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七十一

第071章 七十一

光怪陸離的世界, 拉塞爾知道自己在做夢，從他蘇醒的那一天開始，夢境就一直伴随着他。

沿着腳下的路往深處走去, 他感覺在這夢境的最深處有一個聲音在呼喚着他。

他已經在這條路上走了好幾天了, 或許今天就能走到盡頭了……

紅發的妖精少年伸手, 無數流光劃過指尖, 那似乎是無數幀快速閃爍的畫面, 但是他看不清。

在他落下最後一步時，周圍的一切瞬間停止，一個看不清面容的影子出現在他面前。

“你是誰？”拉塞爾在這個人影身上感到了一種詭異的熟悉，就好像他知道這個人是誰, 并且相處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那道黑色的影子由無數雜亂狂舞的線條組成, 隐約能夠辨認出是少年的形象。

拉塞爾愣怔的看着黑色的影子, 影子忽然動了，他向着拉塞爾一步步走來, 身上滴落着不詳的黑色液體。

和周圍雖然光怪陸離但是依舊富有美感的環境不同, 眼前的黑影無比的突兀和詭異, 就像是硬生生的被塞入這個世界一樣。

但是奇怪的是拉塞爾并不感到恐懼, 甚至感到了一種輕松和思念。

【口……】黑影面部的位置裂開白色的空洞，似乎是眼睛和嘴巴, 它的嘴一張一合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黑影十分努力的想要靠近拉塞爾, 但是似乎有一股力量在阻止它，它身上閃爍的線條越來越快, 滴落的黑色液體也越來越多, 甚至有融化的趨勢。

拉塞爾心中一跳, 沒來由的感到一陣心疼和難受，他伸出手想要拉住黑影努力探向他的手。

就在這時, 花朵枝葉如同浪潮一般綻放，将周圍的一切侵蝕驅逐，也在瞬間将拉塞爾拉入馥郁的花叢之中。

在被拉入花叢的那一秒，拉塞爾看見了黑影似乎發出了極度悲傷痛苦的嘶吼，眼睛位置的空洞和空白驟然被一雙漆黑美麗的眼睛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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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黑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血絲爬滿了眼白，其中洶湧瘋狂的情緒莫名讓拉塞爾感到心髒被人狠狠握住了。

你是誰？

我認識你嗎？

“拉塞爾？”睜開眼睛，是莎士比亞擔憂的眼睛。拉塞爾眨了眨眼睛，看着一臉擔憂的老師他将湧到嘴邊的話壓回了心底，“老師？我怎麽了。”

他應該信任老師的，老師是同族，是一直關愛照顧他的人。但是，老師或許隐瞞了他什麽。

“你做噩夢了，還記得自己夢到了什麽嗎？”莎士比亞用手帕将拉塞爾額頭上的冷汗擦去，看着神情有些恍惚的弟子眼中劃過一絲狠厲。

千防萬防，居然還是有人将手伸到了仲夏夜之夢裏！

看來這些年的安逸生活已經讓大家忘了他是什麽樣的人了。

拉塞爾搖了搖頭，“不記得了，只是感覺很可怕，感覺自己差一點就醒不過來了。”拉塞爾此時很冷靜，前所未有的冷靜。

從他蘇醒的那一刻開始，他似乎找回了被遺忘的某些特制。

面對自己的老師，一個無比強大的成年妖精，他居然能夠如此冷靜清晰的分析現狀并且撒謊，拉塞爾覺得對自己的認知産生了偏差。

注意到了莎士比亞眼中的那抹狠厲之後，拉塞爾立刻就猜到有人在他身上動用了異能，剛剛夢境裏的花叢就是仲夏夜之夢的力量。

那就順着老師的想法說就好了……

“老師，我怎麽了？是生病了嗎？”拉塞爾拉住莎士比亞的手，少年妖精臉上是無助和惶恐，就像一只可憐的幼貓無助的向大貓尋求幫助，那雙漂亮的綠眼睛裏是令人心疼的害怕。

莎士比亞連忙安慰自己受到驚吓的弟子，“沒關系的，沒人能傷害到你，老師會一直保護你的。”

成年妖精放緩了聲音，他目光溫柔充滿了愛意和安慰。

說實話，如果抛開莎士比亞的性別和身份，此時的他和一位母親沒什麽區別。

拉塞爾垂下眼眸，安靜的将額頭抵在莎士比亞的肩上，莎士比亞心疼的拍着少年的後背。

他并沒有發現懷中少年妖精的謊言，他對自己十分有自信，他是大不列颠的妖精，是天生的超越者，擁有着強大的異能。

拉塞爾作為他一手改造的妖精，他自诩自己了解拉塞爾的一切，并且相信自己絕對不可能失手。

過去已經和拉塞爾無關了，無論拉塞爾曾經是誰，現在在這仲夏夜之夢中的只有新生的妖精。

拉塞爾蹭了蹭莎士比亞的肩膀，莎士比亞溫柔一笑，“好了好了，不要難過，你現在還很脆弱，等你長大了，你也會和老師一樣厲害。”

“嗯。”少年軟綿綿的應了一聲，似乎還帶了些鼻音。

莎士比亞的心變得柔軟無比，雖然将拉塞爾變成妖精是為了大不列颠的未來，但是他也是有着一些私心的。

作為妖精，他也想要有同類。

妖精的生命太漫長了，漫長到有的時候他睡一覺，認識的人就已經死去了。

他和費奧多爾那種因為異能被迫長生的人不同，不需要通過死亡輾轉在人間，時間對于他來說已經失去了原本的意義。

安慰了拉塞爾一番之後，莎士比亞離開了仲夏夜之夢。

他還要處理那些老鼠害蟲呢。

妖精少年坐在花叢之中，臉上的可憐脆弱消失的一幹二淨變得冰冷肅穆，翠綠的眸子平靜清冽。

注意到有妖精靠近自己，拉塞爾眸光閃爍了一瞬，臉上的表情再度變得低落脆弱。

老師隐瞞的一定是不想讓他知道的，他空白的記憶，以及剛剛蘇醒成年人的身形，這些都是疑點。

拉塞爾想調查，但是身處仲夏夜之夢他有心無力，仲夏夜之夢對于來說是保護但也是監控。

生存在仲夏夜之夢裏的妖精都是老師的眼線。

妖精圍在妖精少年身邊開始試圖逗他開心，少年翠綠的眸子落在妖精身上，忽然一個想法鑽入腦海。

老師說過，仲夏夜之夢能夠将闖入其中的人變成妖精，也就是現在生活在這裏的這些非人之物。

那他，會不會曾經也是人類？

拉塞爾心中掀起巨浪，面上依舊保持住了自己天真脆弱的表情。

他看向自己的手，現在這雙手很美，沒有一點繭子，連指甲都是被人精心修剪的圓潤。但是，在他最初醒來的那一刻，他的手上還有着歲月的痕跡以及繭子……

一旦有了懷疑的方向，之前被他一直忽視的疑點都接二連三的串聯了起來。

學習鋼琴時那種莫名的熟悉感，王爾德看向他的眼神。

拉塞爾翻開莎士比亞給他的小說，一切都要從長計議，現在的他無法瞞過老師的眼睛做什麽。

不知道今晚上那個夢還能不能繼續……

拉塞爾的目光落在文字上卻一個字都看不下去，他依舊想着那個黑色的影子以及那雙令人影響深刻的黑色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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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塔會議室，莎士比亞坐在會議桌的盡頭，鐘塔超越者能來的都彙聚在了這裏。

他們看着面容冰冷一看就心情極度不好的莎士比亞面面相觑，但是沒一個人敢開口，莎士比亞雖然已經退出了權力的中心，但是身為創始人他的影響力在鐘塔是無法消除的。

況且現在在場的大部分都是莎士比亞培養起來的，他們是最明白莎士比亞是什麽樣一個人的。

“德國的勢力，居然都滲透到仲夏夜之夢裏了，你們這些人都是吃幹飯的嗎？！”莎士比亞将一個小瓶子扔到桌子上，裏面是一灘粘稠的黑色液體。

阿加莎拿過瓶子端詳了一會，在感知到裏面的氣息之後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浮士德，這股力量恐怕來自浮士德。”阿加莎低聲說，頓時會議室裏炸開了鍋，這些在外面風光無比的超越者們此時都在交頭接耳神情緊張。

浮士德的可怕他們在異能大戰的時候已經領教過了。

如果不是歌德無法長時間控制浮士德，異能大戰的傷亡恐怕還要在翻一倍。

浮士德是魔鬼，是能夠讓人性情大變陷入瘋狂的魔鬼，他自身的攻擊性并不強，他的可怕在與詭異的蠱惑能力。

莎士比亞的仲夏夜之夢應該是整個英國最為安全的地方，但是卻出現了浮士德力量。

“難道我們之間有叛徒？”濟慈擡眸審視着在場的衆人，如果超越者之中出現了叛徒那所帶來的後果無法估量。

蕭伯納冷笑一聲，對于濟慈說的話十分的不屑，“你在開什麽玩笑？我們之間要是有叛徒威廉早就清理門戶了，還輪得到你說？”

濟慈沒搭理蕭伯納，他也就是随口一說活躍一下氣氛而已。

在場的人都清楚，要是他們之中有叛徒就不是在這裏開會了，而是威廉直接将人絞殺在仲夏夜之夢之中。

“好了，別吵了。”狄更斯壓了壓手，“浮士德力量出現在這裏就說明了鐘塔已經被滲透了，可能是間諜，也可能是有人被利用，但是毫無疑問，是我們的失職。”

“狄更斯說的沒錯，現在最重要的是怎麽杜絕這種事。”作為清楚仲夏夜之夢裏有什麽的簡在看見那個瓶子的時候呼吸都快停止了。

莎士比亞是成年妖精到還好，但拉塞爾可是剛誕生的妖精！要是被浮士德影響了……

“查，鐘塔已經很久沒有清理蛀蟲了。”莎士比亞冷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