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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3
聰聰最後還是如願以償了。
小嬸嬸果然和媽媽一樣,都是香香的。
聞野出門歸期不固定,早一天晚一天都是有可能的事情。有小嬸嬸在身邊,聰聰一點都不惦記着出遠門的小叔叔。每天洗完澡就噔噔噔的跑進新的睡覺房間,抱着小枕頭睡得可香了。
小小的一個,還不會打呼嚕,看着都讓人憐愛幾分。
陳春桃是不大喜歡小孩子的。
見多了村裏那些調皮搗蛋的小孩,尤其是男孩,渾身髒兮兮臭烘烘的。一不高興就躺地上撒潑打滾,尖叫嚎哭是常有的事。女孩們則乖巧太多,這份乖巧卻多是出于不被愛、不被重視後自己摸索出來的生存之路。望向她的眼神大多是怯生生的,帶着渴望和期盼。
但聰聰不一樣,他被聞馳和貝永香夫妻打理的極好。軟乎乎的小身板幹幹淨淨,沒有不該有的臭味怪味。
有了工作,陳春桃的生活充實許多,晚上又有聰聰陪着,倒是很少想起還有個未歸家的人了。等她反應過來,距離聞野本該到家的時間已經過去一天了。
還是閑空時辦公室裏的人無意間問起,她處沒處對象。
一個謊言需要無數個謊言去圓謊。
陳春桃實話實說後,随之想起了好些天沒見的聞野。盡管劇情裏沒說聞野這趟出行會出事,她還是生出了擔憂。畢竟古二哥在她的幹預下,避免了牢獄之災。
萬一就因為這個,後續劇情發生不可控的變化……
古二哥是個重情重義的好人,她不願意這樣的人再次經歷小說裏的遭遇,也不後悔自己改變了劇情。在陳春桃看來,這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不是書本上輕飄飄的、白紙黑字的冰冷字眼。
她也想借古二哥一事看看,這所謂的小說劇情能不能被改變。一時改變後,會不會被強行掰回原劇情。
小路是個話痨,叭叭叭說了一大堆後去接了杯水喝,回來就發現旁邊的陳春桃臉色不大好:“你怎麽了啊?愁眉苦臉的。話說,我還真沒想到你居然結婚了。我比你還大一歲,還在相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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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春桃回過神,按按太陽穴:“沒怎麽,可能是天氣太熱了。”
小路贊同的點點頭:“今年确實熱,這才六月出頭就熱得不行了,等七八月怕是會更熱。你不舒服的話,多喝水吧。快中午了,應該沒什麽活兒。”
陳春桃輕輕的‘嗯’了聲,單手支撐着下巴,思緒飄散。
臨近中午,大家紛紛下班回家吃飯。幾分鐘,偌大的辦公室就沒了人影。
她不想動彈,在原位上又坐了好一會兒才起身走出去。這會兒沒什麽胃口,索性就不回家吃午飯了,決定在外面随意對付一口。
剛出大樓,就見着鐵門口有人在和站崗的衛大叔說話。
走近後,陳春桃才發現這人是有段時間沒見面的陳盈。
陳盈滿頭大汗的邊說邊比劃着什麽,背着個藏青色的挎包。兩條油光水滑的麻花辮又粗又大,臉頰頂着兩團紅暈,不出意外是被曬紅的。很奇怪,這裏就她一個人,男主章澤朗居然不在。
想起上回見面,陳盈不知因為什麽昏迷了。看這紅潤的面孔,應當無大礙吧。
她走過去開口:“衛大叔,發生什麽了?”
陳盈聽到熟悉嗓音轉頭一看,澈亮的眼眸裏迸發出喜色:“春桃妹妹,又見到你了。”
衛大叔清楚陳春桃和姚主任的關系,語氣客客氣氣去的解釋:“這位女同志叫嚷着要進去找人,我問她找誰她也不說,只說是有事。她不說清楚,我怎麽可能把她放進去啊。而且這時候領導們都去吃飯了,找誰都不好使啊。”
陳盈察覺到了什麽,幾乎和衛大叔異口同聲地說。
“春桃妹妹,你們認識啊?”
“陳同志,你和這位女同志認識嗎?”
陳春桃從容應聲:“我在這裏工作。陳盈,你要找誰啊?衛大叔不曾诓騙你,大中午都回家吃午飯了,裏面沒幾個人在。”
陳盈眼神發光,仿佛見到了希望。哇,春桃妹妹好福氣,在這裏工作等于端上鐵飯碗了。
她嗖的一下上前拉住陳春桃的雙手,不好意思的笑着說:“那什麽,我是真的不知道該找誰。春桃妹妹,你還記得我們村裏的小學嗎?以前教過我倆的那個劉老師,按理來說今年轉正的名額本該是她的,但不知為什麽,上面的指标給了更年輕的王老師。”
她雖沒明說,但話裏意思在場的人都懂。
衛大叔咳了咳,走遠了些。
陳春桃當然記得劉老師,她那一手好字就是劉老師教出來的。
劉老師是林山小學的民辦老師,在村子教了二十多年的書了。在林山大隊結婚生子,将最美好的年華奉獻給了這片土地。
而這個王老師,是兩年前外地來的一個知青。愣是從一堆知青中脫穎而出,當上了小學老師。而知青裏學歷和他差不多的有兩個,所以不少人都有怨言,背地裏說他能當上老師,是因為他攀上了大隊長的關系。
王知青來林山大隊一個月不到,就和大隊長家的閨女處上了對象。
陳盈很敬重劉老師,當年鬧災荒家人肚子都填不飽,她爸媽覺得女孩子讀再多書還不是要嫁人,就不想讓她繼續讀書了,在家裏幫着幹活和帶弟弟妹妹。是劉老師上門苦心勸說,她爸媽才答應讓她繼續念書的。
劉老師和王知青,無論是論資歷還是論能力,都是前者更勝一籌。劉老師的教學能力在村民眼中有目共睹。
她合理懷疑,大隊民辦教師轉正的唯一名額之所以會給王知青,是有大隊長在其中替已經成為他女婿的王知青搞鬼。
陳盈本來是不知曉這事的,是昨天聽到幾個女知青在說悄悄話,她無意聽了幾句。當即就跑去詢問了劉老師這件事的真假。
劉老師盼轉正盼了好些年,以為今年終于能輪到自己了。沒想到這名額落到了年輕後生頭上。她不是自怨自艾的人,很快就平靜的接受了這個結果。面對陳盈的詢問,只說是上面的決定,她無權過問。
陳盈随後跑去問了大隊長,大隊長又推脫說,領導們決定他一個小小的大隊長怎麽能幹預得了,就把她給打發了。
她憤憤不平的和章澤朗說了這件事,章澤朗那會兒忙着上工就沒放在心上。陳盈知曉他多是那種事不關己的性格,就沒和他多說。今天特意一個人去隊上請了假,來到縣教育局想問個清楚。
路上出了個小差錯,到這裏時都是中午了。
民辦教師轉正名額這事,不歸行政處管。陳春桃剛來這裏沒兩天,也沒聽到這消息。她被太陽曬的小臉刺撓,掙開陳盈的手單手放在額頭上,有些不耐的問:“你吃飯了沒?”
陳盈愣愣的搖頭:“沒有。”
她怕耽誤,就直接來了這裏。
“走吧,先去吃個飯。你現在在這裏也只有幹等着。”陳春桃徑直往外走去,也不管身後的人會不會跟上來。
陳盈望了望眼前的教育局大樓,面露遲疑,不知是要在這裏等着,還是聽春桃妹妹的話先去吃飯。
衛大叔嫌棄的搖搖頭,探出頭提醒道:“大閨女,你就聽陳同志的吧。領導最快都要一個小時才回來。”這閨女腦子真是一點都不知道變通啊,聽陳同志的話哪有差的喲。
陳盈攥緊衣角,咬咬牙還是跑着追了上去。
陳春桃不會委屈自己,也不會讓旁人白占便宜。她交了錢和票,要了一碗排骨蘿蔔湯和一份米飯,問後面的人:“你帶錢和票了嗎?”
陳盈忙說:“帶了帶了,我自己買就好。”
午飯吃的心不在焉,又不想打擾春桃妹妹吃飯,忍着等到她放下筷子才迫切的詢問:“春桃妹妹,劉老師的事情你能幫上忙嗎?我不懂要去向誰求助,來教育局問都還是大隊長一怒之下說出來的。”
見陳春桃沒說話,她靈機一動,從兜裏摸出來一疊面值不一的錢,“我可以給你錢的,就當是報酬,好嗎?劉老師是我的恩人,我不想她再一次失望了……”
陳春桃淺淺打了個嗝兒,沒看這些錢一眼。她愛錢沒錯,但不是上面錢都要的。
“陳盈,你在幻想什麽呢?我去那裏工作不到五天,我哪來這麽大的臉找人幫你忙。你求人前先動動腦子行嗎?”
不是,這位真的是小說女主嗎?還是說她有另一個叫陳盈的親戚,只是她一直都不知道?
“還有,這種事歸哪個部門管,別說你不知道了,我也不知道。等着吧。”具體還得等她媽姚秀年吃完飯回來後問一問,所以現在着急的确沒用。
陳盈面色失落的低下頭,語氣彷徨無助:“那,那我該去找誰啊?劉老師……”
她咬着唇瓣,臉上寫滿了焦灼和理想主義的天真。
片刻後,陳盈下定了某個決心,猛地擡頭感激的說:“春桃妹妹對不起啊,是我太沖動給你添麻煩了。不能白來縣城一趟,我想早點去門口等着,我還是想試試。”
說着就要起身離開。
陳春桃滿腦子問號:???聽不懂人話?
陳春桃一把拽住她,語氣兇巴巴的說:“外面熱死人的溫度還去等着,你是嫌命太長嗎?你坐下把你的飯先吃了,等領導回來後我再去問問。”
見這人一副急忙又要道歉的樣子,陳春桃先一步出聲打斷:“不過我提醒在先,我去問不是百分百成功,沒結果你別怪上我。把這些錢收回去,劉老師是你恩師,那我就是忘恩負義的小人咯?”
最後一句透露出一絲陰陽怪氣。
陳盈半點沒聽出,葡萄似的大眼睛瞪得溜圓,軟萌的包子臉認真的反駁:“不是,春桃妹妹你才不是!謝謝你啊。”
心裏感動壞了,她就說春桃妹妹是個頂頂好的人。外表看着高傲不好親近,實則是個熱心腸的大善人。不僅怕她曬到,還怕她餓着帶她來吃這裏吃飯。
比只知道上工幹活的章澤朗都要貼心。
這一想,眼眶發紅,逐漸含上熱淚,望向陳春桃目光愈發熱切起來。
陳春桃被她看的渾身發麻,身體往後揚了揚,惡狠狠的威脅道:“陳盈,你敢哭一聲試試!”
她這些年不喜歡和陳盈走得近的原因之一,就是陳盈是個哭包。大事小事,好事壞事,都免不了一場哭泣。
而陳春桃非常讨厭哭,這是蠢人行為。哭就能改變現狀了嗎?有這精力和時間,還不如去思考解決問題的辦法。哭哭哭,福氣都被哭完了。
陳盈被吓得打了個嗝兒,硬生生擡起了小臉,倔強的沒敢讓眼淚掉下去。
姿勢僵硬的吃了幾口飯後,她顫巍巍的吱聲:“春桃妹妹,我快憋不住了,能擦下眼淚嗎?我保證我不會哭了。”
陳春桃深呼吸一口氣,撇過頭不想再看這蠢貨一眼。
再多說一句,她都怕被傳染了。
林山大隊。
房屋密集,家家戶戶升起了袅袅炊煙。
此時的章澤朗忙完了地裏的活兒,剛下工。回到家發現陳盈不在家,以為她還沒下工就去廚房準備做午飯。忽地發現棚子裏的自行車不見了,暗道不好。
見小妹從外面回來:“小月,家裏自行車呢?看到你嫂子去哪兒了嗎?”
想起昨晚陳盈提起的事情,頓感頭疼,她該不會是為了這事一個人去縣城了吧?
“不知道。”章小月舉起用桑葉包好的紅得發紫的桑葚,“哥,你吃桑葚不?我割豬草那會兒摘的。”
“你吃吧。”
章澤朗轉身去了大隊長家,路上碰到戴着草帽的李三叔。
李三叔本就是去章家的,趕忙叫住他:“小章啊,你嬸子上午忙忘了,讓我跟你說你媳婦兒去縣城了。說忙完就會回來的,叫你別擔心。”
章澤朗皺緊眉頭:“知道了李三叔,麻煩您跑這一趟了。”看來他猜的沒錯。
“小事兒。”
章澤朗猶豫了下,腳步一轉回了家。家裏還有兩個小的,容不得他這時候放下所有去縣城找陳盈。光天化日的,應該不會出什麽事。
蹲在門檻邊上的章小月,摸着餓癟的肚子撅起小嘴說:“哥,我餓了。嫂子去哪兒了啊?”
章澤朗板着臉:“餓了不會去做飯?你都多大的人了還等着我和你嫂子每天回來給你們做飯。你嫂子有事要忙,下午可能才會回來。澤潤呢?又跑哪兒去了?中午了還不回家。”
章小月記事起就怕這個大哥,老實回答:“小弟上午和大黃他們抓魚去了,應該快回來了。”
章澤朗心累的捏了捏鼻梁,大步走向廚房做起三人的午飯,“章小月,別玩了,進來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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