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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靠近一點點,心都會被燙傷。◎
薄詩出門前上了趟樓, 拎了袋東西下來,薄硯好奇朝袋子裏看了眼, 沒看清, 于是直接問她:“拿了什麽?”
薄詩言簡意赅:“衣服。”
“你的?”
“不是。”
“那是誰的?”
“反正不是你的。”
“……”對話到這裏結束。
看出薄詩沒有聊天的興致,薄硯只得聳了聳肩:“好吧,那你出門的話, 要我送嗎?”
正好可以試試他的新車。
“不用了。”薄詩幹脆利落拒絕, “李叔送就好。”
“……行吧。”
薄硯看了眼客廳的鐘,才上午十點。
這個時間, 也不知道誰約的她,這麽急匆匆地出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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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在今天之前——
在真正見到程宿嶼之前, 薄詩的心情其實是挺複雜的。
雖說今天是對方主動約的她,也說了只是給薄硯挑禮物, 想請她幫忙參謀下, 但只要一想起先前雨天那次, 被程宿嶼錯喊了別人名字的事,她心裏就堵着口氣……或者說是, 還有些羞惱。
所以趁着這次機會, 薄詩想把之前私心留下的那件衣服,還給程宿嶼。
她不想再留了。
但東西還沒來得及還, 就已經被原主人接過。
商場裏。
指尖交觸的瞬間,冰涼的觸感刺得她一激靈,下意識朝前望去——
“薄詩。”袋子從她手中被拎走,冷淡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你在看哪?”
薄詩眨了眨眼, 聞聲回頭。
就在她微微出神, 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張好看到突出的臉就映入眼簾。
程宿嶼就站在她身後。
青年今天穿了件寬大白T,長袖長褲,清瘦高挑的身形站在那裏,來往有不少女孩都在偷偷看他,忍不住紅了臉。
“你買的東西?”
他瞥了眼手裏接過的袋子,依稀能看出裏面裝的什麽,“衣服?”
“不是買的。”薄詩說,“是你的衣服。”
“我的?”程宿嶼明顯一愣。
微微蹙眉想了一會兒,他很快記起來:“是那天晚上……”
“嗯,”薄詩打斷他,不想再提起這個話題,只問了句,“我們接下來去哪?”
“……”
在程宿嶼面前,這大概是她第一次這麽敷衍。
程宿嶼看了她一會兒,拎着袋子的指節微微收緊,明明臉上沒什麽表情,可他那張本就沒多少血色的臉,卻看起來比往日更蒼白。
薄詩沒注意到這點,她只是感到有些無力。
明明之前拒絕過她了,可給薄硯挑禮物這種事,卻要找她來參謀。
忽冷忽熱,反複無常。
薄詩讨厭這種捉摸不透的感覺。
尤其是,這樣對待她的,還是她喜歡的人。
她拒絕不了。
今天程宿嶼身上沒有中藥味,而是多了股清寒。
“其實我是來道歉的。”
半晌靜默後,青年阖了阖眼,突然開口:“對不起。”
薄詩聞言一震,驀地擡起頭,有些怔然地看着他。她掌心反複松開又握緊,幾乎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直到程宿嶼又說:“給薄硯的禮物已經買好了,我不是找你出來參謀的。”
“……”
薄詩張了張唇,有些艱澀地出聲:“那是什麽意思?”
程宿嶼不再回答。
相對沉默了一會兒,他嘆了口氣,垂下眸,淡淡問她:“要吃冰淇淋嗎?”
“……”
每靠近一點點,心都會被燙傷。
薄詩說:“嗯。”
冰淇淋被遞到自己面前時,其上彌漫着涼絲絲的白色霧氣,仿佛也能将她燙化。
來店裏的大多是女孩子或情侶,他們兩人坐在其中,好像也沒有什麽違和。
薄詩小心翼翼用勺子嘗了一口,是橘子味的。
她忽然鼻子一酸。
-
冰淇淋吃到一半的時候,薄詩臨時提出要吃魚餅。
這要求有些突兀,且商場也沒有賣這種東西的店,但她還是這麽說了。
程宿嶼應了一聲,讓她在冰淇淋店裏等,說他去買。
薄詩垂下眸,有些心不在焉地想:他能去哪兒買呢?
最近的一家魚餅店在隔壁商業街,離這兒并不近,何況他家平常生意好到——總有裏三層外三層的人排隊。
程宿嶼這會兒就是飛過去,也得排上約莫半小時的隊。
但程宿嶼說他去買,就真的去買了。
大概過了二十分鐘,薄詩無聊玩了兩局消消樂的時間,男生拎着幾袋魚餅回來了。
甜辣味,番茄味,芝士味,沙拉味,蜂蜜芥末味……
程宿嶼把店裏在售的口味都買了回來。
怕薄詩等急了,他還加快腳步走來,等到了薄詩面前,他把仍燙着的魚餅袋子遞過來,輕聲問她:“嘗嘗?”
薄詩眼皮顫了顫,沒接,只擡頭看向他,指了指面前的冰淇淋,表情坦然說:“不好意思啊,我有點飽了。”
大概是剛才路上跑過了,程宿嶼現在還在微微喘着氣,臉上帶着薄汗,聽到薄詩這樣說,他愣了一下,清瘦蒼白的臉上表情微頓,拎着魚餅袋子的手僵在那裏,難堪停在了半空中。
“我不想吃了。”薄詩狠狠心,假裝沒看見,停也不停地繼續,“可以嗎?”
“……”
這話一出,店裏許多暗中在關注着這邊的女孩,紛紛朝她投來了指責目光。
仿佛是在看一個無理取鬧,又愛折騰人的家夥。
薄詩扯了扯嘴角,一概不理,裝沒看到。
“可以。”程宿嶼很快點頭,在薄詩對面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薄詩看着他,微微出神:“你說你來向我道歉?”
“嗯。”
“因為什麽?”
“很多。”
“……”
“可能聽起來有點大言不慚,”程宿嶼淡道,“但你不高興的很多時候,好像都和我有關。”
話說的是沒錯……但他也未免直接了點。
薄詩皺眉:“我一直很高興。”
頓了頓,她強調:“每天。”
“那我有沒有什麽能做的……”程宿嶼一停,“可以讓你心情更好一點嗎?”
“沒有。”
薄詩深吸口氣,明知他不會答應,還是故意道:“除非你跟我交往。”
“……”
程宿嶼安靜看了她一會兒,目光一轉不轉,直到薄詩都有些不好意思,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太直白了的時候,他才開口。
“你喜歡我什麽?”
……喜歡他什麽。
真的有人會這麽問女生嗎?
心緒逐漸翻湧起來,薄詩抿了抿唇,反複咀嚼着“喜歡”二字,終于忍不住,看他一眼說:“程宿嶼,你們學金融的,是不是都沒什麽研究精神啊?”
“你指學術研究?”
“不是。”薄詩雙臂抱胸,涼涼道,“我指所有。”
“我覺得……”程宿嶼斟酌了下,慢慢開口,“如果你是拿我和薄硯比的話,那多少應該還是有點的。”
拿自己和薄硯比,程宿嶼還挺謙虛。
薄詩終于忍不住笑了一聲。
“既然如此,那我給你個課題好了。”她咳了一聲,及時止住,清了清嗓子說,“有研究精神的程同學,就請你自己去研究研究,我到底喜歡你什麽吧。”
“……”
程宿嶼定定看着她,過了會兒,颔首道:“好。”
下一秒,可能一輩子也只能聽到一次,從程宿嶼口中說出這樣的話。
“所以,你消氣了嗎?”
……原來他知道啊。
自己在生氣。
薄詩深吸口氣,有些無奈地想:好像只有她一個人在乎。
程宿嶼這樣做,在他的立場看來,也算是哄她了吧?
說到底一段關系中耿耿于懷的,也只會是意難平的那個。
“給我吧。”她忽然伸手。
程宿嶼一愣。
“魚餅。”心裏別扭歸別扭,但薄詩确實是想吃的,所以見程宿嶼沒動,她又說了一遍,“要甜辣的。”
“好。”
-
和程宿嶼并肩走在一起時,薄詩在旁邊悄悄打量他。
發現她在偷瞄後,程宿嶼淡淡瞥眼,問她:“在看什麽?”
薄詩只噎了一噎,便理直氣壯道:“你走在我旁邊,看你不行嗎?”
“行。”程宿嶼沒反駁,順理成章接了下去,“那好看嗎?”
“……”這讓她怎麽接茬。
薄詩:“……好看。”
男生掀了掀眼皮,那雙冬雪般清冷的眸掃過她,矜持道:“謝謝。”
薄詩:“…………”
忽然有點後悔剛才這麽說了。
她鼓了鼓腮幫,氣呼呼地加快腳步往前,把程宿嶼甩在後頭。
男生擡眸看了她一眼,不緊不慢跟上。
兩人一前一後,看起來像鬧別扭的情侶。
這畫面原本看起來倒也和諧,他們完美融入了商場裏成雙成對的情侶們,直到一道聲音打破了平靜——
“啊!”
路過室內滑冰場的時候,旁邊突然傳來驚呼聲。
“你是那天游戲廳的那個……!”
游戲廳?
薄詩聽到這個描述後微怔,回頭看了眼,發現叫住她的居然是先前在她輸了游戲後,追着淩禹要聯系方式的那個男生。
初中生模樣的少年見了她,立刻興沖沖地跑來,難得熱情地問:“姐姐,你今天也在這兒啊,那淩禹哥也來了嗎?”
“……他不在。”
薄詩不着痕跡地轉頭,瞟了眼程宿嶼的臉色,沒看出什麽異樣,她只得尴尬地答:“我和別人一起來的。”
“別人,誰啊?”
男生說完後一頓,這時才注意到程宿嶼,他忽然眨了眨眼,難以置信地看向她:“我去,姐姐,你移情別戀了??”
薄詩:“……”
這都什麽話!
“你可別瞎說。”她頭疼地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憊地說,“我和淩禹就是朋友。”
“和淩禹哥是朋友,那他呢?”
被淩禹帶着打過游戲後,男生顯然和他是一個陣營的,聞言冷哼一聲,相當有義氣地指着程宿嶼問:“他也是你的朋友?”
“……”
這宛如質問的口氣是怎麽回事。
薄詩實在是有些無奈了,只能敷衍他:“是是是,也是朋友。”
“……嘁,誰知道是不是真的。”
男生嘟哝了句,似乎有些不甘心,但他的手機一直在響,大概是有人在催。
知道不能在這兒耽擱太久時間,他只能朝薄詩揮了揮手:“算了,我先不跟你說了,還約了朋友呢,回頭我跟淩禹哥聊。”
“行。”薄詩松了口氣,叮囑他,“你快走吧,別遲到了。”
男生哦了一聲,表情匆匆地轉身離開,可走了幾步又不甘地回頭,撇了撇嘴,朝她大聲說:“對了姐姐,祝你和淩禹哥早日在一起哈!!”
薄詩:“!!!”
救命!你在說什麽瘋話!!
……她已經不敢看程宿嶼的表情了。
接下來的一路上,程宿嶼都沒說話。
和薄詩印象中一樣,這人總是一副淡漠清冷的樣子,對萬事不上心。
薄詩低下頭,略無措地攥了攥衣角,不知怎的,心裏隐隐有失落。
悄無聲息中,兩人之間的距離好像遠了一些。
程宿嶼輕輕垂眸,目光落在她微紅的耳根。
——那是一種明媚的、炙熱迷人的顏色。
他忽然間想起先前某個中午,淩禹從校外回到宿舍後,見到他的第一時間,就突然冷不丁地問了句:“你喜歡她嗎?”
其實聽到這句話時,程宿嶼心裏是浮現出某個人影的。
一個總是跟在他身後,追着他跑的女孩。
可盡管如此,他當時還是平靜問:“她是誰?”
淩禹那時看了他一會兒,不知想了些什麽,安靜片刻後,他緩緩開口。
“不喜歡的話,我追了。”
“……”
偶爾有時候,會覺得淩禹這樣坦率的性格,很讓人嫉妒。
下一秒,程宿嶼忽然停下腳步。
在薄詩看不到的角度,他隐忍地閉了閉眼,羽毛一樣好看的長睫垂下來,孱弱中帶點病态。
薄詩走在他旁邊,倒是沒有發現異樣,甚至還在試圖轉移話題,想要緩解剛才的尴尬。
“對了程宿嶼,我來之前聽說三樓有個藝術展,好像開放到月底,反正時間還早,我們一會兒可以過去看……”
“薄詩。”他突然打斷她,淡淡開口問,“你和淩禹很熟嗎?”
這句話一出,薄詩的聲音戛然而止。
她愣愣擡起頭看他,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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