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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1章 第 31 章
自晌午回到東廠之後便開始忙碌, 直到深夜,解衍與白惜時才一起回到了府宅之內。
期間,男子言行如常, 知他不想提及魏廷川之事,白惜時亦沒有強人所難。
月洞門外, 目送廠督進了主屋的院子,解衍支走亦步亦趨跟于身後的家厮,繼而熄滅手中的燈籠, 置身于一片靜谧黑暗之中,擡手, 擋住了那一輪剛剛從層雲中冒頭的月光。
長舒一口氣,男子閉上眼, 近乎享受着這被暗夜包圍的感覺。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緩然睜開漆黑的眸, 當天邊的最後一縷清輝再次被烏雲遮擋,男子的眼底也越發幽暗起來。
解衍擡步, 回到了自己的院落。
邁進房間, 走至桌邊, 他點燃了一支燭臺,繼而第一件事,便是去找他前夜尚未完成的那件木雕。
鋒利的刻刀一下一下劃過木頭,留下深深淺淺的印記,卻也能夠撫平他今日強行壓制下去的起伏。
一件木雕終于完成, 解衍吹去浮沫,将它拿在手中對着燭光, 欣賞着那一只栩栩如生的小麒麟,半晌之後, 揚起了唇角。
拂了拂身上的衣袍,他舉着燭臺,起身走至銅鏡之前,繼而将那只小麒麟置于自己的香囊上,遮住了原有的山羊圖案,男子望着鏡中的自己,滿意的将那只香囊擺正。
他這人,做事就喜歡做到極致。
讀書要讀到最用功,練武也要日日磨練,既然是當替身,那便也要像個樣子——替代到底。
魏将軍不知珍惜廠督心血,那就正好給他機會,盡力而為。
取魏廷川而代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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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惜時近來尤為忙碌,也刻意想要變得忙碌一些,因為一忙碌,許多不該想的事情便也無暇顧及。因而當聽聞冀中匪患猖獗,她立即請纓,向皇帝禀明願帶領東廠前往剿匪。
前往冀中一來一回至少也要大半個月,等再回到京中之時,魏廷川訂婚之事應該也籌備的差不多。
誠然,白惜時一再告誡自己要接受釋然,替魏廷川高興,但當有離京的機會出現,她還是毫不猶豫選擇了離開。
她想借此短暫的逃避一段時日,也給自己片刻喘息的機會。
只是沒想到,這次出任務,皇帝會讓錦衣衛與東廠同行。
不知是這群山匪比自己想象的還要難以對付,還是皇帝存了叫他們互相監督之意,畢竟在外人看來,東廠與錦衣衛,仍舊不合。
出發的當日,一行人分為兩批,白惜時、解衍、滕烈等人着便服,先行前往冀中摸清地形,了解形勢,元盛、馮有程則稍後,帶領大部隊等待消息進行包抄和集中剿滅。
出發的時候,千闵煞有介事,在蔣寅耳邊提醒了一句,“廠督近來頗為嚴格,告訴你那幫錦衣衛兄弟們說話行動都注意點。”
蔣寅側頭,“怎麽回事?”
千闵,“我也不知,不過廠督不是遷怒之人,反正只要把差事辦好,應該就出不了錯。”
蔣寅聞言點了點頭,步伐一轉,回去就将此事告訴了指揮使。
頗為嚴格?
滕烈掀開車簾,看了一眼正在同步行進的馬車,男子眉心微蹙,指尖在身前的案幾上一下一下地敲擊着,若有所思。
白惜時一路上都在處置公務案冊,除了話比平常要少些,于旁人看來其實并沒有什麽不同。
但案冊總有處理完的時候,路程之中又難免枯燥乏味,因而後半段便有了大把時間供白惜時走神發呆。
一走神,便又會想起一些不該去想之事,白惜時煩悶之餘,想要找點事做打發時間。
當天傍晚,在衆人用飯的集鎮上,白惜時于街角找到了一間小書攤上,并在老板熱情的推薦下買了兩本閑書,翻開一讀倒是有些趣味,至少,能讓她不要一直陷于那種莫名失落的情緒之中。
因而白惜時開始看書。
起先廠督看書衆人也沒有察覺什麽異常,直到蔣寅看見那書皮封面明目張膽的兩四個大字,瞳孔一震,猶豫再三,還是試探着問道:“廠督,這書買來可是為了咱們到時候喬裝改扮,混淆那些山匪視聽?”
白惜時聞言,莫名其妙看了蔣寅一眼,“不是。”
“……”
那就是單純的喜歡看了!
蔣寅的表情瞬間有些崩壞,一時不知如何看待,百思不得其解之際,只能尋求共鳴轉頭去瞧指揮使,果然滕烈此刻的臉色也不大好,一雙漆眸定格在白惜時手指捏着的書冊之上——《我與寡嫂》。
片刻之後男子移開視線,冷冽的神色之中隐含着些複雜,繼而側頭閉了閉眼,當作什麽都沒看見。
這個時候解衍安排妥當當晚的食宿,亦從客棧之內走了出來,發現廠督正于馬車旁看書,不欲打擾,于是走至他的身側,同樣望向頁面上的文字。
望得久了,白惜時自有察覺,其實滕烈、蔣寅的反應她亦有所感知,只不過我行我素慣了,不予理會。
錦衣衛管天管地,也管不到她愛看什麽樣內容的書。
猜測解衍這種正經讀慣了四書五經的,亦會對她看這樣的雜書頗有微詞,因而白惜時轉過頭去看他之時,語氣也算不得好。
“怎麽了?”
“沒有。”
解衍卻一搖頭,繼而神情專注望着書中的文字,與她一起探讨起其中情節,“屬下只是覺得與那位過世的兄長相比,他的嫂子确實與這位書生更為合适。”
“唔~”
解衍的回答倒是有些出乎意料,白惜時思考片刻,認同地點了點頭,“就是這書生太過急于求成,忘了欲速則不達的道理。”
解衍聞言笑了起來,“對,欲速則不達。”
……
原本只是廠督一人看書,尚且沒有那麽引人注意,現下好了,兩個姿容出衆的男子一起,對着一本《我與寡嫂》認真研讀,想要不那麽惹人側目都很困難。
蔣寅活像是見了鬼,瞧見千闵面色如常路過,忍不住叫住他,“你們東廠上位手段如今已經這般刁鑽了嗎?還要陪廠督一同看這種奇書探讨個中情節?”
千闵,“……也沒有這種硬性要求。”
“那探花郎為什麽看?”
千闵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廠督幹什麽他都捧場。”
“那你豈不是要被他比下去了?你別忘了,你才是廠督的心腹。”
“那我能怎麽辦?這種背德的書我是真看不下去啊!”
千闵家上頭有兩個兄長,也都娶了親,這種書叫他,叫他如何入眼?
蔣寅帶入自己,慨然一嘆:“……也是。”
到了晚間用飯的時間,客棧內人流不少,白惜時起先仍在垂目看書,直到飯菜都上齊,他才将那本《我與寡嫂》合起,随手放在桌面之上。
然而剛端起碗筷吃了兩口,卻察覺坐在自己左側之人,不動聲色出手,将她那本起初封面朝上的書,翻了個面,繼而遮擋住了上頭的書名。
滕烈此番動作極其自然,甚至選擇在白惜時伸手夾菜的時候進行,顯然,并不想引起他的注意。
但白惜時還是注意到了。
她不僅注意到了,還停下動作,看向滕烈。
白惜時本來就覺得不大理解,此間客棧不大,只有四方形的四人桌,本來她、解衍、千闵坐起來寬寬敞敞,滕烈、蔣寅分明可以帶着錦衣衛另開一桌。
但這兩個人就這麽自然而然地走至桌邊,叫小二加了個凳子,坐了下來。
坐下來便也罷了,既然說好了合作,她也不至于趕客。
但幹涉她,便不行。
其實滕烈此番動作可大可小,平常白惜時很可能一笑了之,但極不湊巧,正好她近來心緒不佳,頗為喜歡較真。
将筷子扣回碗沿之上,白惜時面露不愉,“指揮使若是覺得看不慣,大可以換一張桌子,不用委屈和咱家坐在一起。”
滕烈繼續吃飯,當作沒聽見白惜時說話。
見男子不理不睬,白惜時更為不悅,加重了語調,“滕烈。”
直至此刻,男子才像是有了反應,擡手将筷子擱于一旁,坐于桌前滞了片刻,正當白惜時以為他要離席而走之時,滕烈目不斜視,伸手又将書本給她翻了過來。
正面朝上。
白惜時:“……”
他什麽意思?
白惜時盯着滕烈,覺得這個人實在奇怪的很。
盯得久了,滕烈吃飯的動作也越來越慢,最後終是側眸,與白惜時對視了一眼,繼而喉嚨不适般的清了下嗓音,他微擡下巴,示意了眼對方尚未動過兩口的飯碗。
“書給你還原過來了,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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