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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今天難得下了好大的雨,暑氣被短暫地沖刷走。

但是何明風還是不在家。

有一瞬間趙燕都想收拾行李回文山算了,他怎麽就這麽像個獨守空房的深閨怨婦,趙燕想不明白,他又怎麽了,又幹什麽讓何明風不高興的事。

他頭疼得整日集中不了注意力,一閑下來就是在猜何明風的心思,順帶反省一下自己。

總這麽耗下去不是個辦法,不管是因為什麽他們之間不可能永遠這麽僵持下去,除非他今天就收拾東西招呼也不打一聲走了,大大方方告訴他“老子難得伺候”。

但他又那麽喜歡他,趙燕說不出口也舍不得走。

他頂着雨騎着新買的騷粉色電瓶車去店裏找何明風,趙燕了解他這段時間不是收賬的時候,何明風也不愛去別人家玩,只有可能在店裏二樓消磨時間。

店外的芒果早就熟透了,長得矮的早就被過路的人随手摘下來,還好趙燕長得夠高,他踮起腳來摘了又大又黃的一個,拿在手裏沉甸甸的,他的心也沉甸甸的。

一進門透過簾子看到何明風在後廚忙着,鄒越航插着腰罵罵咧咧從二樓下來,看他衣冠不整的樣子估計是剛睡醒,在瞥見趙燕時他很虛僞地露出個笑,然後話也不說一句就往後廚鑽,就當沒他這個人一樣。

趙燕拳頭都捏緊了,上次趙燕想去後廚的時候何明風攔着他不給去,說他毛手毛腳地會打翻東西,憑什麽鄒越航就能進,有次他們去吃燒烤他開啤酒還濺了自己一身……他又比自己牛逼多少。

他聽着裏面模糊的說話聲,何明風還跟着笑了兩句,姜園從後廚出來看到了他,替他叫了聲何明風。

笑聲戛然而止,何明風語氣平平說了句知道了半天也沒見人出來,趙燕沉不下氣趴在櫃臺上支着腦袋往後面望,自己叫了他一聲。

“在忙。”趙燕從簾子縫隙看何明風透都沒偏一下。

還是不出來,趙燕有點喪氣了,他記憶裏的何明風脾氣很好,雖然嘴巴賤賤的,但從來沒有對他正兒八經生過氣。

想見的人見不到,不想見的人非要湊上來惡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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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越航樂滋滋地端着一盤切好的芒果,裝作随意的樣子放在櫃臺上:“你吃嗎?何明風切的。”

趙燕眼皮跳了跳,盤子裏連個叉子都沒有,怎麽吃?他用手抓嗎?唯一的叉子被鄒越航捏在手裏,芒果一口接一口。

看到趙燕手裏拿的東西,他不由地笑出來:“門口摘的?這個不夠甜,何明風也說吃起來酸酸的。”

媽的……

故意的吧?絕對是故意的!

他隔着櫃臺什麽都做不了,眼睜睜看着鄒越航吃完那盤芒果,對着他打了個飽嗝又大搖大擺地回去了。

那顆用來哄人的芒果留在了櫃臺上,門鈴一陣輕響,何明風躲在後廚通過簾子縫看到了趙燕往外走的背影,他難得有點迷茫。

想不通他跑過來一趟就是為了叫自己兩聲,其實他東西快洗完了,就是故意晾趙燕一會兒,他沒先到他氣性這麽大,何明風皺着眉糾結自己要不要出門把他喊回來。

鄒越航進來把盤子丢在池子裏,提醒他:“水滿了。”

何明風關掉水龍頭,看到水槽裏只有一只叉子,有點不太高興:“他沒吃?”

鄒越航冷哼一聲不說話,何明風明白鄒越航這是故意的了,還以為是趙燕不肯吃,他心裏送了一口氣,推了鄒越航一把讓他倒旁邊去不要擋着自己做事,嘴上哄着他:“你非要和他嗆,幹嘛把自己也弄得不高興。”

何明風的本意是這本來是他的煩心事,鄒越航為他出頭反而弄得自己也煩了起來,落在鄒越航的耳朵裏就有點多管閑事的意思。

他的臉快拉到地上了:“啧。”

何明風無奈地嘆了口氣:“好好好,我的錯,我說錯話了。你前兩天還問我有沒有空,晚上陪你去夜釣?”

鄒越航前幾天就喊着要去,何明風現在有時間了又趕上他沒空的時候,鄒越航摸着褲兜裏的煙:“今晚有事,你和你哥……”

何明風接過他沒說完的話:“随便吧,我真沒說你的意思,你別當真。”

鄒越航又不會和他計較這些,他倆在一塊玩了這麽多年也算是知根知底,鄒越航也沒那麽小氣因為這一句真和何明風生氣,他就是替何明風打抱不平,趙燕這個人什麽都不懂,尤其不懂怎麽疼人。

在鄒越航眼裏,趙燕就是個實打實的公子哥,想什麽就是什麽,一點也不會去考慮別人的感受或者想法,他自由得有點過頭了。

想當然的,他看中的所有事物都會對他妥協。

上次他背着何明風一個人出門旅游的事就讓鄒越航很不爽,對何明風的态度也斷崖式地冷淡下來,回來後又像個沒事人一樣,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解釋,就這麽理所當然地覺得沒人會計較。

還想着和以前一樣兩個人親親熱熱的一塊玩兒,他也不明白何明風是不是真的沒心眼,他都這麽過分了還不和他翻臉。

何明風受得了,但鄒越看不上也不慣着他的臭脾氣,他受不了!

在怎麽着何明風也算他家裏的半個人,替自己哥哥出個頭又怎麽了?!

“你去看他走沒有。”

鄒越航本來就氣,聽到何明風這樣說更他媽的氣:“……啧。”

他嘟嘟嚷嚷往外面望去,店裏面是沒人了,他的煙瘾比何明風還重,剛才摸褲兜就想抽了,但何明風不讓在店裏抽。

鄒越航打了個招呼往店外跑,剛點上煙吸一口偏頭就看到坐在門口椅子上的趙燕,這個椅子被店裏的一排花架子擋着從裏面是看不見外面坐沒坐人的,鄒越航也沒想到他被氣着了也沒走。

“給我一根。”趙燕語氣很淡地找他要煙,臉上簡直找不出一點剛剛要吃了鄒越航的痕跡。

鄒越航插着兜不理他,今天的雨是真的大,兩個人都穿着短袖,風一吹雨就被卷到屋檐底下,趙燕待了有一會兒了,整個人都是濕潤的。

趙燕也不說話了,他們就一站一坐不尴不尬地看着雨,冷風打頭鄒越航也冷靜了點,他就這種德行,脾氣火爆,見不到周圍的人受委屈。

在他眼裏。何明風就是一個特別脆弱,特別需要保護的人。

何明風看起來沒心沒肺,一遇到點事想得比誰都多,從趙燕去草原開始,他的狀态就一直不對,上次他在出租車上故意說出那種話,就是想看趙燕能不能和何明風說清楚。

估計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個星期有空沒空何明風都約他出來。

店裏又不是非得他幫忙不可,十次有九次鄒越航來找他都得上二樓。

想到這裏,鄒越航忍不住說:“你要是嫌何明風煩了你找個借口回文山,老在他面前晃你不嫌膈應嗎?他真的是個很記仇的人。”

“我沒有。”

他的聲音不大,鄒越航覺得沒什麽信服力:“你沒有?哼。”

“你只知道他一個人從十三歲長到十八歲,”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煙,辛辣的味道嗆進肺裏,“你知道爹媽做生意被人失手砍死,除了這些你還知道什麽?”

他的目光如同一顆子彈,兇狠不帶猶豫地射入趙燕的心髒。

趙燕除了這些确實什麽都不知道,第一次,他感到羞愧,這種情緒像是滾燙濃稠的岩漿,趙燕的耳朵發紅,眼神閃躲說不出任何的話來反駁鄒越航。

一支煙吸完,鄒越航也舍得分給他一支,他不清楚趙燕不會抽只是需要這個味道安撫自己,那支煙被點燃遞到趙燕嘴邊,鄒越航擡擡手示意他含着。

他看他沒吸,挑眉催促:“抽啊,你不是要嗎?”

趙燕沒說他不會抽,淺淺吸了一口被嗆得半天停不下來,他咳得難受,眼睛發紅,眼裏帶着不少的紅血絲,看樣子何明風躲着他的這幾天他也沒睡好。

樹葉被這場瓢潑大雨劈裏啪啦砸着,落下來不少的芒果,在水裏露出黃色的果肉,等這場雨過後,如果沒有被清潔工及時清理,它們會在高溫裏慢慢腐爛。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的人生順風順水,說句很不好聽的,少爺,如果你爸爸沒有死,你壓根就不會來這裏,而且這是你唯一吃過的苦。”

“他一個人走到現在很不容易,更何況真的要從法律上來講你也不是他的哥哥,那些童年的情誼支撐着他對你的依賴,所以他才會那麽輕而易舉地接受你,把你默認為他僅剩的、真正的‘親人’,不然你連他人都見不到。”

……他不是他的哥哥。

趙燕不可置信,局促不安地看着這場瓢潑大雨。

鄒越航說他不是何明風的哥哥,這幾個字他聽得明明白白,這時卻像是不能思考了一般,腦子轉不動、想不懂是什麽意思了。

他不是何明風法律意義上的哥哥……

為什麽他又不是呢?他一直苦苦糾結的東西,三言兩語就這麽輕易地被鄒越航打碎掉。

心跳得好快,溺水的窒息感湧上來,他要被大雨澆死了,也要難過得死掉了。

地板上出現兩滴水跡,趙燕不着痕跡地抹了下眼睛,眼皮發着微微地紅。

他真的一點都不了解何明風,他只是挂念他對自己好,趙燕自以為是的公主病讓他永遠過于自負,他的自以為是讓何明風為他傷心好久,也擔心好久。

……好混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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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服了……磨磨蹭蹭終于寫到了這裏(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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