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一百一十一

第111章 一百一十一

太宰治足夠聰明, 他的優勢永遠是自己的頭腦。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能夠在被‘素伬明’話語刺|激的憤怒之時依舊捕捉到細微的不對。

被人拉到身後，呈現出一種被保護的姿态。

這個動作其實并不奇怪, 現在的局勢毫無疑問富江和他是站在同一邊的。

作為同盟, 互相保護是一件正常的事。

但是這件事不可能發生在他和富江身上。

太宰治很清楚自己在富江眼中是個什麽形象, ‘搶走素伬老師的混蛋’‘占用素伬老師大部分時間的人渣’搞不好還有‘情敵’這一層。

試問, 富江會對一個觀感不好的人有保護欲嗎？

不可能, 富江只會落井下石。

哪怕他們是同盟。

但是富江卻以一種保護者的姿态将他護在身後，無論是出于什麽心态，這一舉動都值得太宰治揣摩。

最主要的是……

他從富江剛剛的動作上捕捉到了一絲熟悉的感覺，那種感覺是來自素伬明的。

洶湧的情緒在一瞬間得到了安撫, 太宰治垂眸, 纖長濃郁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情緒。

他有點想笑。

十年後的自己所布下的局面确實近乎無解, 但是很可惜，依舊被他抓到了破綻。

就像一個一無所有的賭徒抓到了最後翻盤的機會。

‘素伬明’神情微變, 看見如此厭惡他的富江像是無法接受一般搖搖欲墜的後退了幾步。

原本素伬明的年紀就比太宰治大點, 加上性格原因, 在素伬明眼中太宰治的形象是偏小, 需要照顧着點的。

況且現在的太宰治是十年前的太宰治，年紀上就更小了。

浮士德這種往人孩子心裏捅刀子, 還刀刀致命的局面素伬明自然不可能不管。

打破濾鏡是一回事, 但是這刀子捅的太狠了點！

素伬明不樂意了，反正他現在是富江, 富江做什麽都不會有錯。

完全沒意識到太宰治已經抓到了線頭的素伬明危險的眯起眼睛, 心裏已經在想怎麽給浮士德找點麻煩了。

‘素伬明’離開了, 不過他并沒有放棄，對于富江來說, 他勢在必得。

太宰治安靜的跟在富江身後，表情恹恹的，一副心情很不好的樣子。

只不過那雙鳶色的眸子已經暗中不知道審視眼前的‘富江’多少次了。

一旦懷疑産生，‘罪名’已經成立，剩下的時間只不過是去尋找證據而已。

“我要你陪我去并盛。”富江理所應當的說，那雙漂亮的眼睛看了太宰治一眼，“今晚就出發。”

太宰治擡頭似笑非笑的看着富江，“我陪你？”

富江冷笑一聲，“怎麽，你不願意？”

太宰治沒有回答，鳶色的眸子審視着眼前的富江，富江殼子裏的素伬明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

“實話和你說吧，我不是你認識的那個太宰治，我來自十年前。”

突如其來的自爆，讓兢兢業業扮演富江的素伬明一時之間有點懵逼。

啊？不是，你就這麽自爆了？你的警惕呢？你的懷疑呢？你的腦子呢？

太宰治擺出一副，‘我被創到了，所以我擺爛了’的姿态，“我什麽都不知道，當然我現在什麽也都不想知道。”

“十年後的科長變成樣子，想必織田作之助他們也回歸死亡，中也失蹤，這一切還有什麽意義呢？”

青年目光死寂，渾身被濃郁的自我厭棄氣息包裹，似乎下一刻就會因為被‘被這個離譜的世界創到’延伸出‘一切都毫無意義’的想法。

海風輕輕吹拂，太宰治聲音很輕，輕到似乎被風吹散。

“妖精的同化，是沒有退路的。”太宰治擡頭，鳶色的眸子裏一片死寂，“所以，無論我做什麽，一切都會變成這個樣子……”

“那還有什麽意義呢。”

十年後的素伬明和太宰治做出了很多預測，但是從來沒想過十年前的太宰治會直接和富江爆了。

因為在太宰治心裏，富江的行為是無法預測的，作為一個計劃的制定者，太宰治一開始就會将這種不确定因素踢出去。

素伬明沉默了，眨着眼睛，大腦一片空白。

阿這，這……

眼前太宰治的表情素伬明見過，是在他自|殺那天，太宰治闖入密室看見他屍體的表情。

說實話，素伬明要對這個表情有點ptsd了。

“科長說，他後悔沒殺了我。”太宰治聲音之中帶着些許笑意，依舊是軟綿輕佻的，但是聽得素伬明一陣發毛。

【素伬老師……】

富江感覺眼前的太宰治有點危險，素伬明也感覺到了。

“他現在是妖精，思維已經和人類不一樣了……”素伬明試圖解釋，太宰治輕飄飄投來視線，“是啊，他變成妖精了，所以我們這些人是可以随意殺掉舍棄的。”

素伬明：啊，這……

事實是這樣的沒錯，為什麽從太宰治嘴裏說出來就那麽瘆得慌呢。

“真悲哀啊，十年後的我。”

太宰治忽然嘆息了一聲，然後像是什麽沒發生一般，趴在港口的扶手上，眺望這遠方。

素伬明站在一邊幹巴巴的站着，他現在是如芒在背，汗流浃背。

完蛋了，感覺人要碎掉了啊！

太宰治看似已經碎掉了，其實十分冷靜的暗中觀察着眼前這個富江的神情動作。

雖然不知道這個富江是誰，但是絕對不是真貨。

真正的富江才不會管他呢，不順着他的心意，現在已經開罵了。

默不作聲的收回視線，太宰治繼續擺出一副恹恹的姿态。

素伬明大腦宕機了一會，在富江的提醒下艱難的維持起人設，“關我什麽事，我說了，你陪我去并盛。”

“我要太宰治陪我，你是太宰治就行。”

看着富江眼神呆滞了一會然後恢複那副傲慢不可一世的姿态，太宰治心裏有了些許猜測。

“不去，不過我到底很好奇，你們為什麽會分手？”

太宰治忽然換了話題，素伬明還在頭腦風暴‘卧|槽，太宰看起來要碎了’，猝不及防被一問下意識回答，“沒……不，分手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嗎？我不喜歡他了，就這麽簡單。”

雖然素伬明反應很快，将‘沒有’咽了回去，但是太宰治還是聽見了* 。

太宰治特意沒有說明白，而是用‘你們’指代，為的就是讓眼前的人反應不過來。

“呵。”

輕笑，太宰治擡眸看向富江，眼中死寂陰翳一掃而空，似乎剛剛要碎掉的人不是他。

素伬明：……幹！老子就不應該心疼你！

“好吧，好吧，我陪你去。”

心裏已經有數的太宰治從內到外散發着愉快的氣息，頂着富江殼子的素伬明臭着一張臉，貓兒一般的眼睛怨念頗深地盯着太宰治。

“演技不錯。”

素伬明暗中磨牙。

太宰治笑容可親，“哎呀，哪裏哪裏。”

雖然剛剛是演的，但是眼前人的反應是真的。【操心大師】太宰治足以從剛剛‘富江’的表情之中得到他想知道的事了。

“如果沒做對不起我的事，也不至于那麽心虛吧。”

太宰治笑眯眯的說，原本還有點生氣的素伬明瞬間萎了。

你別說，你真別說。

“先回督查科吧，要去并盛的話，我還需要準備一些東西。”

太宰治雖然是這麽說的，但是兩個人都明白，這是要回督查科找個安全的地方開誠布公。

回到督查科，确定環境安全之後，真正的對峙才開始。

兩個人面對面坐在沙發上，無言的交鋒之中，心虛的素伬明率先敗下陣來。

“我演技那麽差？”素伬明卸去僞裝，另外一個富江推門進來，施施然地在他身邊坐下。

對面的太宰治看着兩張一模一樣的臉表情微妙，“其實也還好。”

“如果你沒做什麽對不起我的事，恐怕也不會那麽容易被我騙。所以，我很好奇，你做了什麽？”

原本是猜測，後面素伬明的反應讓太宰治坐實了這個猜測。

素伬明眨眨眼睛，聲音有點幹巴巴，“能不說嗎？都已經過去了。”

“你不說，我也能猜到。”

那個捅他刀子的‘素伬明’是個假貨，但并不完全是，結合現在眼前富江樣子的素伬明，太宰治想起了托爾所說的那個契約。

“你瞞着我去死了。”

輕飄飄的一句話，成功讓素伬明眼觀鼻鼻觀心，完全不敢說話。

富江撇嘴，“怎麽了，素伬老師想怎麽樣就怎麽樣，你管太多了，反正我會一直陪着素伬老師。”

太宰治擡眸看了富江一眼，富江不甘示弱的瞪回去。

“也是，如果不是你，科長也不敢這麽幹。”

素伬明：完全不敢說話.jpg

富江完全順着素伬明，素伬明想做什麽，他就陪着一起，完全就是助纣為虐，只要素伬明開心，哪怕這個世界完蛋了富江也開心。

“身體呢，能拿回來嗎？”

太宰治選擇先略過這個話題，反正他現在知道，後面回到十年前也能防備一手。

素伬明見太宰治不追究了，心裏松了口氣，“可以，不過現在不是時候。要把這個問題徹底解決再說。”

素伬明指了指自己尖尖的耳朵。

“你們已經有頭緒了？”太宰治抓重點的能力一向很強，素伬明點點頭，“嗯，不過時間會比較久。”

“科長，按道理你是靈魂領域的王者，仲夏夜之夢是對靈魂的幹涉，為什麽會一直無法擺脫？”

這是最讓太宰治疑惑的一點。

素伬明嘴角抽了抽，“因為我和仲夏夜之夢裏面那些劣化妖精不一樣，它們變成那樣是靈魂被|幹涉，所以它們無法離開仲夏夜之夢。”

“我的情況，用通俗一點的說法就是‘詛咒’。要是靈魂上的改變我能解決，但是詛咒這東西，我無能為力。”

詛咒？

太宰治目光微動，嘴角忽然揚起笑容，“原來如此，是托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