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29章

雲銷雨霁,彩徹區明。

夏季氣溫高,雨水幹得快,不過一天一夜過去,地面就已經可以正常走路了。人們也恢複了往日出門買菜或者串門的節奏。

應望和魏雲舒照常出攤。

校門口人如往常一樣多,只不過王氏兄弟的攤位冷清。

應望:“?”

買肉夾馍的顧客還沒到?

但不應該啊,他們這攤子一擺上就有人過來排隊了。因為買東西的人不少,應望挺忙,所以也沒空多深究王氏兄弟那邊是怎麽回事,直到有人問:“小老板,昨兒你們沒出攤啊?”

應望邊忙活邊答話:“昨天下雨就沒來。”

那人繼續問:“下午不是雨停了嘛,怎麽也沒出攤?”

應望當然不能說是犯懶想偷個閑,只說:“路面濕滑不好走,估計也沒多少人願意出門,所以幹脆就沒來。”

那人嘆道:“那真是可惜了。”

應望不解的望着他,“怎麽?”

卻見那人眼睛朝隔壁王氏兄弟的攤位上掠了眼,随後才說:“昨兒他們兄弟來了,不過就像小老板你說的,下雨天大夥不愛出門,哪怕是接孩子的人也不愛多待,帶着孩子就匆匆忙忙回家去了,以至于他們的東西沒賣完,然後下午就跑到了罐頭廠門口去賣。”

應望臉上笑容一頓,但片刻又恢複自然,“賣就賣吧,總不能把東西放壞了。”

那人卻翻了個白眼,“東西放壞了可惜,但也不能賣已經放壞了的東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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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雲舒側了下頭。

應望先是懵了下,随後悚然一驚,“怎麽回事?”

那人冷哼一聲,臉色挺臭。

其他顧客補充,“能怎麽回事,他們把放壞了的東西賣給別人吃了呗。”

應望沒想通其中關竅,“不應該啊,早上做的肉,就算放一整個下午也不至于放壞了吧?”

“不是肉壞了,是裏面的芫荽和香蔥。”有人解釋,“他們做生意可跟小老板你們不一樣,你們這裏的東西都是現切現拌的,可那邊是在家裏拌好了帶過來的,那生的芫荽香蔥跟肉沫辣椒混雜,這天一熱就給泡壞了。”

應望聽木了臉。

芫荽香蔥這東西過水切了之後确實不怎麽好放,尤其天氣濕熱的時候,要是幹燥的還好,頂多是放幹變黃了。可偏偏是跟肉沫和青椒粒攪拌在一塊,那裏面又不是純油,本就沾了水成碎粒,這天氣再一高溫濕潤,可不是就容易變質。

應望不能理解,“他們自己沒發現?”

這事的解決辦法很簡單——既然發現東西變味了,那就直接倒掉不要。

可顧客們卻不這麽想,那白眼都要翻過天際了,“肯定舍不得呗,把別人當傻子糊弄,然後直接拿來賣了。”

應望問:“那吃了的人沒事吧?”

“事倒沒有,就是人氣的不輕。”有人說:“聽說人家當場找那倆人對質,結果對方拒不承認,還說是他自己弄錯了。把人家氣的啊,掰下一截就要往那倆人嘴裏塞,然後就動了手。”

應望瞪大眼,“還動了手?”

“這有啥。”有人不以為然的說:“敢拿入嘴的東西來糊弄,被發現之後還死鴨子嘴硬,這種人那打一頓都是輕的。”

應望:“……”

魏雲舒插話問:“所以最後怎麽處理的?”

“把錢退回來了呗。”看過現場的人講的繪聲繪色,“本來他們還不樂意退,說東西都給了,再退錢不可能。但被騙的人哪兒肯幹啊,正好當時有好幾個人都買了他們的肉夾馍,知道裏面東西壞了自然是要退回去拿錢的。他們就倆人,哪裏是對手,最後只能不情不願把錢退了。”

說到這,他還啧了聲,“現在這事傳的家喻戶曉,我看誰還買他們的東西。”

應望:……怪不得那邊今天冷冷清清的,現在破案了。

吃了一嘴瓜,應望倒也談不上高興或不高興,他只是提醒自己:餐飲行業衛生非常重要,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那邊這次是運氣好,只是芫荽或蔥花壞了,不至于吃死人,所以才沒鬧出不可挽回的事情;要是今天食物腐壞害得別人上醫院,那問題可就大條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王氏兄弟是真的早知道東西壞了還拿出來賣,可能也是因為知道不會鬧出人命吧?

當然,這只是他的猜測。

默默将這個教訓記在心裏,應望也沒多管那邊的事情,只繼續忙碌自己的。

而隔壁的王氏兄弟則在費勁的扯着吆喝,想要招呼到客人。只可惜別人消息靈通,早聽說了昨天的事情,因而任憑他們怎麽喊都沒人上前購買,甚至脾氣暴躁的還把他們罵了一頓,或者直接對着他們陰陽怪氣、指桑罵槐。

王天成差點被氣死。

他嗓子冒煙,一團火堵在胸膛裏,快要把他點/炸了!

看着應望他們那邊生意那麽好,隊伍都排了好長一列,錢接連不斷收到手的模樣臉色是越來越陰沉。

最後,東西當然是沒有賣出去的。三四十個餅子,以及不少的餡料全部滞銷,一點兒沒賣出去。

王天成氣的眼都紅了,他怒氣沖沖的回到家,摔的東西哐當響,然後逮着從屋裏出來看情況的老婆就罵,“都是你這個臭婆娘,要不是你拿壞的東西給老子賣,這生意怎麽會攪黃!”

他老婆被他罵懵了,等反應過來後張嘴就罵回去,“你個癟三,現在事壞了倒怪起我來了!昨天說把東西拿出去賣你不也是同意的嗎!現在倒好,妄想把屎盆子全扣我一個人的頭上,你做你的美夢呢!”

看哥哥嫂子又吵了起來,王天幸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他不想再跟以前一樣好心勸解卻沾了一身的腥、最後被他們夫妻合夥咒罵發洩,因此一聽開頭,直接轉身就進了自己屋,還從裏面把門闩上。

外邊果然繼續罵仗,王天成大怒不已,“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臭娘們兒,老子的財運都被你沖沒了!”

他老婆不甘示弱,“就會窩裏橫的死癟三,自從進了你家門是一天福沒享過,給你操持家裏生兒育女,還得給你辱罵,老娘真是倒了八輩子黴才嫁給你!”

王天成被指着鼻子罵,憤怒直沖天靈蓋,上前抓着她頭發就打。

女人可不是個逆來順受的性子,對方打她她自然要打回去,因為力氣小掙紮不過,她憤怒的又咬又抓,最後手邊摸到放門板上挂着的竹籃,抓下來就朝王天成身上砸。

夫妻倆直接打成一團,誰也沒讨着好。

……

隔壁屋,王天幸他老婆青萍聽到從隔壁傳來的咒罵尖叫聲,趕緊用手把小孩的耳朵捂上,焦聲問:“真不管啊?”

“怎麽管?”王天幸坐在條凳上,身心俱疲的靠着牆,“以前我們管是什麽下場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能怎麽管?”

青萍說:“我怕出事。”

王天幸也怕,但多次勸架經驗告訴他,他敢插手多嘴最後一定會被他們罵的狗血淋頭,以前血淋淋的教訓擺着呢。

“別管。”王天幸還是說:“他們都是厲害的主兒,誰也別指望誰會手軟,而且他們也不敢真把對方給打死了。”

這年頭打死人那可是要抵命的。

既然王天幸這個親弟弟都這麽說了,青萍也聽話的不去管。

她捂住自己兒子的耳朵,但小孩兒不想被捂住,就掙紮着,“媽媽,放開我。”

青萍哄着他說:“兒子乖,那些話你不能聽。”

可惜小孩兒聽不到,被限制着又不舒服,于是掙紮的更厲害。

王天幸看的心疼,“萍萍,你松開他。”

青萍不贊同,“那些不是什麽好話……”

小孩兒:“媽媽,放開我。”

最後,青萍只能松開手。

隔壁那些亂七八糟的聲音還在繼續,小孩兒聽了會兒,見怪不怪的說了句:“伯伯伯媽又在吵架了。”

青萍皺眉問:“你什麽時候還聽到了?”

“就以前啊,好多次了。”小孩兒奇怪的看了青萍一眼,“他們經常罵人,我都已經習慣了。”

王天幸和青萍面面相觑。

王天幸問:“他們罵什麽了?”

小孩兒就學,“臭婆娘,癟三,臭娘們兒,賤人……”

夫妻倆臉都黑了。

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他們的孩子已經聽了很多亂七八糟的話,以後要是真把這些污言穢語學了去……

他們是不想孩子學這些的,這根本沒什麽好,心底緩緩籠上了一層陰霾及對哥嫂的不滿。

晚上,王天幸翻來覆去的睡不着,他腦子裏想起了很多事,有兄嫂難聽的咒罵、有從侄子嘴巴裏蹦出的不幹淨話語,想着想着,最後他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

青萍本來已經昏昏欲睡,結果被他這動靜弄的又睜開了眼,“怎麽還不睡?”

王天幸說:“萍萍,我們搬走吧。”

此話一出,青萍頓時沒了睡意,“你說什麽?”

王天幸說:“我今天才知道,原來兒子已經聽了那麽多亂七八糟的話,要再這樣下去,萬一他跟着學了怎麽辦?”

青萍對于搬走這提議當然心動,她早就不想跟着他們一起住了,一個個脾氣暴躁不說,稍微有點什麽事就怪到他們頭上,而且嫂子又懶又愛占便宜,幹什麽都糊弄,偏偏那張嘴還厲害,跟寡婦哭墳似的一節高過一節,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把她怎麽樣了呢!叫人根本沒法好好相處!

只是搬走這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

“你和我都沒有工作,要是從這裏搬走,那以後吃喝拉撒住都需要錢,這開銷怎麽辦?”

王天幸顯然已經想過了,“我們換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然後重新開始賣肉夾馍。”

青萍琢磨着眼睛亮了,“對啊,這肉夾馍前兩天的生意都不錯,今天賣不出去完全是因為用了壞掉的東西,以後我們不做這種事,那肯定也能賣出去。”

王天幸說:“我就是這麽想的。”

青萍迫不及待,“那我們什麽時候搬?”

王天幸說:“先收拾東西,收拾好了我們就走。”

青萍歡喜的答應下來,只覺得日子都有了奔頭。

王天幸則在想,他爹娘已經死了,沒有老人需要供養,那兄弟分開過日子也是理所應當的。何況他們在這裏住着占了兩間屋,他們搬出去之後就能把位置騰出來,哥嫂肯定會願意。

事實也的确如此。房子空出來,就算自己不住也有別人來租,他們到時候收租金不好嗎?

于是,王天幸帶着老婆孩子順利的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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