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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黑雲翻墨, 狂風驟起。

不知何時,天空已經暗了下來,點點雨絲混雜在風中, 切切之聲不絕于耳。

“臺風快來了,先找個地方避一避吧。”

看了眼黑沉沉的天色, 諸伏景光眉頭微皺,決定盡快動身, 找到安全的地方躲好。

沒時間再浪費了,他們離總指揮中心太遠, 不可能在臺風登陸之前趕回去。這裏又是深山,周圍都是樹木, 臺風過境時,這種地方最為危險, 随時有可能被吹落的樹枝砸到。

讓花野井千夏和久谷绫奈在原地等一會兒, 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各自挑選了一個方向,約定十五分鐘後再回到這裏碰頭, 選擇出最優的躲避地點。

他們的運氣不錯,趕在大雨落下前,在一塊較為空曠的山崖下找到了一個淺淺的山洞,剛好夠他們四個躲進去。

前腳剛踏入山洞, 後腳雨勢便兇了起來。

天空中仿佛破了一個大洞, 大雨無休無止地落下, 連成一片片銀白色的水幕, 能見度大大降低。

期間諸伏景光又和總指揮中心聯絡了一回,将他們如今的坐标報上, 卻得到了一個不算好的消息。

由于臺風天氣影響,暫時沒辦法前來增援, 希望他們能為傷員簡單處理包紮一下,臺風過後,會立刻趕來将非戰鬥人員帶離現場。

時間緊急,他們沒辦法找到更好的藏身之所,這處山洞雖然能容納他們四個人,但靠近山洞口的區域卻不可避免地被大雨打濕,再加上那裏又是風口,根本沒辦法站人,只能一起擠在山洞的最深處。

聽到諸伏景光帶來的消息,花野井千夏和久谷绫奈還沒有什麽反應,萩原研二卻開始先擔憂上了。

“誰知道這臺風究竟什麽時候能過去,久谷的傷可不能再拖了,得盡快包紮好才行。”

好消息:戰術背包中包含了醫療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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壞消息:久谷绫奈受傷的地方有些敏感。

這姑娘也不知道咋想的,穿了一條單薄的長袖就非常勇地上了山,以上午的溫度來看,穿條長袖倒還能忍忍,可現在氣溫急劇下降,就穿這點遲早得凍出毛病來。

更關鍵的是,她受傷的地方在右側上臂,想要處理這裏的傷口,就不得不把衣服脫下來。

外頭的風聲越來越大,偶爾能聽見樹枝被刮斷的聲音以及大風穿過某些縫隙時發出的嗚嗚怪響,土腥味和着水汽萦繞在鼻尖,只有在這種極端天氣下,人才能真正感知到大自然無窮的偉力。

視線不經意般掃過一臉“無所吊謂”的花野井千夏,以及坐在她身邊正可憐巴巴望着自己的久谷绫奈,萩原研二眼神微閃,随即微微一笑,毫不猶豫地對着前者問道:

“花野井,能麻煩你幫久谷簡單處理一下傷口嗎?我和諸伏是男生,都不太方便。”

“诶?”

冷不丁被叫到名字,花野井千夏歪了歪頭,轉頭看向身邊人,恰巧對上了其震驚中又帶着點點崩潰的目光。

花野井千夏……

別這麽看我,搞得我好像是什麽畜生一樣。

“好嘞,就包在我身上吧。”

花野井千夏大概能猜到久谷绫奈在想什麽,若是她不在,替對方包紮傷口的人不是萩原就是諸伏。

小姑娘再矜持一下,強忍住害羞選擇萩原研二,随随便便搞點肢體接觸,眼神拉絲,光想想就覺得很暧昧啦~

但是很抱歉,她來了。

為了避嫌,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向外走了一小段距離,面對着洞口坐下,這樣花野井千夏有什麽疑問也能及時請教他們。若久谷绫奈的傷勢不容樂觀,那到時候也顧不上什麽方便不方便的了,救人才是最重要的。

外頭是狂風暴雨,山洞內卻安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做了一番心理建設,久谷绫奈咬咬牙,強忍住羞恥,剛準備動手脫下衣物,手腕卻忽然被人一把握住,緊接着,花野井千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來吧。”

溫暖的指尖觸碰上她有些失溫的肌膚,如同被溫泉包裹般舒服,但這卻并不妨礙久谷绫奈瞪大雙眼,為花野井千夏的話而感到驚訝不已。

不是,她說她來是什麽意思,她要幫自己脫衣服?

“怎麽了,你的手臂不是受傷了嗎,擡起來應該很痛吧?”

見眼前人突然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一副被流氓調戲了的驚恐樣子,花野井千夏挑了挑眉,不太明白這家夥到底在想些什麽。

聞言,久谷绫奈一怔,也知道是她誤會了,只能含含糊糊地敷衍過去,任憑對方随意擺弄她的身體。

衣物窸窸窣窣地落下,空氣中有隐約的馨香彌漫,纏繞着兩人晃動的發絲,随着時間流逝,香氣無聲無息地氤氲在這一方狹小的空間中。

這是久谷绫奈來之前特意挑選的香水,有戀愛系統在,她早早就得知了萩原研二正位于群馬縣和長野縣交界的山林中,進行真人演習的消息。

之所以不早點來,就是為了尋找一個機會,一個能夠不被其他人打擾,讓他們單獨相處的機會。

她想過警校的其他人可能也會在,但是沒關系,那些人也是她今後的攻略目标,趁這個機會在他們心中不斷加深自己的印象,又有何不可。

但是,久谷绫奈怎麽都沒想到,花野井千夏竟然也會出現在這裏!

沒用的戀愛系統提供不了任何有用的消息,她只能靠自己去打探對方的底細。

“花野井,你……嘶,好疼。”

未說出口的試探被胳膊上傳來的刺痛打斷,久谷绫奈痛呼一聲,眼眶下意識地泛起生理鹽水。

“正在用酒精幫你消毒,是會痛一點的,要不我幫你呼呼一下?”

尚未反應過來花野井千夏口中說的“呼呼”是什麽意思,她就感覺到傷口處吹過一陣溫柔的風,清清涼涼的,還真讓那疼痛減輕不少。

花、花野井千夏,在對着她的傷口吹氣???

見到這一幕的久谷绫奈,腦袋“嗡”地一下炸開了,既羞恥又惱怒,還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覺萦繞在心頭。

從頭至尾,花野井千夏的動作都非常溫柔,她的指尖像蛋糕胚般甜蜜柔軟,小心翼翼地處理着傷口,從未往旁瞥過一眼,與被異性觸碰的感覺截然不同。

久谷绫奈從小就是戀愛高手,她太知道如何獲得男人的愛慕了。

年長者懷念青澀的初戀,下位者渴求致命的吸引,浪蕩子難以拒絕真正的純愛,木讷又會被放肆和張揚誘惑。就連那些出了名難追的高嶺之花,也只用在瘋狂表達愛意後晾他個幾天,便能輕輕松松地掌控整場戀愛的節奏。

在戀愛這場游戲中,久谷绫奈剛開始或許還覺得新鮮,後來就只剩下無止境的厭煩與索然無味。

太無聊了,男人都太無聊了。

*

不是,這姐們怎麽不和她的系統聊天了。

磨磨唧唧處理了半天傷口,見對方不僅沒和戀愛系統聊天,甚至還有空對着她發起呆來,花野井千夏有些不耐煩了,加快速度,不想再拖時間。

久谷绫奈的傷只是皮外傷,就是看着血淋淋了些,其實什麽事都沒有,簡單處理一下就好。

做好收尾工作,幫她把衣服重新穿上,花野井千夏這才告訴背後兩人,可以把腦袋轉過來了。

看着面色仍有些蒼白的久谷绫奈,萩原研二皺了皺眉,對着花野井千夏問道:

“怎麽樣,不要緊吧?”

“沒事,就是流了點血,多吃點好吃的,補回來就行。”

慢條斯理地擦去指尖沾上的血液,看了眼洞外沒有絲毫減弱跡象的雨勢,花野井千夏懶懶打了個哈欠,有點犯困。

昨晚回家時就已将近十二點,今天又早起爬了一天的山,她一個常年處于亞健康的年輕人哪受得了這種強度的鍛煉,全靠趕緊下山的意念撐着,才不至于累得直接倒下。

如今被困在山洞裏,手機也沒信號,無事可幹,外頭還有這麽催眠的白噪音,她不犯困才是反人類。

和萩原研二他們打了聲招呼,花野井千夏便自然而然地坐到了久谷绫奈的身邊,戴上沖鋒衣的帽子以遮蔽光線,倒頭就睡。

與神經衰弱,總是失眠的渡邊川不同,她的睡眠質量非常棒,規模小點的地震都震不醒她,就算在山洞這樣惡劣的環境裏,也能飛快入睡。

諸伏景光本想讓她蓋上保溫毯,可就是從戰術背包找到毯子并拿出來的這短短三分鐘內,花野井千夏的呼吸已然變得均勻而綿長,竟是已經睡着了。

這熟悉的一幕又讓諸伏景光想起了昨日,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無奈,最終還是輕手輕腳地将保溫毯蓋在了對方身上,在沒有發出任何動靜的情況下悄悄走遠,就像昨天那樣。

至于穿着單薄又受了傷的久谷绫奈,萩原也将自己的保溫毯讓給了她。

這場臺風的規模不算大,不然學校也不會放心把警校生們單獨留在深山裏,幾個小時過後,暴雨便漸漸歇了下來,連風聲都小了許多。

花野井千夏醒來之時,洞外雖然還下着雨,但已經不像早些時候那般驚心動魄,恢複成了正常的降雨量。

習慣性地蹭了蹭腦袋,她剛準備伸個懶腰起床,卻發現腦袋下的觸感出奇柔軟,跟家裏的枕頭比也毫不遜色。

好奇怪,這年頭山洞都這麽通人性了,連牆壁都變得軟綿綿的?

這抽象的想法只在她睡蒙了的腦袋裏一閃而過,意識到自己枕在什麽地方後,花野井千夏瞬間清醒了。

……

有點尴尬,萩原他們不會抨擊她虐待傷員吧?

蹑手蹑腳地從久谷绫奈的懷中爬起來,她似乎也睡着了,靠在洞壁上低垂着腦袋,纖瘦的身子被保溫毯裹得嚴嚴實實,看着分外可憐。

花野井千夏爬起來的動作究竟還是驚動了她,久谷绫奈嘤咛一聲,睫毛微顫,眼看着就要醒過來,千夏連忙放緩動作,低聲哄道:

“沒事,你繼續睡吧。”

說完還順手幫其塞了塞保溫毯,不讓熱量流失,保持毯內的溫度。

全程見證這一幕的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兩人……

好詭異的場景,但又不知道該從何吐槽,就是覺得不太對勁。

成功哄睡久谷绫奈,花野井千夏走到洞口,也就是諸伏他們所在的位置,一來就察覺到了這兩人奇怪的眼神,忍不住開口問道:

“你們這麽看着我做什麽,我臉上有髒東西?”

“沒什麽,只是羨慕你睡得夠香。”

萩原研二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花野井千夏,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見雨勢暫歇,便準備出去察看一番周圍的情況。

臺風來的太突然,他們躲進這座山洞前還未來得及對周邊環境進行探索,若這裏是某片水域的下游,又或者附近有什麽大型食肉動物出沒的痕跡,出于安全考量,他們就必須得轉移陣地了。

看着萩原的動作,花野井千夏想了想,提議自己也跟着一起去,反正已經睡飽且養足了精神,兩個人結伴行動還能多個照應。

天色早已完全暗了下來,林子濕漉漉的,地上随處可見被刮斷的樹枝,行走難度頗大。

手電筒的光芒刺破黑暗,能在光中見到不絕如縷的雨絲,花野井千夏和萩原研二兩人在深林中穿梭,觀察着周遭環境的同時,還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

不知怎麽的,話題就扯到了久谷绫奈身上。

“最近到哪裏都能和久谷碰上,就跟花野井你一樣,總是會在莫名其妙的地方遇到你們。”

“真是抱歉,被你發現我倆跟蹤狂的屬性了。”

面不改色地沖着萩原研二的臉晃了晃手電筒,花野井千夏對給自己造謠這件事毫無壓力。

“噗嗤,我不是這個意思啦。”

被她孩子氣的舉動逗笑,萩原研二笑彎了眼睛,緊接着又飛快收起笑容,陡然變得嚴肅了起來。

“我說真的,你有沒有覺得久谷她……有些奇怪?”

聞言,花野井千夏停下腳步,挑眉望向身邊人,不動聲色地引導他繼續說下去。

“怎麽說?”

“唔,姑且稱之為男人的直覺好了,我能感覺到,她對我并沒有那方面的意思,可她卻表現得對我處處青睐有加,真是讓人困惑啊。”

萩原研二微微眯起眼,佯裝苦惱般歪了歪腦袋,可那雙含情脈脈的桃花眼裏卻一片清明,冷靜無比。

“之前在公園裏也是那樣,她說有人搶了她的包,卻連嫌疑犯的背影都沒見到,甚至還有閑情逸致逗小貓玩耍,實在不得不讓人起疑心。今日更是如此,來登山遠足的人,會連基本的登山裝備都不帶嗎?”

眼眸低斂,有一點萩原研二其實沒說,那就是誤擊中久谷绫奈的那一槍。

那時候的他,明明就看見了屬于另一只隊伍的标志……

“或許真的只是湊巧呢,畢竟某些人的腦回路真的很清奇啊,你咋不懷疑懷疑我?”

盡管對萩原研二竟然發現了久谷绫奈不對勁的這件事頗感意外,花野井千夏仍不準備順着他繼續說下去,反而提出了另一個可能性。

同為擁有系統的宿主,她深知對方和自己相似,又不相似。

從久谷绫奈和戀愛系統的交流來推斷,在這場關系中,戀愛系統占據了絕對的主導權,甚至曾經還提起過任務失敗的懲罰,這對花野井千夏來說可是個新鮮詞。

她們算不上朋友,卻也絕對沒有到敵人的地步。

自始至終,花野井千夏的目标都是戀愛系統,而不是作為其傀儡的久谷绫奈。

她甚至還挺佩服這姑娘的,野心和手段,對女性來說從來都不是貶義詞。

“是呀,所以為了驗證我的猜想,得請小花野井你幫個忙。”

聽到花野井千夏的猜測,萩原研二沒有反駁,而是眨了眨眼,對着面前人甜甜一笑,提出了一個離譜的請求。

“所以能請你當我女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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