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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歡一個人的話,會親她嗎?◎

從那天的難以置信, 到如今的心如止水,薄詩只用了一周。

程宿嶼說試試, 就真的只是試試。

沒有公開, 沒有官宣,身邊沒有人知道他們交往,除了那天在陽臺上的吻, 他什麽都沒給薄詩。

一切仿佛一個夢。

一枕槐安。

坐在沙發上, 看着收件箱裏空蕩蕩的短信,薄詩忍了忍, 還是忍不住開口。

“問你個問題……如果男生不喜歡一個人,會在冬天給她溫牛奶,出門的時候披外套, 陪她吃飯逛街,還會因為對方的一句話, 跑大老遠去買她想吃的東西嗎?”

“我的話, 不會。”薄硯答得很快, 懶洋洋道。

“……那男生不喜歡一個人的話,會親她嗎?”

“這個要分情況。”

正好薄硯手機響了, 他低頭回複消息, 心不在焉打字的同時,順便抽空答她:“漂亮的話, 會。”

連一秒都沒考慮,夠殘忍。

薄詩深吸口氣,扯了扯嘴角,想說點什麽, 又沉默下去。

“所以……”過了一分鐘, 薄硯回完消息, 終于舍得擡頭看她,挑了挑眉問,“有誰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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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薄詩抿唇,迅速道:“我幫朋友問的。”

薄硯翹着二郎腿,沒說信還是不信,只是歪了下頭,似乎想到什麽,看着她開玩笑說:“要不是知道程宿嶼不可能會做這種事,我還以為是他親了你呢。”

……這話說的。

薄詩悄無聲息将手機息了屏。

面對哥哥的調笑,她靜靜垂下眸,嗯了一聲,語氣不鹹不淡道:“是啊,說得也是。”

薄硯聳了聳肩,以為她是認同自己的話,不置可否。

……怎麽說呢。

其實倒不是不認同。

只不過細節上稍有出入的是——

在這句話裏,薄硯強調的是前者,而薄詩那晚經歷的,是後者。

是接吻。

-

程宿嶼在學校時住校,放假的這段時間,就住回了家裏。

飯桌上,程向壘放下筷子,曲指敲了敲桌面,突然開口:“最近公司的效益不錯,分公司的業績在上漲,近幾次項目都完成得漂亮,宿嶼幹得不錯。”

聽到自己的名字,程宿嶼擡頭。

“等之後畢業了,進了總公司,你可以跟着弈陽多學學。”

程向壘說着,看向自己的大兒子,笑着道:“以後有你弟弟幫你分憂,你身上的擔子也能松下來些,不會像現在這麽忙。”

程弈陽溫和道:“爸說得對,阿嶼要是能來幫襯我,替我分擔點工作,那就再好不過了。”

這話說得熨帖,程向壘欣慰點了點頭。

“你們兄弟和睦,我看着也高興。”

他想起什麽來,又說:“但是像上次那樣的事,我還是希望別再發生第二次了。”

“一點小矛盾吵吵架就算了,居然還演變到了動手,這事傳到外面鬧得沸沸揚揚,那不是平白惹人笑話嗎?”

話是對兩個人說的,眼睛卻是看向程宿嶼。

雖說心疼這個病弱的二兒子,平日裏也總是處處看顧他,從不對這孩子說半句重話,但程宿嶼先前揍了親哥卻是不争的事實,程向壘覺得自己還是要提點兩句的。

“像我們這樣的人家,兄弟阋牆萬不能有,這點宿嶼你要記住——下次再出現什麽小争執,可不能像之前那樣沖動了。”

程向壘說着嘆了口氣。

“你哥脾氣好,凡事讓着你,你也得懂事。弈陽從小最愛養花,為了你花粉過敏的毛病,一說要回家家裏的花房就都隔起來了,他連一句重話都沒說,你得知道他的好。”

程宿嶼聽完,還是平靜如常,一句話也沒說。

于是程弈陽搖了搖頭,無奈道:“爸,你說這些做什麽。”

“就是啊,你說這些做什麽。”

俞霏替丈夫盛了碗湯,笑吟吟打斷:“他們是親兄弟,小打小鬧而已,總有分寸的。而且弈陽脾氣好,又是哥哥,一點小傷不礙事。”

“你啊……”程向壘揉了揉眉心,“就知道替宿嶼說話,忒偏心。”

程宿嶼表情不變,只是夾菜的速度逐漸慢了下來。

俞霏給程向壘盛完湯,又給兩個兒子也盛了一碗。

“你們兩個孩子也別光顧着吃菜,海鮮湯有營養,補補身子。”

“你啊,記性又變差了。”程向壘看了眼,及時制止,“宿嶼要養胃,不能喝這個。”

俞霏一愣,“瞧我,最近事太多,都忘了。”

程弈陽忍不住笑了,“媽真是,年歲越長越忘事了。”

“這孩子,怎麽說話呢?”俞霏嗔怪看了他一眼,言語中卻并無責怪意思。

一家人歡聲笑語,其樂融融。

程宿嶼坐在其中安靜吃飯,顯得如此格格不入。

吃過飯後,程宿嶼起身正要回房,程向壘卻把他叫住,溫聲對他說:“宿嶼,跟我來趟書房。”

“哦,知道了。”他淡道。

餘光裏,程弈陽的表情好似僵了一僵。

進入書房,父子倆在裏面整整談了一小時。

程向壘經過一番考慮後,決定把公司的新項目交給程宿嶼,讓他好好做。

“爸信任你,也相信你能做好,如果有哪裏不清楚的,随時找姜秘書,這段時間我先把他借給你用。”

程宿嶼語氣平平:“謝謝爸。”

這聲爸顯然極大取悅了程向壘,男人臉上不由自主浮現笑容。

“你這性子啊,就是內斂了些,下次有什麽話直說,犯不着動手,你哥哥我從小看着長大,可不是不講理的人。”

程宿嶼眼也不擡,并不搭腔。

“行了,我知道了。”男人看他這樣,嘆了口氣,“以前的事都過去了,爸知道你那段時間受了苦,心裏有怨,這也是人之常情。”

“但弈陽心裏難道就好受嗎?”

程向壘搖搖頭,繼續說,“這些年來,你母親也總是時刻挂念着你,你是從她肚子裏生出來的,和弈陽也是血脈相連的親兄弟,打斷筋連着骨的,何必為了點小事鬧成這樣。”

“你不回家,弈陽這孩子雖然嘴上不說,但我看得出,他心裏是萬般難過的……”

程宿嶼聽到這裏,突然譏諷地勾了下唇,打斷他說:“時候不早了,薄硯還約了晚上的局,我先走了。”

“……薄硯?”

程向壘皺了皺眉,似乎不待見這個名字似的。

“那個薄家的纨绔,你母親之前也跟我提過,聽說他總跟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成日裏沒個正經,依我看,你還是少和他一塊兒玩。”

程宿嶼頭也不回,邊朝書房外走去,邊語氣淡道:“您說笑了。”

“薄硯為人就是再不正經,也是薄家名正言順的繼承人。”說到一半他笑了笑,斂眸,“在沒回家之前,我在您眼中,怕是已經死了吧?”

“宿嶼,你……!”

程向壘坐在椅子上,沒曾想會得到這樣一番回答,他有些愕然地擡起頭,看着小兒子的背影,胸口猛烈顫抖了下,半晌說不出話來。

開門的剎那,迎面碰上的是正準備敲門的程弈陽,看到他出來,對方臉上浮現出尴尬。

沒等他開口,程宿嶼便朝他點了點頭,平靜開口:“你進去吧,我出門了。”

程弈陽聞言愣了下,一句“現在?”在喉嚨裏滾了滾,到底沒說出口。

他換了副好大哥的面孔,上下朝程宿嶼打量了下,然後笑着說:“夜裏風大,出去玩記得添衣服。”

盛夏時節的風,熱得能悶死人。

程宿嶼沒理他,轉身徑直走了。

程弈陽被丢在後面,無奈搖了搖頭,接着又低頭笑笑,邁步走進了書房。

“爸,我來找你說件事。”

-

程宿嶼剛才說謊了。

薄硯的初戀前些日子回國,聽說消息他後連夜飛去了LA,一副生怕和對方撞上的樣子,避之不及。

所以自然的——程宿嶼說今晚有他的局是謊話。

但即便話是假的,他今天也沒有睡在家裏的打算了。

逼仄狹小的閣樓和寬敞溫暖的房間。

二者之間,他其實更習慣前者。

黑漆漆的夜幕中,月亮殘缺得只剩小小一輪,程宿嶼站在原地,盯着空中看了許久,直到星星都快散去,室內燈光映出他孤零零的身影,有些可憐。

在玻璃窗前站定了好久,程宿嶼才終于轉身離開。

回到房間後,他從茶幾櫃上找到手機,解鎖後點開,沒有翻找別的東西,而是直接在通話列表裏往下翻。

不是置頂也并非最近,好半天在最底下找出一個沒有備注的號碼後,程宿嶼斂了眸,了然于心地按下撥出。

很快,電話接通。

那頭對方像是剛睡下,聲音帶點困意,卻還是強打起精神來,關心問他怎麽了。

“……”

聽到這個聲音,青年難得有些失神。

在他小的時候,也曾有一個人用這樣的語氣問過他,天真純善道:“怎麽了,你今天是不開心嗎?”

安靜片刻後,他開口:“抱歉,這個點打擾你了。”

“如果不行的話,你可以直說。”他頓了頓,“我是想問……我現在能見你嗎?”

“……咦?”

像這樣傳來了一個音節。

下一秒,電話驀地被挂斷,猝不及防。

程宿嶼怔了怔,微蹙了下眉,有些不解。

正當他想重撥一次的時候,電話已經被對方撥回來了。

“那個……”那頭手忙腳亂的聲音,連他都聽得出來,“等我十分鐘,我化個妝!”

-

睡夢中被電話吵醒,薄詩本來是有點起床氣的。

一開始沒聽清對方的聲音,被振動聲吵醒後,她只是下意識接起電話,迷迷糊糊問了句“怎麽了”。

可當聽出對面說話的人是程宿嶼,并且他問自己——“能不能見一面”時,薄詩瞬間從床上坐起來,睡意全無。

衣帽間,化妝臺。

薄詩在房間的各個角落穿梭,兵荒馬亂。

……

再接到程宿嶼的電話,已經是一刻鐘後的事。

比起她說的十分鐘,程宿嶼還貼心地給她留了些餘裕,寬松五分鐘的時間。

在沒見到人之前,薄詩本以為自己已經準備足夠充分了,但等真的上了對方的車,慣性力道加上被一把拉過去,失重感讓她忍不住放大瞳孔,還未出口的驚呼聲在跌入某個熟悉的懷抱時偃旗息鼓,薄詩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

她打不打扮對程宿嶼來說,根本沒什麽區別。

……因為除了接吻時有些礙事的口紅外,別的他根本看不出來。

“下次不用塗這個。”

接了個漫長的吻之後,男生垂下眼,濃密的長睫在冷白膚色襯托下,更顯昳麗。

他伸手,輕輕擦了擦薄詩的唇,剛才上面的色澤已經被他吃掉了,但現在這樣的顏色在她唇上,看起來卻愈發旖旎。

“你已經足夠漂亮了。”他說。

如果這是情話,那真是浪漫得一塌糊塗。

與他冷淡到不食煙火的長相不同,程宿嶼低頭親吻她時的樣子,總是帶着若有若無的澀.氣,隐隐還有些失控的危險,讓人忍不住眼睫輕顫,下意識閉上眼睛,任由他将自己當作件未上色的畫作,肆意描摹。

“程宿嶼,我喜歡你。”

不自覺抓皺他的衣服,感受對方五指陷在自己頭發裏,安靜中帶着病态的控制欲,薄詩呼吸變得急促,有些腿軟地說出心裏話。

“嗯。”青年虛抱着她,臉上依舊看不出情緒,他在她鼻尖落下一吻,靜靜看向她說:“我知道。”

“……”

周國平曾在随感中寫,相思是冗長的腹稿,可表達出來卻往往很短。

所以那時候薄詩熱烈地喜歡一個人,只會為了對方親吻了自己而臉紅,卻從來沒有在意過——“我知道”和“我也喜歡”之前的區別。

她當時只是滿心以為,程宿嶼說了和她試着交往,就一定也是對她有好感的。

他和哥哥不一樣。

程宿嶼說了,他不會随便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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