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第096章 第 96 章

原巡撫陳越被問罪斬首後, 新任巡撫已到達遼東,解衍此次前來便是奉命送新任巡撫赴上任,兼代傳達天子撫慰前線将士書。

按例, 巡撫屬封疆大吏,由四品以上官員會推後, 天子親自任命,巡撫到地方赴任亦由吏部高級官員陪同,但這次天子選中的是解衍。

很明顯, 皇帝有重用培養之意。

解衍的騰鑲左衛應當不會再持續太長時間。

對于這一結果,白惜時自然替他高興, 解衍本來就應當回到他該去的位置。

滕烈養傷期間,白惜時與郭明與新任巡撫做了事務上的交接, 待到一個月後,滕烈基本痊愈, 一行人也開始陸續收整行裝,準備回京。

一晃幾個月過去, 來時風雪飄搖, 此時已是春暖花開。

收整行裝這種事白惜時本欲親力親為, 但收拾到一半,解衍掀簾走進營帳,見白惜時忙活的額上起了一層薄汗,很自然的接替了白惜時手中的活,并塞給了她一袋核桃。

白惜時回到案幾前坐下, 問他,“哪來的?”

“方才與巡撫一同回城, 路上買的。”

聞言“唔”了一聲,白惜時一邊看着男子将箱籠歸置整齊, 一邊砸開核桃,開始剝核桃肉吃。

既然解衍願意代勞,她自然樂得輕松。

吃着吃着,見他動作利落,速度也快,想着等日後解衍穿回那一身官服,應當不會再有那麽多機會進入內廷,白惜時突然調侃了一句,“不知解大人日後身居高位,可還能夠這般不辭辛勞,替咱家分憂。”

解衍聞言,看了眼白惜時,遼東大局已定,近來事務少,白惜時已與他玩了多日類似的橋段。

有時候她是監軍,他是被監軍看上的軍中小将,不能表現的順從,需得寧死不屈。

有時候她是良家女子,他是強取豪奪的外派京官,她也寧死不屈。

總歸白惜時一通“亂花漸欲迷人眼”的言行舉動,解衍前兩次宛若開了什麽了不得的眼界,但後來才領會到一旦到動真格的,結局都是寧死不屈。

解衍要屈她也不會讓他屈,還會得到一通代入不合理的點評。

白惜時這會子看上去又有趨勢,解衍便配合的回了一句,“替掌印分憂是屬下分內之責。”

白惜時一點頭,又送了顆核桃仁入口,“這忠心表的不錯,什麽憂都能分嗎?”

解衍一邊幹活一邊順着她往下說,“能分,公事私事屬下皆可。”

“哦?”白惜時:“重點說說私事。”

解衍将箱籠最上頭一層鋪滿,再合上箱蓋,直起身後停了一會才轉過身來往回走,一邊放下卷起的袖子,一邊俯身雙手撐在白惜時兩側,對準白惜時的唇親了一下。

“就像這種。”

說完,男子摸了摸她的頭發,又繼續去收整剩下的随行物品。

……

怎麽像哄小孩似的?

有些敷衍。

下意識抿了抿唇,白惜時又砸開一個核桃,一邊吃一邊去觀察解衍,沒有任何不對,但她還是感覺解衍有心事。

即便言行舉止均無懈可擊,但二人相處久了,白惜時知道解衍善于僞裝,畢竟誰能想到這般清隽溫潤的男子,本質上是有些陰郁的。

他一直在等解衍對她開口,但很顯然,解衍沒有要說的打算。

這麽多日他也不覺憋得慌!

眼見男子又将另一個箱籠打開着手開始收整,白惜時拍了拍身上的核桃碎屑,瞅準時機走過去,一伸手将打開的箱籠重新合上,繼而,坐了上去。

解衍看向她,“掌印?”

白惜時:“你有心事。”

解衍不語,正待搖頭,白惜時又問:“心事可是因為咱家?”

解衍:“……不是。”

“真話?”

“真話。”

如此反倒開始叫白惜時好奇,其實原先她有了些猜測,猜測解衍的心事是因自己那日對滕烈“生死之交”的評價。

解衍沒被父母、解家之人堅定的選擇過,親生父母将他過繼,繼母在夫君病故後亦抛下了他與妹妹,那個時候親生父母又已和離,各自重新嫁娶,解衍與謝柔雲進退兩難。

妹妹可以哭,可以害怕,但是他不能露怯,他要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機會讓自己和妹妹在解府有立足之地。然後他做到了,成了解家後輩中當之無愧的第一,但一切在解家轟然倒臺之後又被打回原形。

流放路上,解家還是拿他當外人。

如此經歷造就了解衍在親密關系建立上的困難,他看似好相處,卻實則難以與人建立親密關系,但一旦建立了,也比旁人偏執,雖然他很少會表露出來。

白惜時自以為将解衍剖析的十分透徹,也足夠了解他,但解衍眼下卻告訴他“不是。”

“那是因為什麽?”白惜時問男子。

解衍緘默依舊,顯然不欲告知對方。

白惜時等了一會,起身,“罷了,不想說便不說。”

既然這個心結與她無關,她亦不欲強人所難。

但就在二人擦身而過之際,男子還是擡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然後就這樣在男子晦澀的目光下,白惜時得知了解衍近來的困擾。

起初确實有一部分原因出自滕烈,但不至于叫解衍到有心事回避白惜時的地步。

症結是在解衍自己。

自白惜時那日與他開啓那些類似巧取豪奪的橋段後,逐漸的,解衍竟生出一股執念,他開始起了真的要将白惜時強行控制在身邊的執念,也開始做各種稀奇古怪的夢。

禁锢住她,不允許她看別人想別人,眼裏只有自己。

他直覺這種傾向不對,也危險,亦知道此種執念不能再加深,所以再面對白惜時開這樣的玩笑,會開始回避。

白惜時聽完,眨了眨眼,“就因為這?”

“是。”解衍慣不會拒絕白惜時,但這次還是開了口, “所以掌印日後還是不要再……”

繼續那樣的橋段。

理智告訴他當克制尊重,所以每次白惜時說停,他便會停,但內心深處有一種原始的本能在驅使着他,做一些白惜時可能會覺得不太尊重她的事。

白惜時:“所以你夢裏,我是什麽狀态?”

解衍本不欲回答,但在白惜時的催促下,答了一句,“……寧死不屈。”

“……”

長時間的一段沉默,白惜時與解衍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白惜時是在反思自己,說到底是她給了解衍一些刺激和誤導。

她又不是貞節烈女,面對解衍,當然也不是真的寧死不屈。

白惜時:“你每次夢醒後,是什麽感受?”

聞言,解衍又看了白惜時一眼,“……忏悔。”

白惜時抿唇,做一副嚴肅狀,努力不要讓對方看出來自己有些想笑。

兩個人的親密關系止步于親吻,一個月來沒有更進一步,究其原因确實是白惜時覺得還不是時候。

但她為什麽去和解衍開那樣多的玩笑?不是閑的,無外乎她也是喜歡面前這個人的,喜歡就會想要靠近,白惜時同樣不能免俗。

不過遼東大營人多眼雜,随時都有可能像郭明那日般通傳一聲就要進來,她身份特殊,不想在這種時候冒風險。

所以撩撥歸撩撥,常以“寧死不屈”收尾。

說到底,大概是她類似若即若離的态度叫解衍并不知曉,其實他已經是她堅定的選擇。

但白惜時又确實不準備就這麽告訴他,至少不是現在,她這個人還是有些在乎儀式感的,總得等到一個氛圍還不錯的時候。

不過不告訴他,亦不等同于讓解衍“忏悔”,再說這有什麽好忏悔?如果他忏悔,那她是不是也應當忏悔?

解衍與白惜時說完,此刻已重新去歸置行裝,等拿着一疊衣物過來準備放進箱籠,發現白惜時又坐了回去。

人壓在上頭,箱蓋打不開。

解衍看了她一會,見白惜時沒有要起身的跡象,她坐于左側,男子試着從右側擡起箱蓋,将衣物塞進去。

但剛擡起一個邊,白惜時便支着身體伸過手來,很快,又将擡起的縫隙按了回去。

她坐在箱籠之上,就這麽好整以暇地望着解衍。

“掌印。”男子的聲音有些低,概因白惜時眼下這般姿勢對他來說也是一種誘惑。

“咱家困了,想要睡個午覺。” 就像沒聽出他的變化,說着白惜時從箱籠上起身,走出幾步,又回頭對解衍道了一句,“進來替咱家更衣罷。”

說是更衣,但解衍只幫她褪下了外袍,剩下的便看着白惜時動作,沒再貿然幫忙,不過到了後來,男子垂下眼,連看都沒有再看了。

身上仍是那件常穿的白色寝衣,只不過卸下了束縛,白惜時走到解衍面前,停住,“為什麽不敢看我?”

解衍擡眸,白色的寝衣不是很厚,有點透光。

喉頭一滾,解衍又移開了視線。

見狀輕飄飄看了他一眼,白惜時沒再說什麽,轉身躺進了床榻之內。

“被子有些冷。”片刻後,她評價了一句。

解衍:“……可要去為掌印加些炭火?”

“你若是覺得眼下要做的應當是加炭火,那便去加。”

白惜時沒有反對他的提議,翻了個身,以背對着解衍,合上了眼。

一室安然,過了不知道多久,久到白惜時确實生出了些困意,這時候身後傳來一陣悉索之聲,繼而,被子被掀開一角,床榻微微陷下去半邊,多了一個人躺進被中。

很快,白惜時被人從後環住,一片炙熱結實的胸膛貼向她的背。

白惜時側過頭,打量了他一眼,“怎麽沒穿上衣?”

解衍:“我以為掌印會喜歡。”

白惜時“哦?”了一聲,“你難道不知咱家不喜人妄自揣度我的心意?”

“那掌印便直接告訴我不喜。”

男性的氣息密不透風的包裹了過來,他抵上她的唇,鼻尖相觸,“說。掌印只要說出口,屬下便退開。”

稍稍推了他一下,白惜時翻了個身,改為面朝向解衍。

沒說喜歡也沒說不喜,反倒是一只手就這麽撫上了男子的肌理,緩緩游移,手感不錯。

解衍垂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深邃的眸子不再見往日清透,墨色漸濃。

然而就在男子想要再一次欺身吻過來之際,白惜時卻伸出一根指,率先抵上他的唇,“這是在遼東,不可太過。”

解衍聞言,平複了片刻,繼而修長的手指沒入她的發,點了點頭。

但白惜時得此允諾,手指仍沒有撤去,解衍望進她漂亮又攝人的一雙明眸。

白惜時靠近,“允許你先親其他地方。”

話音剛落,掌心心下的肌肉瞬間緊繃,解衍聲線亦帶着啞,“掌印指的……是什麽地方?”

輕挑了下眉,又蜻蜓點水般吻了吻男子的唇角,白惜時眼尾微微上勾,“自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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