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遺書
第053章 遺書
“你……不疼的嗎?”安室透忍不住問道。
“我又不是死人, 怎麽會不疼?”月見裏悠詫異。
安室透愕然,欲言又止地看他。
“難不成劃個口子還得跟小姑娘似的哭爹喊娘麽?”月見裏悠想想,又補充了一句, “小姑娘都不會哭, 上次看毛利小姐社團練習回來身上的淤青更嚴重。”
安室透郁悶地看了他一眼。
月見裏悠走到萩原研二身後, 看着他拆彈。
先是顯示屏, 拿起後露出下面的結構。
“幸好沒在車上裝水銀杠杆這種東西。”萩原研二說道, “不過……”
“不過什麽?”月見裏悠問道。
萩原研二的眉頭皺得死緊,剪刀從紅線轉移到藍線上, 剪斷,這才接下去說道,“看着挺簡單的,沒想到有不少陷阱。這玩意兒,一點兒都不簡單啊!”
“但是難不倒你的是不是?”月見裏悠笑道。
“我盡力。”萩原研二苦笑了一下,轉過頭, 認真地說道, “以防萬一, 你們去通知乘客盡量往頭部的車廂裏靠。然後告訴車長,如果最後10秒還沒有解除威脅, 就斷開最後一節車廂的連接。”
“萩原警官?”安室透驚訝地看着他。
“去吧。”月見裏悠擺擺手。
“可……”安室透猶豫地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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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見裏悠對他點點頭。
“好吧, 你小心。”安室透往前面車廂走去, 最後說了一句:“加油,萩原警官。”
萩原研二張了張嘴, 但最終沒開口讓他留下來。
他知道零肯定能拆掉這個炸彈, 但是降谷零沒提, 是不能在這裏暴露,還是……他相信自己?
随即, 他就想起一個問題:這麽多年沒有聯系,零知道他對炸彈ptsd嗎?還是零覺得,這種炸彈對他而言根本沒有難度?
“別想了,還有7分鐘,來得及。”月見裏悠說道。
“你怎麽不走。”萩原研二沒好氣。
“我不會走,我一直在。”月見裏悠轉身在空曠的長椅上坐下來,拿出手機發短信,一邊說道,“就算連接斷開,我也會在這裏的。”
“你!”萩原研二氣急。
“不想我死的話,就加油吧,萩原警官。”月見裏悠挑了挑眉,淡淡地說道,“正好,7年前也是我和你關在一起等爆炸,你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第二次的吧?”
萩原研二咬了咬牙,低頭去解析炸彈的構造。
不就是拆個炸彈嗎?如果是松田在這裏,一定會很不屑地說:就這種炸彈,我只需要三分鐘!
想着,他不禁“噗嗤”一聲笑出來。
月見裏悠納悶地看了他一眼,低頭繼續發短信。
“寫什麽呢?”萩原研二又剪斷一根線。
時間還很充足,穩穩的,慢慢來就行。
“遺書。”月見裏悠把手機屏幕怼到他眼前,理所當然道,“最後一秒就發出去,如果要死,起碼讓我告個白?”
萩原研二看了一眼收件人上“透君”兩個字,沉默了一下,才開口:“你現在往前走還來得及去親口告白。這個炸彈裏有測速裝置,時速低于60kg就會爆炸。也就是說,在連接斷開的兩三秒內就會爆炸,根本沒有十秒時間讓你跳車。”
“那你跟我一起走?”月見裏悠慢悠悠地說道,“幹脆別拆了,直接引|爆一了百了。”
“不行。”萩原研二搖頭,“這是東京都市區,線路經過的地方,幾乎都是最繁華的市區。爆炸的範圍不确定會不會對前方的列車或是周邊造成破壞,不能冒險。能拆就盡量拆除。”
“那你加油。”月見裏悠繼續低頭打字。
萩原研二咬了咬牙,打開了最後一層蓋板。
他的手漸漸變得穩定,只是蒼白的臉上,汗珠一顆顆順着側臉流下來,在地板上砸出一個個小水坑。
“放松點,就算要死還有我陪你。”月見裏悠安慰道。
“誰要你陪啊!”萩原研二擡頭吼了一聲。
月見裏悠眨了眨眼睛,似乎不太理解他為什麽這麽生氣。
“在警校的時候,我的洞察力就是數一數二的。”萩原研二忽然說道。
“啊?”月見裏悠心裏一跳,臉上卻不動聲色。
——他看出來了?可看出來的話,為什麽會是這個反應?
“七年前的爆炸,你的眼睛,除了畏光,還有其他問題吧?”萩原研二很肯定地說道,“或者說,不是眼睛的問題,而是腦震蕩造成的腦部神經損傷。”
月見裏悠握着手機的手一緊,抿了抿唇,沒說話。
“你表現得很好,這些年我見到你的次數也不多,還真沒看出來。”萩原研二冷笑,“不過,fbi也是夠廢的,這都能被你忽悠過去。”
“這不影響我工作和生活。”月見裏悠無奈地一笑。
萩原研二想說怎麽可能不影響,但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
他有什麽資格發火呢?總覺得很不識好歹,就是心裏憋得難受。
“習慣就好,也沒什麽不方便的。”月見裏悠微微一笑,“而且我也不是沒得到好處,這世上的事,都是有得有失。”
神經受損是真的,但與此同時起了變化的,是他的聽覺、嗅覺、味覺、觸覺都比正常人敏銳了十幾倍,他又有什麽好怨的。
“你……”
“還有不到三分鐘。”月見裏悠提醒。
萩原研二拆下螺絲,一聲冷哼:“放心吧,只剩下最後一根引線,斷開就好……”
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怎麽了?”月見裏悠問道。
萩原研二盯着炸彈底下的兩條引線,一頭冷汗。
應該只剩下一條線才對,另一根多出來的是陷阱!但是,兩根線從顏色到長度,完全一模一樣,連個心理暗示都沒有!
這是……讓人完全靠運氣蒙嗎?
就說好歹換個顏色,他還能看着自己喜歡的顏色剪呢。
顯示屏上的時間還剩下最後一分鐘,然後奔着往零而去。
“喂,悠。”萩原研二擡頭。
“嗯?”月見裏悠看他。
“左還是右?”萩原研二一臉認真地問道。
月見裏悠想了想,答道:“左。”
“哦。”萩原研二面無表情地拎起右邊的線。
“喂,你問我有什麽意義。”月見裏悠黑線了。
“我覺得你最近運氣很差,反着來或者還有一線生機。”萩原研二的刀口停留在引線上,卻穩定得紋絲不動。
“……”月見裏悠磨了磨牙,想說他運氣哪裏差了!一回日本就能遇到讓他心動的人,他運氣明明好得很!
“再等等……”萩原研二喃喃道。
等到最後10秒,車廂斷開的一瞬。
對了,皆大歡喜。萬一錯了,兩秒的差距,能讓爆炸源距離前面的車輛遠一點點也是好的。
幸好這一帶是綠地,行人已經被疏散了,爆炸影響應該能降到最低。
“20秒。”月見裏悠看着表說道。
15秒。
10秒。
只聽“哐啷”一聲,車廂的連接處松開,最後一節車廂明顯開始減速。
萩原研二閉了閉眼睛,毫不猶豫地合攏剪刀。
許久——
“沒、沒炸?”萩原研二擦了把冷汗,卻見計時器停留在00:08:35上。
“恭喜。你贏了。”月見裏悠挑眉。
萩原研二站起來,整個人都晃了晃,一把抓住了扶手才站穩。
“感覺怎麽樣?”月見裏悠問道。
“挺好的。”萩原研二對他露出一個笑容,“我現在手癢,想再找幾個炸彈拆一拆。”
“環狀線上還有五個,你可以讓松田君留兩個給你。”月見裏悠提議。
說話間,車廂在鐵軌上停了下來。
月見裏悠單手拉開車門,跳了下去。
因為沒有爆炸,13號列車也在前方停了下來,讓車上的人下車。
遠遠地,安室透順着鐵軌跑過來,跑到他們面前時,額頭亮晶晶的帶着汗水,眼神卻更閃亮:“怎麽樣?”
“完美!”月見裏悠朝他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太好了。”安室透也松了口氣。
“等等……”萩原研二看他們的模樣,總覺得不太對勁。
話都是挺正常的,好像是在為成功拆除了炸彈,解決了危機慶幸,但……為什麽他覺得是其他意思呢?
“這個……”安室透撓了撓臉,眼神飄忽。
“誰裝的炸彈?”萩原研二問道。
“犯人!”月見裏悠和安室透異口同聲。
萩原研二:……你們倆是不是覺得我傻?
“就是犯人裝的,記得抓到人後,口供裏別忘了寫。”月見裏悠義正嚴詞道。
“……”萩原研二牙癢癢的。
很好,炸彈不用說,是松田提供的才能這麽專業,剛才他倆還在調度室裏拉拉扯扯。不過這個計劃,必須要列車上有人配合,所以月見裏悠找了降谷零同謀。
裝炸彈的時機是月見裏悠先進入車廂的一瞬,所以用的是強力膠——還是那句話,降谷零如果不是同謀,他不可能沒看見!
後面的一唱一和都是在逼他……
“這不結果是好的。”月見裏悠嘆了口氣,“人生難得糊塗嘛。”
萩原研二也無語了,好半晌才笑出來。
不是不知道他們都是在為他好,但是……這個和那個是兩回事!
“那麻煩萩原警官善後一下?”安室透說道。
“怎麽?”萩原研二一怔。
“他手上的傷不輕,需要打破傷風,弄不好得縫針。”安室透的表情嚴肅,“那是拿手術刀的手!”
萩原研二瞪大了眼睛:所以你居然是真傷?
月見裏悠坦然回望他:我可沒把你當傻瓜。
這出戲,針對的是人心,只要有一處不真,就毫無用處。所以,從頭到尾,全部都是真的。
傷是真的,炸彈是真的,生與死的危機,全是真的。
最多,就是他口袋裏放着另一個控制器,在萬一的情況下,可以随時停止炸彈的倒計時。
至于最後那兩根一模一樣的引線,這可不關他的事,一看就是松田陣平的惡趣味。不過他敢保證,這兩根線,無論剪哪根都能停止爆炸,沒什麽區別。
萩原研二沉默了一會兒,朝他伸手:“你的手機給我一下。”
“幹什麽?”月見裏悠一怔,雖然不解,但還是把手機給了他。
萩原研二拉過他沒受傷的那只手,摁指紋開機,然後噼裏啪啦一陣操作,關機丢回給他:“好了。”
“你做了什麽?”月見裏悠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你辛辛苦苦寫的‘遺書’如果沒給當事人看見,豈不是真情實感白寫了這麽多字?”萩原研二笑得陽光燦爛,“我幫你發給本人了,不用謝。”
“啊?”月見裏悠目瞪口呆,随即,僵硬地轉身。
安室透拿着手機,不知道看到了什麽,臉上的表情精彩紛呈。
“……”月見裏悠只覺得頭皮都要炸開了。
——遺書這種東西,不就是因為對方看到的時候自己已經死了,所以什麽都可以寫,反正沒法再社死一次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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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