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十四

第14章 十四

醫生輕飄飄的一句話，恍似在虞姜的頭頂，放了一個接滿水的臉盆。

音落，臉盆翻了個身——

嘩啦一聲響。

虞姜臉上映着的那點小羞澀，被水花打散了形。

她很是詫異：“撒嬌？您是說我朋友這幾次說自己頭痛，其實都是騙我的？目的只是為了和我撒嬌？”

醫生很有耐心地把自己的診斷結果重複一遍。

“是的，根據結果來看，你朋友的身體非常健康，按道理來說呢，她的确不該出現頭疼的問題，所以我想，她有很大概率是裝的。”

虞姜敏銳地聽出她的話外音，追問道：“醫生，除了僞裝之外，是不是也存在其它可能的？”

醫生：“你可以帶她去其它醫院重新檢查一遍。”

“當然了。”她補充，“也不排除是心理方面出現問題導致生理方面受了影響，你要是真的擔心，可以直接帶她去咨詢一下這方面的專業醫生。”

醫生說得夠清楚，虞姜識趣地沒有再問其它。

她謝過醫生，思緒複雜地轉身離開。

褚傾子拿着水，安靜地站在門外等着。

見虞姜出來，神色自若地問她：“寶寶又回來找醫生問什麽了？”

病生在褚傾子身上，自是瞞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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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姜沒有将對話內容完全洩露，而是把決定權交給她。

“頻繁頭痛不是什麽小毛病，傾子，我還是不太放心，既然這家醫院檢查不出來，那我們明天換家更好的醫院，再去檢查一遍吧，好嗎？”

褚傾子溫順的态度找不出任何破綻：“好，都聽寶寶的，現在我們先去把電影看了，等晚點回到家，我再約新的檢查時間。”

穿過走廊，兩人從就近的側門出去。

遠離了其他人紛亂的嘈雜音，褚傾子溫柔的聲線，顯得更有實質感。

“現在離電影開場還有點時間，寶寶肚子餓了嗎，要是餓的話，我們先去商場四樓把晚飯解決了，再去取電影票。”

虞姜停下的動作很是突然。

一旁直視着前方道路的褚傾子，卻連頭都沒扭，就跟着止了步。

“寶寶？”

虞姜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在她不解地看過來時，猶豫地開了口。

“傾子，要不電影還是改天再看吧，等你頭痛的問題真正解決了，我們再看。”

虞姜能明确感受到，自己的話才說一半，周遭的氣壓已經開始朝着低溫方向靠近。

等她說完，氣氛更是徹底降到冰點。

褚傾子哪能聽不懂她究竟是在問什麽，盯着虞姜看了片刻，不辨情緒地笑了一聲。

她比虞姜幾乎快高出一個頭，微傾身子欺過來時，猶如一座山般，無聲卻又令人倍感壓力的氣勢，逼得人腿直發軟。

虞姜躲不開、逃不掉，緊貼着地面的雙腳，向下爬出長長的根。

她被根須牢牢地固定住，只能被迫以這麽近的距離，聆聽對方的話。

“寶寶還是那麽聰明，既然寶寶已經知道了我會頭疼的真相，那寶寶現在，又打算如何懲罰我呢？”

褚傾子又變成那副溫柔的樣子。

腳底下長長的那些根須，消失了。

重新擁有自我身體支配權的虞姜，很平靜地接受了自己被欺騙的事實。

她既沒有憤怒地斥責褚傾子說了謊，也沒有一言不發地扔下褚傾子兀自離開。

比起這些，她更在意的是：“所以你的頭，真的沒有任何問題，對嗎？”

虞姜微微仰着頭看她。

眼裏流露出來的純粹關心，将褚傾子的欺騙性行為襯托得愈發卑劣。

但凡褚傾子是個有羞恥心的人，都該因為這種單純而真誠的眼神而感到自慚形穢。

可她顯然不是人。

看着這樣的虞姜，她腦子裏冒出來的唯一念頭，是——

真想親自把這麽幹淨這麽單純的寶寶，一點點塗上名為情.欲的漂亮色彩。

在床上哭起來的寶寶，真不知道會有多好看呢。

褚傾子難得主動躲開她的視線，聲線微啞地簡單回應：“嗯。”

虞姜不知道她的腦子裏究竟在想些什麽。

見她眼神刻意逃避，還以為她是在為自己的欺騙行為感到羞愧。

“我沒有怪你，不過你以後一定不要再拿這種事來騙我了，我會擔心你的。”一想到接下來要說什麽，她變得有些害羞，聲音也低了許多，“如果你真的想抱我的話，那、那你以後直接和我說就好了……”

虞姜也不敢再看對方，微紅着臉，繼續合理化自己之前撒過的謊：“我雖然不喜歡做這種事，但如果、如果擁抱的頻率不是很高的話，我應該……是可以接受的。”

“寶寶，我聽得很清楚。”褚傾子好心地替她強調了重點，“寶寶剛才是說，以後只要我主動開口，寶寶就會讓我抱的，對吧？”

虞姜擰着秀氣的眉毛，輕輕地糾正她：“不是每一次，是偶爾。”

“偶爾是指多久呢？和吃飯一樣，一天抱三次，可以嗎寶寶？”

虞姜被她得寸進尺的請求吓破膽，連忙搖頭：“那樣太頻繁了，我覺得，三、三天一次才算是偶爾。”

“三天才一次？！”褚傾子的聲音拔高了些。

虞姜眼巴巴地望着她。

褚傾子的視線落在她臉上，只能咽下那句已經快從喉嚨裏蹦出來的話——寶寶，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好，都聽寶寶的，三天一次就三天一次。”

“那我們可以去看電影了。”心中壓着的大石頭徹底被搬走，虞姜總算安下心。

正要越過褚傾子往前走，一只手伸來，熟練捏住她的衣角。

“寶寶，我現在想抱你。”

虞姜咋舌：“剛才在小區門口，不是已經抱過了嗎？”

“那次不能算，寶寶是現在才和我約好的，應該從現在開始算，那我可以抱你了，對吧寶寶？”

虞姜插不上話，等褚傾子說完，一切俨然已成定局。

她的回答，也就顯得無關緊要。

“好吧。”

抛開謊言之後的第一次合約擁抱，對虞姜來說，體驗感依舊不怎麽好。

坐上車以後，她悄悄側了側身。

确保自己的小動作不會被另一邊的褚傾子瞧見後，才一臉挫敗地伸手，揉了揉自己這顆像是被打進一整支興奮劑的心髒。

手機屏幕突然亮了起來。

正愁該怎麽分散注意力的虞姜，開始病急亂投醫。

她還是第一次這麽殷切地希望發消息的人是無名變态。

可惜，找她的不是那個能讓自己把一切情緒全部轉化成怒意的讨厭家夥，而是那個異校好朋友。

【遲小淨：在幹嘛？我在給學姐排隊買奶茶，發現咱倆聊天記錄停留在上周，就順便來問候你一下。】

【遲小淨：（奶茶店面照片.jpg）】

【遲小淨：這家店昨天新開的，味道還不錯，你哪天出門玩有看見這個牌子的話，可以試試。】

虞姜告訴她等會兒自己要和褚傾子去看電影。

回複完，遲疑片刻，還是主動坦白了自己和褚傾子的擁抱合約。

末了，開始向對方尋求幫助。

【你說我該怎麽辦啊？現在再反悔的話，是不是不太好？】

等了十多秒，遲淨的消息才回過來。

【遲小淨：笨笨的虞小姜同學，你難道沒聽說過“以毒攻毒”這個詞嗎？】

【遲小淨：你說你想在和她擁抱的時候保持冷靜，這還不簡單，直接拜托她和你接吻好了，更親密的事都做過了，我就不信你還會因為這種小事而心緒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