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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游霧好像發現延伫很不喜歡自己喊他全名。
游霧從樓下水果店買一袋子蘋果,順便去快餐店吃飯,是買水果然後順便吃飯,不是反過來,游霧對水果的需求非常高。即便是他不喜歡的蘋果,價格便宜能用同樣的錢買到最多份量,眼下他就會選擇蘋果。
咬蘋果的聲音脆脆的,延伫在給定制圖案的客人打印轉印圖,耳邊除了他咔咔的吃蘋果聲音,就是空調呼呼吹風聲了。
游霧穿着這件帶varied identity圖标的衣服,走路多了幾分從容自信,反正客人也只會把他當學徒或者店員,他跟在延伫一旁,看他将一個紋身圖弄成不同大小幾份打印下來,對比客人手臂,最後留下一個大小合适的一張,給人轉印上皮膚,拿一把沉重的鐵質工具,“坐着吧。”
客人坐下露出手臂,搭在架子上,延伫弓下腰細細給客人打紋身,顏料擺在臺子上,工具雜而不亂。
“這是你們店新的學徒嗎?”客人是個燙着拉美卷的女人,穿一件卡其色吊帶,讓延伫紋的手臂原就有不少圖案了,“生面孔,沒見過。”
“不是。”延伫低聲回答她,認真做事,分不出太多精力去和人閑談。
游霧咬一口蘋果,“嗯嗯,不是。我是延伫朋友。”
延伫看他一眼,游霧嘿嘿笑着,跑了出去,沒過兩三分鐘又跑進來,手裏拿着一個洗完的蘋果,“給你吃。”
“嗯?謝謝你。”拉美卷一臉詫異收下,嘗了一口,“很甜。”
“甜吧,剛買的。”
游霧說的時候眼睛一直在延伫身上,他看的清清楚楚,在他說“給你”的時候,延伫張嘴了,只是話到嘴邊,讓拉美卷截胡了去。延伫在剛才或許以為那蘋果是給他的。
誰要給你蘋果,游霧洋洋得意想着,嘴裏不自覺哼起小調,延伫聽出來那是什麽歌。
《after party》。
晚上延伫收拾東西回家,游霧不知道什麽時候守在門口,抱着膝蓋蹲在那,仰起頭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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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伫想了想,和游霧最好還是別說話了,他說一句,游霧可以接十來句,而且是毫不相關的話題。他擡起腿要從人身上跨過去,游霧眼疾手快握住他的腳腕。延伫猜到了會這樣。
延伫鐵着臉說:“松開。”
“延伫,拜托你一件事。”
又來了。毫不相幹的話題。
“松開。”
“你答應我我就松開。”游霧不放手,抓得更緊了,還往自己那兒拉了拉。
“......”延伫勾起腳一用力,游霧往前一個栽倒差點跪在地上。
“好好好我松開。”游霧拍拍膝蓋,松開他,站起來,還是要微微擡起臉才能和人對視上,“我想去你家睡覺。”
“就是睡覺,別的都不幹。”游霧煞有介事擺擺手。
延伫此刻的表情已經相當難看了,古鷹那人的臉浮現在他腦海裏,之前怎麽沒發現自己那麽想念古鷹。如果古鷹此刻突然出現把游霧帶走,他可以給古鷹白打一周工。
“為什麽?”
“古鷹那個椅子,睡得不舒服。”游霧撩起老漢衫,轉半個身,露出下腰給延伫,七回八轉的語氣裏滿滿的責備,“睡得骨頭疼,都壓得紅了。”
延伫視線慢慢下移,腰腹白得很,什麽痕跡都沒有。游霧好像默認他見過那些紅痕。他的大腦也很配合游霧自動想起那一道道炫目的肉紅色。
延伫不說話,游霧已經知道延伫不說話就是默認,默認就是認可,認可就是樂意。
他跟在延伫身後。
夏天夜晚的街然炎熱,刮過的風像吹風機裏加熱過的,眼前大高個每經過一個路燈,腳底下的影子就會從前拉到後,游霧盯着地上的影子交替,踩上去,踩着踩着,影子漸長,游霧放慢腳步,與延伫的距離越拉越遠。
三、二、一,爆頭。
他正好踩在了影子的“腦袋”上。
游霧憋不住大笑起來。
影子的長度忽然不變了,游霧咧嘴笑得正歡脫,一擡眼,延伫回頭盯着他,那雙眼睛鷹似的,要把他活吞了。
那麽讨厭自己嗎?游霧呼一口氣,放松面部神經,咬住下唇憋好自己的喜悅。
沒那麽讨厭吧?
游霧沖延伫笑了笑。延伫扭過頭加快腳步,游霧也小跑上去。
你看,沒那麽讨厭。游霧心裏洋溢着莫名的自負和甜蜜。
延伫這房租的便宜,地理位置不好,晚上一棟獨樓立在工廠旁,方圓幾裏都沒有一盞像樣的燈,進樓道前還能照一照月亮,走到樓道裏,自動感應燈好幾年前就壞了,獨樓不歸任何物業公司管,住的又都是幾個月就搬走的散客,根本沒人理這燈,壞了就壞了,反正每層小窗戶透點光進來也不是看不見樓梯。
游霧一進樓道就想到昨晚一點都看不見的恐懼,他摸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延伫回頭看了看他,沒多說什麽,領着人上了樓。
延伫從包裏找鑰匙,游霧把手機光照過去。
延伫瞥他一眼,“你夜盲?”
“夜盲?沒有啊。”游霧靠近了些,伸着脖子看他翻包,包裏有一部平板一部手機,兩包維達紙巾,一副黑色冰袖,延伫把鑰匙拿出來,金屬折射着電筒光,他讓這光晃到眼睛,訓人的話到嘴邊又覺得還是算了。
見延伫沒有和他繼續這個話題的意思,游霧執着地重複一次:“我沒有夜盲。”
“......聽見了。”
游霧認真地說:“聽見了要回應我啊,不然很沒禮貌。”
“……嗯。”
“我只是視力不好,”游霧補充,延伫把門打開,進屋開了燈,亮堂堂,游霧就收好手機,“因為我近視,導致夜視很差,看什麽都糊成一團,念書念的,不是玩游戲玩的,讀大學之前我都不給碰電子産品。”
“嗯。”延伫敷衍應着,走路走渴了,倒滿一杯水,仰起頭喝,喝了兩口忽然頓住,他似乎知道游霧時不時飄到他身上的眼神——像在看他又不像——是怎麽回事了。
原來是因為近視。
延伫想到了他小時候養過的小老鼠,野生抓的,最普通的灰鼠,談不上多可愛。那老鼠視力很差,應了那詞鼠目寸光,晚上給它投食,它從籠子另一端四肢并用跑來,整個身子明明都貼上豆大的糧食了,還是得先讓鼻子嗅夠了才動嘴。
嗅覺比視覺更有說服力——狗也這樣。
作者有話說:
“當我不用去上學/我要真正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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