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好好一個斯文書生,怎麽忽然就變成了那副鬼樣子

第38章  好好一個斯文書生,怎麽忽然就變成了那副鬼樣子

鐘離隐感覺懷中溫軟, 低頭一看,一名昏迷中的少女被他抱在懷中,他下意識稍用了些力氣, 将她牢牢抱穩, 免得掉下去。

運氣時,感覺到不對。

這不是自己的身體!

他想起自己剛喝過藥睡去, 醒來卻在這個身體上,懷中抱了個少女。

是她嗎?

他受傷時曾附過的書生的未婚妻?

伸手将她蓋在臉上的長發拂去, 露出那張熟悉的嬌美容顏,少女臉色蒼白,身上隐隐傳來血腥味。

鐘離隐是一個軍人, 睜開眼的瞬間就已經将周圍的環境觀察過了, 這是一間牢房。

懷中的少女被關在牢房裏,顯然是受了鞭刑,他感覺懷中的人兒身體熱得不像話,應是鞭傷發炎導致。

鐘離隐常年在軍中打仗, 受傷是家常便飯, 他心知傷口發炎到發熱的地步最是危險,稍有不好,便會危及生命, 何況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嬌嬌女子。

他猶豫了下, 還是扯開了少女的衣裳。

鞭刑一般是受在肩背處,因而他将少女翻了個身,讓她趴在自己的大腿上, 脫下最後一層衣裳, 光潔如玉的肌膚上幾道刺眼的泛着血紅色的鞭傷,讓他雙手一緊。

手臂處亦有幾道鞭痕。

男人眉眼逐漸深沉, 聚集了怒火。

是什麽樣的人把她關起來,折磨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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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傷口軍中那些摸爬滾打的鐵漢子也要好幾天才能恢複,她一個嬌嬌弱弱的姑娘家受了這樣的鞭傷,也不知道要躺上多久,何況牢中并無郎中和藥物。

他摸了摸書生身上的衣袋,從裏面找出銀子,把獄卒喚來丢給他。

“幫我去抓藥。”他念出了幾味治療外傷的藥物,有一副是要生草藥搗成汁塗抹在傷口上,有一副是內服消炎的,都是軍中常用藥物。

眼下少女已經發了熱,光靠塗抹外面的傷口已經不起作用。

想了想,這不是在野外,也許一般的醫館有賣做好了治療外傷的藥膏或藥粉,就吩咐他,如果有那種就買那種。

書生身上銀兩已經不多,即便跑這一趟買來藥有剩餘的油水也剩不了多少,獄卒不想去,他好歹給官府當差的憑什麽給一個犯人使喚?

可剛擡頭要拒絕時,見牢裏那個抱着少女的男人眉眼如淬了墨一般,看過來的目光不容置疑,帶着一股沉沉的壓迫感。

他在牢中見過最窮兇極惡的逃犯,也不曾見過這樣像是從屍山血海中走出來的狠厲,好似一張手能将人撕成碎片。

獄卒抖了抖身體,不敢再看那雙眼睛,眉眼垂得極低,姿态卑微,“小的知道了,一會兒就給您買來!”

跑出牢房的時候,獄卒狠狠在原地喘息,呼了一大口氣,拍拍自己的臉頰,那個書呆子他昨日就見過,一個斯斯文文很是瘦弱的書生,一看就是個大好人,講理得很。

好好一個斯文書生,怎麽忽然就變成了那副鬼樣子,還是因為牢裏那個姑娘他的未婚妻受了刑,才發瘋?

獄卒安慰自己,這個書呆子聽說是府學裏一等一的學子,今年院試的案首,小試三元案首在身,這樣的人不一定會折在這裏,沒準哪日就飛黃騰達,還是不宜得罪,他就當做個好人!

過了一個時辰,獄卒把煎好的消炎療傷的湯藥送過來,還有一瓶專擦外傷的藥膏,甚至還買了些飯食。

他看着那個男人靜默深沉的背影,讨好地将東西放到一邊的石桌上,“我還給您買了吃的,您看餓不餓?”

男人嗯了一聲,讓他出去。

獄卒不敢耽誤片刻,一句話也不敢放就跑出去,把牢房鎖了。

湯藥應是藥房裏煎好的,尚有餘熱,他将少女抱在懷中喂她喝藥。

許是湯藥苦澀,只是稍稍含了半口,她就蹙着眉緊閉着眼睛再不肯吞下。

鐘離隐無奈,想起書生總叫她秾秾,就低低輕喚了聲“秾秾。”

“乖乖把藥喝了。”

“秾秾……秾秾。”喚到第三聲的時候,總算哄着嬌氣的小姑娘把藥喝進去了。

喝完藥便要給傷口上藥,否則再晚發了膿就難以處理了。

前面只是稍稍掀開衣裳查看傷口,現在卻要親手給她塗藥。

男人脫下自己的外袍攏成一圈遮擋,以防止這沒有半點遮掩的牢房外面的視線。

懷中少女環在他的懷中,擦藥前,他靜默地看了她的臉數息,忽而俯下身子,在她耳邊輕輕道:“按理,我看了你的身子,應當娶你為妻。”

“然而我不知是夢,還是現實,在夢中我無法娶你,在現實,你是他人的未婚妻,我不過是借他之身的一縷游魂,亦不能娶你。”

他輕嘆一聲,“得罪了。”

然後輕輕地脫下她的衣裳,在每一道傷口處細細地塗抹藥膏,不錯過一絲一毫。

待擦好後,才将她衣裳穿上。

轉身時,看到桌上的吃食,那個獄卒是個識相的,買來的吃食是肉糜粥和幾個饅頭,他将少女抱在懷中,生疏地拿起碗和湯匙,要喂她吃下。

但少女蹙着眉頭,怎麽也不肯喝下。

他只好用大掌在她背脊沒有受傷的位置輕撫,這是一種醫學上安撫人的手法,他從軍醫那裏學來的,據說在人驚恐不安之時,在背脊處從上輕撫到尾脊骨的位置,可大大緩解,安撫人心,女子比男子更加受用這樣的手法。

鐘離隐之前沒試過,輕撫兩三下後,見她的眉眼果然松弛,神色變得安靜乖巧很多,不由輕笑一聲。

後面再喂粥,總算喂得進去。

鐘離隐從睜眼到現在一直忙着伺候懷中的小姑娘。

幫她擦藥喂粥,弄完後自己已經一身狼狽。

他将少女放在床上,蓋好被子。

招來先前那個獄卒,那個獄卒站得遠遠的,像是不太敢靠近,“大、大爺何事?”

鐘離隐皺眉,“為什麽把她抓起來?”

獄卒搖搖頭,“小的也不知,聽說是上面大人吩咐的。”

“上面大人是何人?”

“上面的大人自然是知府大人,這裏是知府衙門啊,您今天親自來擊鼓敲開知府衙門大門的,才把自己送進來,您忘了?”

鐘離隐稍微理清楚了現狀,他所附的這個身體跟之前受傷昏迷中所附的書生是同一個,區別在于之前他只是用書生的眼睛感官,無法驅使身體,但現在第二次已經能使用書生的身體。

書生的未婚妻不知為何被知府關進大牢,書生為了救未婚妻,把自己也送進大牢來。

他雖不知書生的用意,但也能想到,一個沒有背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是不可能抗衡一城之府,也就是說,現在書生和床上躺着的少女,幾乎兇多吉少。

只是不知知府抓人的用意。

抓這樣一個貌美嬌弱的少女,既不存侵占之心,又是為什麽?

可惜他一個常年在外駐守領兵的粗人,想不明白其中關節,如果是竺情,只要一眼就能理清緣由,甚至能輕巧把小姑娘救出去。

而他只能用武力。

只是他現在所附的書生身體比常人還要瘦弱一些,無半點內力,就算內裏是他,也無法懷裏抱着一個人一路越獄沖殺。

只能靜觀其變。

他随口吃了饅頭喝了清水填飽肚子,就在床邊坐着,守着人。

乃至夜半時分,書生這個身體終于撐不下去了,他就算有再強大的意志力也頂不住,在床邊沉沉睡去。

意識消失前,心有憂慮。

深夜時候,塞外邊境元帥大帳內,躺在床上的男人醒來。

這段時日,他一直在養傷,平常不及打理的胡子也被侍從刮了個幹淨,露出一張刀削斧刻般棱角分明的俊臉。

這張俊臉,自睜開眼睛後,就一直眉頭緊鎖,不曾展顏。

他擡起自己的手掌,手指輕撫,是夢還是真?

這種時候,倒希望是夢了,若是夢裏,情況再壞也不會是真的,若是現實,那個書生和……秾秾,是在何處?被何地的知府所關押?

也不知道書生醒來,能不能護住自己的未婚妻。

瑜生沒有醒來,天亮前天子來了一趟。

見到床上躺着的少女受了鞭傷昏睡,好在書呆子也沒有那麽沒用,幫未婚妻上好了藥,身上也沒有發熱,他松了口氣。

伸手在她臉頰上輕撫,“再安心等等。”

等他的人到了雲州府就救他出去。

他不但吩咐丞相等人派人來雲州府暗查暗訪,且自己私下命自己的暗衛拿着自己的令牌來雲州府救人,這是為了防止手底下那些官員辦事不力,拖拖拉拉,誤了救人。

只是暗衛速度再快,也至少要今秾撐上十天半個月。

他将少女的手握在掌心裏,看着她的臉,小手冰涼,臉色蒼白,心中一陣煩悶。

書呆子可太沒用了些!連自己的未婚妻都保護不好,算什麽男子漢?

天子也沒能待上多久,就被太監叫醒了,伺候他上朝……

天子黑着臉,被太監伺候着穿衣,想把太監抓去砍頭的心都有了。

太監戰戰兢兢脖子發涼,雙手顫抖,也不知道為什麽,天子醒來臉色就黑得吓人,莫非是打攪他好夢了?

天子去上朝了,心裏還是惦記着牢房裏的姑娘,那個雲州府知府狗膽包天,竟然敢動用私刑。

他前幾年下過一條律令,在沒有證據的情況哪怕是為了查案都不能動用刑罰,這是為了防止屈打成招的冤案,沒想到那個知府膽子這麽大!

丞相擡眼,看天子臉色。

黑沉,隐藏着一絲焦躁。

雲州府出事了?還是雲州府裏叫秾秾的姑娘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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