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昨晚我讓你停卻不停

第18章  昨晚我讓你停卻不停

機械臂掃描, 手術全面完成,沒有污染或過載區域。

沈逆繼續設置了自動清潔,閉眼休息了一會兒。

機械臂無微不至地掠過邊燼的肌膚, 清理消毒後, 再抹一層無味的護膚乳。

一切護理完畢, 機械臂将軟毯蓋回邊燼身上, 緩緩移回了牆面。

沈逆睜開幹澀紅腫的眼睛, 鏡子裏三天沒合眼的自己憔悴不堪。

一口氣喝了一大杯的營養液, 冰涼柔滑的營養液入喉, 桂花味在口腔中彌漫,甜得沈逆一激靈, 倒是清醒了不少。

家裏所有的營養液都加入了桂花味糖膏,她都忘了。

走到工作臺邊, 邊燼還在沉睡,纖長的睫毛天然卷翹, 粉唇微啓,唇珠像顆飽滿的軟糖。

重逢這些日子,沈逆還未這樣放肆凝視她的臉龐。

将皮質扣一個個解開, 發現邊燼掌心裏有一道還未愈合的傷口。

腦中閃過某日朝食時分,邊燼手中莫名多的一層繃帶。

傷口出現的時間點, 和不明入侵物出現在侯府那夜重合。

沈逆仔細打量這道已經開始愈合的傷口, 傷口邊緣平滑, 深且窄,像被鋒利的金屬割破。

邊燼的處理手法十分草率,這等醫術, 居然還想自己修複脊柱。

反正閑來無事,沈逆順手幫她縫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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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開始的時候, 沈逆就幫邊燼戴上了手術帽。

長達三日的龐大手術,還是不小心讓她露在帽沿外的鬓角染了兩滴動力油。

愛幹淨的師姐每日都需沐浴,容不得一點髒污。

這會兒肌膚已經清理幹淨了,索性将她長發也清洗一遍,等她醒來後即便會繼續生氣,但發現自己幹幹淨淨的時候,怒氣也能少一些。

浣發後,沈逆卷起軟毯,仔細地把她裹起,抱回卧房。

臨走前,沈逆将一臺最新型號的量子細胞共振儀放到角落,對着邊燼。

這臺共振儀可以與機械能量場共振,加速傷口的恢複。

沒別的毛病,就是非常耗錢。

每個時辰燒掉的能量價值一萬兩白銀。

沈逆先預設了三個時辰。

走到院中,發現雪樹下站着兩位麗景門女官。

依舊是上次監督她們圓房的那二位。

高個戴着合金帷帽的女官姓房名判,矮個脖子為義體的女官姓窦名璇玑。

聽說麗景門的女官們全都是被麗景門門主收養的孤女,精心培育成只為天子效命的死士。

這二位起初沒有名字,是為天子效忠得到嘉獎後,賜了房姓和窦姓。這兩大姓氏都是帝國望族大姓。

房判的合金帷帽将上半張臉擋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同樣質地堅硬的金屬雙唇。說話時雙唇只小頻率地上下張合,看不出情緒,聲音卻很高亢,混合着讓人耳膜發痛的電子音。

房判:“靖安侯,陛下昨日宣你谒見,到今日都不見人影,還要我們麗景門親自來請。靖安侯果然和傳聞中一樣,排場大得很。”

沈逆邊洗漱邊說:“二位來一趟,就當鍛煉身體了。”

房判:?

洗漱完畢,穿好官服,正官帽的時候,沈逆發現房判和窦璇玑還站在原處。

沈逆:“陛下宣本侯谒見,本侯得去含華殿一趟。二位若是還想留在此處,本府管家親制的甜豆花很好喝,二位可以去嘗嘗。”

說完沈逆便将缰繩從栓馬樁上卸下,飛身上馬。

窦璇玑冷哼一聲:“野腔無調,誰在乎什麽甜豆花。”

房判也冷笑:“長安城根本沒有好喝的甜豆花。”

窦璇玑:……

在房判後背用力一捶。

房判忍着痛,立即跟上氣呼呼的窦璇玑。

三日沒出門,氣溫已經開始回暖了。

暖陽曬在缺覺的沈逆身上,讓她有種随時都會墜入夢境的恍惚。

城中各處還留着上元節熱鬧的餘韻。

只是路過市集的時候,沒瞧見通天火輪的影子。

果然拆掉了。

她在前面騎馬,窦璇玑和房判也各騎一匹馬,在後面壓着火,慢吞吞地跟着。

窦璇玑瞧她身子晃晃悠悠的,想起先前聽侯府管家說她忙着要事三天沒合眼,估計随時都有墜馬的風險,窦璇玑一直在緊盯着她的後背。

這靖安侯分明是池塘裏的藕成了精,渾身都是心眼。

也不知會不會故意來一出落馬摔傷的戲碼,好再回避天子的召見。

來時門主就特意跟窦璇玑交代,盯緊沈逆。東市西南花店一事非同小可,沈逆是最關鍵的人證,若是她有任何閃失,窦璇玑和房判的腦袋都別想要了。

窦璇玑腦袋被人摘過,是死過一回的人,死亡的滋味她不願再嘗,沈逆得看牢。

沈逆在馬上左右輕擺,忽然上身僵挺,往左側傾斜。

還真睡着了。

窦璇玑眼神一利,迅速從馬上一躍而起,在衆人的驚呼聲中飛向沈逆的身側,欲将她托回去。

沈逆卻打了個呵欠,身子自己正了回來。

窦璇玑撲了個空,險些臉部着地。

為了保持平衡,只能單膝跪地。

沈逆眼角帶着淚花,對馬下“跪安”的窦璇玑道:

“請起。”

窦璇玑:……

窦璇玑咬牙道:“靖安侯還請平安活到禦前。”

沈逆正要開口,聽身後傳來一陣低笑。

“窦氏貴女居然給沈姓女下跪,你們蘭陵窦氏祖上若知曉了,也不知作何感想。”

尋着刻薄的聲音望去,見一雍容女子坐在钿車寶馬車隊之首,玉貌绛唇,一身佛頭青鬥篷,華麗的鎏金步搖嵌在淩雲髻上,貴重中散着理所當然的傲慢。大冬日,車上遮風的帷裳半敞,悠然觑着沈逆,似要将她反應囫囵看個明白。

此人不是永王李煽是誰?

今日的李煽沒穿官袍,不見森冷,風姿端凝。

即便面上端凝,口中說出的話依舊刺人。

李煽所說的窦氏嫡系出自蘭陵,曾是蘭陵第一大族,和洛陽陳氏、睦州第五氏,以及長安李氏,并稱帝國四大家族。

曾經輝煌的陪都蘭陵,十年前因黑魔方肆虐幾乎被夷為平地。

如今再提及蘭陵,已經沒人将它當做陪都,而是舉世聞名的深牢大獄,關押的都是窮兇極惡的重刑犯,以及被黑魔方污染過半死不活的瘋子。

窦氏嫡系在黑魔方的摧殘下,門衰祚薄,被迫離開故園,舉家遷至長安謀生。根脈易土,自然沒法和土生土長的京圈豪族相提并論。

天子李渃元為一批有功之士賜姓為窦,窦氏面上謝恩,關起屋門只當做恥辱。

此刻窦氏嫡系的長子和長孫,正坐在李煽身旁的儀仗中陪同出行。

李煽當着窦氏嫡系的面這樣說,窦氏臉面丢了個精光,窦璇玑難堪,更是有意羞辱沈逆。

沈逆是被遺棄在雙極樓的孤女,這件事随着她的名聲日盛,滿城皆知。沈姓在唐Pro帝國是個寒門小姓,李煽這番話純粹是為了戲弄沈逆,等着看沈逆的反應。

沈逆卻粲然一笑,好看到讓李煽心神一晃。

“殿下說笑了,窦女郎不過是惦記下官,不小心摔了一跤,若這也算下跪,那這長安城中每日有多少百姓互相跪拜?昨日下官府上路滑,下官和下官的管家萬姑姑也差點互相磕頭呢。”

沈逆這番話說得輕輕松松,乍聽之下并無尖銳的反擊之意,讓窦氏臉色好看了一些之外,竟教李煽驟然斂容。

窦氏長子窦賓察覺到李煽面色不善,明白沈逆這看似随意的一句話,其實讓李煽頗為羞憤。

李煽生母出生卑微,是被先帝和整個李氏皇族輕視的侍女,便是萬姓。

生母護着李煽長大,母女感情深厚,可惜沒能看見李煽展露天賦的那日就早早病逝了。

方才李煽拿門第說事,只想着譏諷沈逆,卻忘記自己生母的萬姓在貴胄們眼裏也是身微命賤。

被沈逆戳中了心窩,還不能發難,畢竟沈逆管家的确也姓萬。

不知情的旁人甚至都聽不出沈逆是否意有所指,刻意揶揄。

怕李煽動怒,窦賓立刻道:“殿下,洛陽那頭筵席已經備好,就等着您過去主持。可別耽誤了吉時。”

李煽不再發話,沉着臉将帳裳一落而下,沈逆那張讨她厭的臉被結結實實擋在外面。

擋住了視野卻擋不住聲音。

沈逆一句輕飄飄的“殿下一路順風”,還是傳進李煽的耳朵裏。

李煽被暗暗臊了一下,對沈逆這張缺德嘴有點過敏。

居然覺得這句再普通不過的話裏,都夾帶着辛辣的挖苦。

永王的儀仗很快出了城,轉眼消失在天際。

窦璇玑再看沈逆的時候,覺得她這張狐媚臉也沒那麽煩人了。

大明宮,含華殿。

大殿關得嚴絲合縫,內侍站在門口,沒有召見任何人不得入內。

殿中只有沈逆和李渃元兩人。

沈逆将記憶模塊裏的影像投在牆面上。

李渃元看到那劉吉突兀地從棺木中起身,眼眶狂抖的時候,心裏還有絲僥幸。

畢竟義體失控現象很常見,即便是屍體,若沒有妥善處理義體內各種複雜的模塊,也有可能“詐屍”,未必就是感染了黑魔方。

可當劉吉的脖子異化伸至兩丈長,發瘋般襲擊曾傾洛的時候,李渃元徹底沉默了。

“是黑魔方……”李渃元垂着腦袋,眉眼中布滿懼意,“為什麽,最後一個黑魔方的感染者不是在被愛卿消滅在北境嗎?若是黑魔方進入長安城,全境追蹤器一定會發出警報的!”

沈逆道:“陛下,二十多年來黑魔方從沒有被真正殺死過。即便不侵入人體,也會入侵其他生物和各類工程。只要有網絡、義體和機械模塊,它便無孔不入。”

“可是追蹤器……”

“我們能升級防禦系統,黑魔方亦會進化。黑魔方或許已經疊代出躲避追蹤器的能力。”

沈逆這一句話直刺李渃元的心窩,讓她通體發寒。

唐Pro在六年前耗費了巨大的人力物力,打造出了一臺能夠精準追蹤黑魔方行蹤的儀器。

無論黑魔方感染的是人類還是生物,亦或者是聯網的網絡,只要追蹤到就能迅速定位。

追蹤器是城防工程之所以能夠從長計議的最大依仗。

若黑魔方能繞開它,無聲無息地進入長安城內,那曾經的陪都蘭陵今日慘狀,将是長安可以預見的明日。

豆大的冷汗從李渃元小巧的鼻尖上冒出來。

“愛卿,若是傾盡所有國力,城防多久能完工?”

沈逆:“三年。但第一期能在一年內落地。”

李渃元用力閉了閉眼,為今也只有這一條路了。

她按下禦案上的按鈕,說:“讓永王到含華殿見朕。”

內侍省很快回應:“陛下,永王殿下不在長安,她……”

李渃元:“天涯海角,也讓她現在回來!”

內侍省很少聽到好脾氣的天子動怒,立即“喏”了一聲,火急火燎找李煽去了。

李渃元對沈逆道:“今日永王去洛陽,朕是知道的。但事有輕重緩急,必須得讓她現在回來。無論如何,今日朕為愛卿做主,最高研發署的權限必須得開。她恐怕已經走遠,回程需要一些時辰。”

李渃元定了定神,對殿外的內侍說:“來,給侯君看茶。”

內侍:“喏。”

.

天色黑沉,暴雨複降。

李煽火急火燎趕回含華殿的時候,見沈逆坐在龍椅側下方悠閑飲茶。

李煽眉眼上都是雪,花枝招展的裝扮更是限制了她的行動。提着裙擺撞入殿內的時候,整個人狼狽不堪,還被長裙絆了一下,單膝跪地。

這個姿勢李煽很熟悉。

和先前她剛嘲過的窦璇玑如出一轍。

當時窦璇玑單膝跪的是沈逆,如今……

李煽擡起頭。

面前人依舊是沈逆。

沈逆放下茶盞,也不起身,竟敢坦然受着她的跪拜。

想起半個時辰前二人的相遇,那時沈逆身後跟着麗景門的人,自然是來面聖,定知曉今日之事天子定會召李煽來見,卻不提半個字,等李煽人已經到了洛陽,又被緊急召回。

回來的路上飛天儀仗還險些被雷擊。

此刻想來,“殿下一路順風”這句話,的确是實打實的挖苦。

李煽眼皮突突地跳,硬生生忍下一肚子的憋屈,轉頭對李渃元恭敬道:“臣妹參見陛下。”

李渃元臉色萬分難看,若是平日,看妹妹灰頭土臉的模樣定是心疼地上來扶她,此刻對她是有惱意的。

李渃元的聲音回蕩在大殿內。

“城防工事刻不容緩,為了保障進度,最高研發署那邊需為沈卿開通最高權限。所有資源和人力任她調配,不得有誤。”

李煽腮幫咬得如石頭一般硬,只能應承。

“喏……”

含華殿外。

價值千金的裙擺染了許多髒雪,洛陽萬花節上鬥豔的計劃自然泡湯,李煽走了幾步,回頭瞪沈逆。

沈逆眼稍微垂,圓形的墨鏡架在鼻梁上,目光從鏡片後只露出一點,懶散又吝啬,卻十分從容地接下李煽犀利的目光。

連永王跪禮她都敢接,她還有什麽不敢的。

沈逆行了個手禮就要從李煽身邊走過,李煽叫住她。

“邊燼不過是在利用你。”

沈逆腳步微頓。

李煽将長裙随意一甩,懶得再伺候,只瞵着沈逆颀長的背影。

“費盡心思得到最高研發署的權限,回頭你那便宜妻子就會利用你來竊取更多的帝國機密。她早就淪為弦晝女帝秦無商的走狗,在你面前搖尾乞憐,到頭來誰将誰玩弄于股掌之間,只怕你恍然大悟,為時已晚。”

沈逆在風雪中回眸。

黑色的幞頭和鏡片被白雪描了一層邊,粉雪盈睫,一眨,連帶着嘴角泛起古怪的笑意都變得剔透而迷人。

李煽:……

她想用這番話激怒沈逆,完全沒想到竟得到她欲意不明的笑。

笑中含癡,不掩亢奮。

儒雅的女人忽然釋放出露骨的邪氣。

“我的妻子在利用我……”

沈逆指尖點在紅潤的唇上,雙眼微彎,目光落在天邊,似乎在琢磨、品味着什麽。

“你知道這句話的每個字,有多美妙嗎?”

李煽的心結結實實地震了一下。

沈逆所作所為,一直都在李煽的意料之外。

是她活了二十七年,從未見過的生物。

沈逆獨自吟味着內心的激蕩,很快收回神,再看向李煽時又換回了僞善的笑意。

“謝謝殿下告訴下官這件事,殿下費心了。”

“費心”二字忽然讓李煽意識到自己說了太多,足以證明她對沈逆的私事有多關注。

李煽臉色一紅,半個字都說不出口,一氣之下掉頭快步離開。

.

邊燼醒來的時候,鼻尖萦繞着禪茶的香味。

睜開眼,發現自己回到了卧房。

眼前是一株開得正盛的冰藍夜昙。

花如其名,夜昙從莖到葉再到花瓣,皆呈半透明冰藍色,像初融的薄冰,能看到維管束輸送養分的軌跡。

夜昙在昏暗的冬夜中散發着幽寂的藍光。纖弱的花瓣如絲綢柔軟,又似一層薄紗,被造物主的巧手捏成了花的形狀,嬌妍而脆弱。

不是人造的,竟是真的。

邊燼已經很久沒見過鮮活的冰藍夜昙了。

多年前還在雙極樓時,邊燼偶然間得了兩株,種在後院。

沈逆也說漂亮,時常跑到她這兒來賞花。

但這夜昙實在太嬌弱難活,不到三日便敗了。

看沈逆失落的模樣,邊燼翻了許多書,查閱古今資料,最後才找到了種植要點。

自那後,冰藍夜昙長滿後院,沈逆又開心了。

師門內外不少人慕名前來詢問她種植方法,邊燼出于私心沒有告知。

至于那份私心為何,邊燼從未深究過。

……

将她強制在工作臺上的女人正坐在角落。

沈逆見她醒了,放下電子筆,從案幾後起身,拿來準備好的營養液。

這次邊燼伸手拿,沈逆沒拒絕,遞給她之後就坐了回去。

兩人目光都未碰到一塊兒。

沈逆繼續看城防文件,邊燼雪白的手落在她的餘光裏。

沈逆邊翻閱邊跟邊燼說:“修複過程很順利,我已經讓機械臂為你清潔過身子。放心,消了三道毒,全程都是無菌操作……”

話說一半,被打斷。

“都是義體了,何必這麽講究。”

果然還有點惱,惱她将她綁在工作臺上。

沈逆能屈能伸的很。

“禮不可廢。”

邊燼眼神微睨,語氣中竟有些使性子。

“昨晚我讓你停卻不停,也不見你對我講禮。”

記憶中邊燼很少對她使性子,從前盡是一副溫柔周全的長輩模樣。

有點脾氣的她,讓沈逆左胸腔那顆原裝的心髒,跳得過快了幾下。

沈逆更正,“是三天前。”

一陣沉默。

這意味着,沈逆又修了她三日。

邊燼不禁想,那這三日之中,沈逆吃了幾頓又睡了幾個時辰?

借着光暗暗看一眼。

這張皮囊好看還是很好看的,只是形容憔悴,看上去應該又是沒吃好沒睡好。

意識到方才自己太蠻橫,邊燼沉默了幾息,看向床頭的花。

“花是你買的?”

靜了半天,還是邊燼先開了口。

邊燼對成慶侯夫人說的那句話沈逆還記得。

怪她記性太好,忘不了。

也不在意了,但暫時不想自讨沒趣。

“不是。”沈逆說,“同袍送的。”

邊燼便沒再跟話。

沈逆繼續說:“你的身體你得知道。機械脊柱和玉璧都換了。機械脊柱是用钛合金和納米纖維複合材料制成,足夠堅硬也足夠柔韌,你怎麽折騰都行,但今日還得卧床,明天起便能行動。脊柱只測試過一次,所以後期還需要你反饋給我數據。還有,你先前的玉璧瀕臨報廢,我索性直接将它也換了。不然就那玉璧的破損程度,換再好的脊柱,你随便揍個人,超導連接器一樣會崩。”

說到此處,即便是見多識廣的邊燼也很意外。

“玉璧也換了,那我現在……”

“換成了我做的芯片,叫‘逆芯’,當世唯有一枚。即便還是個未完成品,依舊比暗網上最昂貴的定制玉璧都要好用。”

邊燼知道沈逆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打造屬于自己的作品。

那時候她才一點點大,也有迷茫和失去自信的時候,是邊燼一直鼓勵着她探索天賦的邊界。

如今沈逆真的成功了。

烙印着沈逆姓名的作品,替換了師尊的遺作,此刻就在邊燼體內。

邊燼的心情有些複雜。

“有件事得事先跟你說明,因為都是未完成品,所以在接下來的一段時日裏,我需要師姐為我提供反饋數值。往後兩個月,每七日需檢測一次數值。那天無論多晚,煩請師姐回府一趟。”

邊燼不由自主想到,麻醉前兩人的争執和觸碰。

腿彎還殘留着沈逆小臂的觸感。

若是往後還需像那晚那般……

邊燼眨了眨眼。

“師姐?”

“知道了。”

回複的語氣很冷,也聽得出來挺為難的,不過最後還是答應了。

“對了,婚裙,被我剪了。”沈逆摸了摸鼻子,“畢竟當時情況特殊。”

邊燼胸口起伏一番,“別說了。”

“行。回頭我會再做新的。”沈逆一邊收拾城防設計圖稿一邊道,“新的脊柱和逆芯的本事你可以慢慢體會,應該不會再出現崩潰的情況。不過,蘭臺的差事不過修史,也無須你大動幹戈吧?”

這番話是在旁敲側擊,上元節那晚邊燼究竟做什麽去了,為什麽會将自己傷成那樣。

邊燼如何聽不出來她的試探?

只說:“有點私事。”

看來是不方便說的事。

也對,師姐在長安城裏有老熟人并不奇怪。

畢竟她倆之間有六年的空白,如邊燼所說,的确是硬湊在一起的舊相識。

沈逆不再追問。

師姐有自己的私事要做,且守口如瓶,沒事,她還是會大發善心為師姐解開一些橫生的誤會。

第五闕的傳信已經傳過來一刻鐘有餘。

第五闕說後日一早,和曾傾洛一起來府上拜訪。

沈逆回複她:【明日就來。】

此刻在長安城另一頭的第五闕:?

沈逆轉了轉手裏電子筆說:“對了,明日我有一位舊友來訪,師姐若是有空,委屈你再扮一扮我的妻子。”

邊燼問:“扮妻子,需要做些什麽?”

沈逆眼眸忽地一轉,落回邊燼身上。

邊燼竟被她這一眼看得心跳快了兩下。

沈逆:“尋常妻子如何做,師姐便如何做。”

邊燼将目光從沈逆的方向移開,偏偏落在情意盒上,再度艱難地移到另一側。

“我沒當過誰的妻子,不知尋常妻子都做些什麽。”

沈逆思索了片刻,“師姐只要表現出疼愛我的模樣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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