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第101章 第 101 章

不知是不是白惜時那句“尋新歡”的言語起了效果, 解衍當天中午便去了太醫院,請禦醫對傷口重新清理處置和縫合。

他亦向天子和衛所告了假,沒有再去當值, 皇帝得知後不僅應允,還禦賜了好些補品下來, 所有人也都知道解衍此次護駕有功,待這幾日行刺之事處置完畢,應當就要論功行賞。

解衍在堂中也自會有新的安排, 絕不再只是一個禦前侍衛。

對于這位朝堂新貴,許多人都開始想要認識結交, 甚至那些原先诋毀嘲諷過他的,也換了副和善的模樣嘗試緩和關系, 結果衆人一尋到府邸,才發現他此刻仍借住在司禮監掌印的府中。

有人開始抓住機會向他示好, 甚至隐晦告訴他可以不用再“寄人籬下”,自己家中正有一空置宅院, 在解衍置辦好府邸前可以借于他居住。

一時之間, 解衍好似又回到了初中探花郎時的風光, 各式各樣的人又重新圍了過來,但男子應付起來只覺不甚其擾,為圖清靜,第二日便搬進了宮中衛所養傷。

董飛當值回來,看見倚在床頭看書的男子, 甚是稀奇,“解兄你也真是個怪人, 家中不住,養傷還能養到宮中來。”

說罷又想起近來傳聞, 粗粗的眉毛皺了一皺,“可是在掌印府上住的不那麽順心自在?”

近來不知為何外界傳起了一陣流言,說是掌印對解衍受聖上賞識,即将脫離自己掌控不滿,那日在殿前便直接給了解大人臉色。

更有人揣測解衍當初留下白惜時府上只是不得已而為之,眼下終于守得雲開見月明,恐不會像往日那般對白惜時言聽計從。

甚至要報這幾年的折辱之仇也未可知。

畢竟大家都知道,當初是白惜時強将解衍的親妹妹納入府中。

董飛覺得報仇倒不至于,解衍和白惜時的相處他不是沒見過,絕不是互相仇視的關系,相反解衍對掌印還很上心,事事考慮周全。

但掌印确實又對解衍管束頗嚴,所以董飛不确定外頭的傳言究竟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沒有。”解衍合上書本,擡頭,“董兄為何這般問?”

男子說話從來都有一種讓人信服的力量,董飛很快揮揮手,“哦,沒什麽,都是外面瞎傳。”

解衍聞言沒再說什麽,繼而看了眼外頭黑下來的天色,起身,像是準備離開。

董飛:“這麽晚了,解兄要去哪?”

問完又恍然大悟,覺得自己多餘一問,解衍還能去哪?肯定是去司禮監。

他就說掌印管解衍管得嚴,連受傷禦前都告了假,沒想到還要去司禮監,反正董飛覺得解衍這份事業心他是比不了,知道的他是去司禮監侍候掌印,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金屋藏嬌會什麽大美人去了。

這般的風雨無阻。

不過掌印長得,好像也确實符合……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董飛渾身一抖,不要命了!連掌印都敢胡亂臆測亵渎!

解衍走在去往司禮監的路上。

他進宮确實不光為了躲避那些登門之人,更多的是為了見白惜時。他知道能夠這般自由出入宮廷的時日所剩無幾,更加不想浪費,何況白惜時還說了那麽一句“另尋新歡”之語,每每想來,心中郁結。

雖然他知白惜時其實是在另類的表達關心,勸他惜命。

但并不妨礙還是郁結。

解衍到的時候,白惜時果然已經回來,見着解衍也不意外,只微一蹙眉,“你這般于衛所與司禮監之間往返,不如在府中好好将養。”

解衍:“府中近來有所不便。”

聞言頓了頓,府上的情況她自然知曉一些,解衍的禦前侍衛應當也幹不了幾日了。

白惜時遂改了口,“我這還有幾本折子,你先去沐浴擦身,記得傷口不要碰水,一會結束幫你上藥。”

“好。”

解衍如今對司禮監已算熟門熟路,大小太監見到他也都見怪不怪,都知道他是掌印的絕對親信,不過解衍倒是颠覆了一些他們對親信的印象,沒見過這麽風光霁月的親信。

按理說文臣出身,又願意與司禮監掌印形隐不離,必定對權勢對向上爬有所求,但解衍看上去又實在沒那麽功利。

每日來就像是真的只想見見掌印,叫人實在摸不清究竟是個什麽路數。

不過必定是掌印很受用的路數便是了。

入夜時分,白惜時忙完一日政務,插上暖閣的門栓。

從盥室中走出後,用一根簪子随意将半濕的長發挽起,側坐于羅漢床邊,示意解衍将傷口露出來。

看到被線縫起來的猙獰傷口,白惜時上藥的手頓了一下,解衍是一個從裏到外都很幹淨之人,身上也幹淨,如今側腰多了一道這樣的傷口,顯得尤為突兀。

動作下意識變輕,但只塗了兩下,男子就避開了,想要接過她手中的藥瓶,“我自己來。”

白惜時擡頭,“咱家下手很重?嫌我塗的不好?”

“不是。”解衍欲言又止。

“那你躲什麽?”

“坐過來,還沒塗完。”

白惜時屬于那種越挫越勇的性格,別人越覺得她做不好,她便會越努力,即便在這種小事上也一樣,因而這次下手便更加輕柔,最後還有樣學樣,模仿着解衍原來給她上藥的舉動,低頭往男子的傷口上吹了吹。

但這一吹,下巴很快被一只手握住,男子神色古怪,半晌道了句,“別吹。”

說完又将床頭那條薄毯拿過來,覆在了腿上。

一句“別吹”喚回了在遼東的記憶,這樣好像挺癢的,加之解衍方才那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動作,白惜時對解衍眼下的情況便有了猜測。

自遼東回來後,日日在忙,眼下叛黨清算已到尾聲,今日是難得的空閑。

知道,但亦故作不知,白惜時問解衍,“你很冷嗎?”

男子神色如常,“還好。”

“還好為什麽要蓋毯子?”

“……順手拿的。”

“但你流汗了。”伸出手指在他身上抹了一下,白惜時撚了撚手指,又去給解衍看。

男子見狀,望着白惜時不再說話,終于察覺到她的“故意為之”。

四目相對之下,白惜時一本正經,啧啧搖頭,“解大人真是人不可貌相,外界都說你清雅高潔,但我看來未必,受傷真是也沒耽誤你。”

“還是年輕氣盛。”

解衍不看白惜時了,改為去整理床榻準備睡覺,唯有泛紅的耳根微微顯露出了他此刻的窘迫。

白惜時等了一會,又問他,“你難受嗎?”

背對着對方,隔了半晌解衍才道:“……習慣了。”

聞言一挑眉,白惜時又看看那條薄毯,“你這樣說顯得我很不近人情。”

“睡覺。”

男子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說話間已半靠于床頭,薄毯亦換成被褥,但發現身側之人仍目光炯炯望向自己,最後伸手,覆上她的眼,“不要這樣看我,不說話,我就沒那麽難受。”

睫毛于掌心之下顫動,帶來一陣癢意,白惜時:“為何我說話你也會難受?”

解衍:“……要看掌印說什麽。”

像現在這樣說這些必定是會不大好受。

扒拉下他的手,遲疑思考間,下意識掌心貼着掌心比了下大小,繼而被男子扣住,十指交錯,變成了交握在一起的姿勢。

與此同時,白惜時擡頭,似是已經做好決斷,“……要不我幫個忙,給你管管?”

其實她亦有些好奇。

一瞬間,交握在一起的手指收緊,解衍目不轉睛望向白惜時,良久之後,喉結滾動,問了一句,“怎麽管?”

連着對方的手一塊提起,白惜時帶着即将面對新鮮事物的好奇,在他面前搖了搖。

……

一個時辰之後,燭火熄滅,一室黑暗。

聽見身側之人已經趨近平緩的呼吸聲,白惜時默默從被褥中伸出手,欣賞了那麽欣賞。

這已經不再是一只未經人事之手,因為它,男子蹙眉、閉目、仰頭,喘息……

起先的适應過後,解衍再睜開眼,清隽褪去,墨色的眸子只一瞬不瞬盯着白惜時,道了句,“看我。”

解衍很少用這樣的語氣跟她說話,繼而當白惜時擡頭望過去的時候,後頸很快被握住,男子的氣息鋪天蓋地襲來,唇舌均被另一個人侵占。

後面就越來越混亂,本意分明是給解衍幫忙,最後她像是也受到了感染,變得不是那麽像自己,衣衫墜落,發簪被他抽去,青絲滑過肩頭……

要不是顧及解衍身上的傷,白惜時其實不知道最後會進展到哪一步。不過即便只是這樣,已經足夠讓她二十幾年來貧瘠的閱歷受到洗禮,解衍果然符合她當下的所有審美。

多招人啊,特別是他身上還有傷,主動權基本掌握在她的手中。

仰頭的弧度,喘息的聲音她都喜歡,強勢的喜歡,溫和的喜歡,結束後給她一遍遍耐心擦手的也喜歡……早知道是這樣,她去遼東前就應該适當給解衍幫幫忙?

亂七八糟想了一堆,最後困倦之意逐漸襲來,白惜時才翻了個身,緩緩合上眼。不過不知是不是她的動作驚動了男子,片刻之後,一個人從後頭覆了上來。

眼下已是初夏,白惜時停了一會,回頭問他,“你不覺得這樣很熱嗎?”

“嗯。”男子半睡半醒間答了一句。

“很熱還這樣?”

片刻後,男子退開,同步撤去了環在她腰間的手。

不過撤到一半,又被白惜時制止,繼而拉回來打了個哈欠,抵擋不住昏沉睡意,白惜時合上雙目,“算了,就這樣吧。”

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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