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090:(3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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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一路上還走的婠婠甚為艱難。昨夜她方經歷過那樣高強度的一場情事,哪怕今天睡了一整個白天給她緩和體力,醒來的時候雙腿還是直打顫。
好在這件華麗的盛裝有着寬大的裙擺,很好地遮掩起了她的羞恥,雖然她走路時難免還有些不穩,可是只要身子穩住了,從外面看也看不出什麽來。
自從新皇帝踐祚即位,太後搬居到千秋宮後,這裏又被人隆重地修葺過一次。因為先帝爺在的時候宮裏是沒有太後的,這兒閑置了幾十年無人居住,哪怕一直都有專職的宮婢太監們時常打掃庭院,擦磚擦灰的,還是難免生出些蕭條落寞的意思。
曾經住在這裏的上一位太後并非是當時那位皇帝的生母,皇帝對她也愛答不理的,只是面上的禮數做足了便算完,內裏的奉養則十分一般,那太後日常所用的物件也大多縫縫補補湊合着。
晏珽宗命人按照皇太後的喜好,從禦下各地移植了許多具有可使人長壽的珍貴吉祥花木,磚瓷地瓦也全都掀了重新貼。
晚霞的光輝下,這座宮殿美輪美奂地如同人間仙境,香草嘉木上都被打上了一層淺金色的光芒,晚風的吹拂下,一切都是那樣惬意舒适。
至少婠婠第一次從千秋宮的正殿門步入其中時還是覺得滿意和欣喜的。
他的确履行對她的諾言,對她母親堪稱孝順之至。
帝王幾乎都是擅于猜忌和多疑的,這種謹慎的提防不僅體現在他們對手下的臣民和當年和他們奪儲失敗的兄弟們身上,自己的兒子、皇後、母族、外戚、妾妃、哪怕是自己姐妹們的驸馬——甚至是自己的親生母親,都通通會是他們戒備森嚴的對象。
是的,宮裏女人的日子難熬,有時也不是做了皇帝的生母、成為太後了就有好日子過的。
婠婠和晏珽宗穿過一片茂密翠綠的高大銀杏樹組成的寬大步道,想起了自己曾經在一本史書上看到的帝王實錄。
有好些皇帝對自己的生母都嚴加防範,總能在一些細枝末節的瑣碎事物裏指手畫腳地惡心惡心他們的母親。
例如某皇帝曾經再三勒令他母親太後身邊的宮人曰:“太後年高,朕恐傷太後深思,故宮內宮外之悉不可告之,違者仗責。如有家國重事,朕必親告之。”然後将自己母親身邊的宮人全都攆走,換了一批他自己挑選的人過來伺候。
意思是不準宮人們和皇太後交流,直截了當地堵塞起了皇太後的耳目,讓她做了聾子啞巴。
又有皇帝不準他人随意進出皇太後宮殿同她請安,哪怕是太後的親弟弟、他自己的親舅舅在散朝後去見了太後一面,皇帝聽聞後都雷霆大怒,想起來便罵一回,說這是藐視他的天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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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得太後母家的人再也不敢入宮了。
但晏珽宗從來不屑去幹這種事情。
他仍然給了她母親很大的權力,讓她把持宮裏和內司省的大小事宜,也從不對太後身邊的宮人們耳提面命地訓斥,更不用談讓她能随意地和宮外的人聯系交流。
哪怕如今在位當皇帝的人是她大哥哥,其實也未必能做得比晏珽宗更好了。
這已經是她母親可以享受到的最好的待遇。
但是婠婠又收回了這種遙遠不切實際的聯想:也許她大哥哥其實根本就不适合做一個皇帝。以他的資質,他最多只适合去做一個藩王。
如果一切都按照她夢中那個世界的軌跡繼續運轉下去的話,大哥哥現在當了皇帝了,可如今的她早已是一具屍體,根本沒命再見到自己的母親了!而且幾年之後……
步入內殿,太後身着朝服,正笑意盈盈地端坐在肅穆莊嚴的正殿的主位上。
婠婠提了口氣,莊重地跪下同她行六肅三跪九叩的最隆重的大禮。
“兒臣、新婦陶氏拜見母親太後。兒臣恭祝母後千秋永駐,千歲壽康。”
太後感慨地熱淚盈眶,險些垂淚,連聲答應了好幾個“好字”,讓她起身到自己身前來。
這時候是不能站起來的,婠婠微微起身将鳳袍的裙擺往上提了提,然後謙恭地膝行到她座下。
太後慈愛地摸了摸她的臉,拉着婠婠的手後退下自己手上的一只鑄金福祿壽翡翠五彩手镯戴到她的腕上。
夏日的衣服不算多厚,撩起一截她的衣袖後就隐約露出了點斑駁的深色吻痕出來。皇太後又不着聲色地将她的衣袖放下,遮住。
饒是在宮裏見慣了珍奇異寶的婠婠也忍不住倒吸了口氣:“母後,這是珍貴之物,兒臣不敢……”
皇太後拍了拍她的手背讓她安心:“這只镯子還是吾當年生育皇帝的時候,先帝爺賜下的,陛下今年壽幾何,這只镯子在吾手上就幾歲。如今給你正好。”
她又意思意思地說了幾句教育新婦的話,如告誡婠婠如何做好一個皇後、一個皇帝的妻子之類的套話。
直到婠婠微微擡首和她說話,太後這才真正看清了她的神色。
精致而雍容的妝容下,只有離得這麽近才能看出婠婠被脂粉掩蓋的疲憊倦怠,不過她并不算憔悴,至少眼角眉梢間反倒帶着一股無意間流露出來的妩媚風情。
拜過太後,陪她閑聊了會兒,太後便賜宴同他們一道用膳。
婠婠命人取了自己昨日做的那些涼果、糕點和腌制的脆爽青梅來獻給太後。左右侍奉的奴婢們都看得出來太後對這個“兒媳”絲毫不吝惜誇贊,不管新皇後說了什麽做了什麽,哪怕只是說一句恭祝她長壽,她都高興不已地誇她孝順。
飯吃了一半時婠婠手中的玉筷就有些停頓了,她感覺胸口處有一股暖流越來越脹。
又到了漲奶後該擠奶的時間了。
用完晚膳後,太後看出婠婠有些吃力和疲憊,便不再留他們閑話,讓她和晏珽宗回宮休息去。
婠婠抿着唇一樣一言不發地同晏珽宗走在回坤寧殿的路上。
這時候的天色已經全部黑透了。宮人們有條不紊按照自己的職責點起燈來,因為帝後新婚,所用的燈籠都被換成了新的正紅色,一派喜氣貴重。
她的婚儀直到現在還沒算完,明天是她最最忙碌的一天。
明日的早朝算不上給皇帝商議政務的朝會,但是文武百官們該到的一樣都得到,婠婠會和他一起接受文武百官的朝見。然後一行人再領着浩浩蕩蕩的隊伍到奉極殿外去,這時候魏室的重要宗親們也是在場的。
婠婠第一次可以以一個皇後的身份和晏珽宗步入奉極殿內殿去拜見先祖。
下午,她則要在坤寧殿接受一些品階最高的命婦們專門的拜見。
這是七月初六一天的安排。
到七月初七就簡單些了。
皇後嫁入天家是沒有三朝回門的說法的,但是她的娘家人可以進宮來見她,略敘一敘天倫之情。這時候關起門來都是皇後的自家人,她就不必那樣緊繃着撐起皇後的架子來,可以稍稍放松一些。
婠婠腦海中一遍遍想着第二日她要做的所有事情,不小心就發起了呆,也再度忽視了晏珽宗伸到她面前讓她扶着自己的手。
他看着她這個小心謹慎又有些戰戰兢兢的模樣,不知為何心情反而有些低落了下來。
其實他這個人骨子裏一向自負得不得了,當初用盡手段要娶婠婠進宮當皇後的時候就在心裏對自己發過誓,他會讓婠婠一輩子過的很好的。
他何嘗不知道這深宮是個吃人的巨獸?要不然那些太妃們在聽聞新帝可以放她們回鄉養老時也不至于沒有一個人還想留在這裏、全都收拾了行囊細軟跑光了。
可是他想,婠婠是不一樣的,因為有他,所以她的皇後生涯一定是快活無憂的。
晏珽宗無聲勾唇輕笑了下,收回了遞到她面前的手。
沒關系,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
她總有一天會對他敞開心扉,會真的信任他的。
就像她以前養的那只藍眼的波斯貓兒,那是一個河西地區的地方官從外邦商人手中所得,獻給帝姬解悶玩的。那貓兒剛到婠婠手裏的時候亦是膽小如鼠,概因長途的車馬運輸和陌生環境的刺激,讓它連吃食都是小心翼翼地。
但婠婠對它有耐心,也足夠寵愛它,養了不過三個多月,那只貓兒的毛發肉眼可見的亮滑了許多,而且逐漸活潑驕縱起來,整天豎着毛絨絨的大尾巴在宮殿橫梁上跳來跳去。
等進了坤寧殿內殿他們休息的地方,婠婠才敢徹底放下那裝飾的毫無疏漏的皇後的架子,在銀蕊和銀彤幫她脫下外袍後一下就洩了力癱軟地跌坐在美人榻上。
晏珽宗屏退了侍女,屈膝蹲在她身邊為她脫下了鞋襪,給她柔起了腳和酸軟的小腿腿肚。
她的雙腿可憐兮兮地打着顫,像是一只在草原上初生的小白鹿似的,顫顫巍巍地打着滑,還小心翼翼地警惕着四周的天地,唯恐被什麽猛獸一口吞掉。
以往每次同他太過激烈的歡好過後,婠婠第二天都是懶怠起身的,反正她是閨閣裏的女孩,而且衆人都知道她的身子不好,自己的母親都不盯着她的晨昏定醒,她愛睡到幾時就睡到幾時。
可是現在她不能在這樣松快了。
聖懿帝姬體弱多病,但既浯皇後不是這樣的。
她是皇後,她的身子從未聽說過有什麽不妥之處、她不能讓別人看出她的虛弱,她也是太後的兒媳、皇帝的妻子,身上所背負的職責一樣很重。
晏珽宗的掌心裏凝聚起內力,輕柔但持穩地按壓在她線條優美的腿肚上、輸送進她的身體裏緩解她的疲乏。
婠婠很受用這一套。甚至讓她暫時忘卻了漲奶的不适感。
她躺在美人榻上合着眼睛享受了一會兒才懶洋洋地起身跟他說話閑聊:
“五哥,你對我母親真的很好。我心裏很感激你。”
晏珽宗笑了笑,不對她在乎的人好,她能這樣心甘情願地留在他身邊麽?
“我只是盡力學着大哥那樣善養她而已,不讓你心裏有太大的落差感。”
婠婠垂眸看着他專心給自己揉腳的模樣,搖了搖頭:“不,我大哥哥根本就不适合做皇帝,你如今給他的尊榮權力已經夠多了,你對我母親哥哥的好,我都很感激你。”
以前她總覺得,如果沒有晏珽宗的存在,她和母親哥哥會一生無憂無慮。可是自從做了那個可怕的噩夢之後,她再也不願意那麽想了。
她想,這就是命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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