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直A淪陷31

第104章 直A淪陷31

但在冷芳攜面前, 姜玄沒有表露出任何異樣,平靜地走到床沿坐下,與此同時向冷芳攜發送了一份醫學檢測報告。在冷芳攜還昏迷的時候, 他和家庭醫生對他的身體進行了仔細的檢查, 結果不算壞,卻也不容樂觀。

冷芳攜收回目光,低頭查看,大量數據和術語在字裏行間躍動,姜玄說出幾點最需要關注的變化。

“那個Omega留下的标記,”姜玄微微停頓, 忍住切齒的怒意, 狀若無事地說, “異常牢固, 無法用醫學手段強制清洗标記, 只能等待标記自然消除。好在這不是終身性質。”

“而你的信息素發生了很多異常的變化,但這是事實的改變, 沒有反映到你的腺體上, 對比你上一次體檢,腺體并未發生異變。這就是最奇怪的一點。”姜玄将目光投向垂睫的青年,“你跟別人的匹配度在上升, 之前我為你挑選出的名單上的Omega, 這段時間裏你們的匹配度普遍上升了8%左右,最高的高達95%。”

“并且,信息素的作用似乎有擴展到其他性別的傾向。”姜玄謹慎地用詞,盡管這聽起來如同天方夜譚, 還是緩緩說出口,“剛剛接到你的時候, 由于你的信息素過濃,讓我提前進入了易感期。”

饒是姜玄經歷豐富,什麽離奇的事沒見過,要他對一手養大的孩子說出類似于性騷擾的話,還是稍稍感到不自在。這通話又恰好契合了他暗地裏的心思。

室內一時間安靜下來,只聽見窗紗擺動的聲音。

從冷芳攜冷淡的神情裏,看不出他對此的想法,姜玄猜測他內心一定不平靜,畢竟對一名強大驕傲的Alpha來說,這并不是一種好變化。

給他留足平複心情的時間後,他繼續說:“那不是巧合。事後我派了幾名Alpha來做實驗,除了一人之外,其他人都出現被信息素吸引的症狀,唯一的例外也是因為他患有冷感症。程醫生以此推測,這種變化還會蔓延到Beta身上,但他們沒有信息素,也就無從得知內心是否産生了沖動……”

報告上展示的內容差不多就如姜玄所說,末尾處附有程醫生的備注。

——“然而少爺的腺體和信息素都是正常水準,憑借目前的醫學手段,完全無法查出異變的來源。”

能成為姜家的家庭醫生,程醫生不僅有豐富的理論知識,而且在醫學領域擁有近十年的從業經驗,處理過的疑難雜症不下千件,是行業內卓有名聲的人物。連他都感到棘手,并斷定無法尋求醫學途徑的幫助,換成其他醫生結果也是一樣。

說不詫異是假的,然而因為這段時間裏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冷芳攜竟然沒覺得多麽崩潰,波動的心緒很快平緩起來,反倒是姜玄似乎無法接受這個結果。

“他們對你做了什麽實驗?”他料定冷芳攜身上的一切變化是因為反抗軍。

一直以來,帝國對外界的宣傳都是,反抗軍只是一個小型地下組織,不足為懼。然而軍部的人最清楚它的威脅性,由大批Omega組成的反動組織,一直以來暗地裏進行實驗,催生出的特殊藥劑在信息素領域很有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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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姜玄很容易找到罪魁禍首:“之後我會把他們的科研人員抓過來。”

冷芳攜搖搖頭,反抗軍最多從他身體上取了血液和基因片段,沒有其餘動作:“沒有。他只在我身上留下了一個标記。”

“可你是個Alpha……”除了人體實驗,Alpha怎麽會變成這樣?

“是啊……”冷芳攜勾唇淡淡地笑,“我真的是Alpha嗎?現在我自己都搞不懂了。”

他仿佛在自問自答。那不是一種自我鄙棄,而是真的疑惑。

但無論是Omega還是Beta都沒有類似的表現,難道他并非是三種性別中的任何一種?那他到底是什麽?

種種奇怪的變化将他包圍,像旋渦般轉動不息,一時之間,冷芳攜竟難以找到脫離的辦法。

直到他從複雜混亂的思緒抽身而出,聽到姜玄用淡漠的語氣叫出一個名字——“唐靈”。

“我會殺了他。”他直視着冷芳攜,聲音裏說不出殺意澎湃,只是異常堅定,仿佛那并不是不确定的未來,而是已經發生的事實。

冷芳攜再次搖頭:“不用。我自己處理。”

姜玄微微颔首,沒再糾結于那個問題,話鋒一轉:“這段時間你好好休養,暫時不要露面,也不要聯系別的人。不過,如果是麥從理的話可以。”

冷芳攜本來也沒有聯系別人的想法,他的社交欲望一向不高,此刻他只關心一個問題:“二月,三月和四月,他們怎麽樣了?”

原本打算完成聯賽之後陪他們住一段時間,卻沒想到中間生出如此多的波折。冷芳攜無法想象弟弟妹妹們看到他失蹤的消息會是怎樣的心情,但願不要太過傷心。

“一切都好。”姜玄說。

……

炎炎夏季,夜裏晴空明媚,繁星點點,很快濃雲攢聚,疏忽遮蓋天空,新月的影子也蒙昧了。雨水從醞釀再到落下異常迅速,幾乎是幾次呼吸的時間就傾盆而下,嘩啦啦地沖刷大地污穢。

雲層間,明亮的雷光仿佛龍蛇騰躍,景象輝煌疏闊。

冷芳攜沒有睡意,他撥開窗扣,稍稍推出一道頭發絲大小的縫隙,感受風雨的氣息将他身邊燥熱吹走了大半。

室內有恒溫空調,其實并不會覺得炎熱,然而腺體腫脹,散發出源源不斷的熱意。冷芳攜向後觸碰,摸到一指濕漉漉的分泌物。

手指與皮膚短暫的觸碰令他渾身一顫,腺體的敏感度超出了預計。在遠離了反抗軍基地,遠離了唐靈之後,他反而更加真切地感受到Omega标記所帶來的影響——縱然相隔數萬光年,隐秘的聯系也仿若紅線,從他鼓脹潮濕的腺體蔓延而出,延伸向未知的方位。

唐靈的情緒一團亂麻,躁動、狂亂、悲哀、憤怒,所有陰暗都混雜在一起,冷芳攜只是隐隐窺見一個輪廓就已經覺得觸目驚心,那麽唐靈自身被如此澎湃的感情擠壓着,該是無比的痛苦。

想到這個可能性,冷芳攜卻并未感到快慰。因為現在困擾他的不再是所謂的标記,所謂的Omega了。

他仰望雲層,這是一個熟悉的角度,很多年前他在垃圾星破敗的家裏也是這樣望着雷鳴電閃的天空,以為“轟隆隆”的響動是有人拿擴音器在雲層中播放,極度不真實。

已經有很多年,他沒有冒出過類似的想法,畢竟雨水、土壤、手槍……身邊的一切都是那樣真實,他有什麽證據說這是一個謊言呢?

然而時隔多年,他再一次體會到與世界隔絕的感覺。

三月說他堅持“男女”性別的劃分很奇怪,畢竟一個從小就生活在“ABO"世界裏的人,怎麽會産生其餘的性別認知呢?

冷芳攜垂眸,指腹間分泌物已經幹涸,留下一道半透明的痕跡。是啊,從前那些奇怪的想法,奇異的感覺究竟從何而來?

他忽然有一種推開窗戶沖入瓢潑大雨的沖動。

這一個夜晚,冷芳攜的夢複雜而混亂,他保有“正在做夢”的意識,像個過客在不同世界中不斷穿梭,大量舊時代的風貌在他眼前流轉。醒來後,他回憶一陣,發覺這一個夢異常清晰,他甚至還能回想起被細雨中狐裘簇擁的溫暖感覺。

雨過天晴,空氣一新,冷芳攜卻并不輕松。

夢被認為是人類潛意識的延伸,再怎麽樣,也只可能出現人認知範圍內的事物,冷芳攜能很肯定自己忙碌于機甲訓練,從未深入接觸過舊時代的文化。他的夢出現舊時代的畫面并不奇怪,但絕不至于如此清晰,如此詳細。

冷芳攜經常做夢,以往的夢醒來後就如晨露蒸發,留不下什麽痕跡,唯獨這一個夢清晰地好像是他親身經歷過的事情,這就像一個充滿指向性的暗示。

在聯賽時,他也發現自己對舊時代的東西有超出正常範圍的熟稔。多種異常結合在一起,讓他一度懷疑自己的精神出現問題。

但花費一個早晨的時間做了次精神檢查後,結果顯示一切正常。

是有人在他不知情的時候,将虛假的記憶投放在腦子裏嗎?可如此大費周章目的為何?

還是說,這些多出來的東西不止是他的幻想。

越想越是不解,煩悶。

午飯後,冷芳攜去花園裏散步。親近自然雖然不能讓他好受多少,至少能舒緩負面情緒。

而且他現在不能使用抑制劑,導致渾身都是唐靈的味道,悶在房間裏會讓他很難受。

幾名花匠伏腰認真工作,他們剛到姜家沒多久,是經過層層選拔的精英Beta,冷芳攜出現在這裏也是因為他們不會受到信息素影響。

他餘光瞥見一名花匠察覺到自己的出現,遲疑地放下了鏟子,于是問道:“有事嗎?”

那名花匠得到他的注目,整張臉仿佛水開蹭得漲紅了。其餘人紛紛擡頭,也展現出類似的變化。這讓冷芳攜感到些許的不妙。

“少爺……您,您是來看新培植的海棠嗎?”其中一名花匠昏了頭一樣,殷勤地湊到他面前,不顧冷芳攜驟然冷下來的神色,滔滔不絕地向他介紹近日工作的成果,像極了一只對着伴侶開屏的孔雀。

冷芳攜過去接收的都是懼怕、敬佩乃至憤恨的目光,從未如此輕易地得到一個陌生人熱情的對待。他能看得出,花匠的表現完全發自真心,而非為了攀附權勢。這讓他更加不快了。

于是投諸于花匠身上的目光也變得冷漠起來,花匠漸漸發覺他的冷眼,遲疑地停下介紹,反應過來堪稱無禮的舉動,大概是想起了姜宅主人的脾性,立刻倉皇懼怕地垂下頭:“抱、抱歉……”

等冷芳攜走遠了再回頭看時,花匠們還執着地投來熱切的目光,死死粘附在他身上。

冷芳攜頓時不寒而栗。

這批人與他見面的次數一只手都數得過來,人怎麽會因為寥寥數次的碰面而對旁人産生如此濃厚的愛意?要知道花匠們是Beta,理論上不會聞到信息素,更不會受此影響。

換作別人受到陌生人如此追捧,恐怕會興高采烈,以為是自己的魅力被人覺察。冷芳攜卻覺得棘手萬分。

醫生的檢查結果顯示,他的腺體和信息素并未發生異變,那這魔幻般的吸引力從何而來?這期間裏,他唯獨與唐靈有過數次接觸。

但冷芳攜很快否決了是唐靈帶來變化的設想。

只因為唐靈性情大變,從對他不屑一顧,到如狗般追逐着他,完全抛卻了以往崇高的志願,仿佛人生唯一的目的就是為了獲得他的喜愛。如同感染了入侵大腦的病毒一樣。而他自己就是病毒。

“你會喜歡我嗎?”

“你對我産生了好感嗎?”

“這樣做,你會開心一點嗎?”

一句句問詢猶在耳畔,同旁人灼熱熾烈的目光組成一個偌大的謎題将他籠罩其中。

……簡直就像一場以他為目标的大型圍獵。

就連姜玄也因他的信息素陷入了易感期,冷芳攜忽然陷入惶恐,如果連他也表現出愛呢?

寫滿字句的白紙被揉皺成一團,又被伸直展開。冷芳攜的目光最終落在邊緣的一個名字上。

當日,他在終端上聯系麥從理,說想詢問剩下的課程進度。隔日,他在醫療室裏見到了麥從理。

數日未見,麥從理的側頰瘦削,可以看出這段時間裏過得并不輕松。他渾身上下的溫和氣質打破,增添了幾分銳利感。

冷芳攜看向他:“現在我有一個問題需要你不假思索地回答。”

“請問吧。”麥從理以為這是重逢的小游戲,輕松愉快地說。

“你喜歡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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