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055:不夜之戰(3900字)
0057 055:不夜之戰(3900字)
這一夜整個江淮注定無眠。
程邛道預備于六月十八日在揚州擁護被封在金陵的康王晏投稱帝,自立小朝廷稱南魏,實則自己把控局面、建立一個和魏朝分庭抗禮的局面。
他亦令晏投冊封自己為南魏的護國大元帥兼國師一職,細數當今皇帝的種種過錯,稱他殺二殿下燕王、廢前太子再加之殺齊王等等皆是受奸人蒙蔽之舉。
這夜,程邛道同自己的心腹們在江都新建的僞朝皇宮殿內商議戰事。
“元帥,彭城守軍數日來按兵不動,晏珽宗坐鎮其間士氣大漲,恐怕一場大戰是要近在眼前了!”
程邛道捋了捋自己的胡須,泰然自若地笑道:“随他守去罷!至多二十日,本帥擔保他就再也守不動了,屆時本帥再發兵一路沿長江攻至九江、武漢,真真正正把這大魏的大半江山攏在自己手裏,還怕他們不成?”
虛坐在主位的傀儡皇帝晏投吶吶地開了口問道:“國師妙計矣!只是孤卻不知,國師為何篤定晏珽宗至多還能守二十日?”
程邛道悠哉悠哉地飲了杯酒,并不理睬晏投,倒是一個他的心腹上前拱了拱手笑道:
“陛下不知,這些年國師大元帥苦心經營良久,彭城、滁州、靈璧等地的糧草官具有我們大元帥按插進去的眼線。
每歲江淮之地上貢軍糧,其中一半是摻了鼠疫劇毒的毒糧,只是這些糧草平時幾乎不會被拿出來給将士們食用,因為咱們自己的糧草官調運糧食的時候會悄悄把這些壓在庫倉裏當作儲糧。
如此年年歲歲積攢下去,恐怕這些城裏的儲糧都被一步步替代成了咱們國師大元帥為他們精心準備的毒糧了!
現晏珽宗廣調兵馬,糧草開支巨大,咱們安插在其間的糧草官再悄悄一股腦将這些毒糧擡上來分給各路軍隊人馬所食、且戰事緊張,他們也未必會有精神在糧草上多下功夫排查,想來要不了多久,整個彭城都會被瘟倒了!”
晏投雖被程邛道的張狂态度給惹怒,但面上并不顯露半絲不滿,反而拍手稱快:
“國師真乃孤之臂膀也!”
“本國師冷眼觀魏之軍馬将才,唯一可以之為敵者不過晏珽宗一人罷了,等晏珽宗部下被本國師屠戮殆盡,本國師欲兵分兩路,另一路直接北上攻入皇都、直取晏招首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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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今皇帝單名招字。
程邛道心中憤憤:他鬧出了這麽大的動靜,可是晏珽宗卻連檄文都沒發出過一封,顯然是根本沒拿他當回事!
話還未說完,只聽得外面響聲震天,如驚雷炸裂在天際,而後便是不絕于耳的厮殺之聲。
一個渾身浴血、後背還被插着半截箭矢的程家守兵連滾帶爬入殿內叩首:
“國師大元帥!大事不好了!靈璧徐世守破廣陵城、攻進來了!”
程邛道慌忙起身:“汝欲诓我耶!徐世守如何能入廣陵!你們這些守軍都沒吃飯、都是死人嗎!”
……
此時的淮陰城亦是殺聲震天。
淮陰本就是被程邛道侵占之城,所以他布防在這裏的兵力也是最多的,倘若不是為了立晏投稱帝之事,程邛道根本就舍不得貿然離開淮陰城。
但這座他精心布防的銅牆鐵壁不過半夜就被晏珽宗親自率軍攻下。
今夜點兵之前,晏珽宗再三囑咐三軍:“城內女子不論是否受降,只要不反抗者,一律不得殺辱;男子有不受降者殺無赦。程邛道叛軍、不論是否受降皆殺之!”
他這陣子殺紅了眼,幾個時辰之內程邛道布置在此的五萬餘士卒皆被坑殺盡,滿城血腥、殘肢遍地。
江淮水系密集,今夜之後的大半江河都被人血染就了猩紅。
晏珽宗将收複回來的淮陰交給方上凜暫行看管、打掃戰場,他領着兩千騎兵精銳星夜直奔廣陵而去。
這一夜,他輾轉數個戰場,将整個江南道都給踏了個遍,自己都數不清胯下的戰馬究竟跑了幾百裏遠。
至廣陵時,徐世守将被捆成粽子的一幹人等交給晏珽宗清點。晏投、程邛道及其家眷親信等具在內。
晏珽宗淡淡點了個頭:“速将他們押解回京,即刻啓程,一刻不得耽擱。”
徐世守有些驚訝,按他以為,他覺得太子爺肯定要先就地審問出什麽來才舍得将他們送回皇都,畢竟這樣能向皇帝邀功更甚,其實犯不着如此着急。
從更陰險的角度來說,他們先審一遍,那麽程邛道嘴裏要是能吐出些什麽同他有勾結的朝廷官員的名單,這個名單也是由他們說了算——是一個絕佳的排除異己的手段。
誰惹太子爺不痛快,太子爺就把他一家老小的名字加上去,誰知道皇帝陛下拿到這份名單還會不會細細審查一遍呢?
“六月廿二是本王的立太子大典、本王還得回京向君父複命,豈有空閑與此等鼠輩多嘴?”
徐世守俯首:“是!”
六月十八日清晨,晏珽宗的刀狠狠擲在了金陵城下,沒入了城牆內三寸的深度。
金陵軍守衛将軍自知死罪,在晏珽宗還未進城時就攜一家老小投河自盡了。
康王晏投是從他城裏出去的,他的姐姐還是晏投的王妃,金陵軍雖未明面上向程邛道俯首稱臣,也未随程邛道作亂,但他們面對程邛道作亂也沒有半分反抗抗争的意思,甚至還隐隐有歸順康王之意。
他率八萬兵馬把持金陵,半日之內殺盡城內無所作為、屍位素餐的将領和地方各級衙門官員,砍下來的人頭擺在金陵府門前都快沒地方放了。
百姓聽聞太子爺不殺平民,也就躲在家門裏照舊過自個的日子,反正他們對地方官也沒什麽好印象,砍了就砍了呗,砍光了地方官也比不上他們今兒要給自家地裏的豆子除蟲這事兒來得重要!
有些大膽的年輕小夥兒還偷偷跑到城裏去看了,回來的時候一面屁滾尿流一面手舞足蹈的描述着:
“咱們縣那縣令謝太爺一家也被砍了!我的菩薩老爺呀,二伯四叔、欸,五嬸娘,你們是不知道,那謝太爺的腦袋就跟豬頭似的叫擺在了地上,真真是死不瞑目呀!”
他五嬸娘憤憤不平地呸了聲:“活該!要我說太子爺砍的真是好!這個姓謝的畜生在咱們這兒當了三年的縣令,一件好事不幹,竟知道奸淫人家的閨女、獅子大開口似的苛捐雜稅、同咱們窮苦百姓擺縣令威風,還不如個豬頭有用呢!”
有個老翁拄着拐杖爬到了金陵府門前去看晏珽宗的部下殺人,哐哐跪地磕起了頭:
“殺的好呀!殺得好呀!我女兒在天之靈知道謝經安這畜生官被砍了腦袋也心安了呀!我可憐的女兒……”
老翁的女兒幾年前因美貌被謝經安強行淫辱、後不堪受辱投井自盡了。
聽聞太子爺入城之後便大肆殺官,老翁強撐着一口氣前來觀刑,周遭士卒也并未驅趕,還有人貼心地給他搬了把椅子、端了壺涼茶來。
于是不知怎的,這陣風便吹向了整個金陵,許多受地方官欺淩過的百姓都競相到金陵府前向替他們伸張正義的太子爺磕頭謝恩。
明明是一場有些駭人聽聞的屠殺,在百姓的連連叫好聲之下,晏珽宗反倒成了一個大仁大義之人。
與此同時,這場針對昏聩無為的官吏的殺戮在揚州、蘇州等地也大肆流行起來。
晏珽宗也并非肆意随興而殺,事實上這些人早在至少一年前就被他調查了個清楚,是早就列在他屠殺名單裏的草包畜生。
他在金陵只待了一天。
六月十八日夜裏,晏珽宗再度啓程出發。
這一次他的目的地是皇都,是返程。
回程時途徑揚州、蘇州、淮陰等地,方上凜、栾鲲、徐世守等人具向他彙報戰後事宜的處理情況。問及城內排山倒海的賊寇屍體如何處置時,晏珽宗漠然揚眉:
“堆在一塊燒了,制成農肥,發與各地百姓。就叫江淮的土地再肥上幾分吧。”
這一夜後來在史書中被後世稱為“不夜之戰”。
不過一夜,程邛道精心部署二十年的所有心血都毀于一旦。
徐世守當日商讨伐程事宜時的擔憂是對的。
倘若戰事拖沓,在一點點耗盡程邛道兵力時,難保他最後會不會搞一個玉石俱焚、胡作非為毀去江淮的田地和人丁。
所以晏珽宗當時坐在太師椅上毫不在意地說了一句:“那就讓他一夜之間傾覆所有,無力胡為反抗。”
六月廿一日,陶霖知入宮拜見他的皇後姑母,兼為文清公喪儀之事、代自己的父兄向皇帝叩首謝恩。
婠婠身着湖綠色素衣襦裙,正坐在皇後椒房殿的一間臨湖的後偏殿裏無聊地執扇、撒着魚食喂鯉魚兒。
适才有幾個命婦入宮給皇後請安,帶了她們家中的千金一道,那幾個女孩兒都是婠婠幼年的陪讀和玩伴,就在這裏同婠婠玩了會兒。
婠婠一面撒魚食一面想着心事。
那幾個女孩兒也早就到了議親的年紀,且聽她們方才話中隐晦透露出來的意思,不少人的眼睛都瞄着太子妃太子嫔之位呢,故而她們和她們的母親都對皇後極為謙卑恭敬,希望皇後可以高看她們一眼。
按理來說,晏珽宗的年紀也該做父親了。前幾年他南征北戰常年不在京內,皇帝也就沒和他多啰嗦什麽。尤其是皇後,更怕晏珽宗娶了親之後先于她的大殿下璟宗、生下皇帝的嫡長皇孫,所以還會有意替他遮掩下去。
這點上他們“母子倆”倒是不謀而合。
加之晏珽宗自己也是百般推脫,借着星象和生辰八字之說,要麽就說怕自己會戰死在外頭耽誤了好人家的姑娘,或者一會兒說這個女孩克他、一會說那個女孩陰氣重的,總之就是全都不合适,堅決一拖再拖。
但如今他都做了儲君,儲妃之位是不能再空缺下去的。
婠婠是希望他娶親的。
等他有了自己的妻妾側妃、生兒育女,精力就不會過多的放在自己的身上,或許那時他就能放過自己了。
屆時說不定她還可以嫁給陶霖知,安安穩穩地享受公主的榮華、平靜地守在母親身邊過完一生。
就像普通的民間女子的一生一樣。
所以婠婠方才留下了那幾個女孩兒的所作的字畫點心香囊荷包之類的東西,等她有了空就借機會把這事兒推到晏珽宗面前去給他自己考量。
“殿下。”
陶霖知站在她身後喚了她一聲:“您今日是有意躲我嗎?”
往常陶家人入宮向皇後請安,聖懿帝姬都會陪在皇後身邊的。
婠婠輕輕放下了手中的青瓷魚食碗,擱在了小幾上。
“二表哥來了啊,坐吧。”
陶霖知并不坐,反而上前逼近了她兩步:“我知我那日言語無狀、傷了殿下的心,我又舉止唐突、孟浪了殿下,故而特來向殿下請罪。”
說着他便直直跪了下來。
婠婠連忙上前扶他起來:“彥之!我不怪你。你別這樣。”
陶霖知順勢伸手攬住了她的腰肢。
“我就知道殿下心中還是有我的。”
……
晏珽宗四天三夜不眠不休、從戰場上下來連臉上的血污都沒來得及洗一把就匆忙回都複命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婠婠的手虛扶在陶霖知的背上,她微微仰首、任陶霖知親吻她的面容。
兩人之間溫情款款地如一對相互依偎的恩愛鴛鴦。
他低頭瞥了眼自己手中的利劍,眸中一片赤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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