到身後,兩道槍口同時對準了飛來的異化人。
槍口的火焰舔舐過幾只異化人,堅硬的甲殼在烈火中竟也變得幹癟褶皺,它們嘶吼着後退,張開口器不斷發出蟲類的嘶鳴。
連闕不願戀戰,如今的城市危機四伏,他只想帶着賀同舟與非自然生物管理局的幾人盡快會合。
将幾只異化人逼退後,他便示意身側的景斯言一同撤離。
就在二人轉身的瞬間,他們竟看到身後街市的角落,不斷有異化人探出頭,目光空洞地向他們看來。
連闕心下一沉,還未說話,景斯言便已将他攔在身後:“你帶着他先走。”
如果是從前的景斯言,連闕一定不會多話帶着賀同舟先走,但景斯言身上有傷也再用不出任何異能,他又怎麽可能放心讓他引開異化人的注意。
連闕的指尖摩挲過腕上的手環,打量着道路兩側的建築:“要走一起走。”
“你?!”
機械的聲音染上了一絲薄怒,連闕卻已兀自打開槍口,再次對準身後的幾只異化人,打算強行突圍。
異化人不斷圍聚向三人,連闕找準機會,同景斯言一起将火勢對準了幾名攔路的異化人,火焰瞬間再次吞噬了一切。
但即便火焰滔天,甚至将異化人的半邊身體燒毀,它們也依舊如無知覺般向着三人撲來!
就在這時,連闕忽然聽見一陣疾馳的車聲,他詫異擡起頭,正看到那輛熟悉的改造廂貨車飄移過轉角,向着他們的方向橫沖直撞地開來。
“上車!!”
廂貨車甩尾間将幾只異化人撞到一旁的牆上,也露出駕駛席上如同悍匪一般落拓不羁的臉。
連闕當即帶着二人一同跳上車。
“坐穩了!”
時雲山打過方向盤,便欲原路折返。
連闕看着愣愣看向小巷的賀同舟,竟再次自車上一躍而下,向着小巷快速跑去。
車下的異化人當即向着連闕的方向擁去。
見狀時雲山倒吸了一口涼氣,他還未來得及反應,景斯言竟疾轉過他的方向盤,車輛在原地轉着圈,将撲上來的異化人盡數撞飛。
閃身跑到巷中的連闕亦快速背起癱軟在地上的屍體,三步并作兩步借着大E伸來的手自敞開的後車廂門躍上。
時雲山這才驚悚地奪回了方向盤的控制權,讓貨車向着來時的方向疾馳而逃。
“你們怎麽來了?”
連闕将屍體安置在一邊,走到貨箱與車頭相接的門前。
“把你的人弄丢了,我當然要來一起找了。”時雲山瞥過走進後車廂的賀同舟,看着他滿身的傷啞聲道。
連闕亦檢查着賀同舟身上的傷,在他還想去查看袁阿姨的屍體時将他按在了一旁的沙發上。
細看之下,那些傷口更加觸目驚心。
連闕的表情異常嚴肅,景斯言亦不自然地別開了視線。
“等下讓木木給你看看,她醫術很好的。”
時雲山的聲音也染上了一絲不自然。
“你們不用瞞着我,我知道的。”賀同舟卻第一次察言觀色中猜出了幾人的心思,他靠在沙發上唇邊帶着一抹笑:“這樣的傷……我也會異化的,對嗎?”
“不會有事。”
連闕正色站起身。
他正欲再說什麽,疾馳的廂貨車卻突然急停下來,他也在身側人的虛扶下堪堪站穩。
衆人一同看向車前,灼灼烈日之下,是一排排肅穆而立的機械軍團。
連闕剛松了口氣,卻在機械軍團中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人将僞裝機械的頭盔摘下,竟正是消失許久的豹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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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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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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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