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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16

“春桃, 你還不走嗎?”旁邊工位上的同事魏冰随口問了句。

平時見她走的蠻早的,今兒辦公室的人都快走完了還坐在那兒。一下午臉上笑容不斷,說話都脆生生的, 一看就是有好事發生。

陳春桃眉眼彎了彎, 偏頭朝窗外遠處看了下,“嗯呢, 你先走吧。”

魏冰好奇的湊過去跟着往外面看,除了下班回家的同志們什麽都沒有。

“你下午往這邊都看好幾次了, 到底在看什麽啊?怎麽, 外面有你男人啊?上午你請假我還以為再怎麽也會明天才回來呢。”

行政處的辦公室正對着教育局的鐵大門, 視野很是開闊。連領導幾點來都看得一清二楚。

陳春桃笑了笑,沒有正面回答問題, “沒什麽啦, 我在等人。”

魏冰也是結了婚的人, 和丈夫相親認識的, 感情還算不錯。瞧着她這眉目含情的動人模樣,該不會是猜中了吧。

“明白了,春桃, 你是在等你男人來接你回家吧?”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 陳春桃不好再繼續藏着掖着:“對。我給他留了紙條, 不知道他看到沒。”

魏冰眼帶羨慕的調侃:“還留小紙條,你和你男人感情真好啊。剛結婚的小夫妻都這樣,膩膩歪歪的, 一刻都舍不得分開。當年我和我男人剛結婚那段時間, 他也來接過我下班。”

“想想還怪懷念的。”

現在她都有倆孩子了, 兩人白天忙着養家糊口,晚上一人帶一娃, 很少有單獨相處的時間了。

有這接人一起回去的時間,還不如抓緊回家做晚飯。倆兒子正是調皮搗蛋的年紀,一會兒沒看住就闖一堆禍出來。

魏冰望着窗外,一瞬間想起了許多美好的回憶。忽然一個惹眼的男人騎着自行車遠遠而來,最後在大門口外停下。不知為何她有種預感,這人就是陳春桃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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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你快看外面,那男人該不會就是你丈夫吧?”

陳春桃順勢看了出去,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後嘴角不自覺的露出笑容,邊拿起包邊起身:“嗯,是他。魏姐,你不走嗎?”

等的人來了,她也該下去了。

魏冰本就打算走了,是見陳春桃一個人在才又停留了一會兒,“走,要回家做飯了。一起下去吧。”

還沒走到大門口,守候在外面的聞野就誇張的揮起了手,還得意的沖攔住他、不讓他進去的衛大叔說:“看吧,那就是我媳婦兒。您就說是不是最漂亮的那個,我沒說假話吧。”

聞野說話直來直去,基本不會顧及旁人的感受。在他心裏,陳春桃就是最漂亮的那個。

至于旁人聽了這話會不會不高興,那根本不在他考慮的範圍內。

衛大叔回頭一看,還真是陳春桃這孩子。

他驚詫的問:“你就是姚主任的小兒子?”

聞野一慣不喜歡在外面仗着爸媽的地位,來獲得好處和利益。此時不一樣,他第一次來陳春桃工作的地方,自然是要張揚的宣誓主權了,免得那些歪瓜裂棗趁他不在亂勾搭他媳婦兒。

“叔,我媽跟你提起過我啊?”

衛大叔:“哈哈,幾個月前,我還得了你和陳同志的喜糖呢。”

“不聊了啊,我媳婦兒出來了。”

聞野大長腿一跨,接過包包:“媳婦兒,我來晚沒?下午身體有沒有不舒服?”那急切切的樣子,只差沒把陳春桃抱在懷裏翻來覆去的檢查一遍了。

魏冰還在一旁看着,陳春桃矜持的推了推他搭過來的手,“沒有啦,我的身體我有數。你正經點,我朋友還在。”

聞野這才舍得落個眼神在外人身上,“你好,我是春桃的男人聞野。”

走近後,魏冰越看他越覺得眼熟,躊躇不定的出聲:“是你?”

聞野疑惑:“你認識我?”陌生面孔,沒什麽印象。

魏冰能确定自己沒認錯人,笑着解釋:“去年你把走丢的小天送回我手裏的,小天你還有印象嗎?就那個在路邊差點和蛇玩起來的小孩,他是我的孩子。”

小天是魏冰的第一個孩子,今年六歲。

經她一說,聞野想起來了。

去年夏天他出去辦事,騎着自行車經過一段路時,看到一小孩蹲在路邊草叢裏專心致志的看蛇爬行。白嫩小臉上沒一點害怕和恐懼的神色。

大概是天氣太熱,把蛇曬得懶洋洋的,沒什麽攻擊性。即使跟前有人類幼崽盯着,也依舊慢悠悠的往蔭涼處縮着長長的蛇身。

五六歲的小孩對啥都好奇,那蛇也沒毒性,聞野原本沒想管的,下一秒就看到那孩子膽大包天的朝蛇伸出了魔爪。

蛇是沒毒,但蛇有兩個小孩長了。

周圍沒大人在,聞野怕他被蛇勒死,腳尖一拐大步走過去搶先拎起冰涼的蛇尾,一個‘蕪湖’飛上天了。

飛來橫禍的蛇:???

“下次遇着一條有毒的,你就老實了。”

然後,那小孩眼冒崇拜之色,興高采烈的喊着哥哥跟了他一路。

聞野想甩掉小孩,僅存不多的良心忍住了。硬是帶了他一路,事情辦完後問他爸媽在哪兒就只會說學校外面。黑着臉把小孩帶回了縣城裏,還挨個去了縣城裏的學校。

最後在小學外的街道碰到認識小孩的鄰居,這才知道這小孩兒的家裏人都快找瘋了。

分開時,小孩被他爸媽揍得哇哇直哭,還不忘朝他嚎哭:“哥哥,下次我還想和你一起玩小蛇蛇,可以嗎?”

不出意外,巴掌又挨上小孩屁股了。

順手的事,聞野沒和那對夫妻說什麽,就悄摸摸的離開了。

聞野恍然大悟:“噢,是你啊,那小孩兒後來還玩蛇沒?”

“沒,我和他爸說了小天好久,才打消這可怕的念頭。沒想到這麽巧,春桃和你是一家人。”魏冰感激不已的說,“那時候你走的太快了,我們還沒好好的跟你道聲謝呢。都怪小天爸粗心大意,幸好遇到你這個好心人。”

要是小天遇到心思歹毒的壞人,後果簡直不敢想……

聞野沒放在心上:“沒事。”

陳春桃也沒想到兩人會有這樣一段往事,淺笑着說:“可能這就是緣分吧。”

魏冰識趣的沒再多說,道別後就離開了。

回去路上。

陳春桃問起怎麽回事,聞野一五一十的說了。最後還惡狠狠的點評一句:“以後我倆的兒子要敢這樣,屁股給他打爛!”

陳春桃投贊同一票:“小孩子膽子太大了,是該好好管着。”

她最怕蛇了。

在搬到村尾最初的那月,陳春桃在腐朽的房梁上見到一條又長又細的蛇,黑黑的。吓得她好幾天都不敢踏入那間屋子,還做了一晚上關于蛇的噩夢。

後來,陳大富拿出為數不多的積蓄,将房子翻修了。

陳春桃就再也沒在家裏見到過蛇的蹤影了,那條蛇留下的陰影卻一直不曾散去。

*

陳春桃惦記着周琴做的新裙子,衣服裙子尺寸都是極為貼身的。怕懷孕長胖穿不進去,隔天就給林山大隊打去了電話,順便告知陳大富和周琴要當外公外婆的好消息。

林山大隊裏僅有一臺電話,在大隊辦公室。

“周妹子,你家閨女電話打到大隊辦公室了。大隊長讓你趕緊過去接電話。”來傳話的是村裏的一個嬸子。

周琴雖疑惑閨女好端端的打電話來幹什麽,但還是不帶遲疑的放下了手裏的活兒,跑去接了電話。

“媽,你和爸要當外公外婆了。開心不?”

“媽,你給我做的衣服還差多少啊,聽說懷孕會長胖,再過些日子萬一我穿不進去怎麽辦。”

周琴哪還聽得進去後面的話,握住聽筒的手緊了緊,着急忙慌的詢問:“啥時候的事兒啊?閨女,你有沒有不舒服啊?在家沒,下午我和你爸去城裏看你……”

很奇怪,在知道閨女有孩子後她第一反應不是高興,而是這心裏啊莫名有些揪心。

明明幾個月前,閨女還在家裏沖她撒嬌,興致勃勃的讨論着今天吃什麽,明天吃什麽。偶爾還會和少揚在一起打打鬧鬧,歡快的不行。

周琴一直都擔心,春桃在家裏永遠都是長不大的孩子,去了別家要怎麽辦啊。可現在一轉眼都要學着當媽媽了。

高興過後,便是難掩不住的心疼,她更希望閨女一輩子都快快樂樂的。

陳春桃忙打斷她:“媽,你和爸不用來,我好着呢。下午我還要工作,你們來了我還得請假。等過段時間,我和聞野回家來就行。”

不是她有多愛工作,是覺得下午太陽炎熱,爸媽何必為了來看一眼她好不好,吃這不必要的苦。

夏天中午出門,這不是瞎折騰嗎?

周琴愁眉苦臉:“閨女,你在哪裏工作啊?累不累,不喜歡的話咱就不去上了。”她先前是有催促閨女出去工作,那是想着閨女在家閑着不好。

春桃自小嬌氣耐不住疼,不用想都知道這十月懷胎會讓她有多難受。工作在這些面前,不值一提。

工作和掙錢能有她親閨女重要嗎?

陳春桃早料到了她媽會是這反應,游刃有餘的寬慰着,說着好聽的話,好不容易才打消了他們下午就要來縣城的想法。

沒想到沒過兩天,陳春桃早上起床洗漱完一出卧室,就見着客廳裏端端正正坐着她家三口人。

嗯,陳少揚也在。

姚秀年和聞成榮知道這一家人肯定有許多話要說,客套兩句就去廚房繼續做早飯了。

“爸,媽,小弟,你們怎麽來了啊?還來的這麽早。”陳春桃都懷疑是自己出現幻覺了。

周琴看着沒什麽變化的閨女,心裏頭放心了許多:“春桃,你爸和你弟擔心你,我們就想着早點來看看你,順便帶些地裏的菜來。你念着的裙子,媽這兩天趕工給你做出來了。待會兒換上看合不合适。”

自從那天她回家和父子倆說了閨女懷孕一事後,沉默寡言的陳大富倒沒啥激烈反應,陳少揚就恨不得連夜趕去縣城了。嘴裏還将姐夫聞野怒罵了一頓。

每頓飯桌上都要提一句,“爸,媽,我們什麽時候去看姐姐啊?”

“把給你姐姐做的衣服做完,我們就去。”周琴被他煩得要死,打發他去做事,“你去數數家裏還有多少雞蛋,明兒一并給你姐姐拿去。自家養的雞,生的雞蛋吃起來也放心些。”

于是,來的前一晚。

周琴挑起煤油燈做衣服,陳大富和陳少揚忙着從地裏摘菜裝袋。

陳春桃見到沙發上疊的整整齊齊的新衣服,眼睛亮晶晶的翻看起來:“媽,你真厲害!這麽快就做好了啊。”

餘光瞧見茶幾上和一旁地上的一堆東西,這是父子倆想了好久,把家裏能帶上的東西全拿來了。那十多個圓滾滾的雞蛋,不知又攢了多久。

陳春桃鼻尖酸酸的:“還有這些菜你們拿來幹嘛啊,城裏都能買得到的,你們留着自己吃啊。馬上就夏收了,你們也吃好點,不要舍不得吃。還有小弟也正在長身體,天天吃素的哪能行。”

陳少揚就像是時刻準備着接話:“姐,我有吃雞蛋的。這裏有一半都是去林嬸家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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