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44章
安全度過了和爹媽的周末,游霧和劍橋雅思說了拜拜,他從沒覺得天空如此晴朗,陽光如此溫暖,空氣如此清新。
游霧家在二樓,老早就能聽見樓下小孩子的歡聲笑語,玩捉迷藏玩得不亦樂乎。雖然環衛工人在天還沒亮的時辰就開始了清掃工作,修剪草坪的機器轟轟地響,游霧被吵醒也不覺氣惱,心尖甜美得像那在嘴裏化開一層糖晶的冰糖葫蘆。
延伫打電話給他,說來接他,游霧高興得連圍巾都忘了戴,抓起手機從房間一個箭步飛出來,他媽媽正在客廳看電視,眼睛瞟到兒子,手裏的曲奇餅險些給她捏碎了。
“游霧!你過來!”媽媽對着撒開腿就跑的小蹄子低聲呵斥。
游霧下意識拉起衣領,卻發現,沒穿高領毛衣,那毛衣昨晚洗了還沒幹,正飄飄然挂在他家陽臺。
游霧吞了吞唾沫,眼巴巴兒地望着陽臺上那一件寬大的毛衣,延伫的毛衣。
“脖子上是什麽?”他媽媽冷冽的目光一鎖,游霧走到他媽跟前,低着頭背過手,甕聲甕氣說,蚊子咬的。
這當他媽媽是傻子呢。媽媽冷冷一笑,“哪兒的蚊子,這麽大胃口啊。”
“嗯……就是啊?癢死了。”游霧眨巴眨巴眼,裝傻,假裝撓兩下,結果更紅了,仿佛在跟全世界人炫耀,他有一個剛烈又難纏的對象。
他媽媽受不了寶貝兒子在她跟前裝瘋賣傻,不是嫌他可惡,而是——實在是伶俐得讓她真——母愛煥發。
“唉!”媽媽用紙巾擦幹淨自己的手,從抽屜裏拿出一支藥膏,“塗一塗,褪紅快,別留疤了。”
游霧推推搡搡,“不會……”哪兒那麽金貴?
“拿着。”語氣不容置喙。
游霧乖乖收下,這時候覺得臊得慌。要說他這人自我矛盾呢,床上讓人玩得快缺氧了不覺得羞,他媽媽給他一支普普通通的藥膏,他擱那兒扭扭捏捏。
“……去把圍巾圍上,別讓你爹看見。”媽媽說着,從桌上拿起一包曲奇餅,放入游霧口袋,想了想,又拿了一包塞進去,“還有,跟你爹打聲招呼再走,別瘋瘋癫癫的,一點禮貌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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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啦。”游霧緊緊圍住他慘不忍睹的脖子,從書房晃了一下便當作是“打招呼”了。
跟爹媽告別後,游霧再也等不及,飛奔沖下樓梯,這時候他覺得住二樓真好,連電梯都不必等。
游霧下了樓,在寒風裏張望半天也沒瞧見延伫在哪兒,突然他聽見一陣短促的鳴笛,“嘟嘟”。
他聞聲望去,一輛黑色的轎車,別克,不算大,但锃亮得很,在陽光下反着光,雪的影子都像是倒映在上了。
游霧沒戴眼鏡,透着反光擋風玻璃根本沒認出裏頭坐着的是他男友,傻愣站在原地,心中默默感慨着這車真新真潇灑——直到這車開到他眼前了,駕駛位的玻璃徐徐下降,游霧眼睛一閃,咧起嘴笑開了花,“延伫,你怎麽還會開車呢!”
延伫:“喜歡嗎?”
“你說哪個?你還是車?”游霧三步并作兩步繞到副駕駛一屁股坐進去,新車的皮質味有些重,延伫打開車窗散味。
“但是我都喜歡。”游霧自問自答,左摸摸右摸摸,嘴裏念念有詞,“真好啊,真漂亮。”
“這車真适合你,以後咱都不要走路了,可太累了。”
“這裏是什麽?”游霧激動地打開駕駛位之間的儲物艙,“還能放東西……”
裏頭放着一盒杜蕾斯。
大號的,完整的,沒拆過的,像是剛買的,超薄的。
購買清單那張白色的紙都一并塞在艙內,皺成一團。
他們做愛其實很少做這類防護措施,游霧是不樂意延伫戴,他嫌套子太滑了,延伫是不太清楚男人之間需不需要,一直到前段時間做完後第二天,游霧氣色恹恹地說肚子不是很舒服,延伫才決定之後都要戴,就算不戴也不能弄在裏頭,養過狗狗的人都應該知道,小狗的腸胃是很嬌貴脆弱的。
延伫右手伸過來,那紋了翩翩蝴蝶的手關上儲物艙,若無其事道:“系好安全帶,兜風去。”
車窗嗖一下緊閉,新皮椅的味道混雜了一點淡淡的車載香水,這混和的味道不算好聞,反而讓人腦袋暈暈的,游霧兩手死死抓緊安全帶,車速一旦快起來,他的心髒脈搏也跟着高速跳動,耳蝸像讓人用鼓椎怦怦地敲,他好像無法呼吸一般,憋住一口氣,待到延伫一腳剎車停在了紅燈前,游霧的身子往前一撞,安全帶一卡,隔了幾層厚厚衣服內,然不輕不重勒到了他的皮肉。
車輛停穩後,游霧氣呼呼鼓起的腮幫子可算松弛下來,不斷深深吸氣調整心跳,卻總吸入一大口混濁的香水味,他幹脆按下車窗,探出個頭,腦袋耷拉在窗軌,大口大口喘息。
延伫偏過頭看着他輕輕笑了起來,放慢車速,打開FM電臺。
電臺主播溫和的話語、窗外嘩嘩刮過的風。
“讨厭死了。”
“開這麽快幹什麽嘛。”
“還不開窗。”
“悶死了悶死了!”
……
“延伫,你說說話。”游霧嘴裏念夠了,猛一扭頭瞪着延伫,但那手卻極其溫柔地撫在駕駛座男人的腿,“理我一下。”
延伫握方向盤的手緊了緊,眉毛一揚,低頭看看游霧瘦小的手,側目,“我下次不會了。”他頓了頓,“下次試試別的。”
游霧:“延伫,要不我也去學車吧。我之前一直不敢,但是,好像也不難。”
延伫沒吭聲,游霧又說:“畢竟連你這技術都能開。”
延伫點了點寧珵欣打的一個圖,示意她這顏色注得不太飽滿,随口答着,“随你。”
游霧咬一口硬邦邦的冰棍,牙齒快讓他凍掉了,他“嘶”一聲捂住腮幫,好奇擠在倆人之間,冒出個頭,抻着脖子看。
寧珵欣學得特別快,堪堪兩三個月,她筆下的圖案已然栩栩如生。
“珵欣,你會開車嗎?”
自從知道珵欣比自己要小個幾歲,游霧就不好意思再一口一個“姐姐”了。
寧珵欣紮起亂蓬蓬的拉美卷,一邊低頭貼近人工皮觀察圖案,一邊心不在焉說,“我不會啊,我也沒學……要不咱一起學?”
游霧咽下一淌冰棍水,“好啊。”
倆人真就去學了。
寧珵欣白天沒空,下午又要去工作室跟延師傅學紋身,只能晚上八點後拐上游霧,或冒雨或冒雪或頂着幾級狂風,在不開暖氣的教練車裏縮成兩團棉花糖。
教練自己都怕冷,教給人基本操作後,自個兒溜去室內烤小太陽,留兩個人在訓練場以龜速練車,時間比較晚,訓練場只有他們一輛車,輪流練,倒也靜谧,不用排隊倒車入庫。
游霧倒練得挺熟悉,時不時提點提點寧珵欣,一來二去,熟悉了,寧珵欣便暴露本性,問起游霧關于延伫的事兒,她好久就想八卦了。
比如兩個人怎麽認識的啦,怎麽在一起的啦,有沒有吵架等等,游霧一一回答。
寧珵欣:“那延伫之前就喜歡男生?”
游霧盯着擋風玻璃前不遠處一盞路燈下的雪糕筒,搖了搖頭,“沒有,之前他有女朋友,雖然他死不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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