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我要緊緊地包裹着你

第60章  我要緊緊地包裹着你

手機揣在身上, 謝舒毓每隔一分鐘摸出來看一次。

她故意開了免打擾,這樣如果溫晚給她回複消息,她沒聽到, 打開手機, 就能收獲驚喜。

要是沒回, 也不要緊,她提前把自己關起來了。

她整個人矛盾得不知道該怎麽辦好,最後幹脆把手機丢房間,直接來個眼不見為淨。

所以溫晚後來還給她的十個電話,她一個沒接到。

不開燈的房間, 手機屏幕光幽幽照亮天花板, 像條擱淺的魚,溫晚側躺在床,懷裏抱着謝舒毓睡過的枕頭。

很久得不到補充, 香味已經散得差不多。

花開花謝,日升日落,潮漲潮退,任何事物都具有兩面性。

愛情也是。

愛有纏綿, 就有分離,有甜蜜, 就有苦澀。

她們已經認識二十多年, 熱戀期是什麽時候,倦怠期又是什麽時候,根本無從判斷。

網上那些所謂的經驗帖, 根本幫不到她們。

沒有戀愛經驗, 冷戰争吵卻是手到擒來,溫晚把手機塞到枕頭底下, 想哭,哭不出。

好莫名其妙,她們明明是世界上對彼此來說最親近的人,怎麽又把關系搞成這樣。

走到一個煎餅攤,告訴老板,我要加培根加薄脆加雞蛋,然後對方照做,掃碼付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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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人溝通,就是這麽簡單,表達需求,回應需求,或是拒絕。

怎麽換個人就不行了。

——“我不是故意跟你吵架。”

——“我想要你跟我求婚。”

——“快給我打電話吧,這次我肯定不賭氣了,我會接的。”

——“我想你。”

就那麽難說出口,心裏憋了口氣,不服輸。

——“憑什麽是我。”

——“什麽都要我教,你腦子裏裝的漿糊?”

——“随你好了,愛怎麽樣怎麽樣。”

溫晚氣鼓鼓扯被蒙頭。

她唯一可以确定的事,這一定是愛情,超越友誼的超純愛情,至少跟左葉吵架撕逼的時候,不會難過委屈到心口陣陣發痛。

另一邊,有新朋友作為調劑,謝舒毓狀态好很多,不至于躲在被窩裏偷偷抹眼淚。

還剩兩個房間,次卧最大,跟主卧并排,一個朝向,謝舒毓推薦烏玫住大的。

“本來就是先到先得,沒理由委屈自己住小房間。”

謝舒毓推開次卧門,衣櫃、書桌、床和床頭櫃是每個房間标配,床有床墊,蓋了防塵罩,收拾收拾,今晚就能入住。

左右沒什麽事,謝舒毓打水幫她清掃。

烏玫沒有拒絕,很願意跟她産生更多聯系。

“接下來一周,我每天中午都請學姐吃飯吧,學姐帶我吃,我付賬。”

謝舒毓其實是個挺會精打細算的人,她一向是對自己吝啬,對朋友大方,網購如果有好評返現,哪怕只有五毛也不會放過,收到瑕疵品更好了,只要不影響使用,能訛多少就訛多少。

“好啊。”謝舒毓答應下來,“我手藝還不錯,中午我們去超市買些菜放在冰箱,下班帶回來,晚上我可以做給你吃。”

她挺熱心的,樂于助人,但對于一般的朋友關系,會在心裏默默計較,你給我多少,我又還你多少。

外賣到,她們蹲在茶幾邊吃完,一起打掃房間,烏玫開始把行李箱裏的東西一件件往外拿,謝舒毓離開,去衛生間洗澡。

散着頭發出來的時候,看到烏玫站在外面洗手臺搓抹布,心說怪不得水一陣大一陣小。

“我鋪好床了,學姐要看看嗎?”烏玫熱情邀請。

謝舒毓心說這有什麽好看的,但* 轉念一想,如果是溫晚,一定會看。

她對別人的生活總是充滿好奇。

烏玫鋪了桌布,四件套是清新的白底小碎花圖案,她說她還想在床頭牆上挂一塊裝飾布,俏皮踮了下腳尖,“但我夠不到,怕挂歪。”

“那你應該先不要鋪床的。”謝舒毓說:“牆上會掉灰。”

“那怎麽辦呀。”烏玫露出那種标準小女生呆呆笨笨的樣子,雖然很有可能是裝的。

但有效。

謝舒毓回房間抹臉,“等一下,我吹幹頭發幫你。”

她還是故意不去看手機,當然也不知道手機上的十個未接。

抹完臉,吹頭發的時候順便把腳吹幹,再次回房間,穿上襪子才去幫烏玫挂布。

把整理好的床笠揭開,謝舒毓穿襪子的腳踩在床墊上。

烏玫站在下面給她遞免釘膠,低頭默默看了半天,揚起臉。

“學姐,你的跟腱好長好細。”

謝舒毓低頭,踩着床墊,從左邊走到右邊,手裏牽着那塊布。

“你站遠點,看位置正不正。”

烏玫試着解釋,“學姐平常有觀察人體的習慣嗎?”

“你這扇窗還蠻有意思。”謝舒毓答得驢唇不對馬嘴。

烏玫的床頭布上印的是一扇綠意茵茵的弧頂大平開窗,謝舒毓跳下地,走到床尾,遠看,那裏好像真的有一扇窗,窗外是永遠也不會落葉的樹,太陽似乎真的透過窗框落在床頭,落在她的臉上。

暖融融的。

“學姐喜歡嗎?”烏玫說可以幫她也買一塊。

謝舒毓輕輕搖頭,她更希望自己以後真的有這樣一扇窗戶。

就是這樣一扇假窗,讓謝舒毓引發了更多關于家的思考。

到底是不是非要和別人一起才能組建家庭。

她自己不可以嗎?

謝舒毓回到房間,看到溫晚給她留下的十個未接,沒多想,坐在床頭回撥。

很晚了,溫晚已經睡下,手機靜音,理所當然沒接。

等到第二天早上,溫晚回電的時候,謝舒毓手機仍然處在手動的免打擾模式,在洗手臺洗漱,當然又沒接到。

幾次陰差陽錯,就不再繼續這種無聊游戲。

接下來一整個星期,她們沒有再給對方打過一次電話,取消置頂的聊天框,很快被更多的工作消息和群聊覆蓋。

下沉,不斷下沉。

休息日的前一天,溫晚坐在辦公室,把兩個人之前的聊天記錄翻來覆去看了很多遍,想起謝舒毓答應要跟她去博物館。

看來是沒希望了。

所以那一天,她照例加班到很晚。

拎包走出電梯的時候,溫晚的狗鼻子聞到了酸菜土豆炖牛肉的味道。

這道菜謝舒毓以前給她做過,她很喜歡,上一次吃是她們确定關系之前。

“誰這麽好福氣。”溫晚靠在樓道窗邊,探身用力嗅。

只有夏天熱熱的風,出了樓棟,味道好像就散了。

酸菜土豆炖牛肉啊,從哪裏飄來的。

大拇指按開家門鎖的時候,溫晚像觸碰到什麽魔法開關,又類似那種精致的袖珍玩具,在電源開啓的瞬間,所有色彩、氣味和溫度組合成一張無形的網,兜頭而來。

她被拽入另一個時空,眼前景象,渾若夢裏出現,熟悉又陌生。

客廳大燈焦燦燦的黃色光把整個房子都烘熱了,飯菜香撲鼻,她心中牽挂的人就在眼前,系綴有荷葉邊的黑白女仆圍裙,薄款的長袖T恤袖子挽到肘,剛把一盤切好的水果放在茶幾,在門打開的瞬間擡頭。

她們視線相撞。

“你回來了。”謝舒毓說。

溫晚呆呆站在那,手撐冰涼的乳膠漆牆面,輔助身體平衡,沒有腿軟摔倒或是門口地墊上。

扯了張抽紙擦幹手上的水,謝舒毓朝着溫晚走過去。

她退後一步。

謝舒毓笑着問“你去哪裏”,在走廊把人抓住。

“你怎麽來了。”溫晚站不穩了,被她雙手覆蓋的皮膚酥麻感持續擴散。

手臂回撈,攬住她細瘦腰肢,人往懷裏帶,謝舒毓好笑,“我女朋友家,我怎麽不能來,我查崗啊,萬一家裏藏人了。”

溫晚後背抵牆,謝舒毓把門關上了,她擡頭睜大眼睛努力分辨,眼淚瞬間湧出,掙脫桎梏,連捶帶打。

“那你不接我電話!不回我消息!”

“嗷”一嗓,謝舒毓面露痛苦,“你也沒接我電話,沒回我消息。”

“是你先不理我的!”溫晚流淚控訴,“在地鐵上,有位置坐你非站着,就是故意不回我,明明說給我時間考慮,卻跟我玩什麽冷暴力。”

謝舒毓辯解說“沒有”,溫晚完全聽不進去,人在身邊,她可以不管不顧大哭大鬧,反正今天絕對不會讓謝舒毓跑掉的,鬧到最後下跪磕頭也無所謂。

講不通,指腹抹去她臉頰濕漉,謝舒毓幹脆堵住她嘴。

鹹濕的吻,炙熱滾燙,飽含情誼,溫晚本能緊緊環住謝舒毓,蹬掉鞋子,一只腳踩在換鞋凳,恨不得長到她身上。

進房間,身體被抛向柔軟的床面,聽到旁邊床頭抽屜打開又關上的聲音,溫晚還穿着白色堆襪的腳搭在謝舒毓肩膀,被進入時皺眉“嗯”了一聲。

她被開到最大,謝舒毓一只手固定着她的腳踝,俯身跟她接吻,她另一腿微曲着,為緩解韌帶壓力,起初還能保持鎮定,漸漸無法忍受,失控大叫。

有賭氣和發洩的成分,謝舒毓這次真下狠手了,後半程,溫晚被翻了個面,下巴戳在枕頭裏,細聲 “嗚嗚”哭。

她沒力氣了,像泡在熱水裏化凍的八爪魚,渾身軟綿綿、黏嗒嗒。

謝舒毓側躺在旁,撥開她臉邊淩亂的長發,啄吻了一下嘴唇,聲音不那麽清朗,問“老實沒”。

深吸一口氣,找回了點力氣,溫晚把自己整片蓋到謝舒毓身上。

“老實了,乖了,超乖的。”

她們濕熱的呼吸交錯在一起,懶洋洋有一下沒一下吻,溫晚往下挪挪,臉貼到謝舒毓心口位置,“還以為你生氣不來了。”

“我生氣,也得見到你才能跟你發脾氣。”謝舒毓回答說,摸到她冰涼涼的長發,低頭看了眼,怕她冷,扯來被子給她蓋上點。

不服氣,溫晚“哼”了聲,“你生氣我也生氣呢。”

謝舒毓不說話,也不動,只是緊緊抱住她。

過了會兒,又晃晃,“吃飯吧,我猜你肚子肯定餓了。”

“餓了,很餓,但我可以忍耐,不要和你分開。”溫晚說,她想擁有電影《毒液》裏那個小黑娃的特殊本領。

“我要住在你的身體裏,緊緊地包裹着你,如果遇見你讨厭的人或是我讨厭的人,就突然冒出來吓他們一跳,像那種惡作劇小醜盒子。”

她還說,小黑娃跟窩囊廢真的很互補,她是當情侶cp來磕的。

謝舒毓歪了下身體,捏捏她臉,“戀愛腦是不是看什麽都是戀愛腦。”

溫晚瞭高眼皮,“明顯是你比較戀愛腦好吧,大多遠跑來給人家做飯,被氣哭,無家可歸,連夜打車跑,結果笨死了,手機都忘帶。”

好好好。

“你很光榮?”謝舒毓手伸進被子裏掐住她腰。

溫晚尖叫扭動一下。

謝舒毓松開手,溫晚往上爬,四肢并用抱住她,說“對不起”。

“我以後不那樣了,你大人有大量,不跟我多計較,好嗎?”

“然後下次還敢,是嗎?”謝舒毓已經摸透規律。

溫晚大笑。

手指捏她的耳垂玩,謝舒毓在想,如果她們以後真的住到一起,一定還是每天吵架,但五分鐘後,不,可能一分鐘就和好了。

不磨蹭了,謝舒毓摟着她坐起來,“吃飯吧,我猜到你會加班,所以給你炖了酸菜土豆牛肉,這樣不管你多晚回來,砂鍋裏的肉都是熱乎乎的……”

溫晚整個爬到謝舒毓背上,她一只腳穿着襪子,另一只腳光着,頭發長長鋪散下來,覆蓋着兩個人。

“其實我出電梯的時候就聞到了,我當時還在想,是誰這麽命好,可以吃到那麽那麽豐盛美味的一道大菜!”

幸福歪頭,溫晚笑眯了眼睛。

“哦!原來是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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